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亚默德的贵族子弟们所组成的封印骑士团,
据说是为了赞扬在神话时代,十二名魔法士随着
「赎罪之主︳,
一同将「魔」封印时奉献己身的战士们的功绩,
于是在亚默德的王家成立后不久便创立。
现在,封印骑士团的固定人数是依照在与「魔」的战斗中
存活下来的战士人数,规定为八十九人。
在过去,由于是和「魔」对抗的战斗集团,
因此团员们被要求必须魔法与剑术两全。
但自从变成只是种荣誉职位后,被视为必备条件的
反而是入团时的高额捐款。
于是实际上,上流贵族子弟已变成
入团的条件。
*
除此之外,封印骑士团实际前往战场的次数,
在这一百年来是一次都没有过。
×
一般的敲门声是较为温和的声音,但这时的敲门声是莫名刺耳,非常吵杂。
「…………」
缓缓张开眼睛的瓦蕾莉雅因为穿过太阳穴的阵阵闷痛而面露不悦,发出「啧」的声音起身。
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十分刺眼,伸长的影子述说着此时仍是上午偏早的时段。不过,这个没礼貌的敲门声,绝不会是来叫醒瓦蕾莉雅的女仆所敲出来的。
「瓦蕾莉雅大人、瓦蕾莉雅大人!」
随着此刻仍敲个不停的吵闹敲门声,传来听似有压低音量的贝琪娜的声音。看来这名铠甲少女完全没注意到,光是压低自己声音的音量是没有意义的。
在脑中用力敲打的声响令瓦蕾莉雅的眉头皱得更深,只见她懒洋洋地走向房门。
「你啊……有够吵的……」
「啊!您终于起来了,瓦蕾莉雅大人!」
瓦蕾莉雅打开门锁后,一个粉红色的物体便有如摔进来般闯了进去。
「……这么大清早,到底有什么事……?」
「大……大事不好了啊,瓦蕾莉雅大人!」
「所以是什么事啦……?」
贝琪娜拖着匡啷匡啷的吵杂脚步声跑到窗边,拉开窗帘确认庭院后,便喝下水壶的水,回到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的瓦蕾莉雅身旁。
「其……其实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什么啊……?」
「我熬夜了一整个晚上,然后在天快亮的时候不小心打了瞌睡。」
「啊?熬夜?为什么?」
「那个我之后再解释,总……总之在我打瞌睡的时候,庭院那边有东西发出声响!然后我就醒来,想说是什么啊?就拉开窗帘往外一看,然后我看到了!」
「到底是什么?」
「狄米塔尔先生和卡琳大人啊!」
「……呃?」
原本将手放在额头上、无精打采的瓦蕾莉雅,听了贝琪娜的话之后惊讶地抬起脸。
「狄……里希堤那赫卿和卡琳?咦?你说他们在哪里?」
「就在那边的庭院啊!」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
「我是听不太清楚,但他们两个似乎想避开周遭的耳目,躲在树后面靠在一起,好像在偷偷摸摸说什么话的样子。之后他们看起来是回到各自的房间,然后我就很急着想要告诉瓦蕾莉雅大人这件事——」
「什……!」
仅存的睡意已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相信贝琪娜的话,代表狄米塔尔和卡琳避开他人私下密会。尽管瓦蕾莉雅认为,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且非常深思熟虑的卡琳不可能做出那种大意的事情,但同时瓦蕾莉雅也很在意卡琳那表达出并不讨厌狄米塔尔的发言。
实际上,在黎明的庭院里,避开他人耳目的两人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一想到这里,才刚起床的瓦蕾莉雅的脑袋便一团乱。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之令她很生气。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就是很生气。
瓦蕾莉雅仿佛用扯的脱下长睡衣,火速换好衣服后抓起洋装的裙摆冲出房间,轻轻踹了狄米塔尔的房门一脚。
「里希堤那赫卿!快点开门!不然我要破门进去了!」
「瓦蕾莉雅大人,您……您冷静一点啊!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呢,?」
「我很冷静!也没有生气!」
顶着令贝琪娜吓一跳的恐怖表情回答后,「喀嚓」的开锁声传来,狄米塔尔的脸出现在稍微敞开的房门缝隙中。
「有够吵的……到底在干嘛啊?」
「我有话要说!」
瓦蕾莉雅才说道,就半强硬地闯进房间里。
「受不了……」
一边猛打哈欠一边抓着深灰色头发的狄米塔尔或许真的是睡得正熟,只见他裸着上半身。不愧是拿着那把巨大的剑四处奔波的人,他那看来有力又匀称的体格会让人联想到狼或是狐狸等,那些狡猾的肉食动物。在稍微可辨识的腹肌线条旁模糊留着的,大概是在瑟利巴所受到的箭伤吧。
对着狄米塔尔的身体看呆了一阵的瓦蕾莉雅,忽然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
「——总……总之!你先找衣服穿啦!这样面对淑女,太……太失……失礼了啦!」
「……无视他人意愿冲进来的你才是吧。」
狄米塔尔摸着颈背不爽地说道。
「……那么,有什么事?既然是特别跑来妨碍别人好眠,那应该是非常紧急的事态吧?」
「你还真大言不惭呢!明明都做过那种事……」
瓦蕾莉雅转过眼珠子一边偷瞄狄米塔尔扣上衬衫扣子的模样,一边让呼吸平顺下来。
「那种事?是什么事?」
「就……就是——贝琪娜!刚才的,就是那个,你来说啦!」
「咦∫?要我来说吗?」
「好啦,快讲!」
「呜~」
贝琪娜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对瓦蕾莉雅说过的内容重述一次。
狄米塔尔听了之后,眉头皱了一下。
「……喂,你刚才说你有打瞌睡?我记得我是叫你不准睡的吧。」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你又不用道歉!」
瓦蕾莉雅训了拼命低头道歉的铠甲少女一句,狠狠地瞪着狄米塔尔。这种男人,只要穿上衬衫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话说回来,什么叫不准睡啊?」
「当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需要护卫吧?所以我交代这家伙不准睡,要好好当班。」
「那这样一来,不就是你把当我护卫的工作推给贝琪娜,然后自己开开心心去跟人幽会?」
「什么幽会?」
「要说是幽会吗……就……就是你有跟卡琳密会对吧!」
「…………」
坐在床舖一头的狄米塔尔盘起长腿并用手撑住下巴,接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一下。狄米塔尔的笑容其中有一半是不予置评,就像是平常把人当成笨蛋时——比平常的更令人火大就是了。
「我……我说你啊——」
瓦蕾莉雅终于抑制不住怒气,大声说道:
「卡琳可是现役的神巫啊!你知道要是出手的话会怎么样吗!别说你会受到处分,就连卡琳也——」
「……我又没有出手,而且也没出手的打算。」
「不要一直笑啦!什么态度嘛!」
「谁教你说的话这么蠢。」
「不然是怎样嘛!你和卡琳做了什么!」
「有对你说的必要性吗?」
「……!」
被如此简洁地将了一军后,瓦蕾莉雅说不出话来。
当然,如果狄米塔尔想要对卡琳出手,那会是严重损害亚默德利益和名誉的事情,所以必须防患未然。然而,如果不是那么回事,狄米塔尔要跟卡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瓦蕾莉雅都没有从旁干涉的权利。哪怕瓦蕾莉雅是狄米塔尔的上司。
「我才不会做出给路奇乌斯他们添麻烦的事。所以我绝对没有做出会让你起疑心的事,你没必要气成那样……听懂了就快点出去,我还很困。」
「可……可是——!」
「不好意思……就连站在走廊都能听到了。」
正当瓦蕾莉雅还想继续辩下去的时候,换好衣服的佩托菈,以及依旧穿着长睡衣、面露睡意的卡琳,两人静静地走进房间。
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朝瓦蕾莉雅靠近的卡琳说道:
「……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那是误会。」
「误会?」
「我如果真的要和男性密会的话,一定会选更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吧?难道你以为只要掀开一片窗帘就能看到的地点,会让人起劲吗?」
「唔……」
这么说起来或许真的是那样。因为自己没有实际经历过,所以直到被点出为止都没发现。虽然贝琪娜一样有错,但因为闹得这么大,因此她最先感受到的是羞耻。
「既……既然那样,那你们两人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是在街上到处晃而已。从军队的武器库开始,制造工
房,还有马房也都调查过了。本来是在想能不能找出涅蕾妲曾待过的证据。」
「调查过——呃?昨晚?」
′
「与其说昨晚,不如说几个小时前。」
「为……为什么……」
被卡琳指出是误会而一度降低的怒气热度,再度沸腾、升高。
「为……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问过我……而且,为什么是你和卡琳去做调查啊!」
「同样的话我也说过啰~」
佩托菈轻轻推起眼镜,用令人无法相信她在生气的口吻说道:
「——我也完全没听说那件事,而刚才我发现她回来才把事情问出来的呢~问她为什么连对我也要保密~」
‵
「……我是因为发现里希堤那赫卿外出时发出的声音,所以才赶快追上去的。之所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认为在那么做的期间内就会跟丢里希堤那赫卿。」
「卡琳做的事情先不说!」
瓦蕾莉雅双手环抱在胸前,瞪着狄米塔尔。虽然她知道这名少年光是一点逼问是不可能让他露出狼狈的模样,但不让他说句道歉的话会教人咽不下这口气。
「——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我原本是想跟你说的啊。在离开屋子前我还敲了你的房门,但是那时候你已经睡死了吧?没有任何反应。」
「骗人的吧!你有敲门?真的吗?」
听了狄米塔尔的话后,瓦蕾莉雅的脸色立刻变了。
昨晚用完餐后回到房间便立刻倒在床上还睡死了,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夜。那时候感觉似乎有听到什么声音,而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卡琳离开宅邸时的声音吧。后来之所以敲狄米塔尔的房门也没有回应,是因为那时候他早已不在宅邸里,这么一想事情就说得通了。
或许是发现瓦蕾莉雅脸上表情藏不住的变化,狄米塔尔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从你的表情来看,你是睡得很好又很沉是吧。果然没错。」
「呜……」
「反正,看你在晚餐上喝了那么多的时候,我就认为你直到酒醒为止都派不上用场了吧。」
「没礼貌!什么叫派不上用场——」
「说起来你的自觉根本就不够。」
狄米塔尔仿佛要遮盖住不服气的瓦蕾莉雅的话般冷淡地说道。
「吃饭的时候我应该问过,问你白天出门的时候玩得快不快乐。」
「那……那又怎样了啦?」
「你没发现吗?那可是讽刺喔。」
翘起二郎腿,脚尖还晃来晃去的狄米塔尔嘴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瑟利巴的工作时尽管不情愿仍见识过许多次,当狄米塔尔做出这种表情时,就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可以教训瓦蕾莉雅到体无完肤地并屈服于自己的时候。
「——你如果多少还有点自觉,在外出的时候就会顺便观察街上的状况,或是把地图记在脑袋里,总之应该有很多能做的事情,结果你回到屋子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我和粉红铠甲女搬东西对吧?原来如此,看来你这家伙买东西买得很高兴嘛……简单来说,你对任务的觉悟也不过是如此。」
「既没有为了任务做事先调查,还因为喝了太多葡萄酒而丑态百出又烂醉的家伙,怎么可能带去进行要避人耳目的秘密行动?根本是制造麻烦……虽说我本来就没有把你带去的意思,不过看你没自觉到这种地步,内心就更舒坦了。」
「不过……那……那么,为什么卡琳——」
「……我本来就没有喝的像你那么多。」
站在全身镜前面细心整理头发凌乱的地方的卡琳,透过镜子看向瓦蕾莉雅。
「而且,我说想要买东西让马车奔走许多店,是因为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数年没来过的这个城镇变了多少,还有光从地图无法知道改变之处,让自己在万一要行动时不会产生困扰。」
「你……你是一边想着那些事情一边购物的吗,卡琳?」
「是啊。」
「像这种有自觉的人才会有帮助……这种讲法对鲁德贝克猊下不太有礼貌呢。总之,这下你知道我没把你叫起来的原因了吧?因为根本是浪费时间。」
「————」
一如预料,毫不留情。根本是被说到完全击倒在地,也没有能反驳的话。瓦蕾莉雅自己原本便心想,昨天不小心随着气氛玩得太开心,所以从明天开始要好好加油。
但是,那种想法本身就太天真。明明是在执行会严重影响国家利益的任务过程中,却居然想着明天起再加油,以被选派执行任务的人来说,根本已经丧失资格了。
瓦蕾莉雅因为对狄米塔尔的怒气,以及超越那情绪、针对自己的怒气而满脸通红,但狄米塔尔不理会那样的瓦蕾莉雅,对卡琳说道:
「……正好,现在就在这里讨论接下来的事吧。」
「也对,来到比拉诺瓦都已经第三天了,再不有个什么具体的成果,可会影响到我们的评价。」
「……就算说要具体,可是有掌握什么事了吗?」
瓦蕾莉雅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只见狄米塔尔对瓦蕾莉雅瞄了一眼并点头。
「我发现这个城市的军事设施之中,没有保管那类武器或防具。另外也没有涅蕾妲本人的线索。虽然不是地毯式的调查,不过,彻底找过皇宫的宝物库后也没有找出任何东西。」
「那么到底是被藏到哪里去了?」
「虽然这是我的直觉——这次的事情和比拉诺瓦政府没有关系。」
「咦?」
「这个国家丝毫没有要扩展军事力量的意思。士兵的纪律极度松散,也没有在保养武具。根本不是能够和亚默德断绝关系、独力保护国家的状态,而且军事预算也没有特别多……就这样看来,我想至少与军方无关。」
「那么是怎么回事啊?特地跑来比拉诺瓦结果却猜错了?」
「并不是方向错误。毕竟涅蕾妲从这个国家写信给技师长是事实。」
「不过,现在既找不到她人在哪里的线索,也没有那个人制作了些什么的证据对吧?」
「……如果排除军方主导的可能性,是有一个我觉得很可疑的地方。」
狄米塔尔如此说道后看了卡琳的背影一眼。
「……是什么,里希堤那赫卿?」
「这个瓦利恩堤家,应该有一两栋别馆吧?」
「有。他们在亚默德和帝玛也有别墅,不过这附近就有一栋了。」
「对了……那里的话我记得从这里过去,坐马车大概一个小时会到喔~」
佩托菈补充了卡琳的回答。狄米塔尔露出满意的表情点头,压低音量继续说道:
「告诉我详细的地点。」
「给我等一下啦。」
瓦蕾莉雅皱起眉头盯着狄米塔尔。
「听你那种说法……咦?你该不会是在怀疑但丁先生吧?他可是——卡琳的亲戚,而且还是这个国家的次席宰相喔!」
「既然军方不是幕后黑手,那么接下来要怀疑的就是国内有权势的人了。如果不是有钱有权的人,是不可能在不被人知道的状态下进行大规模的研究。」
「可是啊……」
狄米塔尔所说的话并不是无法理解。但不管怎么说,最先怀疑但丁也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何况这个国家里有权势的人不是只有但丁一个,先猜测其他有可能的对象不是也好吗?而且,怀疑但丁,就也代表怀疑卡琳的亲戚兼青梅竹马。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瓦蕾莉雅偷偷看了一眼卡琳,她却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虽然她平常就是那样——只是一脸平静地面对试衣镜中的自己。
「我说啊,卡琳!你也讲个一两句话吧?现在是你的青梅竹马有嫌疑耶!」
「如果撇开自己人的立场只思考可能性的话,但丁的确是有可能做那种事。」
「咦?」
「意思就是,如果是他的话,是有可能在背地里做那种事。」
「是……那样的吗?」
「虽然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坏人,但该说他是个有些偏执的忧国之士吗……从以前起,他就一直在说自己要肩负起这个国家,改变现在几乎等同于亚默德和帝玛附庸国的这个国家等等。加上他的自尊心莫名地高。」
「不过,光凭这样就怀疑人家……有强烈爱国心的人也还有很多吧?」
「我是不清楚那男的是怎样的人。」
狄米塔尔打断了瓦蕾莉雅和卡琳的对话。
「——我最先感到那男的很可疑,是在来到这屋子的时候。你还记得那男的看到粉红铠甲女时说了什么吗?」
「咦?我想想……」
「那句话我也很在意呢。」
从全身镜前面离开的卡琳代替说不出话的瓦蕾莉雅回答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但丁的确说了,亚默德的魔法工学这么进步真让人羡慕,之类的话吧。」
「那又怎么了吗?」
「……你早就知道『魔法工学』这个词了?
」
「咦?这个嘛……是啊,之前和技师长见面的时候,我有听说……」
「我直到要参与这次的任务为止都不晓得。佩托菈也是吧?」
「嗯。」
「我……我是原本就知道的喔!」
一直插不上话的贝琪娜将右手举起来说道。
「我也是从以前就知道了。」
「你们是因为一直都有出入技师长的工房吧!少拿那种事跟我得意!」
「我又没有得意的意思……简单来说,那个词如果不是相关人士,应该就不会知道。」
狄米塔尔冷冷地看了不经意大声说话的瓦蕾莉雅一眼并说道:
「只要有出入工房,会熟悉魔法工学这个词也是理所当然,但反过来说,对于没有进出工房的人而言,那是个完全陌生的词汇。话说回来,那本来就是技师长对自己的研究所取的自创词,就连在亚默德的王宫中,也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词——那么,但丁究竟是在哪里学到魔法工学这个词的?一个和那些研究毫无关系的人,会只凭一眼就看出那个巴秋什么东西是用魔法工学做出来的铠甲吗?」
「啊……」
如果想成是曾经和奇奎一起做研究的涅蕾妲告诉但丁的话,就能说得通了。不如说,也只能这么认为。
「虽然不晓得是哪一方先接触另一方,不过但丁和涅蕾妲之间应该有某种关系。我想这应该不会有错。」
「这么一来——」
瓦蕾莉雅环顾房间内部。在这宅邸的某个地方,说不定藏着刻满了魔纹的剑或护手。
「——这里不会有实品吧。」
仿佛看透了瓦蕾莉雅的思考,狄米塔尔继续说道:
「昨天白天的时候,我也大致调查过这栋房子了,但看来没有保管那些东西的地方。如果只是要拿一套铠甲当装饰也就算了,如果是很大的数量,能保管的地方也很有限。」
「如果像是园丁所住、旁边的小屋子,或是马房呢?」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能够让我们滞留在这里,而且也没有特别限制行动,我想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实品的缘故吧。就算有,大概也只有一点点。」
「……如果有的话,或许是在别馆呢。」
「啊……我听说那栋房子是为了让但丁的奶奶养病才特地盖起来的呢~所以现在几乎没有在使用了~」
如果是远离城镇,而且还是不会招待客人的宽敞房子的话,对于要把人藏起来持续做研究的确是再适合不过。光用听的就让人觉得可疑。
然而,尽管如此瓦蕾莉雅依旧莫名感到无法释怀。
说得更正确一点,她并非对于怀疑但丁感到无法释怀,而是对于在那前提之下,由狄米塔尔和卡琳主导话题进行感到不能接受。她不禁觉得自己仿佛被排除在外。
实际上,瓦蕾莉雅毫无插话的余地,往后的安排就全由狄米塔尔和卡琳两个人决定了。
「——那就决定这么做了。」
「也是呢。」
「既然决定好了,你们就全都滚出去。再不多睡一点,今晚我可无法行动。」
「……是啊,我也要休息了。」
卡琳用手遮住小小的呵欠,和佩托菈一起走出房间。
「……你们两个也是。」
「呃?」
「我不是说过要睡了吗?」
狄米塔尔一边说一边再度开始脱起衬衫。看到那意外白皙的背部而满脸通红的瓦蕾莉雅,和贝琪娜一同慌张地跑到走廊上。
「你……你真的很没神经耶!」
瓦蕾莉雅对着被粗鲁地关上的门骂着,之后注意到早一步走出房间的卡琳的目光,这才不好意思地连忙清了清喉咙。
卡琳一直注视瓦蕾莉雅,接着缓缓开口:
「……你是怎么了?」
「咦?」
「我看你从刚才就显得不甘心的样子……」
「那……那是因为,你们两个自顾自地把所有事情都决定好了嘛!」
「我并没有那么做的意思,不过……有意见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
「又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是吗……?真是抱歉了。那么,在这里可以请你说说自己的意见吗?」
「这……这个……」
就算现在回过头来问自己的意见,但瓦蕾莉雅根本没什么意见好说。瓦蕾莉雅什么也说不出来地不知所措,而卡琳则用同情的眼神注视着瓦蕾莉雅说道:
「……不用连对我都那么顾面子喔,瓦蕾莉雅。不然你会呼吸不过来吧?」
「我……我才不是在顾面子!」
「哎呀,我对擅自那样认为说声抱歉。」
「抱歉抱歉的……可不是只要跟人道歉就什么话都可以说啊。」
「虽然这样再多加一句感觉不太好,不过还有一件事,如果只是我自己那样认为的话我先说声抱歉。」
「什……什么啊?还有什么事啊?」
卡琳笔直地走向瓦蕾莉雅,从近距离抬头看着她的脸说道:
「……你从刚才就一脸不高兴,其实是因为嫉妒吧?」
「……!」
在理解卡琳话中意思的瞬间,瓦蕾莉雅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真是超出预料。并非卡琳的发言在预料之外,而是此刻自己的态度居然看起来就像是在嫉妒什么似的。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如此思考的情感令瓦蕾莉雅无法保持冷静。
「什什什……什……什么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和里希堤那赫卿两个人到处行动,所以你觉得自己像被排除在外而感到嫉妒……不是吗?」
「才……才不是啦!」
瓦蕾莉雅握紧拳头,使尽全力否定。
「那家伙的自私的确让我很生气,可是……也就是那样而已啦!我只是不喜欢话都被别人讲完啦!」
「是吗?」
「是啦!」
「那就好。抱歉说了这些奇怪的话。」
「所以你不要没事就一直道歉啦……明明你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
「那倒是。」
卡琳哼地冷笑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
瓦蕾莉雅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目送卡琳,
「那个……瓦蕾莉雅大人?」
「就说不是嫉妒啦!」
瓦蕾莉雅回过头看着战战兢兢地出声的贝琪娜并大吼:
「……不过是卡琳自己要那么想的!所以你也不准把那种事当真,跟那家伙说什么无聊的话喔!说了就开除你!」
「人家并不会跟狄米塔尔先生打小报告还什么的啦……只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在这里用那么大的音量说话,会不会全都泄漏出去……不过,现在才说可能也太慢了~」
「————」
瓦蕾莉雅从贝琪娜光滑的铠甲弧面凝视了自己的脸一阵,接着小跑步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要睡了!」
「咦咦!不是才刚起床的嘛!」
「回笼觉!」
贝琪娜似乎在门的另一头说了些什么,但是迅速跳上床还抓起毛毯盖住自己的瓦蕾莉雅什么也听不到。当作什么也听不到。
「唔唔唔唔唔唔……!」
冷静下来想想,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
瓦蕾莉雅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毫无疑问地,她会立刻回答是路奇乌斯。对狄米塔尔有什么感觉——毫无疑问地,她会立刻且用力地,再加上对雷顿特拉发誓,肯定地说他是个令人厌烦、火大、讨厌的家伙。
无论反覆问几次,无论怎么思考,瓦蕾莉雅的这个态度都不会改变。
然而,为什么被卡琳那么说了之后却动摇了呢?就连瓦蕾莉雅自己也不懂。
不懂的事情也就算了,但如果能藏住动摇就好了,还那样连忙大声否定实在令人懊恼。那样子,简直就像被人说中了后慌了手脚的模样。
「咕唔唔……!」
瓦蕾莉雅又拿起枕头盖在头上,一面低声呻吟,一面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直到接近中午。
狄米塔尔和卡琳不用说,她现在也不想跟贝琪娜以及佩托菈说任何话。
*
张开巨大翅膀的鸟儿的影子,缓慢地划过晴空。
满富绿意香气的微风徐徐吹着,这时仰望天空的以萨克静静地拉满了弓弦。
「…………」
弦咻地发出声响,然而鸟儿依旧从容地飞去。以萨克皱起眉头,回头看向路奇乌斯。
「……没射中也是没办法的呢,毕竟离了那么远对吧?」
「如果是隶属于军方弓兵队的人的话,能射下来是当然的,不过毕竟是殿下嘛。」
「我说你啊,总觉得好像话中带刺喔?」
「这真是失礼了。我只是想说,像殿下如此高贵的人士,原本就没有手持剑或弓箭的必要。」
微微笑了一下并行礼的路奇乌斯轻轻拨开斗篷并举起右手。而在慢了几秒后,尖锐的叫声响彻四方,刚才的鸟儿从空中坠
落。数名骑士团的年轻人立刻骑马飞奔出去,回收猎物。
以萨克举起手搁在额头远望着被击落的鸟儿,接着再度回头看向路奇乌斯并叹气。
「……你也还真是爱现呢,不过的确很高明。」
「感谢您的称赞。」
路奇乌斯将魔纹已经消失的右手藏在斗篷下,若无其事地回答。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可就配不上封印骑士团了。」
「……我是团长,但可不会使用魔法喔。」
「殿下是没关系的,毕竟您是殿下。」
亚默德的皇太子是只因为身为皇太子,就被任命为封印骑士团的团长。原先是为了保护「封印之丘」而组织的魔法士集团,之所以到了现在逐渐变成像是近卫骑士团般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封印骑士团在团长以萨克——实质上是在副团长路奇乌斯——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靠近边境的平原并在这里扎营,从上午便开始名开演习的狩猎。多数团员不是在做空有形式的剑术练习,就是坐在一旁谈笑风生,或是热衷于卡片游戏中——无论如何,那里毫无演习该有的紧张气氛。
附近搭起了好几个插着各色旗子的帐棚,加上正好时值中午,为了张罗午餐的缕缕细烟拉得老长。只要再过一个小时,刚才路奇乌斯击落的那只鸟也将成为皇太子的桌上佳肴吧。简直就是贵族们的野餐。
以萨克走到在平原中独自伫立的大树树荫下并说道: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路奇乌斯。」
「什么事呢?」
「在现在的骑士团中,有多人能够做到像你刚才使出的技巧?」
「能有一半就算很不错了吧。」
路奇乌斯如此回答道,但他很清楚,事实上是更少。亚默德的魔法士们的素质一直提升,然而加入骑士团的年轻人在能力上的素质却年年降低,尽管讽刺,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么说来,有一半的人都不配待在骑士团啊。」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认真说来,对于会想让孙子或儿子服侍殿下的名门贵族们而言,重要的不是使用魔法或剑的技巧,而是捐款的金额。」
「无论好或不好,都已经建立起这种传统了呢。」
「光靠那样的团员,在发生万一时并无法保护好殿下或者皇家,但似乎有许多人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
「这个嘛,会让我们的骑士团被派出去的大规模战争,毕竟已经有一百年以上都没发生过了,所以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无法理解……可是,我所率领的骑士团是个空有门面、派不上用场的集团,可就教人有些伤脑筋了。」
稍微吐露出抱怨的以萨克忽然闭口仰望天空。
「————」
路奇乌斯沿着以萨克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从西边飞来一只娇小的白鸽。
「……不会使剑也不会用魔法的我说再多也没有说服力,所以至少得稍微磨练用弓箭的技巧才行。」
以萨克如此说道并打算再度搭起弓,但被路奇乌斯制止了。
「请稍等一下,殿下。」
「嗯?怎么了?」
「那是我军的信鸽。若从方位推测,恐怕是前往比拉诺瓦的柯斯塔库塔猊下所捎来的消息吧。」
「这么说的话,在这短时间内就弄清楚什么事了?」
「说不定是。」
路奇乌斯用小跑步移动到帐棚。
这个时候国王和王妃都不在首都,加上连皇太子都离开鲁奥玛,因此一行人为了以防万一而带着移动式的鸽舍。普通的信鸽只会回到自己的巢箱,但在这鸽舍所饲养的信鸽,是即使鸽舍移动到别的地方,也能确实回来。这是作为和卡穆尼亚斯卿的通讯手段而准备的宝贵信鸽,但让狄米塔尔也带着同样的信鸽离开是出于路奇乌斯的顾虑。
朝移动鸽舍拍动翅膀降落的鸽子脚上,绑着一只光泽变得有些黯淡的锡管。
「比预料的还早呢……希望来到这个地方并不是白跑一趟而已。」
「请您稍等一下。」
路奇乌斯从信管取出被卷起来的纸片。不知不觉中,路奇乌斯和以萨克周围聚集了其他的团员们。
「那么,女士们有说什么吗?」
「……看来前阵子在瑟利巴的事情和比拉诺瓦并没有关系。说是政府和军方参与的可能性很低。」
将摊开的纸片交给以萨克后,路奇乌斯在营火旁准备皇太子的座位。组立式的桌子和椅子随即被搬来,准备以萨克要用的餐桌。
「……哼。」
以萨克坐到铺好坐垫的木头椅子上,用鼻子哼了一声。
「动摇比拉诺瓦的材料变少还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如果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要动摇比拉诺瓦是不太足够,不过……莫非,殿下您想要用某种理由击垮比拉诺瓦?」
路奇乌斯压低音量问道,以萨克则一口喝光加了砂糖的葡萄酒,耸了耸肩。
「我才没想到那种事,何况还需要和帝玛之间的缓冲物。我也不想招来有强烈爱国心的比拉诺瓦国民的怨恨……只是,尽可能做个大人情给他们,或是让他们欠我们多一点,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有张王牌不是会比较方便吗?」
「是的。」
「那么,用餐完毕后就出发吧——路奇乌斯,你能不能写封信给比拉诺瓦的首席宰相,而且要比我们早抵达。就说我们只是偷偷行动。」
「这样大阵仗我想是很难偷偷行动。」
路奇乌斯回头看了看除了团员外,还有厨师和照顾信鸽的随从在内将近一百人的一行人,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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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贝琪娜的马力运过来的白色陶制浴缸中放满了水,接着瓦蕾莉雅脱下洋装。
「要洗澡的话借人家屋子里的不就好了……」
不得已帮忙瓦蕾莉雅入浴的贝琪娜不小心说溜了嘴,喃喃吐出那句话。
接着瓦蕾莉雅故意放低音量说道:
「说不定但丁先生是幕后黑手——在听了这种话之后,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洗澡嘛!洗澡的时候根本毫无武装呀!」
「我认为瓦蕾莉雅大人就算没有武装也很强啊……」
「是心情的问题啦,心情!」
瓦蕾莉雅轻松地用右手简单画个图案,接着直接扑通一声用手探入水中。之后等了约一分钟,原本的温水变得愈来愈热。
「哦……」
看着瓦蕾莉雅用魔法把水加热的贝琪娜,一副佩服地叹息。
「……像是烤面包或是烧洗澡水,如果会用魔法的话果然就很方便呢。」
「我又不是为了那种事才忍受那些痛。话说回来,我本来就不是都用在那种事情上面。」
如果要泡澡,比起全都用魔法烧水,一开始就升个火,然后按照一般做法用柴烧水还比较轻松以及有效率。或许就算跟贝琪娜解释她也无法理解,但是要将这么多的水在短时间内烧热,可是必须一口气释放出能将一栋小房子在瞬间烧成灰烬的热量。也就是说,虽然看似很简单,但其实必须使用相当高难度的魔法。
使用那样的魔法不只会令精神感到疲劳,也会让人饿肚子。就连以发出红光的线衔接伸入浴缸的右手和胸部中间的这个瞬间,也确实消耗着瓦蕾莉雅的精神。
一直注视着魔纹光辉的贝琪娜说出有如多余的话:
「——瓦蕾莉雅大人,您真的全身都有魔纹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啊,狄米先生的话就只有手和额头有魔纹吧?」
「我才不知道。魔纹这东西只有使用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来……不过,我的确是几乎全身都有刻上。」
瓦蕾莉雅有着承受过那种痛苦的自负。只有在这方面,能够确实说是没有输给那个老是得意洋洋的狄米塔尔。
瓦蕾莉雅脱掉内衣泡进水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
「瓦蕾莉雅大人……」
「什么事?」
「既然是全身的话,那像是屁股……还有那个,让人不好意思的地方也是——?」
「我不是说几乎嘛,几乎!几乎全身!」
「那么,屁股上面没有刻吗?」
「就算刻在那种奇怪的地方也用不到吧?因为要使用那部分的魔纹就必须露出那边的皮肤啊。」
「啊,是吗……而且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也必须被狄米先生看到嘛。」
贝琪娜不经意说出的那句话,令瓦蕾莉雅想起了在瑟利巴的事。
「…………」
她皱起眉头,在热水中轻轻将手压在自己的胸前。尽管那时候是必须在被敌人发现之前把魔纹修复好,但是被他随意地比划胸部中间还有摸腰部等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令人生气。虽然在那之后一时冲动揍了他,但以少女的报仇来说,光那样是远远不够。
「欸,瓦蕾莉雅大人。」
「什么事……?」
「如果胸部的魔纹消失或是受损的话,是不是必须露出胸部给狄米先生看啊?」
「……!」
「瓦蕾莉雅大人?」
「不……不会!不会啦!才不会有那种噗噗!」
原本要一脚跨上浴缸边缘的瓦蕾莉雅失去平衡,连头都沉入热水中,接着她慌张地撑起身子。
「——你……你不要突然说奇怪的话啦!很……很害羞耶……!」
「可是~所谓的专属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当真有什么万一的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害不害羞的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之前没发生过那样的事吗?」
「为……为什么要问那种事啊!」
「因为瓦蕾莉雅大人和狄米先生看起来感情很差,所以我想要是发生那种事大概会闹起来吧……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我该站在谁那边呢?」
「当然是站在我这边啊!你是谁的随从啊!」
「那个当然是那样说啦,可是……可是大概……」
此时贝琪娜小小地憋了一口气,含糊其词。因为头盔面罩的缘故因此看不到,但她应该是闭起了嘴巴吧。
「……什么啊?大概?」
「啊,不……说了的话您会生气……」
「……听你这么说我就更想知道啰。」
瓦蕾莉雅将身体探出浴缸边缘,不客气地逼近贝琪娜。
「因为,那个……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因为不管是什么场面,我认为比起瓦蕾莉雅大人的判断,狄米先生的判断比较正确……」
「你啊——」
瓦蕾莉雅举起浮现魔纹的右手,但她的右手连同沉重的表情一起沉入热水中。虽然不甘心,但她根本无法反驳这一点。
「哼!」
瓦蕾莉雅泼了些水到贝琪娜身上,接着再度将全身泡至淹到下巴的高度。
「……如果能当上像我这样的魔法天才,就算魔纹有些受损,也都能够弥补过去啦。真要说起来,根本就没有那家伙出场的份。」
「……是真的吗?」
「什么嘛,那个怀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不是啦,只是……」
「……不过,有的魔纹是被交代要是受损了就得最优先修复,所以那种时候就算不情愿,也必须请那家伙帮忙了。」
「咦?有那种特别的魔纹吗?」
「……这个就连我也都不太清楚。听说是从古早以前传承下来的魔纹,会显示出神巫的地位。」
「是哪个啊?」
「我不是说过了嘛,没有释放魔力就看不到魔纹啊。」
瓦蕾莉雅像是抱住自己似地缩起背部,转头指着自己的左肩胛骨一带。
「我想大概就是在这一带吧……」
她稍微将意识集中到背上,注入魔力。
「啊……!出现了一个好像是蔷薇花的小小魔纹!」
「对,就是那个。虽然搞不太懂,但说是只有这个魔纹要受损了就必须立刻修复呢。也不是拿来使用在什么魔法上……该怎么说,像是证书之类的记号?大概就像那样,在正式被选为神巫时会被刻上这个,不过之前我要求卡琳给我看她的时,和我的又有点不同呢。」
「哦——那么这个真的是可以证明自己是神巫的东西呢。」
「可是啊,为了多刻这一个,也必须花上相当的时间,而且也是很痛的喔。有时候我都会羡慕过着和那些事情无缘的生活的人呢。」
「但是……我想尽管如此,全国的女孩子们也都还是想当上神巫喔。」
贝琪娜拿着毛巾擦拭被热水泼到的铠甲身躯,同时有些落寞地念道:
「就连我,是不会说要到神巫大人那样的程度啦,可是我现在还是会觉得如果会使用魔法就好了。那么一来,说不定就更能帮得上叔叔大人的研究了……」
「……抱歉。」
瓦蕾莉雅隐约察觉到自己不小心伤了贝琪娜的心,跪坐在浴缸内,小声地道歉。
在过去,瓦蕾莉雅看过好几十名梦想破灭、被刷下来的少女们。只要走错一步,自己或许也会变成那样。所以真要说来,她必须要能理解那些怀抱着挫折感的少女们的心情,然而她不但没做到,而且还说出粗心的话。
贝琪娜看到瓦蕾莉雅泄气的模样,有些慌张地说道:
「没有关系的啦,为什么瓦蕾莉雅大人要道歉呢?」
「因为——」
「我一定是像叔叔大人啦,因为叔叔大人也不会用魔法。不过,我认为也因为这样,叔叔大人才会思考能不能让普通人也会使用魔法,而开始了现在的研究。」
「是吗……」
「话说回来,瓦蕾莉雅大人,您再不起来小睡一下,等一下应该会不好行动吧?况且还要做准备。」
「……也是呢。」
虽然这显然是出自贝琪娜顾虑到瓦蕾莉雅消沉的心情,但瓦蕾莉雅选择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