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拥有充分实力的神巫,
需要花费长期的时间与劳力。
因此,即使像亚默德这样的大国,也鲜少同时任命两名神巫。
瓦蕾莉雅•柯斯塔库塔与卡琳•鲁德贝克之所以同时就任,
是因为卡琳的前任神巫身体不适,
不得不提前卸任的关系。
尽管有这样的例外,但可能的话,
应该避免让复数的神巫就任,
这是同盟全体共通的想法。
因此,在两人就任的前一刻,有部分的人建议
应该回避九年后两人同时引退、就任的情况,
让瓦蕾莉雅和卡琳其中一位
任职未满九年就引退。
而两人实际就任之后,由于实力优秀,
便再也没听见有人提出这类的意见。
表情沉重的一群人,披著厚斗篷,默默地进行出发的准备。在有许多士兵执勤的连诺布洛努,这种情景十分平常,容易被忽略,然而但丁•瓦利恩堤却怀著某种感慨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这个画面。
「——你来得还真早啊。」
西瑞尔•杜耶布尔朝但丁走来,嘴里吐出黎明的白色气息,对他如此说道。
「要是等到那位老大人来了之后,恐怕也没办法自由地出发了吧。」
「是啊,应该得不到周围士兵们的帮助。」
就在昨天,发表了乌希马尔将来这个逐渐聚集悠尔罗格陆上战力的连诺布洛努参加阅兵式。这里之所以比平常还要嘈杂,也是因为专心准备迎接乌希马尔的关系吧。
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悠尔罗格兵积极帮助但丁等人准备启程的事宜,根本是强人所难。反正对他们来说,但丁只不过是外地来的异己分子,无法与支撑国家的王家老宰相相提并论。
西瑞尔盘起胳膊,语带叹息地说:
「预定大乱,是我们预估得太乐观了。我认为你没必要一个人揽下责任……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
「有没有贵国的帮助,已经不重要了。」
这并非是在嘲讽西瑞尔,而是但丁真实的想法。
当初的计画是,路奇乌斯等人进行破坏工作导致同盟诸国产生混乱,悠尔罗格军趁机侵略巴克罗,而但丁等人则在此时于比拉诺瓦起兵,将亚默德的注意力从北方转开。
不过,如今奥尔薇特等人却开始表露出与悠尔罗格保持距离的迹象,西瑞尔等人担心之后的计画生变,不得不将原本应该派给但丁起兵的战力,调配去进攻巴克罗。
正因为曾经计画在比拉诺瓦起兵,才特意拉拢遭到囚禁的但丁担任指挥官的职务,因此当比拉诺瓦起兵计画取消的瞬间,但丁便失去了待在这里的意义。
尽管如此,但丁还是选择回到比拉诺瓦。
「就算无法借用贵国的战力,我们还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举兵。蹂躏祖国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目的,反正不需要太多的战力。」
「你……应该不是在逞强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以为我没有计策吗?」
但丁扬起嘴角,抖动了一下肩膀。
「——要推动推翻国家的叛乱是不可能的吧。不过,就像我以前经常提起的一样,我的目的终究是卡琳•鲁德贝克。我是不明白你们的意图,但我有计策能引出卡琳,再次和她对峙。」
「你只要和她对峙就好了吗?」
「当然不只如此。祈祷你教我的剑术能派上用场吧。」
但丁拍了拍佩带在腰际的魔动剑,将手伸向马匹的缰绳。与但丁一同前往比拉诺瓦的男人们已经准备完毕,正等待著但丁跨上马匹。
听说遭到亚默德谋杀的但丁其实还活在悠尔罗格,因此聚集而来的同志共有十三人——就算比拉诺瓦这个国家再怎么小,这些人组成的叛乱军,规模还是太小了。不过,正因为人数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比拉诺瓦,而但丁也确信人少有人少的作战方式。
「……听到我还活著这种可信度低的传闻,就有这群同志不远千里地赶来,我这个年轻人已经够满足了。」
「我是能感觉到你们的志气啦……」
「我明白这是自杀的行为——不过,我原本在当时就已经死了。死过一次的我,如今还怕死吗?」
西瑞尔听完这句话,眉心挤出皱纹,摇了摇头。
「一个有部下跟随的人说出这种话,未免太轻率了。你不重视生命,就代表你的部下更轻视生命。身为指挥官,应该要谨慎地选择表达觉悟的方式吧。」
「说到底,这应该就是我不足的部分吧。在我被卡琳拋弃,中了杰弗伦•以萨克的计时,我就体会到自己没有居上位者的器量。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为了你的面子吗?」
「为了那些因为我的面子、野心——这类个人因素而死去的人,我认为应该要坚持下去。为此再借助别人的力量也不是太恰当。」
「这回答勉强可以接受。」
「再说了,你还特地帮我制造机会。」
「什么?」
西瑞尔的眉心再次刻划起皱纹。
「多亏了你以老大人驾临为藉口,帮我拖延奥尔薇特等人的脚步,这样我才能比路奇乌斯早一步抵达卡琳的身边。」
「——我这么做又不是为了达成你的愿望,你可别搞错了。」
「那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你这个人还真是冷漠呢。」
但丁踏上马铠,跨上马鞍。
他现在最害怕的,莫过于奥尔薇特或是路奇乌斯比自己早一步打倒卡琳。不过,奥尔薇特在离开悠尔罗格之前,势必得亲自向乌希马尔说明原由。西瑞尔利用这样的安排,通知她在乌希马尔来连诺布洛努参加阅兵式之前,不得离开此地。
虽然不保证奥尔薇特等人会乖乖听从西瑞尔说的话,不过但丁将这件事当作是西瑞尔最后的临别赠礼。
「保重了,杜耶布尔卿。」
「你也是……我们接下来都要前往战场,说这话有些奇怪就是了。」
「呵。」
但丁发出轻笑后,鸣响缰绳。在他开始策马奔驰后,其他男人旋即紧跟在他的身旁。这些人数确实难以在一国掀起战乱,但是对现在的但丁而言,他们是他最可靠的同伴。
壁炉的火温热了室内的空气,其他人可能觉得很舒服吧,但瓦蕾莉雅却觉得非常热,从刚才起就汗流不止。
她朝旁边瞥了一眼,狄米塔尔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前方,摆出他擅长的扑克脸,令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瓦蕾莉雅第一次觉得羡慕这个年轻人的臭脸。
她重新将视线转回正面后,感受到一滴汗水又沿著背脊流下,在臀部的凹陷处被礼服的布料吸收。
「……也就是说……」
经过漫长的沉默后,坐在圆桌上座的国王开口。这间商讨大亚默德国政的圆桌房间,现在除了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之外,只有国王、以萨克和夏琦菈。原本四元老也应该同席,是瓦蕾莉雅低头恳求他们回避。
「昨晚那场原因不明的火灾,是小鬼和贼人交战所引起的——是吗?」
「没错。」
「然后,那名贼人是你的阿姨,和奥尔薇特是堂姊妹?」
「是的。」
「安洁莉塔的报告中,的确有提到在里希堤那赫旧宅土地发现的尸体是女性。」
以萨克靠在豪华座椅的椅背上,交叉起他修长的双腿坐著。护卫卡琳等人,黎明时分才刚抵达鲁奥玛的以萨克,或许还很困倦吧,不时揉著眼睛。
「然后,你们考虑到可能会有其他刺客袭击,就躲藏起来,直到天亮。」
「还治疗了伤势。」
「这个说法是可以接受啦。」
「——那么,可以再仔细说明一下小狄不是人类的这件事吗?」
「————」
瓦蕾莉雅明明热得汗流不止,却觉得自己的体温一口气降低。
她与狄米塔尔在森林里过夜,在太阳完全升起后回到了王宫。然后在国王的面前报告昨晚事件的来龙去脉。
「正如在下刚才所说的一样。除此之外,我自己也说不出更多的详情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从刚才起都是狄米塔尔在说话。如果现在要瓦蕾莉雅代为说明的话,她大概会舌头打结,说得坑坑巴巴的吧。
「……不过,这倒是跟自古流传下来,真正的『神话』没有矛盾呢。」
坐在国王右边的夏琦菈,托著腮帮子点头说道。
「雷顿特拉忠实的仆人——呃,是叫作近神者帝奥斯吗?」
「是的。」
「过去存在著帝奥斯,以及我们的祖先新者诺耶斯……而继承帝奥斯血统的奥尔薇特等人,为了消灭叛徒诺耶斯,企图让雷顿特拉复活,事情就是这样吧。」
「她是这么说的。」
「话说回来——」
以萨克将没有浸放在墨水瓶的羽毛笔指向狄米塔尔,说
道:
「……那个……是叫作觉醒是吧?能保证你不会觉醒吗?」
「这……」
狄米塔尔制止立刻打算发言的瓦蕾莉雅,回答:
「不能保证。」
「你还真是老实呢。」
「因为没办法保证……只是,那名叫作梅尔蒂特的女人判断我不会觉醒,会与他们作对,而想要杀掉我。」
「就摘除掉可能性这层意义来说,的确应该这么做。只是,对我们来说也是同样的情况。」
「殿下!」
瓦蕾莉雅正确地解读出以萨克话中的含义——必须事先除掉将来可能会成为巨大灾祸的狄米塔尔,走向前将狄米塔尔护在身后。
「我们人类才是雷顿特拉的敌人、叛徒,虽然我认为以后也应该将这个真相永远封印起来——」
「所以呢?」
「所以……那……那个,如果害怕他有可能觉醒成帝奥斯而对他进行什么惩处的话,您打算怎么对民众宣布?就算他过去是里希堤那赫家的人,但他现在的立场是巴贝尔猊下的养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以萨克晃了晃羽毛笔,笑道:
「——可以说他在昨晚的战斗中,为了保护柯斯塔库塔猊下而丧命之类的,不阐明小狄的真实身分就处理掉他的方法,真要实行的话,要多少有多少。我认为所谓的国家权力,就是使用在这种地方,不是吗?」
「……就是因为用国家权力压制不住,才会被前本院长和路奇乌斯大人耍得团团转,不是吗?」
「喂!」
狄米塔尔按住瓦蕾莉雅的肩膀,瓦蕾莉雅甩开他的手,用力拍打圆桌。
「——再说,小狄可是为了救我,跟自己的阿姨交手,打败了她耶!」
「那是一段美谈。可以用在政治性的宣传上……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足以成为放过他的理由。」
「我又没叫你找放过他的理由!」
瓦蕾莉雅再次用力拍打了一下圆桌,她一把抓住试图阻止自己的狄米塔尔的领结,使劲摇晃著吶喊:
「小狄可是打倒了与前本院长和路奇乌斯大人一样的帝奥斯耶!那就代表他的力量至少跟路奇乌斯大人他们一样强大!」
「…………」
以萨克突然停止摇晃羽毛笔的动作。或许是总算察觉到瓦蕾莉雅到底想表达什么吧。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巴贝尔猊下加上卡琳和安洁莉塔小姐,也打不赢一个前本院长吧!那么,又有谁能用什么方法,阻止他们所谓的继承帝奥斯最浓密血脉的狄米塔尔呢!根本不可能秘密处刑,创造为了保护神巫而丧命的美谈吧!一个弄不好,这座都城又会陷入一片火海!」
「哎,我家的孩子被逼到绝境的话,就会喷射出火柱嘛。」
夏琦菈一副事不关己似地笑道。国王斜眼望了她一眼后,叹了一口气,严肃地开口斥责自己的儿子:
「……以萨克,别戏弄对什么事情都直线思考的小姐。要是她想不开,两个人一起逃亡的话,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可负不起啊……我是有预料到瓦蕾莉雅小姐会成为小狄的牵绊,将他留在这个国家没错啦。」
「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人类啊。」以萨克耸了耸肩,再次收起笑容,表情诚挚地望向夏琦菈。
「……实际上如何呢,猊下?前本院长的力量有多强大?」
「绝对不能派普通的军队或魔法士去对抗她……一瞬间就会被歼灭。」
「一瞬间吗?」
「哎呀,这点程度的事情我和瓦蕾莉雅小姐也办得到喔。只是,奥尔薇特可怕的地方在于,她恐怕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再加上她鲜少感到疲累,又知道我们不懂的魔法。」
在过去称之为亚默德「双壁」之一的奥尔薇特叛离后,夏琦菈便成为亚默德第一的魔法士,既然她在亲身体验过后这么说的话,果然不是夸大其辞吧。而且,瓦蕾莉雅也亲身体会到昨晚交手过的梅尔蒂特的恐怖之处。瓦蕾莉雅下意识地抚摸著喉咙一带,将视线移回以萨克身上。
「……考虑到这些因素,还是必须请小狄与前本院长和路奇乌斯正面对峙才行。」
「————」
狄米塔尔一语不发地回望以萨克。
「你可别说你不想以帝奥斯的同党这个身分被处死,但也不想跟他们交战喔,这个说法不管用。没有中立。只要你想继续待在这个国家,就必须以这个国家的国民——诺耶斯的身分,总之,必须在与他们的战斗中成为箭靶。要不然,我们隐瞒你的真实身分,包庇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这个我明白。」
狄米塔尔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经过昨晚那一战后,我非常清楚对方是只要无法觉醒,连自己的亲生外甥也能痛下杀手的人。我也早已和路奇乌斯认真交手过一次,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犹豫的……如果我能待在这个国家的话。」
狄米塔尔如此说道后,轻轻握起瓦蕾莉雅的手。
「……!」
因为藏在圆桌底下,以萨克等人应该看不见两人正牵著手吧。瓦蕾莉雅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烫,有别于刚才因怒火而产生的热度,同时,也感受到了狄米塔尔的决心。
「好了。」
国王的座椅发出巨大的嘎吱声,接著国王摇了摇头。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不需要特别处分小鬼。」
「……这样好吗,父王?」
「虽也不能保证小鬼今后会有什么变化,但也没有任何事是我们可以事先解决的。既然如此,就只能下定决心赌一把了吧。」
「我不太喜欢打赌呢……」
「我倒是不讨厌。」
「喂、喂,政治可不是赌博啊。」
夏琦菈打断这对父子不知是真心还是说笑的对话,站到椅子上。
「这种事情才不是赌博,仔细思考过后,不就是单纯的算数问题吗?先不论他将来是否会背叛,如果相信我家孩子,强敌姑且就只有奥尔薇特和路奇乌斯。如果不相信我家孩子,不过是强敌又多了一个罢了,对吧?」
「……夏琦菈说的对。况且,还有其他理由导致我们想杀小鬼也杀不了。」
「咦?」
原本观望事情发展的瓦蕾莉雅,不禁用力回握住狄米塔尔的手。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这边穆瑙女史和眼镜妹都还健在,倒是无所谓啦。」
夏琦菈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之前到处有神巫遭到袭击,结果损失了好几个『契约之印』吧。」
「对,没错。」
「而且甚至连专属的纹章官都惨遭杀害,还袭击了魔法院,这你也都知道吧。」
「嗯……」
「……你也该听懂了吧。」
狄米塔尔松开瓦蕾莉雅的手,轻轻撞了撞她的背部。
「十二名神巫每个人的背上都刻绘著自己的契约之印。能正确记住那复杂的魔纹的,基本上只有她们的专属纹章官。而那些魔纹的正本,就是神巫的『魔纹地图』。」
「也就是说,要是同时失去专属纹章官和魔纹地图,就没有人能修复契约之印了。」
「啊。」
奥尔薇特等人未必以杀害神巫为最优先,想必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并非神巫本人,而是神巫背上的契约之印吧。杀害比神巫本人容易对付的专属纹章官,并且烧毁魔纹地图后,再毁坏契约之印的话,契约之印便再也无法恢复封印的机能。
亚默德的魔法院被奥尔薇特烧毁,因此失去了三名神巫所有的魔法地图,所幸各自的专属纹章官都还健在,瓦蕾莉雅三人的契约之印立刻修复完毕,新的魔纹地图也慢慢在制作中。
不过,他国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根据现在这个时间点国王收集到的情报,贾玛尼和皮卡比亚的神巫已经丧命,而帝玛的萝玛丽娜和比托的苏古娜,虽然暗杀未遂,但契约之印皆已损伤。
「听说贾玛尼、皮卡比亚,以及帝玛的双胞胎姊姊,这些神巫的专属纹章官都已遭到杀害,魔纹地图也已烧毁。而比托的神巫则是紧急替换专属纹章官,正在记忆契约之印的魔纹。」
「这下子就四个了,失去了四个封印。」
国王回头望向背后的挂毯,紧皱眉头。
「就算能马上找到人替代的被暗杀神巫,无法刻绘契约之印也毫无意义。」
「这……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呢?」
「比托的哈拉德•罗梅达尔要我国想想办法。」
「咦?这是什么意思?」
「神巫的魔纹地图是珍藏品,没有复制。总而言之,他国的人无从得知其他的神巫刻绘著怎么样的契约之印。」
「——这不过是表面话罢了。」
夏琦菈承接国王的话说道。
「那位什么大宰相阁下的,说既然亚默德那么精明,就算知道本来不可能知道的所有他国神巫的契约之印也不足为奇,要我们知道的话就别小气,告诉他
~~」
「所……所以……陛下知道吗?」
「我?我既不是纹章官,也不是魔法士。怎么可能知道啊。」
「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明白我明白,是指我国是否掌握他国神巫的契约之印吧?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嗯,那倒是知道啦……应该说,要是唯一把雷顿特拉的秘密传到后世的我国,没有掌握住雷顿特拉的封印,那才糟糕吧。」
国王尽管嘴上如此说道,表情却有些沉重。瓦蕾莉雅皱起眉头,望向夏琦菈。
「……嗯,所以啊,这个国家的确有记载十二人份契约之印的超珍贵稀有书,应该说是魔纹地图吧。」
「在哪里?」
「……当然是魔法院的本院啊。」
「可……可是,那里的图书馆大部分都烧毁了——」
「没错。所以,我和殿下才会把所有没有烧毁的书籍文件搬运到殿下的图书馆,派人一直在寻找,不过没找到。」
「所以是……烧掉喽?」
「也有可能是奥尔薇特在离开这个国家之前处分掉或是带走了——总之,那本书对她来说是个妨碍。」
「那不就束手无策了吗!」
「但是啊,唯独有一个人记得所有契约之印的魔纹。」
「那个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狄米塔尔低喃道。
「咦咦!为……为什么你会记得啊!」
「问我为什么啊,那我也只能回答你我曾经研读过。」
狄米塔尔面不改色地如此说道。
「里希堤那赫家的藏书中,有汇整十二个契约之印的书。我想应该是前本院长自己整理成册的。」
狄米塔尔在立志成为纹章官的时期,曾阅读奥尔薇特个人的藏书来学习,因此便自然而然地记住了。
「我之前听小狄提起这件事,所以就想说绝对不能让这孩子被处死。怎么样啊,陛下?现在觉得还好当时没定这孩子叛国罪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佩服你的先见之明得了吧……你不觉得你一直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显得你心眼很坏吗?」
「啊哈哈!」
夏琦菈在椅子上骄傲地发笑,猛然指向狄米塔尔,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你立刻正确画出比托和帝玛的契约之印!——可以吧,陛下?」
「没办法了。像以前一样整理成书,等事件告一段落再做就好,先修复契约之印。毕竟在失去三分之一封印的情况下,更别谈要怎么对付奥尔薇特他们了。」
「我知道了。」
「还有,小姐。」
国王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挥动。
「——罗梅达尔猊下也有写信给你喔。」
「咦?」
「她是答应要寄零用钱给你吗?怎么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瓦蕾莉雅接过信封,与狄米塔尔行过一礼后,便离开了圆桌房间。瓦蕾莉雅瞥了一眼狄米塔尔,压低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那么老实,说不保证自己不会觉醒啊?害气氛变得紧张得要死!」
「因为不能保证我不会觉醒,所以才那么说啊。还是说,我应该说个立刻就会被拆穿的谎比较好?」
「这倒不是啦——」
「那老实说出来比较好吧……反正我早就知道他们因为契约之印的事情,没办法杀我。」
「咦!那你干嘛不事先告诉我啊!害我一个人气得面红耳赤地袒护你,像个傻瓜似的!」
瓦蕾莉雅挥动她小小的拳头,不断捶打狄米塔尔的屁股,大声吶喊。然而,狄米塔尔却满不在乎地抓住瓦蕾莉雅的手,说:
「反正也让他们看到你的决心有多强了,也算是没白白袒护我吧。」
「……什么?」
「虽然巴贝尔猊下说如果不相信我,就多了我一个敌人,但其实是多了两个。我想国王看见你怒气冲冲的模样,应该感受到要是处决我,可能连你也会叛离吧。你也有此打算对吧。」
「……嗯,对。」
「总之,我先完成他们交待我做的工作。至于你嘛——先去洗澡吧。」
狄米塔尔胡乱搔了搔瓦蕾莉雅的头,瓦蕾莉雅有别于刚才的情况,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距今一个月前左右,海德洛塔的王都欧里亚克的郊外,兴建了一栋豪华的小宅邸。
宅邸的主人是一名叫作杰瑞米•古尔库夫的青年贵族,据说结束长期的游学,返回祖国。由于长期在国外生活,还无法融入海德洛塔的社交界,但是和军务副大臣西吉贝尔特交情甚笃,已经开始在担任军中粮秣管理的部门任职。
雪花纷飞的傍晚,一名男子来到古尔库夫宅邸。
「——晚餐晚一点再吃就好。我想先跟他单独谈话,在我呼唤你们之前,不要靠近房间。」
杰瑞米•古尔库夫如此告知女仆们后,便关上书房的门,上锁,急忙回到壁炉前。
「古尔库夫卿,我是有听说你逃到海德洛塔的消息,但是万万没想到你会深入接近政治中枢的职位啊——」
男子脱下被雪濡湿的大衣后,嘲讽地浅浅一笑,望向古尔库夫。
「你才是,竟然活了下来啊,卡尔博卿。我还以为逃出比拉诺瓦的人,大多数不是被捕,就是丧命呢——」
「是我们运气好。」
「我们?还有其他同伴吗?」
古尔库夫从橱柜中拿出一瓶白兰地后,坐到男子的对面回问道。
「目前还只有十人左右,但是……我们正计画秘密返回比拉诺瓦,举兵叛乱。」
「等一下,你说举兵叛乱?那么,该不会是——?」
「他还活著,瓦利恩堤卿。」
「什么!」
听见自己发出的惊讶声后,古尔库夫急忙摀住嘴巴。
杰瑞米•古尔库夫的本名叫阿德里安•高天奴。他支持忧虑比拉诺瓦未来的但丁•瓦利恩堤,在但丁的「改革」挫败时,被赶出国家,他将关于魔动剑的知识献出,逃亡到海德洛塔。而现在,西吉贝尔特赐予他新的名字和地位,他以古尔库夫卿的身分过著第二人生。
古尔库夫——高天奴稳坐在椅子上,颤抖著手将白兰地倒进酒杯,请他的盟友卡尔博卿喝酒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说瓦利恩堤卿还在世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在来这里之前还见过他。」
「他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
「他逃出帝玛的囚禁地后,有一段时间投靠悠尔罗格,但现在和同志们前往比拉诺瓦。」
「是……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他肯定被亚默德谋杀了呢。」
「我也曾经这么想过,而感到绝望。」
卡尔博有些激动地说道,用白兰地润润唇,接著说道:
「如今,神圣同盟诸国动荡不安。那都是因为亚默德独善其身的体制造成的。为了打破这个状况,瓦利恩堤卿在被赶出国家后,也暗中继续抵抗……想必也有派人袭击这个国家的军事设施吧?」
「我也因此不得不处理诸多的事务,想不到那竟然是瓦利恩堤卿引起的!」
「正是。各国发生的多起袭击事件当中,有几起是瓦利恩堤卿主导的。似乎是获得了悠尔罗格的协助。」
「喔……」
「不久后,悠尔罗格便会攻打巴克罗。由于发生多起袭击事件,同盟诸国应该会彻底守卫自己的国家,我想盟主亚默德也不例外。」
「然后,趁这个机会在比拉诺瓦起兵吗……」
「没错……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忙。我们要亲手夺回逐渐化为亚默德傀儡国家的比拉诺瓦!」
高天奴听完这句话后,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点头回答:
「当然没问题!幸好我在这里还挣了一些钱财!我带著那些钱财立刻跟瓦利恩堤卿会合吧!可以拜托你从中引荐吗?」
「当然。」
高天奴和卡尔博,举起倒满白兰地的酒杯,同时一饮而尽。
当酒杯放置到桌面,发出响亮的声音时,原本应该上锁的房门没有响起敲门声,突然被踢破。
「!」
高天奴两人不禁抬起腰,有一群手持出鞘宝剑,穿著白色军服的男人包围住他们。看见这群人的瞬间,高天奴的喉咙发出宛如即将被绞杀的鸡般的奇妙声音。
「难……难不成……!」
「古尔库夫卿——不对,应该说是阿德里安•高天奴卿才对。」
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穿过军服男子群的包围,悠然现身。她正是海德洛塔引以为傲的「钢铁之白蔷薇」——克萝蒂德•迪雅吉列夫,而这一个集团则是她担任副团长的「疾风骑士团」。
克萝蒂德军帽帽檐下冷漠的眼神,直盯著高天奴,淡淡地宣告:
「我以违反公务保密义务的罪名逮捕你。至于旁边那个叫卡尔博
卿的——我想我没必要对今后企图在我国同盟国引起叛乱的家伙一一说明吧。」
「唔,呃……!」
卡尔博迅速地将手伸向腰际,打算拔出短剑。然而,位于克萝蒂德身旁的军人比他早一步行动。
「唔!」
军人挥舞收在剑鞘里的剑,击中卡尔博的心窝,卡尔博手中的剑掉落,跪倒在地。尼可拉•阿尔尚博——他的剑术在骑士团里屈指可数,这一点连刚来这个国家不久的高天奴也知道。高天奴自然不用说,卡尔博也算是贵族子弟中剑术高明的,但仍旧无法与阿尔尚博相谈并论。
卡尔博立刻被捆绑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用充满敌意的锐利眼眸瞪视著克萝蒂德等人。就某种意义而言,高天奴很羡慕这样的卡尔博。
因为看见克萝蒂德的剎那,高天奴便几乎洞察了一切。
「高天奴卿。」
双手同样被绑到身后的高天奴,甚至连仰望对他说话的克萝蒂德都做不到。
「你在乞求逃亡到我国时,我们应该以有愧于你能力的丰厚的待遇接受了你。给予被赶出比拉诺瓦,已经无法回到祖国的你这间宅邸、财产,以及能悠闲生活、丰衣足食的职务。给予你作为海德洛塔国民的全新人生。不过,看来你似乎还是不满足嘛。竟然忘记自己现在的立场,还打算在比拉诺瓦引发内乱……」
「那……那是……现……现在的地位,是我将魔动剑的技术透露给海德洛塔所得到的报酬,我还嫌太便宜了呢——」
高天奴发出细小的声音,企图正当化自己的行为,结果卡尔博却比克萝蒂德早一步对他大声怒吼:
「你这家伙!把那个技术卖给海德洛塔了吗!那可是瓦利恩堤卿相信你,为了将来那些有志于跟随自己脚步的人才交给你保管的!结果你竟然卖了它换取在异国的安宁生活吗!」
「就是这样,卡尔博卿。」
军人用力迫使卡尔博卿跪下。克萝蒂德在他的面前蹲下,说道:
「我国早已获得制造魔动剑的技术,但高天奴卿带来的情报能让这份技术更加纯熟……我们正将这份技术活用得淋漓尽致。」
「可恶……!」
「虽然高天奴卿说他是基于憎恨亚默德的情绪,才决定将这么重要的情报交给我们……但当他要求以贵族的身分在我国过著奢华的生活时,我就明白他是个不足以相信的小人物。」
克萝蒂德瞥了一眼高天奴,用美丽得令男人战栗的冰冷语气继续说道:
「……在这个宅邸工作的所有人,全是奉西吉贝尔特阁下的命令在监视你。」
「咦……?」
「阁下认为抱持著机会主义心态的你,不可能永远记住我国施予你的恩惠。果不其然,不到半年,你就忘恩负义,事到如今还想要找回理应舍弃的信念,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克萝蒂德命人把两人拉走,高天奴的身后传来她的这句话。
「曾被拋弃过的信念,又有多少价值呢?」
持续下个不停的雪,彷佛吸收了附近的声音,所有的作业都悄悄地进行。
这几个月来,骑士团的团员们采取人海战术调查这栋被拿来当作古尔库夫宅邸使用的房子。照这个情况看来,想必在天亮之前就能结束了吧。
「——我想,应该什么都没找到吧。」
西吉贝尔特一脸满足地看著部下们进行搜查,点了点头。
「没找到……吗?」
玛莲娜•普约尔一边咀嚼著嘴巴,一边调查橱柜,回头望向喝下什么东西的西吉贝尔特。她的手上拿著陶瓷的圆形罐子。里面装的肯定是饼乾或是坚果。想必是一边工作,一边偷吃吧。
「虽然一直监视著高天奴,但他至今为止从未做出可疑的举动。今晚是第一次有客人来访……也就是说,小高也曾经真心考虑过要在我国悠闲地生活下去吧。」
西吉贝尔特一把抢过玛莲娜手中的罐子,大口咀嚼坚果,眺望化为银白世界的庭院,说道:
「——不过,今晚拜访他的旧友让他看见了梦想,所以小高就轻易地答应了。他就是这么随便的男人。他没有聪明、慎重到当间谍将我国的情报传到他国,或以驻在员的身分秘密行动。」
「那么,搜寻房子也只是浪费时间喽……?」
「我也这么认为。但我毕竟得交报告书给陛下嘛。所以绝不能有半分遗漏……你明白吗,猊下?」
「明……明白!」
「那就好。」
西吉贝尔特面带微笑地将罐子还给玛莲娜,立刻改变表情,轻轻对克萝蒂德招了招手。
「……有命令团员们不得外传吗?」
「我想应该用不著我说,不过我还是再三下达了缄口令。」
「很好。」
西吉贝尔特大幅度地点了点头,脱下军帽。
对海德洛塔来说,悠尔罗格的问题非常难处理,就像不争气的弟弟一样。带走一半祖传的土地权状,冲出家门,因为继承问题与嫡子的哥哥兄弟阋墙。但一家之长终究是哥哥,只是一时之间堕落的弟弟总有一天会回到本家,这就是世间一致的想法。
不过,在弟弟浪子回头之前,哥哥必须对弟弟干出的荒唐事负责。如果不想负责,立刻断绝关系就好,但要完全断绝关系,又舍不得被弟弟带走的土地权状。
「在与周边诸国的外交上,还是视悠尔罗格为我国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若是一连串的袭击事件是悠尔罗格在背地里指使一事浮出台面的话,就会变成是我国的责任问题……我现在总算了解以萨克前几天的心情了。」
「可是,悠尔罗格是真的打算攻打巴克罗吗?以往他们就算与我国战争,却从未发兵攻打他国。」
听完克萝蒂德说的话,西吉贝尔特皱起脸庞,发出低吟。
「——看来,悠尔罗格笼络了里希堤那赫母子和但丁•瓦利恩堤,暗中扩充兵力。之所以袭击各国的军事设施,也是为了让各国疑神疑鬼,不敢出兵救援巴克罗吧。」
「我们该怎么办呢?」
「总之,必须向陛下报告后,请示他的裁决吧……倘若悠尔罗格攻打巴克罗的消息属实,势必不能任由他们发兵,放任这件事不管。」
另外还有一件事——西吉贝尔特走出房间,与克萝蒂德一起下楼,前往玄关大厅。
「但丁•瓦利恩堤的事情最好告诉以萨克一声吧。嗯,最好告诉他。毕竟一旦在亚默德旁边发生内乱,他们也无法袖手旁观吧。」
比托的苏古娜寄给瓦蕾莉雅的私人信件中,附了一块有一部分薰成黑褐色的小徽章。
我只能靠推测,但如果是魔法工学发达的贵国,或许能查出这是什么——苏古娜的信中是这么写的。瓦蕾莉雅折起散发出微微香水味的信纸,凝视著放在作业台上的徽章。
「……这光泽真令人在意呢。」
个头娇小的夏琦菈,站到木箱上,调整高度,凝视著徽章。
聚集在奇奎•亚比奥尔的第三工厂的面孔,除了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之外,还有贝琪娜、夏琦菈、安洁莉塔,以及这里的主人奇奎这六人,奇奎让工厂的铁匠们去休息,支开他们。因为奇奎判断谈话的内容最好不要传进太多人的耳里。
「听说这是袭击罗梅达尔的贼人铠甲上的玩意儿?」
「是的——只是,苏古娜小姐怀疑铠甲里并没有人……」
「啥?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感觉不到人的意志……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事实上袭击后所发现的铠甲里全是空的,而每一具铠甲一开始都是装饰在比托的大主教座堂内。」
「也就是说,原本装饰在那里的铠甲突然动起来袭击罗梅达尔猊下喽。」
「……并非不可能吧。」
狄米塔尔冷淡地低喃后,原本正在清理菸管的奇奎,像是突然浮现什么念头似地说道:
「啊……那位某某猊下有见过贝琪娜吗?」
「咦?这个嘛——因为她担任我的护卫,当然也见过苏古娜小姐。」
「这样啊……不愧是当选为神巫的人物,那位小姐头脑很聪明呢。」
「咦?」
瓦蕾莉雅歪了歪头回问后,狄米塔尔便代替奇奎回答: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女人认为这玩意儿可能是粉红铠甲的亲戚。」
「就说了,不是粉红铠甲,是巴秋鲁鲁斯啦!真是不管过多久都不肯记住呢……」
「这种时候,叫什么名前都不重要啦。」
狄米塔尔粗鲁地推开发出可爱抗议的贝琪娜望向奇奎,彷佛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基本上,巴秋鲁鲁斯是以让没有魔力的贝琪娜穿著而设计的,因此背部装设有储存魔力的弹匣。」
奇奎实际拿来巴秋鲁鲁斯的预备弹匣来说明。
「巴秋鲁鲁斯的设计非常单纯,就是加强穿上铠甲的人做出动作的力量。简单来说,要是贝琪娜举起右手臂,魔力就会发挥效用,加强那个
力道的好几倍力量。储存在弹匣的魔力,只能用在这种单纯的目的上。」
「……我觉得光是这样,就已经够复杂了。」
安洁莉塔与贝琪娜互相对视,一脸佩服地点了点头。
「如果贝琪娜有魔力的话,就不需要装设弹匣。使用本人的魔力,就能随心所欲地让铠甲动作。甚至,不需要穿著铠甲。只要能传送足够的魔力。」
「咦?可以使没有人穿上的铠甲活动吗!」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就连人穿著铠甲自然用双脚平衡站立这种事,都必须耗费魔力,因此很难只让铠甲活动,做出和巴秋鲁鲁斯相同的功效。毕竟很少有人具备如此庞大的魔力。」
「那么,你是想说袭击罗梅达尔猊下的,是用魔力驱动的铠甲喽?」
「应该说,那位猊下似乎推测出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就来实际实验看看吧。」
奇奎从放置在房间角落的铠甲取下护手的部分,拿了过来后,将徽章贴在手肘一带,放在作业台上。
「狄米塔尔。」
「嗯。」
狄米塔尔微微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触碰徽章。
「————」
狄米塔尔集中意识后,金属制的护手便小幅度地抖动,与作业台摩擦,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
「这是——」
「我自己是想像用手指在作业台书写的画面,但总是无法随心所欲。不过,反过来说,如果是经过充分训练的魔法士,恐怕能更自在地驱动吧。当然,不只手臂,还有全身的铠甲。」
「难道……装上这个徽章后,就能从远处用魔力驱动铠甲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不要一一确认好吗?」
狄米塔尔捏了捏瓦蕾莉雅的脸颊,拿起徽章。
「……镀在表面的,果然是阿尔汉塔呢。上头刻绘著极为细致的魔纹。我想应该是靠这玩意儿接受从远处释放出的魔力,然后转化成驱动铠甲的力量。」
「从远处传送魔力,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吗?」
「应该有办法吧……事实上,你和巴贝尔猊下的契约之印,不也恒久地将本人的魔力不断传送到『封印之丘』吗?」
「啊,对喔。」
「真是伤脑筋啊……我完成巴秋鲁鲁斯的时候,还稍微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呢——」
奇奎有些自嘲地抚摸长著胡碴的下巴。
「古代人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发明出这种东西啦?还是说,这玩意儿是前本院长制造的?」
「前本院长等于古代人就是了。」
前几天,瓦蕾莉雅和狄米塔尔将跟国王等人报告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少部分与国政有深刻关系的人。奇奎、贝琪娜、安洁莉塔也早已听说路奇乌斯的真实身分,甚至是狄米塔尔并非普通人类的事。不过,他们的态度依然跟以前一样,一如往常地对待狄米塔尔。这令瓦蕾莉雅感到非常开心。
「无论如何,这玩意儿很麻烦啊,猊下。」
奇奎重新衔起没有点火的菸管,语带叹息地说道。
「——只要准备好充分数量的徽章和魔力强大的魔法士,前本院长立刻就能组成不死的步兵部队。」
「这样的确很伤脑筋呢……奥尔薇特究竟准备了多少像这个徽章一样的东西——」
「就外观看来,这玩意儿还很新。」
奇奎透过单边眼镜凝视从护手上拔下来的徽章,低声说道。
「如果前本院长正大量生产这东西的话,身边一定有技术精湛的专家吧。」
「说的没错,那个叫梅尔蒂德的女人也持有品质非常精良的魔动剑……就算拥有制造魔动剑的技术,但海德洛塔那边应该还制造不出那么优质的剑。」
「除了你以外,你有想到其他能制作出这种东西的人吗?」
「这个嘛——」
经夏琦咦这么一问,奇奎与狄米塔尔互相对视。
如果是魔纹的设计,奥尔薇特应该也能办到。倘若这个徽章是基于古代人——帝奥斯的魔法制成的,或许有参考什么范本。
不过,据奇奎所说,要用现在的技术重新生产的话,似乎必须配合现在的锻铁技术改变设计。如此一来,果然还是需要像奇奎这样魔法工学造诣深的学者吧。
而瓦蕾莉雅等人,心中都有人选。
「……果然是涅蕾妲吧。」
「那个曾经当过奇奎助手的人?」
「对。如果是她,手上有范本可参考的话,应该能顺利修改设计,制出高性能的东西……嗯,这是我看了在比拉诺瓦发现的她的作品后,所产生的感想。」
「总之,现在光是知道对方手上有这种东西,就是好事一件。这也是多亏了柯斯塔库塔猊下的人品吧?」
的确,照理说,苏古娜不可能随信附上这种东西交给瓦蕾莉雅——应该说,不可能获准。假如这是在亚默德发现的东西,绝对不允许流到他国,而会留在自国研究吧。苏古娜之所以会将这种可能成为国家机密的东西随信附上,送到瓦蕾莉雅手中,不敢说是基于瓦蕾莉雅的人品,但可说是瓦蕾莉雅和苏古娜两人之间的交情就是这么好。
「——那么,奇奎,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不会、不会,我的作业也有些停滞,正好转换心情。多亏了这个玩意儿,我觉得我好像冒出了新的想法。」
奇奎敲了敲徽章的表面说道。
在瓦蕾莉雅等人鱼贯地走出工房时,只有狄米塔尔一人留在奇奎的身边,将自己的剑交给他,似乎在恳求他什么事情。
「你刚才在做什么?」
「请奇奎帮我调整恩佐比亚。」
「调整?」
「感觉以后会经常用到它。」
虽然不怎么清楚瓦蕾莉雅有没有这种才能,但狄米塔尔身为纹章官,拥有能自己创造出新魔法的才能。恩佐比亚上也刻绘了特殊的魔法,让狄米塔尔能使用他独创的魔法。
听见他要更进一步调整那把剑后,瓦蕾莉雅的身体微微颤抖。
因为那代表狄米塔尔准备迎接更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