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吗?」
礼拜六,我在相约地点见到讴歌现身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嗯,请问我这样有哪里不妥吗?」
「呃,你怎么……」
好奇怪,讴歌的打扮无疑地非常奇怪。
因为她穿的是紧包全身的漆黑车手服,就像鲁邦的不二子穿的那种;胸口拉链大胆地拉低,额上戴着墨镜,足蹬超高跟鞋……这能说不怪吗?
「讴歌……」
还以为她一定会像平常一样露肚脐加小短裙呢…
「喔呵呵,因为人家……不对,姊姊今天的主题是成熟女性呀,奏先生。」
怎么用这种语气说话啊……还奏先生咧……
「我问你,你怎么突然想当成熟女性啊?」
讴歌一听我这么问,脸就若有似无地红了起来。
「原、原因我不能说,总、总之那是姊姊今天的主题就对了!」
「这、这样啊……」
我被她怪异的气势逼退,感到不该再问下去。虽然她我身边走得忸忸怩怩,让我很怀疑她的成熟女性定义……不过看来她没带替换衣物,只能就这样出发了。
「那么,我们要先去哪里好呢?」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但没有真正约会经验的我,没那么容易想出称得上刺激的内容。
坦白讲,我一点计划都没有;只知道现在快中午了,可以先找家餐厅坐坐……可是高中生约会必去的家庭餐厅(普遍认为),一点也刺激不起来。
「奏先生,今天的行程就包在姊姊身上吧。」
讴歌信心高昂地说。话说真正的成熟女性多半不会自称「姊姊」……这小事我就不吐槽了。
我跟在带路的讴歌身后走着走着——
「哎哟哟……」
运动神经超群的她却走得摇摇晃晃,老是左一拐右一拐地,摆明穿不惯高跟鞋。
「喂喂喂,不要那么勉强啦,先买双平底鞋来换好不好?」
「不、不用,姊姊并没有勉强自己。姊、姊姊走得很正常啊,客官。」
呃,你的语尾却是一点也不正常耶……
之后,讴歌也扭得非常厉害,活像条花枝;但总算是一跤也没跌地抵达了目的地。
「喔?这家咖啡厅感觉好有格调喔。」
「就是吧?这是小凪凪……不对,是柔风小姐告诉我的呢。」
该藏的不是原本对柔风的称呼,而是请人家介绍店的部分吧,不过这个也不该说。
就座之后看了看菜单,饮料单价稍微偏高;装潢确实是颇高级,主要客层应该是锁定在较高年龄吧。
这种店感觉的确很成熟,可是今天真正的主题是「刺激」才对,好像有点离题了耶……
「呵呵,我对咖啡可是很挑剔的喔。」
讴歌表情得意地吹嘘时,服务生前来点餐了。
「请问两位想点些什么呢?」
「我要咖啡——不对,请给我一杯咖啡。」
讴歌说到一半急忙改口。说不顺就不要勉强了嘛……
「浓缩咖啡可以吗?」
「咦?浓缩?」
讴歌傻着脸反问。
「奏先生,咖啡还有分种类喔?」
拜托……你不是才说自己很挑剔吗?
「我对咖啡是不太懂啦,可是你想想,一般咖啡连锁店不是都有写很多像美式咖啡或拿铁咖啡之类的吗?」
「啊啊,原来那都是咖啡的种类啊……感谢说明。」
……有没有搞错。
「那个……请给我一杯最苦的。」
结果讴歌用很笼统的方式点了咖啡。
「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我不太敢喝苦,就点了一杯轻微的。
几分钟后。
「两位久等了。」
服务生将两杯白烟缕缕的咖啡摆在我们桌上。
「你不加砂糖或牛奶吗?」
「奏先生,加了那种东西,就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是也。」
嗯,你好像变成某儿童节目的角色了呢。
讴歌跟着啜饮了一口什么也没加的咖啡。
「呜恶!」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叫了「呜恶」……
「很苦吗?」
「一、一点也不苦。」
讴歌继续死撑。
「很苦吧?」
「me、me才不苦呢。」
然后变成某漫画的西装暴牙叔。
看这样子,无论我怎么说,她也不会加一匙砂糖。用其他东西让她换换口味或许好一点。
「要不要点些吃的呀?」
「这、这主意不错呢。」
菜单上的都是咖啡厅常见的三明治、义大利面、咖哩还有多种甜点。
讴歌决定要点拿破仑蛋糕,我则是鸡蛋三明治,然后按服务铃。
服务生不一会儿就来,笑咪咪地指着菜单说:
「今天推荐的餐点是『成人口味激辣咖哩』,请问两位有兴趣吗?」
「成人?」
这个词让讴歌起了反应,抖了一下。
「那我就点这个咖哩吧。」
「好的,谢谢点餐。辣度分为五级,请问小姐的喜好是?」
「我就选最『成人』的辣度吧。」
「就是五级吧,谢谢点餐!」
「喂,不要乱来啊……」
她、她没问题吧?
餐点送来后,讴歌舀了一匙咖哩送进嘴里——
「咿叽!」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叫了「咿叽」……
「很辣吗?」
「一、一点也不辣。」
讴歌继续死撑。
「才、才不辣咿的噗!」
然后变成世纪末杂鱼。
「呜呜……」
几分钟后,讴歌眼中含着些许泪水继续吃咖哩饭;可是不管她怎么吃,饭好像都没少。
这时讴歌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厕……洗手间。」
大概是去漱口吧。
真是的……受不了耶。
「久等了……咦?」
几分钟后,从厕所回来的讴歌睁大了眼。
「咖哩不见了……请问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看那好像很好吃,就忍不住吃光了。」
其实我还满耐辣的。那虽不至于辣到令人跳脚,但对于怕辣的人算是非常地呛。
我的话让讴歌一语不发地呆立着。
「不要那么生气嘛,我不是都说对不起了吗?」
「呃,没有,我不是生气——」
「久等了。」
服务生正好在这时送上了草莓百汇。
「所以我就点了这个给你赔不是啰。」
「……可、可是我又不想吃这么、这么小孩子的东西……」
「这是我的心意,你就当做是给我面子,把它吃掉嘛。」
「既、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嘻歌坐回位子,从顶端舀了一匙鲜奶油送进嘴里。
「……好好吃喔。」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这么说,讴歌却低下了头。
「呜呜……阿奏好成熟喔……我却像笨蛋一样……要再加加油才行。」
她的声音非常地含糊,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好啦,填饱肚子以后,下一站要去哪里呢?」
普通都是去电影院吧,不过那实在太普通了,和现在的主旨不合。
「奏先生,我带你去一个刺激的成人约会地点。」
结果她带我来到的,还是电影院。
「有够普通……」
「并不会,您马上就会知道,内容很不普通。」
她说话还是一样恭恭敬敬,就当没听见吧。我看了看讴歌从背包拿出的简介小册子。
「公寓人妻小薰的蜜壶」
喂,这啥鬼……根本是小电影吧。
「爸……家父说成熟男女约会就是要看这个,所以推荐这部给我。」
传单上有个R—15的标记。看来虽有年龄限制,但不是成人影片。
——三十二岁的山田薰,是个结婚迈入第五年,刚踏入倦怠期的主妇。对于天天疲于打工和应付邻居的她而言,偷舔藏在天花板上的那壶蜂蜜,是她唯一的乐趣。
然而某天小差失手摔破了蜜壶,导致她的日常生活产生巨变。丈夫因小薰在背地里揭占蜂蜜而大发雷霆,而小董也不满丈夫器量狭小而反抗;双方愈吵愈凶,将平日积愤发泄在对方身上。
突然间,光火的丈夫想对小薰施暴,却不慎踩到蜂蜜而滑倒;点燃了空前大事的导火线,将整座公寓都卷入灾变。
隐藏在小薰的蜂蜜中,足以撼动人类史的重大秘密究竟为何——
……好像还挺有趣的。
可是,内容明明是这样,为什么片名要取成那样啊……让我想起书名和内容完全不同的诈欺轻小说。
算了,先不管片名如何,内容倒是挺符合「刺激」的
要求。
「那我们就看这个吧。」
「好的,那我们就进去吧。」
虽然是周六假期,放映厅里却没几只小猫——嗯,对一部没多少人知道其存在的低成本电影而言,这也是极其当然的事——多亏如此,我们才能轻松占下正中间的座位。
很快地,电影开始了。
起初剧情如简介所示,描写公寓人妻小薰充满倦怠感的每一天。
其中小薰舔蜜壶的动作异常煽情,让我猜想那或许就是R—15的点,不过——
「呜呀啊啊!」
……它却突然变成了僵尸片。
这中间的经过大概是——蜂蜜在夫妻争吵过程中溅上榻榻米,与蔺草和丈夫的头皮发生奇迹般的化学变化,产生了全新的病原体。
这使得小薰以外的全体公寓居民都变成了僵尸,爆发生化危机……这剧情简直见鬼。
「咿咿咿!」
原本看得很高兴的讴歌脸愈来愈青,现在已经吓得泪眼汪汪。没错,讴歌和之前在水上乐园时表现得一样,对妖怪类极度地没胆。
「会怕的话,我们就出去吧。」
「不、不用,成、成熟女性才不会被这种小事吓啊啊啊!」
「唔喔……!」
讴歌用力揪住我的衣服,但这只是小小的开端。
「咿呀啊啊!」
「恶噎!」
讴歌整个人贴了过来,狠狠揪住我的领子。
「会、会死……」
「啊,不、不好……不对,真是抱歉!」
但她手才一松——
「咿呀啊啊!」
「嗯噎噎噎!」
……最后,不知道被勒了几次的我,终于撑到了电影结束。
「「唔唔……」」
我和讴歌发出同样的呻吟(原因却差了很多),在街上走着。
到头来,讴歌还是死撑下来,看完了整部电影。
而被勒得死去活来的我,为了避免打扰到其他观众,在后半段修得了无声挣扎的没用技能。
「真、真的很对不起……」
因心有余悸和自责而垂头丧气的讴歌眼中,漾着薄薄的泪。
据说她上次去水上乐园之前,已经好几年没有在人前哭过,应该只是因为她没什么机会看到这种东西吧。
「好了啦,那没什么关系。需要手帕吗?」
「不要,我又没有哭,不必为我担哼。」
虽然她说到最后,鼻子都整个塞住了,但还是放过她好了。
「啊!」
讴歌在来到大门时突然停下脚步。头上的放映时刻表上,标的是「蛾面骑士魔法师(wizard)VS蛾面骑士三十岁处男(wizard)」。
两边标音好像都一样耶,到底是哪里有差啊?而且观众应该是以儿童为主,怎么在片名大剌剌用上「处男」这种词……
「这个已经上映啦?」
决定看「公寓人妻小薰的蜜壹」而进电影院后,我们就没注意其他片子,难怪她到现在才发现。
「你真正想看的是这个吧?」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讴歌急忙连连摇头。
就算否认,她的期待已经全写在脸上,充满光彩,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还差点嚎啕大哭。
「我再看一片也无所谓喔?」
「呃,真、真的可以吗……不、不对,我是真的不想看,我们赶快出去吧。」
讴歌自顾自地下定结论后,就仿佛不想给自己有机会回头般快步离开了电影院。
「唉……」
和我并肩走着的讴歌,不知叹过了多少声,表情也疲惫得令人同情。当然,那应该都不是故意的。
……真让人看不下去。我还是直接要讴歌别再刻意装成熟了吧,就算她不肯听,我也——
【选吧:①要求她让你看内裤。
②要求她让你玩肚脐。
③要求她穿裸体围裙。】
……白目耶……你真的很白目耶。
当我对绝对选项的KY度极为不爽时——
……等等喔?
我突然有了某种灵感。
……虽不知成功率有多少,但既然非选一个不可,那就有尝试的价值。
「讴歌。」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拜托你,让我看你的内裤。」
「咦?」
「拜托你,让我玩你的肚脐。」
「咦?……咦?」
「拜托你,穿裸体围裙给我看。」
「阿、阿奏?」
「拜托你,叫我『主人』。」
「你、你怎么了,怪怪的耶?」
我表情认真地步步逼近讴歌。
「拜托你,穿吊袜带给我看。」
「你、你的眼睛好恐怖喔?」
讴歌跟着退后,背却撞上了水泥墙。
「拜托你,玩一下我的乳头。」
我双手拄在她的头两侧,不让她逃走。
「谁、谁要做那么色的——」
「拜托你,骂我『你这个人渣,还不快来舔我的脚趾头』吧!」
对我一连串毫无预警又变态的要求,讴歌表情不知所措……来,你怎么办?
「你、你为什么要突然故意说那么变态的话啊?这、这样很不像你耶?」
「就是这样?」
「咦?」
「我现在……就像你一样。」
「像我?」
或许这样说有点语病,但大致上并没有错。
「没错。你觉得现在的我怎么样?」
「嗯……我不太会说耶……可是不喜欢。」
「我也是。对我来说,我也不喜欢今天的你。故意装成另外一种样子,根本不像你自己。」
「阿奏……」
讴歌的说话方式已完全恢复原状,非得趁现在乘胜追击不可。
「话说回来,你今天为什么要故意装成熟啊?」
「那、那个……」
「没关系,你就直说吧。」
「其实……是小秘学姊叫我这样做的……」
「密学姊?」
「对。之前恋爱谘询结束以后,小秘学姊过来跟我说老是像小孩一样会一辈子交不到男朋友,还说我不够性感之类的很不好听的话……我就很不甘心,想说我也能变得和大人一样,所以今天约会就这样了……」
……密学姊之前说要帮她,原来是给她灌输这种观念。
我也没想到讴歌会直到这种程度,竟把她的话全盘接受。
「你到底是多老实啊?那些话随便听听就行了,做你自己比较好啦。」
「可是可是,男生不是比较喜欢小秘学姊那样成熟的女生吗?」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不过那也得看对方喜好。
「我想,今天就算是模拟,可是算起来还是约会,希望阿奏你能开心一点……所以就想说不
要像平常一样小孩子气,换成大人的感觉看看。」
了解……原来讴歌想讨我开心啊。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天这样开心吗?」
「咦?」
讴歌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愣了一下。
「你今天故意装成熟,在咖啡店喝苦咖啡、到电影院看不想看的片,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讴歌稍微想了想后说:
「……不怎么开心。」
「是吧?」
「可是可是,如果能让别人开心,自己稍微牺牲一点——」
「那我告诉你,我也不开心。」
「咦?」
「我想,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身边女生刻意牺牲来讨好自己吧。」
我竟然会说这种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听的话。幸好这是模拟约会,要是面对真正的女友,我绝对说不出口。
「也就是说……我开心的话,你也会开心啰?」
「嗯,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讴歌低下头深思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抬头。
「OK,我知道了!」
话一说完,讴歌就迅速摘下墨镜、脱掉高跟鞋丢在一边,将胸前开了大V的拉链拉得更低。
「喂,你……」
「哎呀,因为这件衣服真的很不舒服嘛……啊,在这里脱好像不太好喔?阿奏,我可以去换一下衣服吗?」
「呃,好啊,可是你要怎么——」
「冲啊——!」
讴歌捡起搁在地上的背包,就冲进了附近公园的公共厕所。
这个嘛,恢复原来的感觉是很好……但她也切换得太快了吧……
先别说这个,利用选项的作战能够成功,真是太好了。若无法顺利引导讴歌的想法,我那样只是个单纯的变态。
假如选项没有出现,我就直接尝试说服她,像讴歌这样会在意外之处特别顽固的人很可能听不进去。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
我一面想着这样的事,一面等了几分钟。
「久等啦
!」
换装完毕的讴歌,穿着能加上「超」字的小短裙回来。喔,这下子内外都恢复成正常的讴歌了;加上吊袜带这部分,对我来说真是赞到不行。
「想不到你还有带衣服来换啊……」
至少从之前的表现看来,我完全不认为她会在半途换装成这样。
「今天我要当成熟女性,所以本来是不想带的,可是妈妈还是硬要我带着。哎呀,要好好感谢妈妈才行呢!」
她已经预料到会有此结果了吗?就算是重M,到底还是讴歌的母亲呢。
「哎呀~动起来好轻松喔!」
讴歌乐得顶着满面笑容一路跑出公园。
「喂,等我一下啊!」
我急忙追着她跑,一直到了商店街才跟上。
「呼……既然你都恢复正常了,我们就来想刺激的约会行程——」
「啊,我们来吃冰吧,冰淇淋耶!」
讴歌一发现冰淇淋店就冲了过去。
「喂,不要随便乱跑——」
「我要最甜的冰!」
店员随后端出来的冰淇淋,淋满了浓到乱七八糟的焦糖。
「呜哇——!」
讴歌双眼顿时大放光芒,大口咬下。
「超好吃的!嗯,你怎么啦,阿奏?」
「呃,没什么。」
「啊,该不会是你想跟我分一半吧?可以呀。」
讴歌跟着直接将她咬过的那部分摆到我面前……正常都是另一面吧,喂。
「谢谢……我不用了。」
「是吗?那我就全部吃光啰~!」
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吃,嘴边沾了一大圈。完完全全是小孩子嘛……
然而让人头大的还在后头。一旦挣脱束缚、引擎全开,讴歌这家伙——
「啊,那间店好像也很好玩耶!」
「不、不要突然乱跑啦!」
「啊哈哈,好高好高喔!」
「你想爬到哪里去啊!」
「啊,叔叔不好意思,帮我们拍一下照~!」
(咿咿咿!为什么要找那么像●道的人啊!)
……当然是变本加厉。
「累、累死我了……」
时间来到傍晚,我的疲劳已濒临极限。原形毕露的讴歌活力充沛得非比寻常,半天下来不知道去了多少地方。
「你这样到处跑来跑去都不会累啊?」
就算嘻歌运动神经再怎么好,到底也是个女孩子;平常看起来明明没在锻炼,不得不说她体力真的异常,而我也不得不用霸王翔吼拳了。
「这样子才不算什么呢。要是和爸爸出去,光一天玩的分就比今天多三倍喔。」
……游王子的身上流的究竟是怎样的血?还有,现在哪有女高中生会和爸爸玩一整天啊。虽然那的确很像讴歌会做的事就是了。
「这样啊……可是我已经快不行了,时间也晚了,就到这里结束吧?」
我看着手表向讴歌问道。
「OK,那我们回去吧。」
于是,我和似乎依然精神饱满的讴歌并肩踏上归途。
「啊,差点忘了。」
「嗯?什么事?」
「阿奏你想要我叫你『主人』吗?」
「噗!」
讴歌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忍不住喷了。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希望我骂你『你这个人渣,还不快来舔我的脚趾头』吗?」
「讴、讴歌小姐?」
一不小心就用了敬称。怎、怎么在这时候算旧帐啊……
「你说我自然就好的时候,不是故意说了很多变态的事吗?一开始的内裤和裸体围裙那些好像是假的,感觉不太自然;可是后面四个就不怎么像是骗人的,所以我想你大概是真的希望我那样做吧。」
这、这家伙的直觉真是敏锐……竟然分得出我沿用绝对选项和自己即兴瞎掰的部分。
「那我就试试看吧?」
「咦?」
「那时候我觉得那些事很色,可是也好像满好玩的;既然你想要我这样,我们就在回家之前试试看吧。」
这、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其实我啊,在阿奏说『看见对方开心,自己也比较开心』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懂了什么大道理一样,所以我也希望可以让你更开心。啊,我没有像之前一样故意勉强喔,是我自己也想试试看才这样说的喔?」
……这家伙的脑袋线路究竟是怎么接的?
「我说你啊,我是很高兴你有这种心啦,可是那么变态的事——」
【选吧:①「你就做吧。」
②「用力做下去吧!」
③「不做吗?」】
唔呵!
……好吧,既然是她自愿,不是我强迫她,让她玩一下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过,这纯粹是选项逼我做的,绝对不是出于我个人的欲望;就连那些内容,也仅只是我为了使讴歌复原而临时举的例,绝对不是我一不小心泄漏了自己的深层心理……呃,我在对谁解释啊?
「……你就做吧。」
「OK。啊,那我们到那个长椅上做吧。」
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的讴歌将我拉到长椅边,一起坐下——
「主人!」
接着突然大叫。她叫得实在太有精神,和我心目中的女仆形象相差甚远……但这也不错。
「喔~感觉很新鲜,好玩耶!那就换下一个吧。」
「喂,你……」
讴歌脱下袜子打赤脚,并要我在长椅躺下,站着俯视一头雾水的我。从这个角度,应该能把裙底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有穿安全裤,应该不打紧。
「嘿呀!」
接下来,她突然把大拇趾按上我的乳头。
「啊呼……!」
害我忍不住怪叫。
她、她不是要我舔脚趾,而是要玩乳头啊……想、想不到她会用脚……
「啊哈哈,阿奏的反应好好笑喔!」
「不、不要……!」
「啊哈哈,我槎我搓。」
讴歌整个玩开,用脚趾拨来拨去。
「你、你给我、给我差不多一点——」
「你这个人渣,还不快来舔我的脚趾头?」
「遵、遵命,亲爱的女……呃,谁要真的舔啊!」
差点就顺着气氛假戏真做了。
「啊哈哈,阿奏你跟我妈妈好像有点像耶。这个叫什么啊……啊,重M重M!」
我才不是重M……虽然我不知为何不太排斥这种状况,但我绝不是重M。
就算我心灵深处,有着被称呼我为主人的女仆穿着吊袜带,玩弄乳头之后再辱骂几句的欲望……我也绝不是重M。
相对地,用脚趾玩弄我乳头的讴歌愈玩愈开心,真不晓得她怎么会这么起劲……说不定,她具有潜在的S资质。
「好玩耶,我再用力一点好了!」
「啊……你……不要——」
「可以打扰一下吗?」
这时,有道低沉的问声响起。
我赶紧起身查看。在那里叉腰站着的大哥,身穿着全日本人都认识的蓝色制服。
「你们……在做什么?」
是警察叔叔呢,我懂的。
「啊哈哈,好危险喔~」
「这种事不好笑吧!」
唉,真的是千钧一发。要不是坚称自己是在练习话剧,让他高抬贵手,就要被抓去辅导了。
我就算了,讴歌可是UOG社长千金;假如进了警局,一定会爆出一堆问题。
「我说你啊,真的是太过火了喔……」
「啊哈哈,对不起啦!看到阿奏被我踩的表情,我就觉得好好玩喔!」
她果然具有潜在的S资质……希望她以后不会误入歧途……
「算了算了……我现在很累,先回去吧。」
「那就回去吧:」
嘴上说回去、实际上似乎一点也不累的讴歌,就这么再度和我并肩同行。
走没多久,讴歌探过头来问道:
「对了阿奏,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讴歌稍带犹豫地说:
「那个……你今天开心吗?」
面对讴歌不安的神情,我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我很开心。」
尽管前半和我所说的一样,我不喜欢讴歌刻意勉强自己,开心不起来;不过她恢复之后,即使只是被她拖着到处跑,我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嗯,就算没有最后那段变态玩法也是。
一听我这么说,讴歌的脸就亮了起来。
「太好了!虽然阿奏说只要我开心,你也会开心;不过后来好像都只有我在玩,让我有点担心呢~」
松了口气的讴歌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说:
「阿、阿奏,今天我还有一件事想再问你一下。」
「什么事?」
讴歌稍微压低声调说:
「嗯……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去游泳的时候,我最后哭了吗?」
我怎么会忘。讴歌在那座水上乐园笑着掉泪的模样深深烙在我脑海里,如今依然鲜明。
「我啊,一直在想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可是完全弄不清楚,觉得怪怪的。」
说到这怪呀,她回来以后态度确实是不太一样,还改口叫我「阿奏」呢。
「今天啊,我也是觉得只要又在一起就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才想跟阿奏模拟约会。」
「……是喔,那你知道了吗?」
「还是不知道!」
讴歌用力竖起大拇指迅速回答。
「这、这样啊……」
「可是可是,今天我也玩得很开心喔!」
「这样啊……那就好。」
「嗯!所以呀,我决定以后自己慢慢想就好了。」
讴歌这么说完,绽放了满面灿笑。
「啊,到这边就可以了。」
走了一段路后,讴歌喊停了我。
「呃,时间都这么晚了,就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谢谢啦,可是我家真的马上就要到了,没关系。」
「这样啊?」
「嗯,那就下次见啰!!」
讴歌就这么挥着手跑掉了。
「原来约会……是这种感觉啊。」
尽管只是模拟,完全不像普通情侣;但光是看讴歌的表情变个不停,就够好玩的了。我想,我现在稍微能理解国高中生整天想谈恋爱的心情。
但是,那充其量也只是稍微理解罢了。
毕竟我还有——
【选吧:①一边大叫:「虎儿郎——!我爱你——!」一边在街上全速奔跑。
②一边大叫:「大子——!我爱你——!」一边在街上全速奔跑。
③一边接受大子的爱,一边在街上全速奔跑。】
……没错,只要这玩意儿还在我脑袋里肆虐,恋爱或情人都只是空谈。
我咬着下唇,向前迈步。
「虎儿郎——!我爱你——!」
老爸……对不起。
2
「猪头!」
裘可拉的骂声在甘草家客厅中迸响。
「笨蛋!」
或许她本人认为自己已经尽全力在骂了……
「窝囊废!」
但她语调还是嗲嗲地,一点恶意也感受不到。
「我最讨厌奏先生了!」
纵使说得这么直接,我的手机也不曾因通知任务完成的简讯而震动过。
「奏先生,我不想再骂了……」
裘可拉哀怨地看着我说。
「那好吧……抱歉,让你做这种奇怪的事。」
别误会,我很清楚硬逼她说「讨厌」是完成不了任务的。我只是指望像这样接连不断地骂,可能会造成类似洗脑的效果,让她的想法在转瞬间有一丝丝的改变……但还是徒劳无功。
「唉……」
被讴歌到处拖着跑的肉体疲劳,再加上不知该如何完成任务的精神压力……我能不叹气吗?
「奏先生……对不起,我没办法讨厌你。」
裘可拉整个枯掉似的垂头丧气。唔,怎么突然有这么重的罪恶感啊……
「没、没关系啦,那完全不是你的错,不要放在心上……嗯?」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荧幕上显示的是「神」。
那家伙啊……我一面做好心理准备,一面接听。
『哈啰哈啰~亲爱的奏小弟,哈啰哈啰~』
做也是白做,这家伙就是让人火大。虽然我明知就算关了手机电源,他还是打得进来,我仍旧不爽地挂断了。
反正他马上就会再打来——
「嗯?」
我听见了熟悉的来电铃声,手上的手机却没响。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声音好像是从我后面传来的耶……
「好好玩喔,奏先生的屁股在叫耶!」
「……啊?」
屁股?即使觉得不可能,我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屁股上。
「真的在响……」
我的屁股正在播放来电铃声。
「这、这是怎样……」
我绷紧屁股试试。
「声、声音变小了……」
我放松屁股试试。
「声、声音变大了……」
我脑中突然浮现「话说我的屁股变成手机了,我该怎么办才好?」这串讨论区标题般的字……不过讨论这种东西好像没什么营养。
总之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看来我必须接听这通电话,才能让它停止。
「呃,那我要怎么接啊?」
「啊,这次换奶奶在亮了耶。」
「啊?」
我跟着低头一看,一边乳头正闪烁不停。
「……不会吧?」
尽管百般不愿,我还是按下了自己的乳头。下一刻,另一只手上的手机发出了轻薄的声音。
『哈啰哈啰~』
「你对我干了什么好事啊!」
『谁教你要那么冷淡嘛~』
「还不都是因为你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莫名其妙,你是说刚才的来电屁声和奶头闪光吗?』
「不要自己乱取名字啦!」
『奏小弟啊,无论有任何理由,随便挂人电话都很不礼貌喔。』
「来电屁声和奶头闪光就礼貌了吗!」
『奇怪了,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些名字吧?』
有够不爽……
「……我要挂啰。」
『这样好吗?小心下次换你的屁股发光喔?』
「奏先生的屁股会发光吗?这样就更好瞄准了!」
「什么鬼!」
当我对裘可拉的BL发言表示剧烈排斥时,痞神的声音又飞进耳里。
『好了好了,刚那些都是暖场而已。你以为我会没事就打电话给你吗?』
你明明有过很辉煌的前科……
接着,痞神稍微压低声音说:
『其实啊,关于给你选项和任务的那个神,我稍微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真、真的吗!」
我忍不住扯开了喉咙。
现在,我所知的神共有三尊(神的单位应该是这个吧)。第一尊是目前管理这个世界的这位痞神;第二尊神是他的前一任,大搞不伦恋之后成了茧居族;而第三尊神,就是我身上一切惨事的元凶。
由于过去他提供的资讯可说是全都无关痛痒,这次特别值得期待。
「所以……你打听到了什么?」
「哎呀,真的只是一点点,你也不需要期待成这样啦。是关于那个神的类型。』
「类型?」
『对对对,就像掌管战斗、丰收、艺术那样。啊,顺便说一下,我是掌管公主店的神喔。』
「那只是单纯的店长吧!」
『哈哈,玩笑就开到这里,开始说正事吧。给你选项的那个神啊,掌管的是「恋爱」呢。』
「掌管恋爱的神……」
『对。那个神……呃,名字叫什么来着……算了算了,既然我忘了,就叫辣补神吧。』
就算是暂称也太随便了吧……虽然痞神比那糟更多就是了。
『那个辣补神啊……好像自己不懂得恋爱,挺矛盾地。』
「不懂恋爱……却又掌管恋爱?」
『对对对,听说是非常喜欢观察人类的恋爱,却拥有完全没办法谈恋爱的体质呢。』
我虽不了解神对爱情的看法,但无法谈恋爱应该很痛苦……呃,现在的我应该没资格评论人家——应该说是神的恋爱观吧。
『后来,我想问那个辣补神在哪里,就找我那些神友问了一遍。』
干么说得像网友一样……
『发现那个辣补神啊,现在欢乐失踪中喔。』
「失踪……你说神?」
好吧,既然都有这么痞的神和丢下工作闭门不出的神了,再多来几种也不奇怪。
『哈哈,其实我们这些神都还挺随性的喔。不过辣补神的位阶好像很高,搞失踪会弄得很麻烦,还发动了大规模搜索……所以很可能不在我们神界。』
「不在你们那边?」
『对对对,说不定一时兴起就跑到人界闲晃啰~』
「人界……………………啊。」
『嗯?好像是想到什么的反应耶?』
听他那么说,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位黑心学生会长。
「是啊。其实——」
我对痞神简述了黑白院会长的所作所为。
『嘿~等一下喔……』
之后痞神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
经过十几秒后—
『嗯,那个会长妹妹的确不是人类。』
……果然是这样。
『可是我看她也不是神喔。』
「咦?」
『她的感觉比较像仆人,那个会长妹妹和你身边的裘可拉是一样的哟。』
会长不是神?
「所以那个辣补神到底会在哪里……」
『嗯~假如比我高
阶的神真的想隐匿行踪,凭我是找不出来的;再说就算可能在人界,人界又不只奏小弟你那里一个,多到数不清……咦?明美在店里惹客人生气了?……抱歉喔奏小弟,我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掰掰啰~』
「喂,你等一下……」
电话就这么断了……那家伙该不会真的是公主店店长吧?
「奏先生,你们说完了吗?」
裘可拉笑嘻嘻地靠过来。
糟糕……居然没想到请痞神帮我调查裘可拉。
无论是她莫名其妙地丧失记忆和之前突然变了个人,关于她出身的一切,都还是迷雾重重。
「奏先生,你在想什么呀?」
「呃,没什么……」
我知道问她本人也没用,就算她答得出来,我对于明白她的一切,也抱有些许的恐惧。
「这样啊……呼啊~」
裘可拉傻呼呼地打呵欠,我也被她传染了。
「唔啊……看来差不多该睡了。」
「就是说啊,我也好爱困喔!」
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今天陪讴歌耗了我不少体力,明天还要和雪平独处。
……感觉明天会是非常沉重的一天。
「呼……」
辗转难眠的我躺在床上呆望天花板。
「明明是爱神,自己却没恋爱过啊……」
这句话不知为何深植在我脑中,久久不愿离去。
3
「喔?」
礼拜天,雪平出现在我们约好的车站前,她的穿着让我睁大了眼。
还以为这家伙会为了搞笑,而穿上运动服甚至布偶装等令人意想不到的服装,结果——
「那是……雪平?」
她身穿轻飘飘的纯白洋装,手提装饰可爱的包包,头上还有个小花发夹。
一言以蔽之,就是非常女生的女生。
「……」
雪平默默地站到我面前。
「你、你到啦,早安。」
「……」
「今天天气不错耶,太好了。」
「……」
「也不会太热,感觉很舒服。」
「……」
「那个……如果你不说一点话,我很难说下去耶。」
听我这么说,雪平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总算开了口:
「……你怎么还没喷光全身每一滴血而死?」
「一开口就这么刺激!」
「对不起。家里从小教我,在必须和讨厌得晚餐都要吐出来的男生出去时,要先用这种话伺候伺候他。」
「你的童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雪平平常对我不是臭骂就是暴力相向,所以我大概知道她不喜欢我;不过说我让她讨厌得晚餐都要吐出来,实在是有点受伤……
雪平仿佛是发现我在想什么,又说:
「对不起,说你讨厌得晚餐都要吐出来或许太过分了点,而且想像起来还挺脏的。」
的确,「吐」之类的话从一个女孩子家嘴里说出来,感觉是不太好。
「我更正为『土出来』。」
「去掉部首会比较干净吗!再说土出来又是什么,你说啊!」
「那么,我就改成鸽子都要飞出来了吧。」
「你在变什么魔术啦!」
「那么,我就改成表哥都要飞出来了吧。」
「愈来愈莫名其妙!」
「甘草同学,你这时候应该吐槽我没有表哥吧?」
「谁管你!」
「顺道一提,我堂哥阿健的胸部像鸽子一样壮喔。」
「告诉我这种事做啥!」
「还有,阿健的鸭子嘴是他受欢迎的地方。」
「就说我不需要知道阿健的事了嘛!」
「啊,我说的阿健不是志村健喔。」
「谁会搞错啊!」
「更不是高木猪喔。」
「根本没有共通点吧!」
「是这样的吗噗~?」
「那不是高木猪而是猪太郎吧!」
「甘草同学,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你哪来的脸说我啊!」
……雪平的运作状态真是正常得可怕。
原以为在假日一对一出游,主题又是模拟约会,会让她稍微女孩子气一点;结果看样子,像女生的只有装扮。
「唉……总之我现在知道你真的很讨厌我了。」
受不了,假如这次任务目标是雪平而不是裘可拉,事情就好办了……不对,她本来就讨厌我了,所以条件根本不成立吧。
「嗯?你怎么啦?」
雪平突然动也不动。
「甘草同学,你刚刚是说我讨厌你吗?」
「咦?啊,对啊……」
在她不满的眼神注视下,我心里突然一慌。奇怪,难道她没那么讨厌我?
「…………………………………………………………………………真是对极了。」
「干么拖那么久!」
既然是真的那么讨厌我,又何必多问一次?真搞不懂雪平这个人。
算了,雪平讨不讨厌我不重要;我们是为了解决案主的烦恼而来的,要把心放在正事上。
「那我们就开始(模拟)约会吧。」
「!」
雪平忽然全身抖了一下。
「雪平?」
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我没事。」
雪平就这么先走了。
「喂,雪平啊,你怎么同手同脚?」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出那种像漫画一样的事呢?」
「呃,你真的是——啊,小心啊!」
刷啪!
她狠狠地摔倒了。
「你、你还好吧?」
我急忙跑过去,只见她手脚撑在地上淡淡地说:
「……我只是用全身在搞笑。」
「用过头了吧!」
再说,那怎么看都是不小心摔倒。
「啊,你破皮了耶。」
尽管膝盖渗出血丝,雪平仍不以为意地说:
「这点小伤,只要用呕吐物抹一抹就好了。」
「是口水吧!最好是会搞错啦!」
不对,就算抹口水也治不好伤。
「顺道一提,我觉得人生在世,至少要体验一次呕吐的感觉。是只有我这么想吗?」
「就是只有你一个!」
那种事等到你当了OL再慢慢体验吧……
「这点小伤,只要贴上鲭鱼肉就好了。」
「不要在伤口上贴那么容易腐败的东西啦!」
「这点小伤不管也无所谓。来,我们快走吧。」
雪平站起身,想直接出发,却被我抓住肩膀。
「不行,要是发炎了怎么办……」
我绕到雪平前方,蹲下查看伤口。
「你、你怎么……」
「果然不能不管,伤口还满大的耶。」
「甘草同学,你也太夸张了吧。这点小伤只要贴上香蒲——」
「雪平。」
我打断又想开玩笑的雪平。
「你、你是怎样……干么装那么凶的脸。」
如果她没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认真说话时的脸有点吓人。
「不好意思。可是我担心的不只是卫生问题,要是化脓以后留下疤痕怎么办?」
「……」
雪平这次完全没回嘴,低头不说话。
「我去那边买消毒水,等我一下。」
我留下这句话就往药局狂奔而去。
过了十几分钟。
「……!」
坐在长椅上的雪平像是被药水刺痛,微微绷起了脸,这部分只能请她自己忍耐了。最后,我将顺道买来的大OK绷贴上去。
「好,这样处理就行了吧。」
「……我都说不用了,你还那么大费周章。」
「我说雪平啊,你皮肤这么漂亮是很难得的事,拜托多爱护自己一点好不好?」
「……唔。」
雪平却不知怎地垂下了头。
她就此沉默不语,过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抬头。
「甘草同学。」
「什么事?」
「……西……」
「西?」
「西……西……」
她迟迟说不出完整的话。
「……限你明天之前从这世上消失。」
「我才不要!」
突然叫人去死也太乱来了……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刚、刚刚是我不小心说错了……」
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不小心说错会跑出来的话吧……
「那个……西……西……」
「啊?」
「西……西……」
「西?」
「羞耻心会让人丧命啊!」
「为什么要学质数神父!」
之后,不知想说什么的雪平一直努力尝试,到头来还是无法说到最后。
「唉……」
雪平叹了声几乎听不
见的气,同时站起。
「甘草同学,拿去。」
然后突然掏钱出来。
「什么意思?」
「药水和OK绷的钱。」
「咦?不用啦,这又没什么。」
再说这两样我都还能拿回家用啊。
「不可以。这种事我一定要算清楚才行。」
平常那么乱七八糟的人怎么会特别注意这种事啊……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我就收下吧。
「今天,我们要帮人家想刺激的约会行程嘛。我事先做了点规划,可以听听看吗?」
虽准没好事,但还是姑且一听吧。
「空手摘蜂巢怎么样?」
「不是要物理性的刺激啦!」
「不然,就请甘草同学杀进●道事务所,让他们把你变成蜂窝怎么样?」
「你的表情在认真什么啊!」
果然只有馊主意……
昨天全都交给讴歌一个人想,让我回去后做了点反省,今天已有所准备。
我从背包中拿出一本杂志给雪平看。
「你看,这个怎么样?」
大大打在封面上的文字是「摆脱老哏!不一样的约会场所特辑!」
简直就是为这个案子而生的特辑。
「没看过这家的杂志呢。」
「啊,因为这是某个大学社团做的嘛。我听说邻居的儿子是那边的社员,就在今天早上向他借来用了。」
若要去刊载在全国级杂志上的地点,都得先砸一笔可观的交通费;换成当地大学生所选的地点,花少少的饯也能玩遍很多地方。
虽然找书来看算不上是自己出力,总好过毫无准备吧。
「原来如此……做得还挺不错的嘛。」
雪平随手翻了翻,突然在某一页停下动作。
「这、这是……」
雪平的视线所锁定的,是叫做「女生必看!就在你家附近的超可爱景点巡礼!」的特辑。
其中介绍不少这附近的动漫人物商品店,或能够亲近动物的地方。
「哇,整个背景都是粉红色,太有特色了吧。不过这和今天主题相反,雪平你对这类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吧?」
「……没有。」
「那么,我们就从『摆脱老哏』特辑里挑几个地点逛逛看吧,没问题吧?」
「……没有。」
「挑哪里好呢?」
「……没有。」
「雪平?」
「……没有。」
……她是怎样,完全没听人说话嘛。
「喂,雪平。」
我扶住她的肩轻摇几下。
「咦?」
「你是怎么啦?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耶?」
「……对不起,我刚好在想事情。你是问我,你的阉割手术要排在哪天比较好吗?」
「我又怎么啦!」
「你不是要把那个切掉吗?」
「我才没问你那种事!」
「你不是要把〇〇切掉吗?」
「为什么要用比较学术的方式重说一遍!」
……不行,完全没进展。
「总而言之,这附近好像有几间比较不一样的咖啡厅,我们就——」
「你等一下。」
雪平抓住了我的肩膀。
「其实那边……方位不太好。」
「方位?」
「其实我对风水小有涉猎。」
从来没听过,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对那方面有兴趣的人。
「要是往那边去,你的茎运会大幅下降。」
「茎运?」
还是金运?是我听错了吗?
「要是你再往那边多踏一步,就会有人当场阉了你。」
「你还要扯那个多久啊!」
「无论如何,走这个方位就能躲过厄运。」
雪平指的是一八〇度相反的方向;另一只手,则紧握着翻开「可爱景点巡礼」页面的杂志。
「……我是不知道你想干么啦,既然你这么坚持,就走看看那边吧。」
我和雪平并肩走着走着,经过了一间动漫人物商品店。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可爱的玩偶,但看在对那些东西没兴趣的我眼里,那全都差不多,没啥分别。
「雪平?」
雪平却停在橱窗前,视线直勾勾地指向某一点。
啊,我知道那个。那是「UOG玩具」大力广告的角色「小白猪」布偶。
「你该不会是想要那个吧?」
「咦?」
「没有啦,因为你一直盯着它看嘛。」
「希望你不要误会。因为那实在丑得让人火大,让我想撕开它、把棉花全都挖出来泄愤,才会盯着它看。」
「你到底是多凶残啊!」
就在我大声吐槽时——
『啊~真可惜!安慰奖面纸一包~』
「嗯?怎么啦?」
一阵颇为豪迈的吆喝透过扩音器传来。
「喔,有抽奖啊?」
最近已经很少见了,看来还是多少有在办嘛。
我走了过去,看看有哪些奖品。
头奖是温泉旅行,二奖是空气清净机,三奖是掌上型电玩。以这样的活动而言,奖品内容应该算相当豪华吧。
「啊,差点忘了……」
之前去药局时,店家给了我一张抽奖券,可是我没听抽奖地点就塞进钱包了,原来是这里。
「雪平,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抽抽看呀?」
「……」
雪平两只眼睛还是紧盯着橱窗里的小白猪……恐怕她是听不见了,我就自己抽吧。
「不好意思。」
我将抽奖券交给了穿短挂的大哥。
『好,可以抽一次。用力给他转下去吧!』
我跟着嘎啦嘎啦地转起抽奖机。老实说,我从来没中过这种抽奖——
滚出来的是黄色珠子。
『恭喜这位客人!四奖,抽中四奖啦!』
喔喔,真的假的!
「来,你的四奖。这个很可爱喔~」
由笑咪咪的大姊交到我手上的,是小白猪的布偶……真的假的?
「啊,嗯……谢谢你。」
这也算可爱吗?眼神这么空虚,表示它精神状态并不安定吧。怎么会把儿童节目的角色设定成这样啊,制作组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背后有人向我出声。
「甘草同学。」
「啊,雪平。」
「你瞧你抽中那什么脏兮兮的东西。不过,那和脏得像沟鼠的你,倒是挺匹配的呢。」
咦……骂布偶就算了,为什么顺便捅我一刀?
「话说回来,你打算拿那个怎么办?」
嗯……我当然不想留着,就算拿回去,只对食物咸兴趣的裘可拉也不会想要吧……
「我该怎么办呢……嗯,怎么啦?」
雪平突然不知在紧张什么。
「那个……假如甘草同学不要……我倒是可以勉强帮你……」
「嗯?你说啥?」
「……没什么。」
「你不会是想要这个吧?」
「……我才不要。」
「我想也是……啊,那边有个大叔带女儿逛街,就给他们好——」
「你给我等一下。」
「恶噎!」
雪平冷不防揪住我的领口。
「这、这样很危险耶!」
但她不仅没有悔意,还面不改色地说:
「你最好别跟他们说话,那其实是装成父女档的萝莉控情侣。」
「那我还真应该找警察过来抓人啊!」
「我只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啦!我只是在吐槽啦!不要让我自己说出来嘛,丢死人了!」
「哎呀,我是故意让你说的啦(鼻音)。」
「干么突然模仿美川宪〇啊!」
「因为我是天蝎座啊。」
「不要因为那点程度的关联就摆出那种跩脸好吗!」
「其实,我并不是天蝎座。」
「呜嘎啊啊啊!」
我烦得抓头大搔……不行,没办法再和她瞎扯了。
「你玩够了吧?那我现在要把布偶拿去给——」
「你给我等一下。」
「恶噎噎!」
雪平又揪住我的领口。
「就跟你说这样很危险嘛!」
但她不仅没有悔意,还面不改色地说:
「你最好别跟他们说话,那其实是装成父女档的诱拐犯犯罪现场。」
「那更要过去问问看吧!」
都表现得这么露骨了,用膝盖都看得出来……雪平果然很想要这个。
「给你。」
我将小白猪拿到雪平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拿回家也只是积灰尘而已,不如就送给喜欢的人,对它也比较幸福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刚不是说要是交给我,只会被我撕成两半、棉花全挖出来吗?」
「那我就送给那边的诱拐犯啰,真的没关系吗?」
「……」
我的问题让雪平吐不出话来,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
「……既、既然甘草同学……坚持到这种地步,如果我不收下,难免落人口实,说我气量狭——姆叽。」
要是不管她,肯定又会没完没了,所以我干脆直接把小白猪塞在雪平脸上。
「……」
这让雪平全身都僵住了。唔……往脸上塞太过分了吗?然而我才刚这么想——
「……」
她就从我手中抢走小白猪,紧紧抱在怀里。
「呃,不需要抱那么紧啦,又没人会跟你抢。」
「……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拼命克制把它丢在地上摔烂的冲动。」
这个藉口实在太过牵强……让我有点想捉弄捉弄她。
「哼:」
想不到我一挂上奸笑窥视雪平的脸——
「痛死我啦!」
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之后,雪平没花多久时间就消气了,真令人意外。不过所谓的消气,也只是恢复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一面看着表,一面事不关己般的说:
「对了,甘草同学。听说天下的愚民,一到中午时分就会厚着脸皮找饭吃是吧?」
「你是哪里的贵族啊……」
肚子饿了就直说嘛。
顺道一提,现在她夹在腋下的那只小白猪布偶,之前被她抱得紧过了头,已经整个变形,状甚凄惨。
先不管那个了。我的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了,便就近找家露天咖啡厅坐下,打点午餐。
点完餐后,雪平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化妆室。」
她说完就抱着小白猪往厕所去了……不需要带进去吧。
「呼……」
独自留在座位上的我,看着周围风景发呆了一段时间。只要和雪平在一起,我就得忙着吐槽,心里清静不下来。
「嗯?」
突然有个声音吸引了我的视线,似乎是雪平搁在椅子上的包包掉出了一本书。
「这个排版……好像在哪里看过耶?」
我抱着疑问拿起了书,书名是——
《让男生夸你可爱的十大绝招 ~你也是明天的人气女王!~》
这……已经不是该不会了,完全就是那系列的书嘛。原来还有女性版本啊。
「可是雪平为什么会买这——」
「你……你……!」
背后传来异常尖锐的声音,让我回头查看。
雪平正脸色苍白地站在我背后,她宝贝到不行的小白猪也掉在地上。怎么啦?被我看见那种东西有这么不得了吗?
「啊,没有啦。我不是偷看你的包包,是它自己掉——」
当我想为自己解释的那一瞬间——
「哇啊啊!」
雪平的全力直拳刺过了我的头原本在的位置。
「你怎么突然喔喔喔!」
还来不及质疑,她回头又是一拳。
我忍不住离开了椅子。
「你看见了……」
不妙……尽管我被雪平莫名其妙攻击过无数次,但这次气势的凶恶度和过去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
「你、你冷静点啊,雪平!」
「我要把你的后脑杓……在地上用力敲几百下才会甘心。」
「太奇怪了吧,雪平。」
奇怪……现在的雪平就像卡蒂●娜一样奇怪。
「……乖乖受死吧!」
雪平带着极为危险的话扑了上来。
「冷、冷静啊你!」
我闪过她的攻击,并抓住她的手腕。
「唔……!」
雪平之前还在游泳池溺水,运动神经绝称不上好;要不是像刚刚那样偷袭,恐怕很难对我这个男性怎么样。
不过——
「嗯……嗯!」
即使被我抓住双手,她还是执拗地不停扭动。
「喂喂喂,不要乱动啊……呜哇哇!」
雪平不顾一切地疯狂挣扎,使我失去平衡,抓着她倒在地上。
「好……呃,呜喔!」
还来不及喊痛,雪平已整个人跨坐上来。
「看来老天也站在我这边呢。」
怎、怎么办?我是能用蛮力推开她,可是附近桌椅那么多,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害她受伤。
「……抱歉了。」
「咦?」
在我犹豫不决时,雪平扬起了拳头。
糟、糟糕……她是来真的!
「喂……不要啊……」
她还是朝我的脸砸下拳头——
最后却在眉睫之际收住了手。
「……」
「……」
我们就这么默默地注视彼此。
并保持同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后——
「呜呜……」
雪平突然还我自由,站了起来。
但是一转眼,她又腿软似的「啪哒」一声瘫坐下来。
「喂,还好吧……」
雪平两只脚贴在地上坐着,全身颤抖不已。
「……这下全毁了啦……」
我想走近看看她,却不禁停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被他发现啊?人家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呜呜。」
她该不会是……在哭吧?
少来少来少来,她可是雪平耶,再说现在又没发生什么值得她哭的事。就时间点来看,顶多只有被我发现那本书吧……
「雪、雪平,你、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喏?」
「……」
她应该有听见我的声音,但毫无反应。
「我、我真的没有偷看你的包包啦。我只是在思考这个案子的事,想说这只是模拟约会,你还去预习对方的想法,觉得你很用心——」
「!」
我说到这里时,雪平全身猛然抖了一下。
「雪……平?」
「原来还有……这一招。」
雪平喃喃说了些话并做出像擦眼睛的动作,然后直挺挺地站起,转向我说:
「可以少叫得那么亲昵吗,你这烂〇●。」
「过分耶!」
为什么没事要用禁播等级的字眼骂我啊?
「你说得没错,我单纯是『为了理解普通女孩的心情』才看那本书的;可是内容简直乱七八糟,根本看不下去。」
我就知道……看来就算是给女生看的书,那个作者写的东西也一样糟糕。
「话说回来,你能恢复正常真是太好了。」
「咦?」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像你。」
「这……」
雪平听了我的话就低下头去。
「为什么……为什么都被我那样了,还对我这么好……」
「雪平?」
还以为她又要发作的我弯腰偷看她的脸,结果发现她整张脸都红吱吱地。
「……我回去了。」
「咦?」
「再继续……再继续看到你的长相,我就要跑去吐了。」
「很过分耶!」
雪平真的直接走人了。
「喂,雪平,你等一下嘛!」
这一切实在是过于莫名其妙,使我忍不住从雪平的肩拉住她。
「……咦?」
但雪平一转身就突然将脸凑到我的耳边。
「喂……你到底想做——」
「……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咦?」
「好……这样该说的都说了……」
雪平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她、她是怎么啦……」
留下我一个愣在原地。
虽然我完全弄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雪平的道谢之中确实带有某种暖意,在我耳内频频回响。
4
隔天,礼拜一。
「嗯嗯嗯,原来如此。」
我在上次那个粉红房间,向密学姊报告模拟约会的结果。
「不好意思……这种结果实在不能当参考。」
最后,我与讴歌和雪平模拟约会的路线,尽管有一部分颇为刺激,但还不足以介绍给案主。
「没关系啦,那是我硬要你们帮忙的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密学姊这么说之后,翘起一边嘴角问:
「那么,你跟她们各进展到什么程度啦?」
「程度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和她们亲热亲热啦。」
「亲热?哈哈,你说她们两个?不可能啦。」
我只是从头到尾都被讴歌拖着跑,雪平还中途就回去了呢。
「你说不可能?那是指,你不把讴歌同学和富良野同学视为恋爱对象吗?」
「她们一个是死小鬼,一个是毒舌女耶?别说我喜不喜欢了,就连她们跟其他人恋爱的样子,我也完全想像不来。」
「就算她们都是怪人,也是青春期的女生呀,看上哪个人也不奇怪吧?」
「被她们看上?……哈哈,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我还真想跟他见个面呢。」
「这样啊……看来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密学姊的语气仿佛是看穿了一切……我是很不愿意这么想,不过她这两天该不会都在跟踪我们吧……呃,她是真的很可能这么做。
当我想这么问她时,她却先开了口:
「甘草同学,你真的有点怪怪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无感的诅咒——」
「诅咒?」
「嗯?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啊,那个……没事,什么都没有。」
一不小心就对「诅咒」这组关键字反应过剩了。看来那只是单纯的比喻。
「是吗?你的反应大得不太像是什么都没有耶?」
正当密学姊怀疑地歪了头时——
「臭密!」
有个影子突然开门冲了进来。
「老师?」
那个气喘吁吁地大吼的人,正是我们二年一班亲爱的导师道乐宴。
老师外观极具特色,我当然是不会认错,不过她身上却有个让我加上问号的疑点。
「喔?道乐宴老师,你在激动什么呀?」
「你这家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师指着自己的衣服吼道。没错,她穿的不是常见的那条蓝色短裙,而是以粉红和白色为主的和服。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我有事去教职员办公室找老师,可是老师睡得很舒服,我就忍不住利用这个大好机会了。」
为什么学姊会带着这种尺寸的和服啊……再说老师怎么也在办公室睡死了……被人换上这样的和服都没醒来,她是睡到哪里去啦……其他老师怎么也不阻止一下……吐槽点太多了。
「老师真厉害,这么快就发现凶手是我。」
「密……你每天都像苍蝇一样缠着我,要我穿这穿那的,现在还装什么蒜?」
「哎呀,想让可爱的小朋友换穿各式各样的衣服,是女人的天性嘛。」
「混帐,竟然把我当小孩……嗯?」
看来宴老师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
「甘草你怎么也在啊!」
「嗯噎噎!」
为什么要掐我!
「咳咳……躺、躺着也中枪……」
「没事离那么近,是你自己活该。」
老师竟然还说了某蛇型骑士的话……在残忍度上或许跟他有得比。
等喉咙不痛之后,我重新观察宴老师的穿着……小学生般的身体,加上有点华丽的和服……嗯,怎么看都是要做七五三的样子。(注:于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的十一月十五日,使其穿着华服上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佑其顺利成长。)
「……甘草,你怎么一副有话想说的脸啊?」
宴老师仿佛察觉了我的想法,嘴角抽呀抽地。糟糕……她已经在爆炸边缘了。我看我还是废话少说——
【选吧:①直接说:「七五三的感觉耶。」
②以五、七、五的格律委婉地表示「七五三的感觉耶」。
③里世界。】
……这次若不慎重行事,很可能要赔上性命。
怎么办?①铁定会惹她生气;选②的话,说得好就可能平安无事,但失败的下场会比①还惨……我又不可能怕死就选③。
「呃……」
不行,催我选择的头痛开始了……现在……只好赌一把!
「舔着千岁糖你是如此地可爱道乐宴妹妹」
「你活得不耐烦啦,混帐!」
「恶噎噎噎噎噎!」
果然失败啦!
「咳咳!咳咳!」
我痛苦的表情似乎让宴老师消了点火(悲哀啊……),目标又转回密学姊身上。
「……你们两个在这么让人火大的地方做什么啊?」
「没什么啦,只是甘草同学跑来告诉我说,他对我发情了而已。」
「才没有咧!」
「开玩笑的,其实甘草同学是跑来告诉我说,他对摆在那边的粉红色小芥子木偶(注:棒状身体接着一颗球形头的木偶)发情了呢。」
「我的等级哪有那么高啊!」
「甘草同学,对小芥子发情还算不上高级喔。我以前交往过的对象里,还有个只对『熊木雕嘴里的鲑鱼』发情的强者呢。」
「还不快带他去医院!」
「不过呢,只要我一扮演『熊木雕嘴里的鲑鱼』,事情就全部解决了。」
「你也一起去挂急诊!」
……这个人不只是说笑,而是很可能真的那么做,想到就恐怖。
「玩笑就开到这里吧……事情其实和刚刚说的正好相反。老师,甘草同学不仅是不会对女性发情,还非常迟钝,甚至到天怒人怨的境界,让我很不可思议。」
非常迟钝是指哪方面啊……算了,我一时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迟钝,大概只是顺口说说的吧。
「迟钝得天怒人怨啊……这倒是没错。」
宴老师突然板起了脸孔。
「甘草……过去有哪个女生让你特别注意吗?」
「咦?特别注意的女生?」
为何她没事要问这种事?虽然完全搞不懂老师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表情相当严肃,我就老实回答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过那也是绝对选项害的……呃,最近让我有这种感觉的情况变多了。
「这样啊……那就好。你最好皮绷紧一点,那只懒狗迟早会——呃……!」
老师忽然按着头,不再说下去。
对于她这个症状,我也有沉痛的体会……只要想泄漏有关诅咒任何一个字,就会遭到头痛的遏止。
她说的懒够……指的就是裘可拉吧?
「啧……密,你把我的衣服藏起来了吧?快拿…来。」
「对呀,就在这里喔。我早就料想到老师会来找我,就先帮你保温了。」密学姊说完就从乳沟抽出宴老师平时的衣物。你是秀吉喔……
「要是再有下次,记得把脖子先洗好。」
老师瞪着密学姊说出危险的话。
「甘草的。」
「怎么是我!」
宴老师不理我吐槽,开门就走了。
「唉,我好想再摸摸老师的头,或是让她穿同样尺寸的透明和服喔;不过要是真的做了,恐怕会被她掐死吧。」
是啊。要是老师真的发飙,应该不会管对方是男是女……
「甘草同学真可怜。」
「是我喔!」
……老实说,我还真的想像了那个画面。
「对了,甘草同学。帮老师换衣服让我想起来,今天找你不只是要听约会报告,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说完,学姊又从胸口抽出几张纸条……裘可拉也常干这种事,东西到底是怎么藏的啊?
「这是之前说过的变装联谊的入场券。」
喔,就是另外一个案子嘛……扯到最后,还是没给出像样的服装建议。
「我自己很喜欢玩角色扮演,也喜欢看人玩,所以当然会参加……甘草同学要一起去吗?」
「你说我?」
「是啊。那可是数百名男女自愿聚集在一起找恋爱对象的活动,应该很容易让你实现目击人们恋爱瞬间的愿望吧。」
喔,听她说得好像别有企图,原来是为了这个?
以她会给的建议而书,这次的建设性还真高。的确,到了那么多想谈恋爱的人齐众一堂的地方,达成任务的可能性也会有显著的提升。
「可是那不是要年满二十岁才能参加吗?」
「啊,这你别担心,主办人已经被我的舌技……说服了,会特别放你们进去的。」
……好像听到了有点危险的词,还是别问好了。
「我总共拿到了六张票。现在有你跟我、富良野同学和讴歌同学,还有裘可拉同学……还剩一张,该找谁好呢?」
为什么她已经决定要带那三只去啦……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们会给我惹出一堆麻烦,真希望她改变心意。
「啊,学姊,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将最近想到的疑问说了出口。
「学姊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哎哟?这问题还真是笼统。」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我也只能这么问。
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就跑来我家诱惑我;但又用恋爱谘询或变装联谊,想把我和讴歌及雪平硬扯在一起……前后态度怎么说都不连贯。
若要说因为密学姊本身善变,倒也解释得通啦……
「坦白说啊,对象是谁都可以。」
「什么?」
「啊,这样说可能太暧昧了。我不是说我的对象不是你也行,而是你的对象是谁都可以,希望你不要误会。」
……就算解释了,我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原本人家就是这样拜托我的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所以原本是打算自己吃下来的……可是我后来认
为比起跳下去抢,从第三者角度观察你——应该说你们,感觉还比较有趣呢。」
拜托她……指的是黑白院会长那件事吧。学姊的话总是抽象不明,让人不得要领。
「话说回来,甘草同学……」
「什、什么事?」
密学姊突然快速逼近。
「我有点正经事想问问你……」
她的表情一如其言地正经。
「你、你要问什么?」
她的脸一直凑过来,逼近到极限。
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等她开口。
「要不要和我做爱呀?」
「才不要!」
……这个人果然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