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我简单啃了几片面包,换上制服,抓了抓头发之后拿起书包准备出门。
「老妈,我出门了……」
「出啦——!」
出门之际从背后吹来一阵风,是我妹妹·鞠弥。
彷佛听到「咻咻~」声响,毫无迟疑地展示了华丽的超车技巧。
连叫她说话不要省略「门」的时间都没有。
哥哥要不要一起走?她当然不可能这么问我。
到了这个年纪,我也不觉得每天早上非得跟妹妹搭同一班电车不可,但她的态度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冷漠。
如果我真的这样跟她唠叨,她肯定又会觉得我很烦吧。
我一边想著叛逆期真难搞,一边目送妹妹的背影离去。
不过,要是她回过头来,我倒是可以跟她说个话啦。
不过,要是她想跟我一起走,我是可以陪她聊聊天啦。
不过,要是她苦苦哀求,我是可以在搭电车时站她旁边,替她赶走色狼啦。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研究的,毕竟妹妹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这就是有田兄妹平日的上学景象。
※ ※ ※
然后在车站再度碰面,也是有田兄妹常有的状况。
「喔——」
「啊——」
两人以连声音都算不上的暧昧方式沟通。
原本打算搭前一班电车的鞠弥还在月台,这就表示——
「怎么,电车误点了喔?」
「好像是。」
「为什么?发生事故了?」
「不知道。」
「有在运行吗?还是整个停摆了?」
「不清楚。」
不清楚也没关系,但你起码抬个头,不要老是盯著手机看啦。
「…………」
尴尬的沉默。
意思是「昨天只是恰巧一起上学,不要得意忘形连续两天都找我搭话」吧。
好啦好啦,叛逆期还真难搞。
当我说了「先这样」准备往前走的时候,鞠弥很乾脆地抬起头来。
「查到了,只是有人跑进铁轨里面,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通车吧。」
「啊,喔喔是这样啊,太好了。」
嗯,太好了。原来鞠弥只是在查询电车误点的原因而已。
「我听说啊,通常对外宣称有人跑进铁轨里面,都是抓到色狼的意思。」
「咦……啊,有有,我有听过这个说法。」
咦,居然继续对话。这位公主今天心情不错。
「还有那个吧,突然说要检查车内状况时也是同样的情况吧。之前电视上才讲过。」
「对啊,那时候我跟老哥一起看的啊,就是那个大哥也有上的节目。」
「只是大哥没什么存在感就是了。」
「别这样说啦,年纪轻轻就有那么多曝光机会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没错啦。」
「话说大哥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
「这个嘛……这阵子应该很难吧。」
正当我们聊起「有田家长男」这个不能在双亲面前提起的禁忌话题时,直接由站员发出的广播声也刚好传来。
抱歉让各值久等,往大宫的电车即将进站。
探头一看,只见一块金属色的长方体从铁轨另一端往这边驶来。
妹妹有时候会在这个时间点说声「那先降」就走到别的车厢位置上:或者是我会在她露骨地散发出「闪一边去」的气势之下,识相地自行逃开。
不过即使电车已经进站,她依然径自讲个不停,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叛逆的样子。
「啊,那要一起搭车吗?」
「啥?」
被瞪了。好突然。为什么?
「你说啥?」
「没啦,我说要不要一起……搭车……去学校……」
我说著,只见鞠弥的表情更加冷淡,我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呼——……」
鞠弥小姐眯起了一只眼睛,搔了搔咖啡色的头发。
「你啊。」
「啊,是。」
「这种事情,不用特地说出口吧?」
「啊?」
「依照刚刚的情况,不用特地说也应该是一起搭车啊。」
一起搭车去学校的情况。
的确是这样。
「是这样没错,但为什么不能说?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你不觉得说出来很恶吗?」
「嗯……」
我大受打击,不禁复诵了一过并张口结舌。
可是电车还是照常行驶,在进站之后开启车门,我和鞠弥在前后乘客夹杀之下挤进了客满的电车里面。
「沟、沟通的基础,应该就是你来我往的对话吧!」
「老哥,你当了几年日本人啊?我国的文化不就是心照不宣吗?」
抓著吊环摇摆的兄妹继续对话。
一张阴沉的脸淡淡地重叠在高速流逝的埼玉田园风景上。啊,原来是我啊。
「鞠弥,那个……我问来参考一下喔,恶是什么意思啊?到底哪里恶了啊?是表情?说法?还是说话时的肢体语言之类的?」
「所以说……」
妹妹再次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吗!」
这话隐约有总体的意思,总之就是都很恶吧,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那我换个问法。恶也有分很多种,从『讨厌!有点恶又可爱~』到『抱歉真的很恶』这种的,所以你说我这样很恶,到底是哪种程度的恶?」
「呃……」
「嗯嗯,大概有几克恶?咦?不至于到几吨恶吧?」
「虽然话是我说的,但是……你是不是太介意了?」
鞠弥终于在哥哥的热忱之下举白旗投降。
「唉……好啦,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换个说法。」
「咦,真的吗?怎样怎样,很酷?很帅?很想被抱住?」
「很难搞。」
「咦咦咦!」
我吓到了。不会吧,虽然我原本就觉得自己个性不怎么坦率,但世界上最难搞的叛逆期小姑娘根本没资格说我吧。
「不然就是太嫩了。」
「咦咦咦咦咦咦——!」
这是……这是何等屈辱!我我我、我这个以精神早熟而闻名的大人·有田,竟然被这种连毛都还没长齐的现充小丫头教训!唔唔唔唔……!不,当然她的毛可能已经长齐了。
「因为老哥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对吧?」
「呃。」
「然后,基本上认为我和世界上其他人都不如你吧?」
「啊,不,我想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
「怎么会,我就说没有这回事啦。」
应该不是瞧不起人吧(大概)。
「你虽然只小我一岁,但妹妹就是妹妹啊,所以我难免会有必须成熟点才可以保护你的想法。」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我可是得应付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还不隐瞒的老哥,老实说真的觉得很思。啊,我说出来了,对不起,更正,是很难搞。」
「不是吧。」
你说我难搞?不是吧!难搞的明明是你耶!
「虽然不好说出来,但坦白讲,老哥就是不懂得怎么跟女生相处吧?」
「为、为什么扯到这里来……」
而且她不知为何知道我身上的最高机密,果然是超能力者。
「还好吧?你这个年纪的男生想假装很懂女人只会惹人发笑而已,所以不是很重要啦。」
才不好,你为什么一副大姊姊的姿态啊。
「虽然说不重要,但你知道吗?最近你连跟我讲话,都会暴露些许你那不知该如何跟女生相处的毛病。」
「才、才没有暴露呢!」
「我认真觉得虽然我们都在青春期,但你到底有多不习惯跟女生相处啊。」
「就说没有暴露啦,还有你别说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还好不幸中的大幸是,你似乎完全没有所谓恋爱感情或性欲存在——」
「呜恶恶恶恶恶恶——!」
这不是废话!你才少说两句这么恶心的话吧。我忍不住吐出无形的呕吐物。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带著『女生好难搞喔』或是『要是这样说会惹对方生气吧』之类的态度跟我说话时,我只想吐槽我是你妹,不是路边的女生好不好。」
「我、我、我、我才……我才……」
没有、这样、应该吧^
该怎么说,鞠弥说的话有些地方真的会让我有种「原来是这样啊」的感觉。
「啊,不,你的鬼扯确实——」
「鬼扯?」
「啊,不,你说的我明白……但就算是家人我也没办法,父亲或兄弟就是会有这种笨拙的地方啊。」
「啥?老爸、大哥和久美她哥都不会这样喔,只有你。所以我才会说你恶……说你难搞啦
。」
「……恶就恶吧。」
哥哥大受打击。
我将体重挂在吊环上左摇右晃。
好吧,反正我就是又恶又嫩又难搞。我继续左摇右晃。
「话说回来。你刚刚问我『要不要一起搭车去学校?』的举动,就完全表现出你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心境。」
「哪有啊,这很正常好不好,又不是一直缠著你。」
自暴自弃的我不知为何背对妹妹。无聊,我懒得听了。
不过被轻轻戳了两下背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板著一张脸转过头去。
「干嘛啦。」
「老哥,你回想一下国中骑脚踏车通学的时候。」
「啊?干嘛提国中时代啊。」
「因为你国中之后就没有朋友了啊。」
「……………」
是这样没错啦。
「然后,你在路上的便利商店不是会遇到阿部学长或未来学姊吗?」
「啊……确实经常碰到呢。」
鞠弥明明就特地跑去考了偏远的私立中学——顺带一提,是川高的附属中学——就读,但对老家这些人的消息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她其实很想跟儿时的玩伴们一起就读同一所公立国中。真可怜,没有抽中名额。
喔,扯远了。
「想起来了吗?怎样?面对感情好的朋友,你就不会刻意问『一起去吧?』之类的话吧。」
「咦?难说喔,还是会问吧?」
我将额头靠在吊环的握把上。
将记忆的旋钮转到昔日喧闹的上学景象上。
作为指针的路标,是那个位在卖酒店家旁边的便利商店。因为等不及学校营养午餐的学生常偷偷在这里买面包而出名……
慌慌张张的星期一早晨……
停在店前狭小空间的脚踏车……
买完东西的我,将装著JUMP(最新一期)的塑胶袋丢进脚踏车篮里……
啊——好怀念啊……我想起来了……
那间便利商店……那辆脚踏车……还有当时一起看JUMP的伙伴们……
※ ※ ※
「咻碰——!嘎啦嘎啦嘎啦嘎啦有田早晴——!」
「喔——白井今天也自行配上吵死人的甩尾音效啊。」
白井未来。黝黑的皮肤配上一头刺娟短发,总是穿著运动夹克的热血田径队员(※万年板凳)。没想到居然先想趄这家伙,记忆中的鼓膜要被震破啦。
哎,但想到JUMP的话也没办法。毕竟最热衷JUMP话题,简称跳话的人就是白井。读过黄金时期的许多名作,真的是一个识货的男人。
啊,她在生物学上的性别当然是女性,但她不仅对外宣称不认为自己是女生,甚至每个月都跟男生一起看出包王女DARKNESS看得很开心,所以问题不大。
「欸欸,有田你买JUMP了吗!?买了吧——?买了对吧,快借我!」
「这礼拜急转直下啊,佐助死了耶。」
「啥啊!!?你干嘛说啊!好差劲——来人啊,快听我说!」
「不会吧———咯咯咯咯,阿部,你看你看,白井暴怒了。」
「有田——!给我站住吱嘎嘎嘎嘎嘎嘎……!」
「吵死啦!你自己配的暴冲声吵死啦——!」
「注入硝化甘油!轰轰……隆!碰——!轰轰轰轰轰!」
「唔喔,好快!白井冲好快!而且好吵啊啊啊!」
※ ※ ※
「——是说,其实进校门之前应该要戴上安全帽,但压线前的冲刺对抗太火热就忘了。没戴安全帽通学会被训导老师骂呢——」
「啊哈!超赞的!」
没错,即使是那样辛苦的回忆,如今回想起来,也令人会心一笑。
当时虽然没什么自觉,但现在我知道,我的国中时代过得很快乐。
「总觉得老哥和未来学姊老是喜欢自己配上一大堆音效。」
「不,只有自井会那样,跟她交谈的内容有三成都是音效。」
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音效(例如「有田,我饿了咻叭碰咻叭碰」这样)。
「所以呢?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咦?什么?」
「就是说,你不会特地问感情好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对吧。」
「咦?啊,对喔,确实没说。嗯,是耶,的确不会说呢。」
「是吧——?」
「那就顺便一下,想想看你会刻意这样说的况况——」
「什么跟什么啦,什么况况啦?」
等等,况况是什么鬼啊,不要传染给我啦。重来一次。
「什么跟什么啦,什么状况啦?」
「比方说,碰到真藏野学姊之类的?」
我就读的中学有所谓的校花,那便是大家最喜欢的真藏野同学。连就读偏远私立学校的鞠弥都对她的名号有所耳闻。
不过,因为真藏野同学有沾到一点演艺圈的边,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基本上她是个名人,而且长得娇小可爱。
「喔,真藏野同学,早啊。」
「咦?啊啊,你是一年级时……早。」
现在想想,当时她停顿的「……」应该是因为想不起我的名字吧。
但当时的我却没能发现,沟通这回事代表著进行观察现场气氛以及对方脸色,并慎重地选择该如何说话的精密作业。
我深刻地体会到无知真是罪过。
「哈哈,早。咦?你买了面包啊。」
「啊,嗯……」
「这样啊,哈哈,我买了JUMP。啊,真藏野同学有在看JUMP吗?」
「啊——我不太看漫画……」
「这样啊。啊,那么哈哈,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惨叫。压下声音在喉咙深处惨叫(※这当然是因为顾虑到其他乘客)。
看著不发一语表情扭曲的哥哥,鞠弥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危、危险……封印的黑暗记忆差点就要复苏了……」
好危险,真的好危险。要是再继续回忆下去,我一定会羞愧得想死吧。
「鞠弥,我懂了,你说得没错,我甚至要谢谢你告诉我。」
是啊,我确实有点恶。但还不至于恶到用吨来计算就是。
「对了,真藏野学姊怎么说?」
「嗯?什么怎么说?」
「还有什么,就是你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学之后,她用什么方法回绝你啊?」
「你就这样一口咬定她回绝了喔?」
「不是吗?」
「不、不是,我可不是被拒绝了喔,她只有对我说『不好意思我要买个面包,你先走吧!』这样而已啊。」
「喔,那就是被拒绝了。」
「并没有好不好!她只是说因为自己要买东西所以没办法跟我一起上学!」
「不不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一开始就说她买了面包,那为什么还要再去买面包?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真、真藏野同学……呜,其实是个大胃王女生……呜呜。」
「咦,等等,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但老哥你……」
「呜……呜呜……」
鞠弥眼中堆满方才那种冷漠的神色,就是她说我很思时的神色。
「等等……拜托,不会吧,老哥……?你该不会没有察觉真藏野学姊给你的软钉子,蠢到说出『那我等你买完吧』之类,这种丢脸到不行的话……」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兄妹俩的无声惨叫被满载电车香没消逝。
我早已走上了按吨计算恶度的境界。
※ ※ ※
「真、真藏野同学……呜,其实是个大胃王女生……呜呜。」
「哎——纯真到会对他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也是老哥的优点啦。」
两人站在转车月台上。妹妹比以往还要温柔许多。
应该是因为过去的我实在惨烈到令人同情吧。
「啊——那个——对了,未来学姊还好吗?」
是啊,快点换个话题比较好。妹妹,干得好。
「假使世界被死灰围绕,大概只有她还会活跳跳的吧。」
白井未来在国中毕业之后,升上了虽然在同一县内但有点远的川高—也就是说很偶然地,她选择了跟我同一所高中就读。真是牵扯不完的孽缘。
「之前看到她经过这里,觉得她变了满多的耶。」
「有吗?」
我是有从后面看到她头发留长不少……但整体来说却不太记得。应该说,我没怎么注意,当时根本没有余裕去注意她。
「欸,明明就变漂亮很多耶。」
「喔——是喔。」
出现了,女生口中的漂亮(笑)。
好啦好啦,我懂;有有,有啦。在一年一次的新年聚餐的时候,我也会被叔伯阿姨那些亲戚们说
自己变得更有男人味、或者像歌舞伎艺人之类的,总之就是那种让人听了会觉得害臊的称赞。
「啊。」
妹妹突然呆住了。我说妹妹,你怎么了?
「话说……那个是什么跟什么啊?」
「那个是指?」
「就是在这个车站,偶然遇到未来学姊那天啊。当时不是在这附近出现一个怪怪的美少女吗?」
怪怪的美少女。
「啊啊……」
怪怪的中二女。
「有耶……」
怪怪的徐伦。
「话说,我觉得老哥有会被那种怪人看上的体质。」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要乱讲啦。」
我比较希望像河和同学那种纯洁天真又可爱,像个天使一样的女生看上我。
丽不是那种有中二病的怪人。
不管脸长得多好看,我的本能都会很神奇地警告我,跟那种人牵扯上很危险。
「啊。」
妹妹再度呆住了。我说妹妹,你怎么了?
「该不会老哥身上真的有某种吸引人的特质吧?」
「不会吧……来了吗……?」
「嗯,来了,已经到了。」
「呜哇——我不想回头——」
「你说什么!喂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哇啊——又变成跟之前不一样的奇怪角色了……」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这么忌惮她?
「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什么忽视我!让人很火大耶,我绝对饶不了你!」
还问为什么咧。很简单,因为光看就觉得很丢脸啊。
※ ※ ※
「前几天多谢了。」
中二女站在我跟太阳中间,用手背顺了顺落在肩上的长发。那行为实在太假了。
「…………」
「老哥。」
我低著头假装不认识,可是鞠弥却用手肘顶了顶我。为何要戳破我啦。
「干嘛啦?无所谓吧,这时候当然要装作不认识啊。」
我背对中二女,小声告诉妹妹。
「之前基于同情稍微回应了她一下真是失策。虽然我没跟你说,但那之后我可惨了,在学校还被她的同党找上。那种类型的根本就不该搭理啊。」
「话虽如此,但是她一直猛往这里看耶。而且周围的人因为她那样也跟著一起往这里看,你快点想办法啊。」
这次换成用膝盖顶我,也就是所谓的膝撞。
「你随便听她讲个两句不就结了?只要讲够了她自然就会走啦。」
「要是不走怎么办?」
「啊……对喔,这种情况……还真育可能……」
虽然不怎么值得高兴,但我从以前就特别受醉鬼老头或乖僻小鬼之类的怪人喜欢。原来如此,鞠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是说我今天不就被埋伏了?根本就已经被盯上了啊……」
「啊……算了,也没差吧?」
「啥啊?」
「没啦,既然都被盯上了就让她盯啊,反正她够可爱。啊哈!老哥,恭喜你终于交到女友喂~」
「喂你个头,根本高兴不起来啊,那家伙脑袋超有问题耶。」
「喔?你不否认她够可爱吧。」
「……………是啦。」
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绝对性美丽。
不是跟其他做比较、也不是个人喜好层面的问题,而是超越这类相对审美观,任谁来看都会觉得美。
故意说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没有说服力的、绝对性的美。
虽然很不情愿,但那家伙确实属于这种类型。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才诡异。我可没有纯朴到突然遇到一个不得了的超级美少女,还可以坦然接受这么好康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世界其实是喜剧的事实。
「欸,你们兄妹之间的秘密会议到底要开多久啦?」
「喵——?开完啰——」
「啊,鞠弥,还没完……唔喔!」
最后鞠弥用肩膀来催促了,也就是赏了我一记肩部冲撞。
我就这样被撞到中二女的面前。她双手扠腰,很刻意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够了,你真的一大早就让人等耶!」
好可怕,为什么要这么做作啊。
「请、请问有何贵事?」
「你是怎样,很恶耶,干嘛突然用这么戒慎恐惧的方式说话?」
「我才不想被你吐槽说话方式!」
「你、你说什么……」
「啊!」
糟糕,她以一副希望我吐槽的方式丢话过来,害我不知不觉间就陪她聊了起来!
「我说话方式哪里有问题了!而且是你说的耶!叫我更换《换装式人格》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才没说。」
我敢保证,从我口中不可能说出你原创设定的中二用语。换装式人格(笑)是什么鬼啦。
「就算装傻也没用!即使切换了OS,备份资料还是有留下!」
「我说……你从刚刚讲话就这么激动是怎样,难道不能普通一点吗?普通一点——」
啊,对喔,我确实有这样说过,要她改成比较普通一点的角色之类的。
「哼,你总算想起来了!没错,我安装了《普通女高中生》版本的OS啦。我、我才不是为了你而这么做呢!」
「…………」
我好像头痛起来了。
「……这是以什么为调查基准的普通啊。」
「这个嘛,东京都千代田区外神田1丁目附近吧。」
「不就是秋叶原吗?」
「那边的店家里面有数量惊人的书籍资料可供参考。」
「我想试读本是一种让客人不要买错书籍的机制吧?」
「只是……还有很多轻薄的刊物是我现在这个年纪无法阅读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好,本官即将开始搜寻。」
「没两下又变回原本的设定了耶。」
我之前看过那个以食指顶著太阳穴的动作喔。
「你、你少啰唆!我是强行将新版OS安装到旧型机种上面,难免会出现一些错误啦!」
「喔——」
我拍拍手。
「那应该有很多微调工作要做吧,不打扰你了。」
「你、你给我站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说,就算是二次元角色,这年头也没有这么典型的女高中生了啦!你还活在昭和年代喔!」
不要小看萌角,不要小看萌文化啊。萌可是走在数位时代尖端,日新月异的嗜好啊!
呼、呼、呼……好样的,居然让我忍不住拿出禁忌的怒吼吐槽功……
「老哥~?你们的话题一直在原地打转喔……」
「啧?是我的问题吗?」
我又没说过希望有进展之类的话,为什么怪到我头上?
鞠弥从我身旁跨出一步,往中二女肩上的书包伸出手。
严格说来,其实是往她挂在书包上的吊饰伸手过去。
「啊——这个阿兵鸽好可爱,借我看看——」
「啊,嗯……是可以啦……」
明明在说借看的时候,就已经乱摸好一阵子了。
「啊哈,这张脸!根本完全放松了嘛,太好笑了~」
鞠弥没有装样(=装模作样),只是以略偏沉稳的姿态自然地跟对方打交道。
这家伙真的很擅长自然而然地跟人打交道耶。
唉,作哥哥的我在上高中之前也没想过自己其实有社交障碍啊。
「好好玩,我也想要一个——欸——这在哪买的?」
「啊,是我朋友给我的,我下次再问她看看。」
「是喔——麻烦你啦——」
所谓『阿兵鸽』是一只身穿迷彩服的灰鸽,记得是埼玉县的非官方宣传大使。印象中川高的校刊曾经写到,在一些国高中女生之间还造成一股小小的风潮。
「啊——对了——我叫鞠弥弥,你呢?」
「啊,我是菊华华……喂,你干嘛要我讲出这么丢脸的话啊!」
抱歉,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你觉得丢脸的判断基准在哪里。以我的标准来说,你那种讲话方式就已经够丢脸了。
比方说,都已经全身光溜溜在排便了,这时一个不小心用叠字说出自己的名字,只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啦——
——啊,抱歉,这比喻用在女生身上太超过了。
「我是新田菊华,叫我菊华就好。」
「呜哇。」
我是OOXX!叫我XX就好!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现实生活中,以这种创作作品里常见的方式自我介绍耶。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菊华华!嘻嘻。」
「这样啊。那么新田阁下,告辞了。」
而我正好处于叛逆期。
「等、等一下!有田,你等一下!」
「唉,怎样啦,还有什么贵事……咦?」
有田。
她刚刚确实喊了我的姓。对喔。记得这个人发给真知子学姊她们的信件里面,也明确地写上了我的本名有田雁弥四个字。
为什么……只是偶然见过一次面的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呵呵。」
「咦?」
我对上她的眼,只见她将食指轻轻抵在嘴唇下面,单眼眨了一下。我彷佛看到星星从她的眼角闪出。这过时又做作的笑容,让我不禁为之头晕。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没办法移开目光。
也就是说,老实讲,虽然很不甘心,但她的笑脸扣掉让人觉得无奈的部分之后,还是——
——超正的啦。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温暖。
「讨、讨厌啦,有田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盯著我的脸看。该、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迷上我了吧!」
「不,我是在想,那个……新田学姊你……」
「怎样啦?」
「之前……有见过……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废话?之前不是见过一次嘛!」
「不是这样……」
我不是要问这个,而是更早之前。
如果是这样,一切状况就说得通了。
突然找上我的原因。
心中这股令人怀念的温暖。
以及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新田菊华学姊——」
我如同受到引导般地询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想知道?那是因为……」
她彷佛要打开宝箱盖子般缓缓开口。
「因为我在学校查过附照片的学生名册啊。」
「这么普通!」
竟然是用这么普通的方式!
说得也是,毕竟就读同一所学校,只要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到图书馆或资料室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
哼,这个中二女,居然让我产生短暂的美好误会……
※ ※ ※
今天早上,那家伙说有事商量。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乖乖地跑来听吧。」
放学后,我和鞠弥再次在那个车站等那家伙到来。
「不然老哥你回去啊。」
正确来说,是鞠弥一个人在等她,我只是担心妹妹,所以顺道过来看看。
「啊——烦耶,发错贴图了啦。」
结果妹妹正忙著用LINE跟朋友聊天,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鞠弥,我劝你还是不要陪她,反正只会受到她的中二妄想攻击啊。」
「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听嘛,而且我也觉得她很有趣啊。」
「那才不叫有趣,明明就是奇怪好不好。」
「不玩——」
不要把不好玩三个字这样省略好不好。
「啊啊?哪里不好玩了?」
「老哥的价值观。」
「唔……」
受到打击,让我有点脸红。毕竟身为处于青春期的一般男生,我每天都提醒自己不要成为那种老是爱拿常识来当评判事物标准的大人。
「不、不是啦,我才没有否定她的诡……特殊个性。」
不然是什么?
「就是那个啦,呃……她不是有讲不通的地方吗?要是随便接近,有可能会牵扯上麻烦事喔。」
「无所谓啊,真有这种状况就到时候看著办吧。既然她都有话想说了,那就听她说说看啊。」
妹妹将来说不定会变成那种没办法丢下废柴男人而招致不幸的类型。
「还是说你有什么介意她的原因?」
「…………」
滑!滑!滑!(※表示妹妹正平淡地滑著智慧型手机画面的音效。)
这个处于叛逆期的小鬼,随便嫁啦。
「那么,我先回去了。」
「是喔。」
滑!滑!滑!你敢回去滑!
……她刚刚好像嘀咕了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一下吧。」
哥哥我说不定是会被任性的女人牵著鼻子走,然后招致不幸的类型。
鞯弥继续滑!滑!滑!了一阵子之后——
「虽然很恶但也不坏啦。」
你以为你是谁?那个「虽然不成气候但有潜力」的态度是怎样,看我一眼会死吗?
「有田,让你久等了。」
就连这家伙也一整个臭屁。
「……干嘛,看什么啦。」
我记得你叫新田菊华是吧。
「没,我没在等你,是她在等。」
「喔喂~」
「哎呀,这不是鞠弥吗?你也来了啊。」
慢著,新田菊华,反了吧,她才是主角。
「啊耶——?我该不会是多余的吧——?」
「怎、怎么会呢!不是这样,我当然很欢迎你一起啊!好啦,跟我来。」
「老哥。」
「啊?」
鞠弥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你跟著去看看。」
「哪里?厕所吗?」
「不是,跟著菊华华走。我觉得这样看起来很有机会喔?」
「是啦,刚刚这样,我也觉得好像有机会。」
「啦去。」
好啦快去,妹妹努了努下巴示意。
「你点。」
你冷静点,我摇了摇头这么表示。
「这种情况我更觉得不可能,太明显了,一定是陷阱,比如等著看我出糗之类的。」
「就算是这样,也只是在老哥那渣一般的自尊上面轻轻刮一下而已吧。错过这一次,你不知道还要等几个世纪才有机会再次挑战耶?」
「虽然你讲话向来都很毒舌,但有时候已经不是毒舌这么善良的程度了。」
「喂,又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了?真是的,你们两个就是这样,真是够了。」
真是够了?那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你还要继续用那种可怕的方式讲话?」
「你很烦耶!该不会又要叫我换一个《换装式人格》吧!?」
「出现了,换装式人格(笑)。」
「好啦,换就换!你给我等著,马上就让你大吃一惊!」
※ ※ ※
「唔哇!」
结果我真的吃惊了。
我们离开车站,来到与其相邻的百货公司顶楼的『西赛焦耳』餐厅。豪华的装潢沐浴在昏暗的灯光之中,北欧制的高级沙发让人可以整个埋进去。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穿著制服的国高中生可以在放学之后顺道走进的店家。
「喂,等等,不会吧,你真的要请客?我先声明,我们的口袋可不深,有田家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喔。」
「不要一副怕死的样子啦,拿出魄力来。」
但新田菊华却挺直身子,像是看著天花板一样摆出很自大的姿势,一只手拿著可乐,还跷著脚。比起北欧家具,更像是在大型电玩机台上的样子。
「这次变得相当狂野呢……」
「菊华华,你那是什么角色啊?」
「我哪知。」
她噘著嘴别过脸去。
「我只是不想让那边那个没L P的看扁,随便安装了气势比较强的OS而已啦。」
她将小指放进歪著头的耳朵里面,以像在念说明书的口吻说道:
「我看看……?分布在二十世纪后半的日本全国,尤以偏远地区和郊区为多。在自幼生体成长为成体的过程中,无法控制自然发生的内在攻击冲动,而变得喜欢采取反社会言行的个体。当地俗称这些个体为不良少年、太妹、混混等(其中太妹是享门用来称呼雌性个体的名词)。」
原来如此,就是青年漫画里面常见的角色模版嘛。真遗憾,如果是《铁拳对钢拳》我就比较熟了。
「所以啦,有田那边的调查有进展吗?」
她突然这么问道。
「啊?」
有田(X2)面面相觑。说到有田当然是说你吧?不不,说到有田当然是指你啦?这样。
「雁弥,我在问你啦。」
「啊,我?喔……什么调查?」
「啊?」
新田菊华大大地扭曲脸上半边的眉毛跟嘴唇。
「什么你个头!啊啊?你再装死啊你!」
啊啊,新田大姊头,你不必这样大吼拍桌嘛。
「那个~可以请你小声一点吗?」
「啊啊~?」
好近,好近,脸靠太近了。
「没LP的,我砍爆你喔,不就是你叫我切换一个《换装式人格》的吗?啊?」
「我、我没说。」
这么丢脸的中二用语我哪说得出口。
「把你吐出来的口水吞回去啦王八!」
这、这是什么语言?青年漫画语?总之就是表现出充满自信的感觉?
「哇啊,有点犹豫耶——菊华华,真的可以随我点吗?」
哥哥明明就麻烦上身了,妹妹依旧悠哉得很。
「嗯,
想点什么尽管点吧。」
我原本被揪住衣领,这下被她一把甩开。
「反正《机构》会支付这些费用。《财会区》根本不知道当地的实际状况,我提交的报支基本上都会通过申请。」
出、出现了——某个在监视这个世界的机构设定——我不禁翻白眼,比听到老娘这种令人喷饭的第一人称还让我更想翻白眼。
「老哥。」
「啊,嗯。」
在妹妹的制止下,我在高级沙发上坐好。
「我知道,总之先听她说吧。」
不要劈头就否定对方,我不会变成无趣的大人。
「你以为你算老几?应该要说『请您告诉我』才对吧!」
「请、请您告诉我。」
我可能仓变成卑躬屈膝的大人。
「堂堂男子汉干嘛这样唯唯诺诺的,你白痴啊!」
「你到底想怎样啦!」
一下叫我别嚣张,一下又要我拿出气魄……
「啊,不好意思,我家老哥没办法正常地跟女生说话啦——他如果不是采取高压态势,就只能卑躬屈膝。」
「你……人家可以!人家可以正常说话啦——!」
「但他却痴心妄想地徵婆中。虽然有点思,菊华华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考虑?」
「啰唆!啰唆,闭嘴啦死妹妹。」
「徵婆……什么意思?那并没有登录在《机构》的资料库里面喔。」
依然将小指戳在耳洞里面的新田菊华豪迈地绷起脸。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在Yahoo!还是Google都搜寻不到有田鞠弥自创的缩称解答。
「鞠弥,不必多管闲事,话说你这个死小鬼也——」
「死小鬼?」
「啊,不,呃,你也……」
「雁弥!你干嘛怕你妹啊!」
「我才不怕,这没关系啦,家人之间有所谓的输赢之分啦。」
「哈!你这娘炮不要笑死人了,你真的有蛋蛋吗?蛋蛋!」
蛋蛋……蛋蛋……蛋蛋……
没常识女的下流声音回荡在空中,打破餐厅里的宁静。
「你看,鞠弥,我说过了吧?就是因为同情这种人,你现在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哪、哪会……超好笑的啊,这、这种的……根本就不丢脸啊。」
妹妹在勉强自己。年轻的她很难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雁弥,拿出你的蛋蛋来啊!让我看看挂在你双腿之间的小蛋蛋啦!还是说上面很多耻垢!小·鸡·鸡的耻·垢!」
为什么要这样带节奏感啦,你以为自己是DJ吗?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幻听到推唱片的「啾啾~」摩擦声。
「老哥,好丢脸……」
鞠弥终于投降了。
「…………救救我。」
太好了,大哥,我们的妹妹还很清纯。
应该说,店员为什么没有来警告这个奥客啊。
「喂喂,新田学姊,你外表看来毕竟还是个女孩子,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所谓的羞耻心吗?」
「没啊。」
「没喔。」
那就没办法啦。
等等,这怎么行?我可是要,拯救妹妹的,雁弥啊,啾啾啾啾♪
「咦?你真的毫无羞耻心?」
「废话,要是老娘有那种逊炮的情感,打一开始就不会被派过来啦,是吧?」
「喔。」
就算你问我,但这问题本身太莫名其妙了,中二气息变得浓厚起来了啊。
「啊哈!那是什么意思?好玩耶,快跟我说。」
「你还真的是什么都好耶!」
妹妹,你差不多该学会什么叫做「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了吧。
啊,不,我并不是一板一眼的无聊人士,多少还是会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哈,好啊。雁弥,告诉她。」
「咦?我说?」
雁弥已经进入洗耳恭听模式了耶。
「而且我是能说什么啊?该不会要我说你这家伙莫名其妙的——」
「你这家伙?」
「啊,不,你——」
这、这女人该不会在不知不觉间载入了我妹妹的OS吧。
「——那个,机构还是派遣什么的,我可是完全不知情喔。」
「为什么不知情啦,你这个智障呆子没用的垃圾东西滚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骂人的话语一直在增加。
「你之前的记忆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你是说前世的记忆之类的?」
「喔,这不是知道嘛。」
不,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前世因缘是中二病患者的基本款罢了。
「哎,虽然跟前世或转生这种骗小孩的故事不太一样啦……」
「喔。」
我不一样。那也是基本款。
「啊——好啦,虽然我觉得雁弥跟我们是同类,可是……」
「不,不是吧,我可不像新田学姊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喔?就是这样,鞠弥,我们回去吧——」
「不好意思,我要羔羊的啥啥啥和熏鲑鱼的那个什么来著——」
「你不走喔。」
而且点餐还真随便。
「啊,既然这样,那我要最贵的牛排。」
哥哥我也不服输地随便点。
反正不用钱,不吃白不吃。
「旧人类成语大辞典,『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受到他人恩惠必须挺身相报,乃是大和民族固有的精神文化。不遵守就会死。」
新田菊华再度将小指戳进耳朵里嘀咕著,但这情报的部分内容错得离谱。
「我听说我们有田家的高组父是美国混血,不是纯正的日本人,所以恩义忠诚什么的吃尿去吧,啊啊免钱的饭超好吃!」
「什么……是在文明开化之际,德高望重的齐格菲卿的血脉……?」
那谁啊,我不是说是美国吗?那根本就是德国人的名字吧。
「果然没错。有田雁弥,你是我们的同志。」
「不,果然搞错了,我刚刚想起来,关于高组父的传说根本就是天大谎言。」
「咦?」
新田菊华张口结舌,脸还慢慢泛红了起来,意外地可爱。
好啦,我驳倒你了喔。你要怎么反击?
「……不,有田雁弥,婆婆我认为,你的记忆混乱了。」
强行拗回来的招数出现!
还有你是谁啦?太妹特质上哪去了?
「哎,就算说话语气老个一百岁也不会比较有说服力喔。承认吧,根本不是什么记忆混乱,你只是不小心跟上我随口说出来的话题而已。」
「唔,也无怪乎你会这么想。应该是那个可恨的封印,让你以为在你的海马体瞬间闪现的,是乱七八糟的虚构记忆吧。」
「为什么?」
某种程度上,我很佩服她有这么好的应变能力。我一边觉得她真是卖力,一边继续套话。
「咦?我的记忆被封印了吗?为什么?被谁?怎么办到的?」
「这个……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
新田菊华严肃地摇了摇头。她那苦闷的表情,甚至连每一条皱纹都如此完美。拥有这么姣好的面容与高超的演技,我觉得她真的可以去当演员。
这个先不讨论,你只是想不出设定,所以逃避了吧。
「但反过来说,这个现象也是你的记录因子开始复苏的徵兆。雁弥同志,等你好久了。」
真的很会鬼扯耶。
「好吧,我想也不用隐瞒了……就让我用过去的名字称呼你吧。好久不见了,代号徵婆。」
「怎么听都是今天才取的吧。」
而且取名的人不是《机构》,而是有田鞠弥耶。
「我会向元老院呈报你的状况,并且确认一下现阶段可以透露多少真相,明天再告欣你结果。」
「也就是要趁今天晚上赶快想好新设定对吧?」
「……抱歉,还不能告诉你。」
这招真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