时间稍微往前追溯,且说壬氏与猫猫跳进瀑布之后的事。
嘴唇被压住的感觉,与胸口非比寻常的压迫感交互来袭。猫猫发出模糊的「嗯咕」一声,一下子把水呕了出来。她撑起身子,不断呕出秽物与其他东西。她感觉有人在摩娑她湿透的背部。
持续了一会儿后,猫猫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身后传来一种歉疚的声调,那人尴尬地别开脸去。
「若你不谙水性,抱歉了。」
「……那种,状况下,不可能……游得了泳。」
猫猫用铁青的脸色与嘴唇,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方才壬氏冷不防地抱起猫猫,就跳下了悬崖。而且他还做了助跑,双脚在地上一蹬。过程中,猫猫彷佛又听见了突火枪的枪声。
悬崖有将近半引高。照常理来想,只会以为此人疯魔了。
「这儿的瀑潭很深,只要跳下去的方式对,不溺水就不那么容易丧命。」
「是,只要不溺水的话。」
看到猫猫一脸怨恨,壬氏尴尬地调离了目光。
猫猫站起来后,解开了衣带。衣裳吸了水很重。
「你……你做什么!」
「抱歉污了总管的眼,但再这样下去会染上风寒的。可否请壬总管也将衣服脱了?小女子替总管拧乾。」
说完,猫猫拧乾衣服。身上衣著还是很重,猫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下半身的裙裳与中衣也脱了。衣服一脱,一大堆药草掉了下来。猫猫看药草都湿了不堪使用,叹了口气。只有肚兜与小衣实在不好脱掉。即使是乾瘦的肋骨,能遮的话还是想遮著。
猫猫拿起壬氏脱下,沉甸甸地往地上一扔的衣物,用力拧乾水气。
「孤的慢点再拧,先弄你自己的。」
不知怎地,壬氏略显烦躁地命令道。但猫猫不好让壬氏衣不蔽体地等著,于是先帮他拧乾衣物。结果壬氏从猫猫手中把衣服抢回,自己拧了起来。猫猫看壬氏力气大,比她来拧更好,于是就拧起自己的衣物。
猫猫穿起还带有水气的中衣与裙裳后,这才终于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这是一处阴暗的洞窟。
「这里是?」
「瀑布的内侧,没几个人知道这里。」
「总管似乎知之甚详。」
「往昔有位官员在这里陪孤玩过,听说偶尔会用来试胆。」
「原来如此。」
猫猫在潮湿的成束药草里翻找可用的东西,然后将一个笋皮小包递到壬氏的面前。解开麦冬草一看,里面包了煮过的款冬。由于笋皮多包了几层,里面似乎没碰到太多水。
「粗食不成敬意,可否请总管吃了?」
款冬调味较咸,即使湿了应该也不会太影响味道。即使如此,供贵人食用还是太粗糙了。
「这是某种药方吗?」
「不,只是觉得壬总管似乎缺少盐分。」
这不是药,是猫猫带来解馋的点心。这是今早早饭的一道菜,猫猫觉得味道好,请下女帮她包了一份。
「盐分?」
猫猫看著壬氏。他现在看起来身体状况不错,但刚才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猫猫带来的酒壶于跳崖之际弄掉了。酒壶里装有掺了酱与砂糖的水。
「总管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以布蒙面,会无法适当调节体温的。总管方才是否感到全身倦怠与头疼?」
这就是壬氏身体不适的原因。他以布蒙面,几乎不吃不喝又到处走动,身体当然会出问题。也许有人会觉得没喝水没什么,但有时候缺水就能要人命。
方才浑身泼了水似乎帮助他缓和了头晕,但为了谨慎起见,猫猫希望他能摄取点盐分,所以才劝他吃小菜。
「原来是这样啊。」
壬氏用指尖拈起款冬放进嘴里。他似乎觉得味道还不坏,一口接一口。
这时,洞窟内响起了一阵笨拙的声响,声音来自猫猫的肚子。无可厚非,猫猫虽然吃得少,但也因此饿得快。佣人得等到高官吃过之后才能用饭。
壬氏摀著嘴,用手指拈著款冬递到猫猫嘴边。
猫猫险些龇牙咧嘴瞪他一眼。当然,她中途就克制住了。
「小女子不客气了。」
猫猫微微板起脸孔,自己拈起款冬吃了。壬氏不得已,只好把款冬放进自己的嘴里。吃到只剩笋皮后,壬氏舔了舔指尖。猫猫一边觉得他这动作莫名地孩子气,一边收拾掉笋皮。
「方才那究竟是何物?」
猫猫战战兢兢地问。
「我看是突火枪吧。发射间隔不长,犯人可能不止一人。」
突火枪乃是作战使用的兵器,每次发射之后都得重新装填火药点火。
可能正因为如此,壬氏才会不躲进林子里,而是跳下悬崖。进入林子里等于是投入敌人的怀抱,更何况对方有几人都不知道。
(到底是结了什么怨啊。)
猫猫很想说「别把我扯进来」但坦白讲,是猫猫把他带到容易成活靶的地方,所以不便抱怨。虽然真要说的话,一进林子里就已经很有可能遭到狙击,但离开山庄影响仍然很大。
猫猫一面觉得过意不去,一面环顾四下。此处位于瀑布内侧,水声激烈。整个洞窟都很潮湿,长了青苔。看到一些地方散落著小动物的骨骸,可以想像它们应该是进得来却出不去。愈往里头走,光线就愈是阴暗。不过,她发现有一阵风舒爽地吹到身上。
「既然总管知道这儿有座洞窟,是否也知道如何出去呢?」
猫猫向壬氏问。
「最单纯的方法就是游过瀑潭。」
「……对小女子来说恐怕有困难。」
猫猫不是很擅长游泳,方才溺水就足以证明这点。
「深处的天顶有个洞,通往山庄附近的洞窟。」
听说为了试胆而跳下瀑布的人,大多都是从那儿让人拉上去。
「高侍卫知道那里吗?」
壬氏被这么一问,调离目光。
「高顺不喜欢孤玩这种游戏。」
看来他是瞒著高顺偷偷来玩的。猫猫与壬氏陷入苦思,气氛变得凝重。
「孤认为马闪应该知道,只是怕他一时无法察觉。」
不像高顺,马闪脑筋有些死板。还需找个法子通知他一声,他才会懂。
刚才那些找壬氏下手的人,想必正在瀑潭附近找人。虽然凭壬氏的体力可能游得过,但有危险。
猫猫走向洞窟的幽深之处,风从天顶咻咻吹来。猫猫想过也许可以从这里大声求救,但壬氏摇头,大概是不管用吧。
「必须靠得够近才听得见。若是叫上一整天,或许会有人注意到。」
猫猫偏头沉吟。无意间,她想起了一件事,便把拇指与食指含在嘴里。
然后她试著用手指吹口哨。试了半晌,但没得到任何反应。
(大概没那种好事吧。)
猫猫自顾自地死了心,抬头看看天顶上的洞。
地面到天顶的高度不是很高,大约九尺。她看看壬氏的个头,少说有六尺,但要跳上去有些难度。
可能是看出猫猫的心思了,壬氏盯著猫猫瞧。他没说出口,但应该是在估算体重。
「办不到的。」
猫猫先做了声明。壬氏八成是打算自己当踏脚台,让猫猫站上去就能构到。但猫猫碍于身分立场,不能这么做。虽说是有著情非得已的理由,但要是被水莲知道她踩过壬氏,谁知道会有何种下场。
「总比你站下面有用多了,你会被孤踩扁的。」
「可是……」
「叫你做你就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不做不行。
不得已猫猫板著脸,站到蹲下的壬氏面前。看样子似乎是要让她坐肩膀。不得已,猫猫只得坐到壬氏的肩上。她勉为其难地抓住壬氏湿透的头,壬氏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该再吃胖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四下太暗了看不清楚,猫猫摸索著碰到天顶。天顶很潮湿,到处都滑滑的。猫猫用指甲勉强勾住边缘,脚底踩到壬氏的肩上。
「似乎可行是吧。」
「是……」
就在猫猫如此说完,正要站起来时,一只长著大眼睛的生物跳到了猫猫头上。那东西嘓嘓一声,从猫猫的额头上轻轻一蹦。
(是青蛙啊。)
猫猫虽然不会被这点小事吓到,但已经够让她分心了。拚命想支撑身体的手滑了一下。
「啊!」
半蹲姿势的猫猫身子一个不稳。猫猫双脚继续让壬氏支撑著,身体的摇晃就直接传给了壬氏。
「喂,你!」
猫猫的身体轻飘飘地摇来晃去。壬氏赶紧放手就没事了,他却规规矩矩地继续抓著猫猫的脚。
结果……
潮湿生苔的地面非常容易让脚打滑,哧溜一声,两人跌了个蠢笨的大跤。
「……」
猫猫没摔疼。
取而代之地,猫猫的脸颊贴到了濡湿的肌肤。这个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肌肤,怦咚怦咚地打著拍子。
猫猫的身体被
扣住了。两条强健的手臂绕到猫猫背上,紧紧地将她抱住。些许残香钻进了猫猫的鼻腔。
猫猫的心脏也跳得很快。身体贴得如此紧密,心跳声应该会被听见,但猫猫想挣脱也挣脱不开。当血液扑通扑通地在全身上下循环时,猫猫的脑袋专注于一件事上。
(这是什么?)
猫猫的左手,夹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在她的手心里,有著某个软绵绵的东西。她本以为是把青蛙压扁了,但刚才的青蛙跟这大小相差很多。最重要的是,感觉之间还隔了布料。莫非是青蛙跑进了壬氏的衣服里?猫猫不禁动动手指,想弄清楚它是什么。
「嗯!」
壬氏发出了呻吟般的叫声。猫猫的心脏重重地怦咚跳了一下。猫猫抬起头来,可以看到壬氏的下颔。只见他紧咬嘴唇,似乎在忍受著什么感觉。
衣服底下的青蛙可能还活著,好像开始动了起来。
「抱……抱歉,可以请你把那只手移开吗?这……这有点不适宜。」
壬氏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别开脸不看猫猫。别开的脸不知怎地,冒著冷汗。他皱著眉头,不知怎地显得很难受。
「不适宜……」
猫猫的左手反射性地使了一下力,壬氏的表情更加僵硬起来。无意间,猫猫将视线移向左手放置的位置,发现就在壬氏肚脐底下的近处。
「……」
那里有个本来不该有的东西。把手放在那种地方,甚至竟然还握住它,简直是寡廉鲜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不可能会有,不应该会有的。壬氏乃是宦官,既然是置身于后宫的官员,理当如此。
可是偏偏就是有,无可奈何。
(!)
猫猫悄悄放手,想爬出壬氏放松力道的臂弯。然而她的腰被用力按住,使她停留在跨坐于壬氏身上的状态。
壬氏一边撩起浏海一边叹了口气,然后看著猫猫。
「就某方面来说,或许算替孤省了事吧。」
他那脸庞就像愁眉不展的美丽天女。然而,这家伙不是天女。尽管拥有回眸一笑就能倾国的美貌,这家伙终究不是女性。
而且,也不是舍弃了男子象徵的宦官。
当猫猫压到壬氏身上时,他的单薄衣物敞开,但底下并没有松垮的赘肉,而是紧实得穠纤合度,经过锻炼的肉体。此人的确有著天女般的容颜,但肉体却与千锤百炼的武人无异。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宦官。猫猫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从没想过这点。
不,也许其实是下意识地装作不知。
「孤有一事想告诉你,此番命你同行就是为了这事。」
猫猫差点想捣住耳朵。猫猫霎时理解到,她不能再听下去了。但若摀起耳朵,对方就会发现她的此种心思。
后宫里有个并非宦官的男子,此事一旦曝光,不知会有何后果。假若该名男子染指了嫔妃,让龙种以外的私生子混进了后宫……
猫猫眼睛半睁。
(拜托不要,别把我扯进那种麻烦事!)
至今猫猫不知被壬氏利用了多少次,即使每件事不分大小都是麻烦事,但猫猫倒都觉得还好。
但是,这事另当别论。
一旦知悉了,就得带著秘密进坟墓。
(我可不想跟你混到进棺材!)
因此,猫猫的作法是——
「请总管恕罪,小女子可能压烂了一只青蛙。」
她面无表情地如此说。
「……青蛙?」
壬氏的表情僵住了。这样也无妨,猫猫一心只想把事情带过。
「是,正是青蛙。请总管恕罪,方才由于青蛙从上面掉下来,害得小女子一不小心没站稳。总管可有受伤?」
那个软呼呼的触感是青蛙,肯定是青蛙,猫猫如此说服自己。
「不,这不是青蛙……」
「小女子该死,似乎让总管挺身保护了我。我们还是早早离开这里吧。」
猫猫想站起来,但壬氏不放手。
「壬总管,可否请您把手拿开?」
「你说谁是青蛙了?」
壬氏继续按住猫猫的腰,撑起上半身,结果让猫猫继续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面对面。张开双腿坐在人家大腿上的姿势,只能说实在很不检点。
壬氏咄咄逼人地把脸逼近过来,让猫猫一瞬间有点退缩。但她现在不能认输。
猫猫也不服输地看著壬氏,试著把鼻子凑到距离两寸的位置。
「若不是青蛙,那总管说那是什么呢?」
那是青蛙,那是青蛙。猫猫说服自己。左手那个软呼呼的触感是青蛙,除了青蛙不会有别的了。青蛙很恶心,让她不禁把手在裙裳上擦了擦。
「青蛙不是更小一点吗?」
壬氏把脸往猫猫逼近了一寸。
「不,这个季节,多得是尚可算大的青蛙。」
「尚……尚可……」
壬氏畏缩了,神情显得好像有点受到打击,但猫猫趁机把脸凑了上去,停在鼻头快要碰著的位置。
「是,尚可。如果不是尚可算大的青蛙,那是尚可算大的什么呢?」
其实不止尚可,但目前就说尚可吧,说尚可都便宜他了。
「喂,你干么频频擦手啊!」
壬氏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受到打击的神情。
「还不是因为青蛙很恶心?」
「你说谁恶心了,是谁成天说著想喝蛇酒的?」
「青蛙会冒黏液啊。」
「谁冒黏液了!」
两人互瞪了数秒……不,是数十秒。
壬氏先有了动作。他继续把嘴唇抿成锯齿状,悄悄调离了目光。
(我……我赢了?)
猫猫看一眼调离目光的壬氏后,呼地吁了口气。
凡事都不宜知道太多。猫猫知道自己的分寸只适合当个下女,还是活得懵懂无知比较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顶头上司做什么,猫猫只消一句「小女子一无所知」就成了。
猫猫今后仍然无意改变这种处事态度。壬氏与猫猫乃是高官与下女,没有更深或更浅的关系,其中不需要多余的秘密。
猫猫逃离壬氏好不容易才放松力道的手,想站起来。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身子被迅速按住了。猫猫一时松懈,身子就这样躺到地面上。
往上一看,壬氏就在眼前。他身体晃晃悠悠地欺到了猫猫身上来,眼瞳如烛火般摇曳著。
「这样吧。」
说完,壬氏缓缓抓住猫猫的膝盖内侧,将它抬了起来。如今的姿势比刚才更让人羞于启齿。
「你不妨做个确认如何?」
壬氏僵著脸孔说。
猫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只蟾蜍似的冷汗直冒。猫猫现在才后悔刚才不该那样挑衅,但已经太迟了。
壬氏也差不多,一瞬间,露出了某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两人都僵著不动,停顿了数秒到数十秒。
继而,壬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嘴唇后开始有了动作。
壬氏的脸缓缓靠近。
(我应该踢他吗?)
就在猫猫惊慌失措地做如此想时……
「……怎么了?」
壬氏忿忿地抬头往上看。出口那边似乎传出了某种声响。
从上方传来了像是动物嚎叫的声音。
「……」
猫猫战战兢兢地把手指含进嘴里,哔的一声,用手指吹了个口哨。
一吹之下,「汪汪!」传来了狗叫声。猫猫再度用手指吹口哨后,一团毛球从正上方的洞口掉了下来。毛球直接击中壬氏的背部,猫猫从按著腰缩成一团的壬氏底下爬出来。毛球正是之前跟李白玩的猎犬。猫猫抱起毛球,把它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喂,是怎么啦——?忽然就开始乱跑……」
猫猫听见了莫名悠哉的笨狗声音。
壬氏一边揉背,一边仰望著天顶。
猫猫一边心想「得救了」,一边拉开嗓门呼唤李白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李白问道,好像一点都无法理解这个状况。
猫猫与壬氏请李白拿绳子来把他们拉上去。一如壬氏所言,天顶的洞通往山庄附近。
「……还有,你怎么会跟这位大人在一起啊?」
李白偷偷跟猫猫耳语。李白所谓的这位大人,就是蒙面的壬氏了。其实李白就算瞧见壬氏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只能创一言难尽。」
猫猫暧昧的回答让李白偏了偏头,但因为事情关系到壬氏这位达官显宦,他也就没再多问了。猫猫只告诉他,他们是在摔落瀑潭后进了洞窟。
「还请李公勿将我在这儿的事说出去。」
壬氏在洞窟里席地而坐,如此说道。可能因为蒙面,讲话口吻又硬,嗓音听起来与平素判若两人。
「遵命。」
李白恭敬地低头。
壬氏之所以要他保密,也许是为了刺探敌人的动向。但难道连高顺他们也不通知一声吗?
在李白的大腿上,居功厥伟的
猎犬摇摇尾巴看著李白。李白一边摸它的下巴,一边拿小块肉乾喂它。
猫猫无意间看了看那狗。这只狗听见了猫猫的手指口哨而一路赶来,想必耳朵很灵,不过——
「……这狗还会什么其他把戏吗?」
「把戏?好像是会找兔子洞。」
李白一面对猫猫,讲话态度就跟平素一样了。猎犬抽动几下鼻子靠近猫猫。这狗不只可爱讨喜,好像还很聪明。
猫猫瞄了壬氏一眼。由于方才发生过那事,跟他四目交接多少有些尴尬。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壬……香泉大人。」
猫猫想起壬氏在这儿用的是化名。既然还是有蒙面,或许用这个名讳比较好。
「何事?」
蒙面布传来的声音很冷淡,大概是气猫猫方才那样跟他百般挑衅吧。不然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假如猫猫说「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那种举动」是否太不负责任?仔细想想,壬氏在那件事上并未打算要敷衍,反而似乎还想跟猫猫解释清楚。
但猫猫却因为实在不想知道,而乱找藉口想把事情带过。听到那些话,壬氏会动怒也是无可厚非。这位贵人对自己的容貌可是信心十足,身上怀藏的青蛙想必也是雄壮威武吧。
猫猫于思索著如何是好的同时,仍然有件事不得不讲。
「小女子也许能揪出方才的枪手。」
说完,猫猫摸了摸猎犬的头。
之后,事情就发展成了方才那般状况。
猫猫打开了沾满泥土的布包,里面有三把还带著火药味的突火枪。猫猫没看过突火枪,想不到这么小,让她很是惊奇。而且不只是猫猫,壬氏与李白也都睁圆了眼。
据闻这是最新式的火枪,来自异国,在国内恐怕尚未普及。它不像旧有的火枪是以火绳点火,而是采用了复杂的形体,以形状特殊的金属部分敲出火花点火。壬氏与李白也是初次看到,只不过是试射了一发,对构造有个大致理解罢了。
把最新型的突火枪拿到鼻子前面,可以嗅到一股独特的臭味。这味道就像腐坏的鸡蛋,非常不好闻。火药一般由木炭、硝石与硫磺混合而成。点火引爆后,会发出独特的气味,奇臭无比,让人不禁捏鼻。
假若在狩猎时使用这种火药,嗅觉灵敏的狗会第一个起反应。实际上,他们一让李白带著的猎犬嗅闻火药的臭味,它立即就找到了这些突火枪。在这附近一带,没人会使用突火枪打猎。这是因为突火枪本身准确度不高,不适合用在满路障碍的山中。
这次对方使用此种火枪狙击壬氏,一大理由可能因为这是最新型。他们试射之下,得知不只点火方式独特,飞行距离与命中精确度也有所提升。只是即使如此,狙击壬氏的男子还是失手了。
男子被李白室身后,失去了行动自由。而且李白还用东西塞住了他的嘴以免他咬舌自尽,处理得面面俱到。
「真对不住那几个受冤屈的大叔。」
想用计套出秘密,最快的法子就是利用别人设圈套。在壬氏的指示下,他们选了个较为粗枝大叶,反应又大的高官。
男子的同伙……不如说他上头的高官与部下应该已经有人盯紧,以便随时可以逮捕归案。再来只消把这个男子带去,把罪状弄个清楚就行了。
猎犬在李白周围跑来跑去。
「好好,你真了不起。」
李白一边用一只手捆绑男子,一边称赞猎犬。他们对真凶已然心里有底。以突火枪射击的人身上也会沾附火药臭味,就算他以为已经消除了气味,还是无法瞒过猎犬的鼻子。
猫猫把突火枪用布重新包好,便尾随擒住犯人的李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