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怀表显示是三点零七分。驮着亚修、艾可、西尔维亚的兰斯洛特,以破竹之势前进在通道之上。
平时此刻早已熟睡,但现在却睡意全无。艾可和西尔维亚,也是一脸严肃,不见丝毫疲惫和睡意。
如今,正要决定世界命运的走势。完全无暇梦游周公。
『前方大门,已经开锁完毕了哦』
接着,娜比的心灵传话传来时,在遥远前方,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门。正如娜比所说,大门已经开启。
兰斯洛特一声英勇吼叫,秉雷霆之势穿过大门。
「好,从这开始就是第九区域」
西尔维亚目光落在地图上,露出一个微笑。
「终于到个位数了啊!」
艾可开朗大喊,鼓舞大家。
「是啊。离〈大神殿〉很近了啊」
亚修也面露微笑,但他不懈警戒。
跟之前的区域一样,第九区域也主要是一个类似隧道的通道。目前,暂无防卫系统启动的动静。
「那个防卫系统,感觉完全不吭声了啊。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我们在去〈大神殿〉了。为什么不来阻扰我们呢?」
「说不定,他们是想邀请我们吧?对萨佛那罗拉而言,亚修是亲生子。可能是想现在,再次说服拉拢亚修吧」
听到西尔维亚一席话,亚修点点头。
「考虑到那老爹的性格,这是有可能的。当然,我是不会答应他的」
「当然了!要牺牲无辜的人才能成就的理想,就由我来踩扁好了!」
「啊啊,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就在亚修同意艾可之时——
视野一变。
之前的景象一消而散,一干人等被置身于外面的世界里。
「怎、怎么回事……!?」
亚修狼狈不堪,环顾四周。
这是个带有紫色,被不详天空所包围的世界。
难辨昼夜。
天空中央,有一颗令人毛骨悚然的巨星,光芒四射,虽不及太阳,却耀眼于明月。
眼下远方,是荒凉沙漠。从地形来看,估计是索诺顿地区。不过,在那的并非遗迹,而是威严高耸的〈方舟〉,仿若出现于神话中的“世界树”一般。
「咕噜噜噜噜……!」
一路飞行顺利的兰斯洛特,流露出警戒心。
「为、为什么会被送到外面的世界啊!?」
艾可嘴巴一张一合,慌张大喊。
「别慌,艾可。快看那个〈方舟〉」
西尔维亚指着眼下的〈方舟〉。
「那是〈方舟〉似乎不假,但无论是那个天空的颜色,还是无边沙漠的大地……感觉都不是真实的景象。不,说不定……是悠久上古的景象。〈方舟〉降落在这颗星球时的……?」
西尔维亚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但要说那是超古代的景象,倒是有几分在情在理。
「说不定,我们……中了幻觉陷阱」
「英雄所见略同啊,亚修。我也在想,这个可能性」
「那样的话,得赶紧想办法逃离才是吧!?对了,娜比!你知道些什么吗!?」
艾可朝着天空,大声呼唤娜比。
……但是,娜比迟迟不见回答。
「看来,这里是娜比都无法观测的地方啊……」
西尔维亚长吁一口气,喃喃道。
就在这时。
「——欢迎来到孤的结界」
突如其来,伴随着神圣之声,一个少女现身了。
是位美丽的少女。她飘然浮现在,离兰斯洛特鼻尖一点远的位置。
那刹那,围绕亚修他们的空间,带上了一丝名为神威的紧张感。
感觉空间的密度,瞬间加强——
「你是……?」
明明是初次见面,但亚修却觉得此人面善。
蓝发,左右异色的瞳孔,还有楚楚可怜的面容。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忽然,拉寇尔的话语,闪过脑中。
「难道说……!」
亚修大为愕然。
出现在眼前的少女,简直就是身体成长的拉寇尔。
但是,这份威严感是怎么回事呢?
「你,到底是……?」
亚修询问后,少女淡淡而告。
「孤是,贤龙王印波尔克」
◇
处女座之月,第十六日。凌晨三点十二分。
魔导艇迪朗达尔,如今也正停留海中。在驾驶室,米拉贝勒正在使用潜望镜,用最大望远模式观察〈方舟〉的情况。
米拉贝勒的旁边,悠妮丝在为大家泡红茶。
阿妮亚落座驾驶室,静静等候,以便情况有变之时可以随时前行。
然后,琳达和帕西帕尔一起,陪着莫尔德雷德。话虽如此,她很担心亚修等闯入〈方舟〉的伙伴们,经常是心不在焉。
而且,根据刚刚娜比用心灵传来送来的最新情报,贤龙王印波尔克可能已经复活。
不巧的是,现在用娜比的力量也无法窥探〈大神殿〉,贤龙王是是否真的复活,还不好说。
能确定的是,阻挡亚修他们前行的尤苏拉,坦言道「贤龙王印波尔克已经复活」。
「——大家,听我说。有麻烦了」
这时,室内绽开光粒子,让琳达她们为之一惊。
现身的,竟然是娜比。表情是难得一见地严肃而焦急。明明用心灵传话就能沟通,但她却特意现身——这说明,情况十万火急吧。
「难、难道说,哥哥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琳达脸色惨白,逼问娜比。
「冷静点,琳达。老实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连娜比都不清楚,说明情况不简单啊。能说明一下吗?」
米拉贝勒果然厉害,态度依然沉着冷静。然而,琳达注意到,她握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其实……亚修、艾可、西尔维亚、兰斯洛特消失了。就在终于到第九区域,马上就要到〈大神殿〉的时候」
「消、消失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妮亚一脸苍白,从驾驶座站起。
「估计,是被某种魔导结界围住了。不过,竟然连我都无法探知,看来是非常厉害的结界。说不定……是贤龙王印波尔克搞的鬼」
听到娜比所言,琳达几乎昏倒。若没有帕西帕尔拼命支撑她的后背,她就倒地了吧。
「没事的,琳达。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亚修他们的。就算是……」
「……就算是?」
「不,没什么。我现在,再去搜索〈方舟〉」
伴随着星屑粒子,娜比消失了身影。
虽然也很担心亚修他们,但刚刚,娜比欲言又止的内容是什么呢?
琳达,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躁动。
◇
「孤是,贤龙王印波尔克」
面对如此自报大名的少女,亚修和艾可和西尔维亚,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兰斯洛特也是全身紧张,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那个样子可以说是当做星体而制造出来的拉寇尔,寄宿有印波尔克的“知性”的结果吧?
说起来,那个令人生畏的头冠、铠甲和宝剑等器具,形状均是不详又奇特,但感觉有点像星冠、星铠和星剑。
还有,少女穿戴的铠甲中央,埋入有一个巨大到令人生畏的结晶体。说不定,那就是伊苏卡瓦隆(Escavaron)的魔导引擎——星动机艾文·玛查(Emain Macha)所内置的结晶体。
贤龙王印波尔克刚刚复活,获得了五大星具。
那么,拉寇尔的心智,到底去哪了呢?
「不过,别误会了哦?在这颗星球的创世神话中,孤被描写成圣龙皇家和冥龙王家的祖先,但不巧孤与龙族并无直接关系。贤龙王这个概念,可以说是虚构的」
印波尔克淡淡而谈。
亚修稍感遗憾。如果贤龙王是龙族的一种,亚修也许就能驾驭。不巧,这个可能性消失了。
「刚才,你说过『欢迎来到孤的结界』吧?也就是说,这里是你构筑起来的魔导结界吧?」
「胆量不小嘛,少年。对于这个提问,回答是肯定」
「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事?」
「因为孤,想跟汝等谈谈。顺带一提,孤与汝等如此接触,不会被那群人所察知」
「那群人?是指萨佛那罗拉他们吗?」
「回答是肯定」
亚修心情复杂。
贤龙王印波尔克复活,兹事体大。
但是,萨佛那罗拉,似乎还没能把刚复活的印波尔克收为己用。
不仅如此,贤龙王萨佛那罗拉,称呼萨佛那罗拉他们为「那群人」。说不定,萨佛那罗拉是若蹈虎尾吧?
再说,印波尔克的意图也是一头雾水。
真的只是,想要谈谈吗?当然,有可能是个陷阱。
但是,得知贤龙王印波尔克不是暴龙,而是可以对话的,这就已经可以说是个好消息了
吧。
如果,能跟印波尔克达成利害一致的关系,也许还能击破〈戴米乌尔苟斯〉的阴谋——不,这个有点奢望了吧。
「想跟孤,谈谈吗?」
印波尔克再次发问后,亚修回过身来。
「啊啊,求之不得」
「那孤来问汝。汝等,为何要这般抵抗?」
「还用说吗。魔导结社〈戴米乌尔苟斯〉,为了构筑只有自己的新世界,想毁灭大部分人类。我们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亚修激动大喊。
既然对方想谈谈,那就不应该激动。这一点心知肚明,但对于印波尔克的问题,亚修还是不禁火冒三丈。事到如今竟然还问那种事,完全不明白贤龙王是什么意图。
「但是,无论什么物种,终会毁灭。这是自然之理。并非只有人类与众不同哦?当前,精灵就已经灭亡了」
复活才不过半日,印波尔克似乎就很了解现代的情况。
「的确如此。不过,精灵的血脉由耶库布莱德人继承了。纯种的精灵是灭亡了,但其血脉并没有完全消亡」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观点啊」
「再说,精灵又不是人为灭亡的,那是不可抗拒力。即便是人类,若因为那种不可抗拒力而灭亡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现在不一样!只要想阻止灭亡,应该就能阻止」
「话虽如此,人类之子啊。你赴汤蹈火想要拯救的人类,能说是那般伟大的生命吗?」
「什么?」
「孤观察人类,有十万年之久」
「十万年!?」
艾可瞠目结舌。
「并非夸张之语。最初的两百年是在母星,八万七千年是在宇宙中,然后约两万年是在这颗星球度过的」
配合印波尔克的诉说,周围的景观发生绚烂变化。亚修从未见过的大都市。看来,是印波尔克说的「母星」吧。建筑物的样式,街上来往行人的装束,全都是“未知的东西”。
路面排列有无数车辆,空中飞有鲸鱼般美丽造型的载具。文明的鼎盛期——这个词闪过脑中。
但是,光鲜的景象瞬间被撕裂,被荒废的大地所取代。天空染得通红,黑雨倾注而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这一点不得而知。
接着影像切换,这次出现的是军事基地一样的设施。耸立在设施中央的——毫无疑问,是〈方舟〉。
滚滚白烟,〈方舟〉一飞冲天,贯穿鲜红天空,离大地越来越远。
然后去往宇宙——长达八年七千年的航行,开始了。接着宇宙的影像结束了,显示出最初表示出来的景象。
是〈方舟〉一头扎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的那个景象。从影像的顺序来看,那果然〈方舟〉降落在这颗星球时的景象吧。
「之后,孤把〈方舟〉上承载的人类,释放到地上,当做最初的生命体。为了指引他们,孤还仿效神明」
亚修推测,估计,那是指教科书中记载的「索诺顿文明」的时代吧。
「当然,神明也不过是被舍弃的命罢了。某日,孤遭遇了龙族的叛乱。本应水火不容的圣龙皇家和冥龙王家结成同盟,封印了孤」
「我的祖先大人,也有参与啊……」
「是的,当代的艾瓦隆圣龙皇啊。当然,孤对汝并无恨意。那是一种战争。孤和龙族之间,利害不一致,仅此而已」
「利害不一致是指……?」
亚修问后,
「对于发展繁荣,而危害这颗星球的人类,孤无法视若无睹。当时孤决定,只毁灭人类。但是,龙族也只是站在人类一边罢了……就是这个意思」
印波尔克面无表情回答道。
「那个暂且不提,长久观察人类后,孤确信了一点」
「到底,确信了什么?」
亚修吞了口唾沫,盯着印波尔克。
「不论过几万年,人类的本质都不会改变——就是这一点。不管科学技术多么进步,人类本身都不会进步。看看这个吧」
印波尔克发出命令的同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那个是……!」
西尔维亚倒吸一口凉气。
亚修和艾可也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周围的影像。
显示出的,是赛诺古拉比亚山脉的上空。当然,那番景象亚修也有见过。
如今,那里是如火如荼的舰队大战。龙骑士组成的部队交错飞翔,陆续击落赛法洛斯军的航空舰。
还有王国军的旗舰克拉乌·索拉斯(Claiomh Solais)和骑士国军的旗舰西尔瓦努斯II的舰影。前者是奥斯卡指挥,后者是维诺妮卡指挥。
「这样子,难道说……!?」
亚修战栗不已。
「正如汝所想。这是实时影像……也就是说,是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咕!第二次赛诺古拉比亚战争,竟然已经爆发了!」
「怎么会!我们,没有赶上吗……?」
西尔维亚和艾可一脸铁青。
「同族相杀……实在是愚昧之极。就因为这个习性,人类甚至毁灭了一颗星球。老实说,复活在这个时代时,孤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今后,不管人类变得怎样,孤都想不管。那个萨佛那罗拉小斯,还一直唆使孤,真是毫无意义」
「那、那么,对于人类的问题,你不会有任何介入吧?」
印波尔克的漠不关心,还是有点叫人不放心。但是,只要印波尔克决定不介入,对人类而言也许算是万幸。因为印波尔克,就不会被萨佛那罗拉的野心所利用。
「不。孤,不再犹豫」
贤龙王的斩钉截铁,粉碎了亚修的期待。
「孤再次声明。接下来,孤要毁灭全人类」
「什!?为什么变成这样啊!」
亚修激动大喊。
「的确正如你所说,人类可能很愚昧。但是,又不是全部的人类都希望互相残杀。再说,那场战争是魔导结社〈戴米乌尔苟斯〉策划的。对此,为保卫自己国家而战是很自然的吧?只要消灭〈戴米乌尔苟斯〉,这场战争就会结束。为此,许多人都在浴血奋战!当然,也包括我们!」
「…………」
「再说,你不矛盾吗?毁灭人类,不是正合〈戴米乌尔苟斯〉的心意吗?可是,那些家伙是想肃清地上的人类,构筑一个只有苟活下来的自己的新世界哦?」
「好问题。当然了,孤也会杀掉〈戴米乌尔苟斯〉全部的成员」
「你说……什么?」
亚修大感愕然。艾可和西尔维亚,都哑口无言。
「再说,拥有毁灭人类的权利之人,天下虽大,但也唯有孤一人而已。更何况,为一己之私的新世界,而利用孤……简直痴人说梦」
「那、那么,为什么你现在还留在萨佛那罗拉的身边?」
「想取其小命,孤随时都行。硬要说的话,就是对于复活孤的功绩,给他的些许奖赏吧。……他也差不多没用了」
「什!?」
最坏的事态。
通过这个对话,把事态引向好的方向……亚修的这一愿望,轻易落空。不仅如此,还得知敌人萨佛那罗拉他们,都如风中烛火般性命难保。
「你到底……真的想跟我们对话吗?看情形,你似乎早已决定要毁灭人类了」
「对话?汝在说什么?所谓对话,是在对等的立场上互相交谈的意思。但是,孤和汝等并不对等吧?孤之所以选择汝等来交谈,说到底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也就是,打发时间。话虽如此,用对话这个词,愚蠢的汝等会比较容易掉以轻心。是这样的吧?」
亚修他们哑口无言的时候,
「对了。让汝等看看一个,有趣的东西吧」
印波尔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改变了话题。然后,第二次赛诺古拉比亚战争的直播影像依然在播放,在亚修他们的眼前展开了假想显示屏。
「那是,什么啊……?」
看到那个影像,艾可竖起柳眉。
奇妙的景象。是什么的仓库吧?六角形的洞整齐排列,如同蜂巢。
看来,这个空间本身,就是某种巨大装置……
「看吧」
印波尔克放大了影像。
接着,看似蜂巢的墙面,显示出具体情况。
相当于蜂巢的“蜂房”的,是透明胶囊。
每个胶囊,竟然都装有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都像婴儿一样在睡觉。
「那个是,决定在“新世界”生活的人们吗……!?」
亚修凝视影像,握紧的拳头瑟瑟发抖。
「不错。全都是〈戴米乌尔苟斯〉的相关者。大约有一千人。只要把他们变成假死状态,就能节省消耗。这是个合理的系统。这系统,原本是用来星际移民的」
这时,注意到什么的西尔维亚,指着影像的一角。亚修循着指示的方向看去。然后,惊讶万分。
「那是……妈妈!?」
不会错的,就是母亲阿莉莎(Alisha)。
不,不单是阿莉莎。在故乡阿尔巴村
关照过亚修的人们,都装在母亲周围的胶囊里。
前些天,接到报告称,阿尔巴村的村民忽然消失……果然是〈戴米乌尔苟斯〉搞的鬼。
但是对父亲而言,母亲应该是特殊的。竟然让母亲那样子,和其他人一起沉眠在胶囊里,实在不像是父亲的风格。
不……说不定,重逢父亲的阿莉莎,想要阻止父亲的野心。至少,那个母亲听到父亲的野心,应该不会认同。
为了让那样的母亲暂时远离,才让她沉眠了吧……考虑到这,亚修摇摇头。就算再怎么想,也都是想象罢了。
「喔,那里面还有汝的母亲啊。当然,孤也会杀掉那群愚昧之徒的」
听到那番残忍的话语,亚修不寒而栗,
「喂,快看!赛诺古拉比亚的战况有变!那是卢克雷齐娅!」
西尔维亚一惊,提醒道。她锐利的目光,看向赛诺古拉比亚上空的直播影像。
「卢克雷齐娅!?」
「怎么回事啊?」
亚修和艾可也大吃一惊,看向战场的一幕——
◇
处女座之月,第十六日。凌晨三点十八分。
夜色凝重,离黎明尚早。
雄伟的赛诺古拉比亚山脉的,遥远上空。
那里,是最前线。
谢普隆王国和赛法洛斯共和国军,交火的夹缝。
魔导舰罗丝薇瑟,忽然介入其中。自豪高举的旗帜,是已经灭亡的国家——赛法洛斯帝国。
举止疯狂。
而且,甲板上有一位少女。
站姿威风凛凛,如同出现在神话中的女武神。
火炮轰鸣,黑夜通红,那位少女竟然纹丝不动,堂堂正正,置身于甲板之上。
「双方,通通停火!我的名字是卢克雷齐娅·埃德尔加特·冯·赛法洛斯(Lucrezia Edelgard von Zepharos)!」
她的声音,通过魔导扩声器,高声回响战斗区域。
似乎已经提前跟王国军打过了招呼,身后的舰队立刻停止了攻击。
稍迟片刻,前方——共和国军舰队也安静下来了,这只能算是万幸吧。
卢克雷齐娅的行为,太过无谋。甚至是愚蠢。最坏的情况,她有可能刚露面就被击落。
但是,正是她的无谋和愚蠢,共和国军舰队才听进去了卢克雷齐娅的话语吧。
「共和国的士兵们啊!不,曾经是高傲的赛法洛斯帝国军的士兵们啊!我希望你们,可以听我说几句!」
共和国军舰队的炮口,当前也正在锁定卢克雷齐娅。但是,亡国公主毫不胆怯,反而是威风堂堂地开始述说。
「首先有一句话,我必须告知各位」
说到这里,她嘶地一声,大吸一口气。
「你们这些……大笨蛋!!!」
猛烈一喝。
不仅是共和国军,连身后的谢普隆王国军,都被惊呆了吧。若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被激动的共和国军射击。
「你们纵容那邪魔外道的革命动乱,想要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军人的本分是什么!?是保卫人民吧!没有人民,国还算国吗!再说,那个革命是魔导结社〈戴米乌尔苟斯〉的阴谋,这一点已经昭然若揭。也知道打着共和国政府名号的人,大多数与〈戴米乌尔苟斯〉息息相关!河山破碎,舍弃我国的传统和文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之举!」
卢克雷齐娅滔滔不绝。
「再说,我并不知道,各位接到了共和国政府的什么命令。但是,各位肯定是上当受骗了!〈戴米乌尔苟斯〉那群人,打算消灭未搭乘上〈方舟〉的全部人!反正,各位支持〈戴米乌尔苟斯〉的计划,也难免卸磨杀驴的命运。也就是用完就扔的道具罢了!各位愿意这样吗?你们就是为了这种事,夜以继日刻苦严厉训练的吗!?」
共和国军舰队,不见显眼的举动。鸦雀无声,静得吓人。也许下个瞬间,就会大炮喷火。
尽管如此,卢克雷齐娅继续说道。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正在面临危机!这种时候,各位不该挺身而出吗!尽管如此,各位都做了些什么?不容分说地侵略谢普隆王国领土,引发无谓的战争!稍微用自己的头脑想一下如何?当然,服从上级的命令,是军队的铁律。我知道这一点!但是啊,现在的各位不过是唯唯诺诺遵从命令的人偶罢了!作为帝国人的自豪在哪?趁着那场革命动乱,扔在路边了吗?」
至此,卢克雷齐娅气喘吁吁,把氧气吸入肺中。
共和国军,依然鸦雀无声。当然,不知道各个战舰的内部,在进行什么样的交谈……
「好了,现在马上决定吧!是要继续作为〈戴米乌尔苟斯〉的傀儡发动战争,失去一切!还是说,跟我一起并肩作战!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由各位自己来判断!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卢克雷齐娅,一个深呼吸。
「估计,轻视我是“继续皇帝血脉的黄毛丫头”的人不在少数吧。但是啊,我现在,真的是在搏命!是在上刀山下火海!因为只要你们开炮,我的身体就会被打成木屑。当然,我也很害怕。老实说,我好怕。但是,作为继承皇帝血脉之人,作为热爱赛法洛斯百姓和大地之人,我不能逃避!这就是,我作为帝国公主的决心!如果我说到这份上你们都不明白,那也无妨!你们就开炮吧!」
从卢克雷齐娅的表情,可以感知到这种满足感——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皎洁的月光,照亮卢克雷齐娅的英勇身影。
共和国军舰队,依然不见动静。
静寂得令人恐惧。
仿佛时间停止一般。
胶着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实际上短短几分钟,而卢克雷齐娅确感觉像是永久吧。
以共和国军的旗舰开始,跑出舰桥的士兵们,陆续聚集甲板,开始在做些什么。
共和国军的标志,描绘有地球仪的国旗被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自豪高举的赛法洛斯帝国的国旗。
「哦哦……!」
卢克雷齐娅,眼中含泪,瞭望那番景象。
重点是,他们偷偷拿着帝国国旗,这个事实非常打动卢克雷齐娅的心灵吧。这说明军队内部,对那场革命抱有疑问的人,不在少数。
接着通过旗舰的魔导扩声器,舰队司令发表了传令。
『接下来,我们将在卢克雷齐娅公主殿下的麾下,效犬马之劳。全员,向卢克雷齐娅殿下敬礼!』
高举国旗后的士兵们,立刻直立不动,朝着卢克雷齐娅敬礼。
◇
卢克雷齐娅的演说,成功地振奋了士兵们。
看着那番景象的亚修,也是感慨万千,心头一热。
「卢克雷齐娅她,竟然那么乱来……不过,效果还不错嘛!」
「那份英勇,我作为一国公主得好好向她学习才是!」
艾可和西尔维亚感动流泪。
亚修再次盯着贤龙王印波尔克。
「怎样,印波尔克!听完那个演说,还能说人类是愚昧的吗?的确,人类是会犯错。不。正因为是人类,所以可能才会犯错误。可是,就像赛法洛斯军的士兵一样,痛改前非,亡羊补牢,也是人类!」
「是说找出的希望之光吗?那么,孤就把汝等打入绝望的深渊」
然而,印波尔克不为所动,展开了全新的假想显示屏。
显示屏的数量,有三个。
首先,是第六四区域的影像。玛卡贝莉驾驭的装甲机龙威龙,像龙族的王一样,悠然自得地悬浮空中。完全没有战斗的气息,但看似魔导攻击的残渣粒子,在散发光芒。
「不会……吧?」
亚修茫然若失。留在第六四区域,跟威龙战斗的马克斯、雷蒙、洁西卡怎么样了?
「哼,真是无聊。那点程度的攻击居然就打跪了……哈哈哈!」
下个瞬间,威龙内部响起玛卡贝莉的声音。
「怎么会!?那三人,怎么可能……会被那么轻易干掉!」
「就、就是。我不信!马克斯和雷蒙和洁西卡,一直都有在刻苦训练!」
艾可和西尔维亚激动大喊,但是,她们的表情浮现出一丝不安之色。
实际上,威龙的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果真的被击落了,马克斯和雷蒙和洁西卡,就是在那个黑暗深渊里——
「这点程度就绝望,那就还早点了?」
印波尔克提醒道,丝毫没有顾忌亚修他们内心感受的意思。其指尖,指着第二个显示屏。第二四区域的影像。
那里,有露卡和高文的身影。看来他们平安无事。但是,露卡俯卧倒地,嚎嚎大哭。她的侧脸,一脸绝望。另一方面,高文可能是疲惫不堪了吧,依偎躺卧在露卡身边。
亚修不知道,琪拉使用了什么样的武器。但是,很显然战斗异常惨烈,露卡周围被破坏得不留残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看不到琪拉啊」
艾可指出这一点后,亚修猛然惊
醒。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交战之后,露卡失去了琪拉。因此,她才会哭成那样吧……
「喂,亚修!那是卡珊卓拉皇姐!」
西尔维亚惊讶道。的确,在离露卡有点距离的地方,躺着全裸的卡珊卓拉。她依然是人偶的样子,所以魔药的效果还未消失吧。话虽如此,卡珊卓拉会在那里的理由,完全是一头雾水。
然后,第三个显示屏,有蕾贝卡和乌苏拉的身影。
两人,倒在化为瓦砾的圆形剧场一角。两人的搭档(帕尔),估计消耗很大吧,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蕾贝卡和尤苏拉,如同死人,一动不动……
「看吧,多管闲事,汝等同伴们就是那般下场。如果袖手旁观,只顾自己的幸福,那在人类灭亡的瞬间,就只会感受到些许的痛苦罢了」
印波尔克的话,冷若冰霜。
较之,亚修的心中,火冒三丈。
「开什么玩笑!就算你再怎么了不起,也不能随便决定人类的生死存亡!不可理喻,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刹那,如同是回应亚修的吼叫,假想显示屏的画面里发生了异变。
——哆哦哦哦哦哦嗡!
正准备从第六四区域撤退的威龙,被惊人的爆炸所包围。从黑暗深渊放出的三道光芒,直击机体的右肩、左肩、胯裆——各个关节部分。
『怎、怎么回事……!?』
威龙的驾驶室,传出疑惑的声音。刚刚的突然袭击,让玛卡贝莉狼狈不堪。
然后,从深渊浮上来的是——
『哎呀,要撤退还早了点吧!』
『现在再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真本事!』
『果不其然,关节部位就是弱点啊。就算再升级布伦希尔德的技术,也不过是劣化版罢了。太过低估我们,你气数已尽!』
三骑龙骑士们……不,正确来说是圣天龙骑士(Ark Dragonar)们。
雷蒙装备的是双剑,洁西卡是三叉戟,马克斯是大型魔导炮。
「大家……!」
亚修不禁欢喜大喊。
同伴们平安无事,亚修如释重负。然后,他们获得新力量,平安归来,亚修心存感谢感动之情。热泪源源不断涌出。
「你们,真是帅呆了!」
「居然是在战斗中,而且还是三人同时,接受了圣骑甲的呈献!」
艾可和西尔维亚也擦拭感动的泪水,高声疾呼。
正如马克斯所说,三个重要关节部位同时被破坏的威龙,失去了四肢,勉强停留空中,但已经无法再有动作了。
『看吧!威龙的装甲,看不见之前的光辉了。看来,刚刚的攻击让其失去了吸收功能』
难得一见,马克斯露出一个贼笑。
『雷蒙!洁西卡!这一击,我们拿出全力吧!』
马克斯勇猛大呼,锁定肩膀扛着的大型魔导炮瞄准器。
『明白了!我要把这一击,献给亚修大人!』
洁西卡也威风凛凛地架起三叉戟。
『我也是,偶尔也会展示下男子汉气概的!』
雷蒙也潇洒地,高举两把剑。
然后——马克斯、洁西卡和雷蒙的猛攻,再加上阿丽安萝德、莉安侬和布里基德的的吐息攻击,炸裂爆发,圆筒形的空间卷起火焰和大风。
简直是疾风怒涛。炮火连连,排山倒海,威龙的头部的和身体陆续被击中,累计伤害。
『咕啊啊啊啊啊!』
机体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崩溃。搭载有喷射器的翅膀被破坏后,难以维持滞空,眨眼之间变下落了。坠落前一刻,机体的腹部射出球形胶囊,胶囊降落在出口附近的落脚处。
一会儿后胶囊的舱门打开了,
『你、你们这些人……竟然把我…………』
身着驾驶服的玛卡贝莉,颤抖着爬出来。但是,她立刻精疲力尽,趴倒在地。似乎还有气息,但一副败军之相,跟当时元首的英姿相去甚远。
『成功了!我们快去追亚修大人他们吧!』
其后,应该是听不见洁西卡的凯歌的,但是,就像是呼应那似的,显示露卡和蕾贝卡的影像也发生了变化。
『……我,不会再哭了。我不能,在这种地方,原地踏步。还有卡珊卓拉,我也要保护好她才行』
露卡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她一脸毅然,注视前方。
『我们走,高文。必须要去追,亚修他们』
骑上高文的背皮,露卡开始向出口前进。
『……看来,我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啊』
另一方面,蕾贝卡也醒了,正在缓慢抬起身子。可能是察知了蕾贝卡苏醒的气息吧,库·夫林也醒了,吼叫一声醒神。
『好了,我们去追亚修他们吧!』
蕾贝卡潇洒地骑上库·夫林后,眼观前方,开始前进——
伙伴们振奋精神,开始追寻亚修他们。
目睹伙伴们克服难关的亚修,感觉活得了新的力量。
「怎样,印波尔克!你想打击我们的士气,但适得其反了吧!」
「嗯。这就是当代人吗」
出人意料,贤龙王一副释然的神情。印波尔克之前从未流露半点感情,这实在是罕见。说不定,他会三思一下吧。
亚修心中,涌出些许希望。
艾可和西尔维亚的表情,也浮现出期待之色——
「无聊」
不巧,印波尔克斩钉截铁道。
「看到了几条,爬行地面的蛆虫,又能如何?」
「你这个家伙……!」
这时充满亚修内心的,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无边的悲伤。
「本以为会是一段有意义的消磨时光,真是大失所望。够了。尽管比当初的计划要早——」
印波尔克装模作样地切换话题,瞥了一眼亚修他们。
然后,贤龙王说出了可以说是致命一击的话语。
「现在,孤就扣动“肃清人类的扳机”」
看着看着,亚修的脸庞就失去了血色。
「慢着!你想干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下个瞬间,好几个假想显示屏同时消失,只有第二次赛诺古拉比亚战争的直播映像留了下来。
「喂,那是什么!?」
率先惊恐叫喊的,西尔维亚。
突如其来,出现了一个深红的巨星。如同高举夜空的篝火,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当然,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那巨星的周围,还附带有看似超古代魔法圆的图案。
巨星的出现,导致夜空渐渐被染成鲜血般通红。
夜空被侵蚀了。
所有星星,都黯然失色。
就连那般明亮的满月,都无影无踪。
夜空化为红莲,仿佛这个世界在燃烧。
「那个是,遥远太古……孤以防万一开发出来的,封印在异次元的卫星武器《涅墨西斯恒星(Stella Nemesis)》。现在,孤解开了封印」
亚修深感到,自己一行是在跟什么样的人在对峙。
印波尔克的本质,不是威猛和狂暴,而是唯我独尊的“神威”。
「这就是『魔星蚀之夜』。过去,这个消灭人类的计划,孤推进到实施前一刻,但被圣龙皇家和冥龙王家的同盟联手所阻止」
「哈!那种星星又怎样了!只不过是,染红夜空罢了吧。我看着倒像是在虚张声势!」
亚修和西尔维亚被震惊,唯独艾可柳眉倒立,依然一副挑衅的态度。
「看看那个吧。差不多,要开始了」
但是,没有理会艾可,印波尔克提醒亚修他们。
战场的直播影像,又发生了异变。
一颗令人生畏的巨星,忽然出现,把夜空染成红莲,两支舰队就已经是狼狈之极。
若走错一步,双方疑神疑鬼,就有可能再次交火。没有变成那样,绝对是奥斯卡和卢克雷齐娅的功劳吧。
奥克斯一副大国女王的王者风范。
卢克雷齐娅成功完成孤注一掷的演说,让赛法洛斯军献上了忠诚。
两人的统率力,使得各个舰队避免了恐慌。
但是,以出现巨星为开端的坏事,残酷地进展到了下一阶段。
轰鸣声响彻深红天空后,从如大陆脊梁骨般,横卧大陆的赛诺古拉比亚山脉,接二连三长出触手。
那番景象,就像是无数大蛇陆续升天。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两支舰队,可能瞬间还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了吧,在四处乱窜。部分战舰被触手缠绕,眼看就要坠落了。
「怎、怎么会……简直,匪夷所思!」
面对荒唐无稽的场面,亚修自己,难以置信。艾可和西尔维亚也是瞪大了眼睛,死盯着影像。
「要吃惊还太早了。因为如今世界各地,都在上演跟那一样的情况」
印波尔克轻轻挥动指尖后,围绕亚修他们的空间显示屏分裂为无数个。一个个画面很小,但仔细一看,可以知道显示的是世界各地的情况。
谢普隆的王都阿卡姆,赛法洛斯的首都巴伦博伊姆(Barenboim),罗雷亚蒙的首都冯汀(Fontaine),罗夫洛克的首都雷斯庇基(Respighi),萝萨·玛利亚的教徒的圣地艾斯帕达(Espada)……光是粗略一看,就能看到亚修所知的主要城市的景观。
当然,还有更多亚修所不知的城镇。
每一个城市,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猛兽型,猛禽型,昆虫型,爬虫类型……各种魔兽恣意暴动,毫不留情地袭击人们。
每个魔兽的眼睛都在闪烁红光,而且全身包裹深红斗气。
事态匪夷所思。的确,世间也存在有一些凶残的魔兽。但是,如此疯狂入侵人类领域,实在是超乎常理。
而且,尽管魔兽种类繁多,但魔兽之间却没有一丝争斗的迹象。魔兽对野狗等小动物是看都不看一眼。魔兽们,如同是按照预先设置好的规定一样,只拿人类当杀戮目标。
「你,到底做了什么!?」
艾可露出牙齿,如一只暴龙,瞪着印波尔克。
「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卫星武器《涅墨西斯恒星》的影响下,唤醒了预先植入魔兽的“因子”……仅此而已」
「再说魔兽,应该是被埋藏地层的龙绮华晶影响的动物,进化后的样子。预先被植入的“因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尔维亚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那是假象。教科书上记载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相。硬要说的话,魔兽是卫星武器《涅墨西斯恒星》的终端。再说,受龙绮华晶蕴含的魔力所影响,区区畜生怎么可能能进化成魔兽」
印波尔克几句轻描淡写,就颠覆了亚修他们的常识,他忽然疑惑地歪起脑袋。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朝亚修的脸颊伸出了手。
「话又说回来……汝真是个奇妙的人类啊,亚修·蕾贝卡」
印波尔克的手掌,抚摸着亚修的脸颊。冰冷的感触如冰一般。亚修仿佛一只被蛇瞪着的青蛙,全身僵硬。感觉心脏都被握住了。
印波尔克依然面若冰霜,窥视亚修的脸。
距离很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青玉色的右眼,翠玉色的左眼,都如孩童般清澈。
亚修再次强烈感受到,印波尔克身上拉寇尔的影子。
印波尔克的目光,这次转向艾可。印波尔克交互看着亚修和艾可一段时间后,接着像是获得了结论似的,点了点头。
「看上去,人龙有别,但汝等似乎能产子」
说法直白,亚修和艾可不约而同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亚修和艾可啊。汝等的孩子,会是龙人(Half Dragon)。是这个世界从未诞生过的,全新物种。是呢……孤订正一下好了。孤刚刚说过,要消灭全人类,但亚修啊——视情况,留汝一条小命也不无可能哦?留汝当龙人的父亲」
亚修惊呆,但接着怒发冲冠。
「开什么玩笑!你真的以为,我会接受这种条件吗!?」
「孤倒以为是个不错的提议。再说毁灭人类时,全部的龙族也会灭绝。当代的龙族,是要跟人类相连才能生存。但是,汝只要存活,艾可便能保命。然后,汝等诞生出新物种龙人,养育,繁殖……孤,就静静关注,龙人会构筑出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要不然,孤也可以归还这个身体的主人拉寇尔。此乃五大星具之一。严格来说也算不得是人类,所以孤不会强下杀手」
「……别再继续用长大的拉寇尔样子,废话连篇了。真是恶心」
亚修一脸毅然,挥开印波尔克的手。
「贤龙王印波尔克!你的提议,恕难从命!」
然后,亚修斩钉截铁道。
「这就对了亚修!」
「嗯,说得好!」
艾可和西尔维亚大声称赞。
「既如此,那孤就〈大神殿〉等汝等。来后,孤就告知汝等——」
印波尔克既不愤怒,也不遗憾,依然淡淡而谈。
不过,异色的双瞳,看似有昏暗的火焰在燃烧。
「什么是神和人的,绝对差距」
◇
贤龙王甩下台词消失后,视野一变。感觉就像是,被强制瞬间移动了似的。
「这里是……第九区域吗?」
亚修狼狈不堪,警戒四周。他还是骑在兰斯洛特上。身边就是爱看和西尔维亚。
「没有错。这里就是我们,被那家伙的结界所吞噬的地方哦」
「看来印波尔克解除结界后,我们被送回了〈方舟〉」
爱看和西尔维亚,松了口气抚平胸口。
『——你们,平安回来了啊。生命反应忽然消失,很叫人担心啊』
下个瞬间,脑里响起了娜比的心灵传话。
亚修和艾可和西尔维亚,大吃一惊,抬起了头。
「是娜比吗!如你所见,我们没事。一时之间,我们被印波尔克构筑的结界所包围,但总算是回来了」
『印波尔克……这样啊,果然复活了啊』
娜比似乎心中已经有所预料,显得比较冷静。
「比起那些,现在马上看下外面的情况!那个赤红星星的影响下,大量魔兽应该都狂暴失控了!这样下去,人类会被杀得一个不剩的……!」
『当然,我早就已经了解了。不过没问题的』
亚修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娜比语气沉稳。
『可以闭眼,一会儿吗?我会扩张心灵传话,传送影像到你们脑里』
亚修尽管半信半疑,但还是闭上了眼。
其后,正如刚刚印波尔克的对话中看到事那样,世界各地的情况都流入亚修的脑中。
“Stella Nemesis ~A.S.B.1366.09~”is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