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是的,这是魔装少女 第三话“………………喵”

今天是和织户相约一起去打保龄球的日子。也许是昨天下雨的关系,今天是凉爽宜人的阴天,因此我才能在中午出门。

对了,附带一提,昨天的晚餐后来是买便利商店的便当充数……去买的人当然是瑟拉。在等瑟拉买便当回来时,我听春奈抱怨“肚子饿了”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

在车站前和织户会合之后,我们决定先到车站附近的速食店填饱肚子。那家店的名字叫“Mask Do Nald”。

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想应该不是某间店。这家Mask Do Nald是由一群戴着面罩的摔角手,所共同经营的速食店,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午安您好,欢迎光临~!”

柜台后方,站着的是面罩摔角手。

我们点了普通的假面汉堡套餐,织户还加点了假面奶昔(千面香草口味)和假面鸡块(兽神莱卡风味)。至于我只要有套餐就够了,所以没有加点任何东西。

“先生,想不想再加购一顶面罩?”

尽管服务员的眼神相当强势,但还是被我立刻回绝。一份五百三十六圆的套餐(含税)再加一千九百八十圆,就可以获得一顶面罩。这种莫名其妙的服务,我怎么可能需要?

“真的?真的不需要?”

这个店员还真是不死心。店员戴着闷不透风的面罩贴近我,而且还露出像吉娃娃一样的水汪汪大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付钱多买一顶面罩。

这笔花费实在蠢到不行,但是店员的眼神杀伤力太强悍了。如果是被凶恶的眼神狠瞪反而还比较好应付,谁知道他竟然给我装出水汪汪的眼神。

吃完午饭以后,我们朝今天的目的地保龄球馆移动。织户的手上还有没喝完的假面奶昔(千面香草口味),我的手上则拿着面罩。

办完手续拿了球鞋以后,我们各自挑了适合自己的球准备开始。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身心都累积了不少压力,今天就在这里好好发泄一下吧。

“喂,相川,你看旁边。有超可爱的正妹喔。”

一脸色胚模样的织户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坐下来朝旁边的球道看上一眼。

然后立刻把头扭回来。

“喝啊啊!”

啪锵。

我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和球瓶被豪迈击倒的声响。

“好啊!我果然是天才,天才美少女恶魔男爵!”

少女摇着头上的呆毛,开开心心地跳回座位上。座位上还有翡翠色双眼的凛然少女,以及身上穿着铠甲,面无表情的少女。

没错——就是我家的食客。

春奈穿的依旧是我的T恤和牛仔裤,优就算天气再热还是穿着铠甲与手甲,瑟拉则是穿着牛仔布料的迷你裙,和绣有花纹的T恤,身上还戴着许多小饰品。瑟拉给人的感觉,果然就像时下的年轻女孩啊。

为什么春奈会在这里?不对,最奇怪的是优才对,那家伙竟然会想来打保龄球……是瑟拉邀请的?

“喔,怎么了,相川?你脸色很苍白喔?”

我早就死了,脸色当然苍白。不对,这不是重点,如果被织户发现我和美少女军团认识就麻烦了。

冷静点。对了,算一下质数帮助头脑冷静吧。一个质数、两个质数……有什么方法可以不让那些家伙发现?要是轮到我投球,马上就穿帮了。

我赶紧绞尽僵尸脑汁,死命想办法。忽然有样东西映入我的眼帘,就是我手上价值一千九百八十圆的面罩。

——有了!我立刻戴上面罩,心情总算安定下来了。这样一来我就从“相川步”变成“假面僵尸步”啦!变身成“假面僵尸步”的我,远比平常还要变态三倍啊!

不用担心穿帮,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观察织户和美女三人组的动静。

春奈投完六球都是全倒。不只春奈,另外两人也同样创下完投,相同的全倒符号罗列在记分荧幕上。

“哇,分数超高——她们是职业的吗?”

职业的哪会跑来这种地方练习啊?那些家伙只不过不是普通人罢了。她们只是“不能变身魔装少女的魔装少女”还有“吸血忍者”和“谜样的死灵法师”。

春奈投完后轮到瑟拉,瑟拉霍然起身拿球。

“喂,相川!快看!那女孩身材超好耶……”

织户的目光,完全被瑟拉纤细的腰身吸引住了。我第一次见到瑟拉时,也跟织户一样看傻了眼。

“该我了,秘剑飞燕斩!”

瑟拉的投球姿势实在美得让人心醉,球以一直线撞倒最前面的球瓶,之后继续向前突进,没一会功夫,球瓶全部东倒西歪。嗯,姿势一百分,很好,不过该吐槽的时候,还是一定要吐槽一下的。

——这关飞燕斩屁事啊。

瑟拉转身走回座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好像全倒是应该的。

接下来轮到优。优轻盈摇晃地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去拿球。看她走路的样子好像被人拉着走,只差没有跌倒。或许是戴着手甲,优的手指没办法放进球孔里,只好把球直接捧在手上。然后再度踮起脚尖,轻轻走到球道前,将球滚了出去。

锵咚!滚滚滚滚滚滚滚……

优投出去的球慢慢滚动、左右摇晃,接着撞进一号球瓶和三号球瓶之间,球瓶纷纷四散倒地,没多久又拿下一次全倒。

然而真正让我惊讶的,并不是优诡异的投球动作,而是优摆出了胜利姿势。我想现场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不过那绝对是胜利姿势,我很清楚。

优投完以后春奈立刻上前递补,也不管球瓶有没有摆好就投了。

“喝啊啊!”

春奈投得真是豪迈,势如破竹的一球好像要从球道上弹起来,轻轻松松就把所有球瓶击倒。该不会她一直都是这样在破坏球道吧?

就在三人相继拿下全倒同时,我们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好,相川!我们也不能输!”

不可能啦,她们根本不是普通人啊。

因为害怕投太用力会破坏球道,所以我投球的力道很轻。

球瓶被快速疾旋的球猛烈弹开,可惜还是留下了一只球瓶。

“可恶。”

我的眼睛死盯着那只剩下的球瓶。该死,我绝对饶不了它,此球不倒非君子啊。我拿起回送机上送回来的球,马上投出第二球。

全力一击的第二球,总算击倒那只球瓶了。虽然只有轻轻擦到,不过算了,好歹也是补全倒。

我摆出一个胜利姿势走回座位,织户鼓掌相迎。

“投得真烂,你的集中力不够啊。”

讲这句话的不是织户,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

一转头,春奈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低头俯视着我——“假面僵尸步”。

“你…你好……”

织户对忽然朝我们搭话的美少女,感到有些困惑。

春奈盯着织户的眼神,好像猫咪看到会动的东西一样,头上的呆毛晃了几下,陷入短暂的思考。

“嗯——你好像是……夏侯惇元让对吧?”

你是把他误认成哪个英雄豪杰啊!我忍住吐槽的冲动,头也不回地低声纠正:“是织户啦。”

“奥……奥贝斯坦(注:田中芳树《银河英雄传说》中的登场人物)?”

“拜托你不要再说什么干冰之剑之类的巷子内术语了。你到底是谁啊?”

“啊?你在说什么?而且你为什么要戴这种东西啊?”

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认识你们这些超人啦。要是同居的事情穿帮了,学校里一定会出现可怕的传闻啊。

“春奈,轮到你了。”

就在我快掰不下去的时候,瑟拉的声音救了我。干得好啊,瑟拉果然识大体。

原本歪着脑袋皱起眉头的春奈,一听到轮到自己马上笑逐颜开跑去投球。真是幸好。感谢你啊,吸血忍者小姐。

“长得挺可爱的,不过感觉有点奇怪。”

身旁的织户看着春奈开怀大笑。织户啊,你已经察觉到这家伙的本质了?——这还真是可怕的直觉。

“步,为什么你要戴那种东西?”

瑟拉啊,我还以为你比较会看场合的。

“哈哈哈。谁是相川步啊,我可是假面僵尸步!”

“——这样啊,看起来比平常恶心三倍。”

呜啊!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割开一样,瑟拉的沉默更让我加倍心痛。

“相川,你认识那个女孩?”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美女?”

“也是啦。不过——她好像有叫你的名字耶?”

“你在幻听啦,哈哈哈。”

当我心想快瞒不下去时,织户只说了一句“这样啊”,然后跟我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还好他是笨蛋。

一局打完以后,我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出来,瑟拉正好在外头等我。看她表情平稳,双手交抱胸前,似乎想和我单独谈话。

“怎么了?有什么事?”

“……

步,我想和你谈谈海尔赛兹大人的事情。”

“啊,那件事是我不对,这样可以了吧?”

现在我实在不想思考这件事,于是随便敷衍了几句。

“……海尔赛兹大人她非常难过,因为那时你说你没办法相信她——为什么?”

“理由我也说过了,因为没有值得我相信的证据。”

“那么,难道就有值得你怀疑的证据?你所得到的情报真的可靠吗?”

“就是为了验证情报的真伪,我才需要能够相信的证据。”

“捡回一命的人不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种事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知道她是个好人,所以我也想相信她。但——老实说我还是有些疑虑。因为她什么也不肯说,不把话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是我的表情惹人厌吧,瑟拉美丽修长的手打了我一巴掌。

“你应该明自对海尔赛兹大人而言,语言是多么沉重的东西吧!”

“我哪知道啊?”

听到我略微愤怒的口吻,瑟拉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

“你真的不知道?”

“是啊,还有为什么你会这么激动我也完全不懂。”

“为什么海尔赛兹大人不能开口说话,不能表达感情,你真的完全不知道?”

——优不开口说话、不表达感情难道是有原因的?我一直都以为那是她的个人癖好。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没办法相信她。你要是知道还请高抬贵手告诉我。”

“……这件事不该由我告诉你。只是,有件事请你千万记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比‘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更温柔的生命了。”

瑟拉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都已经讲到这个节骨眼了,干嘛还吊人胃口啊?害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我和织户快乐的保龄球比赛总算结束了。织户的分数是一百一十二分,我是一百七十分。毕竟我的力量比较大,和他这个普通人比起来,也更容易投出全倒。

啊,对了,隔壁的三人组连续四局都是全倒。而且因为三个人都是美少女,所以非常引人注目。我说那位忍者小姐,身为忍者这么惹人注意没关系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戴着面罩还会被发现?既然穿帮了,再戴也没什么意义,我就把面罩脱了,这要是在擂台上,一定会是赚人热泪的举动吧。

“我输啦,愿赌服输。相川,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记得赌注好像是一本漫画吧?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漫画,况且好玩最重要,所以赌注就算了。还了球鞋、结完帐后我们离开了保龄球馆。

但麻烦事还没有结束。本来我想打完球直接回家,谁知和我们擦身而过的三个痞子在进去球馆之前笑着说:“今天球馆有正妹喔”。害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问我为什么会紧张?

理由很简单,就因为那句“今天球馆有正妹”。看那三个痞子,似乎打算对我们家的美女搭讪。

嫉妒吃醋?——不对不对。

担心出人命?——标准答案。

我现在很担心那三个刚进球馆的痞子。瑟拉和春奈…不对,最可怕的说不定是优。要是那些痞子敢对她们搭讪……

最糟的情况下,保龄球馆很可能灰飞烟灭。

春奈曾经招呼过我的上段踢,可是PRIDE的职业格斗技选手等级。

瑟拉的剑能轻易把人砍成两半。

优的力量甚至足以让人起死回生。

不行啊!痞子兄!不可以去搭讪啊!那些人很危险啊!

我在心里大声疾呼,回头要去找那三个痞子。

“相川!”

看到我忽然往回跑,织户一脸惊讶地大叫。我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万要让我赶上啊!我加快脚步疾行。在哪里?那些痞子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跑遍了整座保龄球馆,可惜今天正好是假日,人潮拥挤,因此没能找到那三个痞子。要是那三个痞子也没碰上她们就好了——

找了一圈以后,我和留在门口等待的织户会合。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些痞子。

“你跑去哪里啦?”

“没有啦,去一下厕所。”

我干笑几声想打马虎眼,想不到背后一阵冲击让我顿时岔气。

“步!买衣服给我!”

春奈从后面一把抱住我。

大概是因为她从头到尾打出全倒,所以心情很好吧。春奈挂在我背上晃了老半天,等她落地之后我回头一看,原来另外两人也同样在场。

“这几个女孩果然和你认识嘛。稍微介绍一下啊。”

织户和颜悦色地整理他唯一的注册商标刺猬头,但是眼镜底下的双眼完全没有笑意。他的这种笑容我很清楚,他在记恨我认识这群美少女。既然秘密都曝光了,我也只好乖乖说明。等一下要去百货公司的路上再慢慢讲清楚吧。

就在一行人正要朝目的地前进的时候,救护车火速赶到保龄球馆。

“在这里!快点!这三个已经没气了!快!”

急得六神无主的保龄球馆服务生,赶紧诱导急救人员。

啊……我就知道。

我问瑟拉:“你没杀了他们吧?”瑟拉的回答是:“当然。吸血忍者是不会杀人的,只不过让春奈赏了他们几脚。”真是好险。

总之没出人命就好。痞子先生们,只吃了几脚职业等级的上段踢就能了事,真是可喜可贺啰。

只是…该怎么说呢?就……虽然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但我还挺希望能搞成大惨剧的。

那三个美少女是从国外来的。我也只能这么说吧?

至于从哪里来、来这里要做什么,我根本无从解释。因为就算公开她们的真实身分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站在织户的立场,听到有人跟我介绍:“你好,这三个女孩从右至左分别是死灵法师、魔装少女和吸血忍者”,想必也只会听得满脸问号,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什么无聊的玩笑。所以详细的身家背景,我一概谎称不知。

当然,“这三个人和我住在一起”这种话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没想到,

“你们住哪里啊?”

“住在步的家里。”

春奈立刻回答织户的问题。我连想要捂住她的嘴巴换个话题,或是哇哇叫打马虎眼的机会都没有。

“相川,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平常不是说什么孤独万岁吗?”

织户的眼镜看起来好可怕。对不起,是小的不对。

“我没骗你啦,只是因为最近有太多事所以才忘了讲。这个小不点和这位威风凛凛的小姐我也才认识没多久。”

“总觉得有点受到打击啊……想不到你竟然有事瞒我。”

织户相当认真地看着我。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万一让他知道真相,很有可能会把他卷入这个充满战斗的世界。

“对不起……”

“反正你都坦白了,那就算啦。我比较关心的是你们已经那个了吗?就是…做色色的事情……”

织户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想套出答案。如果我在这里回答“做了”,想必织户的反应会很有趣。不过要是产生奇怪的误解,我一定会被瑟拉或春奈当成沙包。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会被她们当沙包打,而是会被打成沙包状。

“要是做出这种事,我铁定会被她们给拆了。”

瑟拉和春奈听了我的话之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织户看了两位美女的反应似乎相当放心,脸上再度露出像平常一样烦人的笑容,和我一起去购买春奈的衣服。

到了百货公司以后,春奈跑在最前面,我和织户在中间,瑟拉和优则走在最后面。一行人就这样在百货公司的卖衣场四处闲逛。

走在前头的春奈,好像非得把所有的东西买完才肯罢休。

“啊——那件衣服好可爱!步,你看!”

这句台词我听过好几次了。

偶尔回头,瑟拉也会伸手拿一些喜欢的流行服饰。看她挑选的样子,那些她所选中的衣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优则是一脸放空地张望四面八方。难不成百货公司里有我们看不见的好兄弟?

“瑟拉,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就开口吧,我会买给你的。”

“可以吗?”瑟拉的眼神略显犹豫。

“当然可以啊,你就像那家伙一样,尽管开口别客气。”

我的大姆指比着活蹦乱跳的春奈,瑟拉的眼里映照着春奈头上不停摇晃的呆毛。

“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

“不过我只是个仆人……”

“啊——真受不了你。那我命令你,今天可以稍微任性一点。既然是仆人,就要听我的命令。”

我耸耸肩,试着说服犹豫不决的瑟拉。要是不用这种强硬方法,她也不会收下这份礼物吧。

“这种命令太卑鄙了

。不过——”

瑟拉转过身,开始认真品评手上的商品,然后回眸一笑,用非常细小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害得我心头小鹿乱撞,胸口好像要裂开来。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贯穿似的,受到极大的震撼。瑟拉转眼即逝的笑容宛如泛黄模糊的相片,深深烙印在我的双眼里。

想不到语言也能变成杀伤力强悍的利刃啊。

就在我害羞地将视线移开的时候,正好和优的眼神对上。优现在的表情和我正好相反,完全面无表情。

刚才在我心里那份不舒坦的感觉瞬间扩人,让胸口郁闷难当。

“你应该明白对海尔赛兹大人而言,语言是多么沉重的东西吧!”

瑟拉的怒吼犹言在耳。

啊——真是够了!我牵起优包裹着手甲的小手,将她带出服装卖场。

“喂,相川!你要去哪里啊!”

我没有理会一脸茫然的织户,拉着优迳自往电梯走去。

“不好意思,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吗?春奈,这边的衣服也很可爱喔?”

瑟拉对着织户和春奈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看了我们一眼。她的表情就像母亲背地里守护第一次帮忙跑腿的小孩。

感谢你制造机会让我和优独处——谢谢。

我牵着优的手,静静地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优一直盯着我的脸,但是我一心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所以只是一直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无暇顾及其他。

电梯终于到了顶楼。顶楼冷清的休息区只摆了自动贩卖机和长椅,但对僵尸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的休憩之处。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失去踪影,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夜空,仿佛投射出我的心情。

我们在空无一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看不见任何星辰的污浊夜空。

优也和我一同仰望夜空。明明佳人就在身旁,我的脑海里却完全想不出和夜景有关的浪漫言词。我把双手靠在椅背上,像在泡澡一样让全身放松。然后花了大约两秒或三秒,想找出合适的开场白,但始终不顺利。

我转身面向优。

“优,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

我试着表现出认真严肃的神情,但优还是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彼此凝望了好一会之后,优闭起眼晴,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便条纸。

“非说不可?”

“对,非说不可。”

优听了我的回答,头一次发出叹息。老实说,我并不了解她当时的心境,究竟是觉得很麻烦,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打算追问到底。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如果没有,现在马上生给我。

优再一次打开便条纸然后递给我。上面写着一段相当长的文章。

“命运的丝线 是呈水平摇摆的方式曲折前进

彼此重叠的丝线 产生了邂逅

丝线一旦受到强大的魔力影响 摇摆的幅度就会增大、转强

因此 拥有强大魔力的人 不得不抑制自身魔力

我的魔力 无法受到抑制

动摇 不安 任何情感的波动都会扰乱魔力

因此 我不能表达感情”

事情好像比我想像中更难懂。总之……归纳起来应该是这样。

“呃——意思是只要你哭或是笑,就会改变别人的命运?”

优哀伤地点点头。这时我才终于想起和优邂逅时所发生的事。那时候,优这么对我说。

“很有趣”

“所以 不要再做了”

原来那是因为优的情感会产生动摇,所以她才叫我不要再做了。

“不能说话的理由是 我的语言拥有魔力

听了我的话的人 就会变成我所说的那样

因此 我不能开口说话”

“听了你的话,就会变成你说的那样……?”

“如果我说冷 听到的人就算在火里也会觉得冷”

“这也太厉害了吧!”

“没错 我的语言 很沉重

我不知道自己说过的哪句话会变成现实

因此 我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可是这样也太奇怪了吧?发出啊—呜—喵—之类的声音,应该不会怎样吧?”

“没办法 语言变成魔力时 我的头会异常疼痛 那种疼痛我受不了”

这就是为了得到强大力量,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吧?如此强大的力量所产生的代价,想必是难以想像的疼痛。

“因为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受到生命威胁?”

“还有”

还有啊。

“我的手有治疗能力 血液有长生不老的功效 心脏还会释放巨大的魔力”

我的头脑越来越混乱了。本来以为知道真相可以帮助理清思绪,没想到却是反效果。

“呃……所以手甲和铠甲从不卸下的原因,就是为了封印那些力量?”

“答对了”

优的鼓掌响起了手甲交击的金属声。

“除此之外,你并没有什么可以破坏山脉、停止时间,还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类天下无敌的能力?”

“我的特异能力仅止于此

这些力量 和我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我死了 能力应该也会继续发动

因此 想杀我的人 都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

“意思是只要杀了你汲取你的血液,就可以做成长生不老的红酒?”我试着用开玩笑的日吻提出疑问。

“可以”

手甲的金属碰撞声再度响起。还真的可以啊——该不会吸血忍者,就是继承了优的血液才产生的?

“那么你到底被谁盯上了?只有吸血忍者?美迦洛呢?”

“我不敢肯定 因为不管是吸血忍者、美迦洛、魔装少女 都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呼。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可乐,一罐拿给优。然而优只放在长椅上,并没有喝。

“还有其他瞒着我的事情吗?”

“我都告诉你了 你一定”

至此,文章没了下文。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便条纸上。

“你一定讨厌我了吧”这句字体变得歪七扭八。

我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优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有说出讨厌你这种话吗?”

优摇摇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梨花带雨。

“我的感情只要一有波动 在我身旁的你 命运就会受到最严重的改变”

原来是这么回事。的确,原本面无表情又从不表达情感的优,最近开始表现出哭泣和其他情感后,美迦洛、吸血忍者还有魔装少女,就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就讨厌你?

“有这种像怪物的家伙在身边 你知道之后 一定会讨厌我吧?”

优如同人偶般静如上水的美丽容颜已不复见,她的眉头紧皱、因为绝望而害怕发抖。

“怪物?在哪里啊?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只觉得在我身边的,是个温柔的女孩。”

“我 还能跟你在一起吗?”

“嗯,随你高兴吧……”

对于自己这种别扭的回应,不知怎地让我觉得非常火大。我吁了一口气,将肺里累积许久的闷气吐出来。

随你高兴?我在说什么啊。自己现在感受到的心情,不是靠这种话就能表白吧?要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优,想笑的时候就尽情地笑吧。像什么命运……我会想办法解决——所以,请你留在我身边。”

优听了我的话泪如雨下。这种时候,除了把手放在她的银色秀发上摸摸头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以安慰优的方法。

我只能不停抚摸那一头柔顺的头发,直到她停止哭泣。

接下来应该就会像优说的那样,麻烦事接踵而至吧。

来吧。管你是什么恐怖大王还是核子飞弹,我都奉陪。

如果这就是和优在一起的代价,那还算便宜了。

春奈买了一堆衣服和鞋子之后,理所当然地由我负责搬回家。织户一整天都被美少女包围显得相当开心,临别的时候还特地交代我,下次一定要约她们一起出来打保龄球。

“啊~好累喔。想不到这个世界挺不赖的嘛!还可以拿来做这种废物利用!”

春奈一回到家马上把我手上的大包小包抢走,等不及似地飞奔上二楼。

她大概想在房间里大玩“个人时装秀”吧。

“等等,春奈!顺便戴上这个!可以的话最好裸体…啊,不对!是穿女仆装的时候戴上!”

我赶紧追上春奈从袋子里拿出装饰用的猫耳。啊,当然还有肉球手套喔~

“死变态!色情十字先锋军!”

“喂,那又不是宇宙巴比伦——”

话还没说完,春奈迅速抢到我背后,使出雪崩式垂直落下吊车翻摔,害我的脖子栽在玄关地板上。真过分,她要是肯听我的戴上猫耳,一定会很可爱的。

“请不要在这种地方打闹好

吗!碍手碍脚的。”

春奈听了瑟拉的话似乎有些不高兴,粗鲁地踩着楼梯上楼。我为了把鼻血擦掉,和优一起走进客厅——卫生纸在哪儿?

“……”

瑟拉独自看着玄关旁的穿衣镜。我忍不住好奇偷窃她的举动,没想到她把猫耳拿起来戴在头上。

“………………喵。”

瑟拉对着镜子摆出了猫咪的姿势。然后很难为情似地,用力把头上的猫耳拔起来摔在地上。

真是看到好东西啦。虽然原本是买来给春奈戴的,但是看到这一幕我就算死也瞑目了。本来我还想藉机称赞瑟拉几句,但是想想,还是装没看到比较好。

难得今天看到这么棒的光景,晚餐就请大家吃披萨吧……

“太好了~!”

春奈看到披萨比我想像得还要兴奋,头上的呆毛左右摇晃。

桌上放了海鲜口味和奶油鲜虾口味的披萨,我的座位旁边还多放了一组相同的披萨。说不定这么多还是不够吃,因为春奈和优可是超级大胃王。

“好久没吃艾尔佛列德加纳森L了,我要开动了~”

春奈闪闪发亮的眼睛直盯着奶油鲜虾口味的披萨,接着拿起一片往嘴里塞。对了,她刚说什么?艾尔……艾尔什么来着?还有——加……加什么东东?

“咦,奇怪?”

吃了一口,春奈歪着脑袋大呼不解,头上摇晃的呆毛一刻也没停。

“这根本不是艾尔佛列德加纳森L嘛!”

春奈张大眼睛站起身来,她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啊。

“你说的那个艾尔什么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咦?就是在薄薄的艾尔佛列德上放满加纳森,再洒上大量的入口即化L——啊!该不会这世界没有这种食物吧?”

感觉做法好像很类似。

“我想应该是不一样的东西。”

“这样啊,也是啦。这种鸟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艾尔佛列德跟加纳森?”

春奈像泄气的皮球似的,全身无力地坐了下来,再咬一口手上的奶油鲜虾披萨。

“啊,不过还满好吃的,就凑和一下吧。”

不是让你很失望?好吃是吧!凑和是吧!

之后春奈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颐起来,头上萎靡的呆毛慢慢回复元气,表情也跟着变得笑逐颜开。优还是像平常一样,一脸面无表情拿起披萨。不过她才刚拿起来,手上的披萨竟然凭空消失。难道优的手掌还附带吸收功能?看她小巧的嘴巴不停咀嚼,想必消失的披萨已经进了她嘴里。

“步……‘今天可以稍微任性一点’这道命令,应该还有效对吧?”

在场唯一没有拿起披萨品尝的人小声地呼唤我,平日威风凛凛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是怎么了?

“我…我没吃过和食以外的食物,像这种料理……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可怕。可以给我来碗味噌汤吗?”

瑟拉回复平常风姿飒爽的表情据实以告。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个疑问。

没吃过和食以外的食物?所以你之前做出那种调味料和餐具都无法匹敌的杀人料理,等于是变相宣示和食是史上最强料理的意思啰?

“试着吃一口看看嘛,很好吃喔。里面又没放毒药,不用担心啦。”

我拿起一块披萨递给瑟拉。瑟拉面有难色地看着披萨,最后下定决心。

“身为吸血忍者,不管遇上什么敌人都该英勇抵抗。”

塞拉说服自己,闭紧眼睛一口咬下手中的披萨。吃了一口以后张开眼睛又咬一口,然后歪着脖子把披萨统统吃掉。

“真是太好吃了。想不到竟然这么美味……”

看样子似乎很合她的胃口。没多久所有的披萨就被大家吃得一干二净,只点那样果然不够啊。

热闹欢腾的用餐时光,让我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现在我敢大声地说——和她们在一起真的非常开心。

“呼~披萨这种东西也挺不赖的嘛。步,手机借我。”

春奈躺在一旁滚来滚去,朝我伸手。

“拿去。”

一拿到手机,春奈当场打电话回故乡进行定期联络。

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啊,请问是大师吗?——咦?啊,是这样啊。那么可否帮我转告一下,就说揠苗年助长班,学号六三四五二六三七九的春奈打过电话。”

你们这一班到底有几个人啊?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是平时我都没这么做,更何况她现在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我怎么忍心开口?

“不在……是吗?”

“听说是为了找研究材料,所以跑去别的世界了。”

春奈闭起眼睛,全身瘫在桌上。喂,你该不会要在这里睡觉吧?

“唉……找不到人工宝具,又不能变身魔装少女,连大师也联络不上,我怎么会这么倒楣啊~”

刚刚的元气都跑哪去啦,春奈的表情跟山上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你说的人工宝具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哼,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好歹比你自己找强多了吧?那个人工宝具叫什么名字?”

原先愁眉不展的春奈,立刻变成纯真少女的模样。

“——嗯,你说的有道理。嗯……人工宝具的名字叫…金恐……不对。恐怖……嗯。好像是叫‘金恐怖’的东西。”

金恐怖?这是哪门子的名字?而且恐怖这种东西有形状吗?

果然不是我能找得到的东西啊。

“那东西有形状吗?”

“当然有啊!长得四四方方软软的。”

春奈用手比划形状,但我还是看不懂她在比什么,只知道那样东西不是很大的样子。瑟拉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一问之下,瑟拉摇摇头。那优知道吗?——啊,不理我是吧。

“如果有看到那种东西,我会告诉你的。”

“反正我也不期待你找得到。”

春奈说完又趴在桌子上。

叮咚——

玄关响起了门铃声。

“来了来了。”我回应起身去开门。一把门打开,门外站了个大热天还穿风衣,戴帽子的男人。

“你好,我叫凯尔贝洛斯·万萨德。”

男人一把帽子拿下来,底下是一颗黑色的狗头。是一只外形像杜宾狗,有长鼻子、体毛短少的大型犬。

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优的感情波动才出现的吧?优之前曾经说过,我的命运会因此而出现改变。

“请问你有什么事?”

“在下是冥界的看门人……啊,请不要吐槽我明明是狗还叫看门人喔,毕竟叫看门狗实在有点不妥,您说是吧?”

你问我我要问谁咧?快点切入正题好吗。

“说是看门,其实我的职责正好相反。凡是要进来的人我们一概来者不拒,唯独不能有逃跑的漏网之鱼。当然,我所指的是不能让人从冥界逃跑……您说是吧?您不是曾经一度来到冥界,却私自跑回人世?所以我是来把您抓起来生吞活剥的,这样您了解吗?”

“简单的说,你是为了要再次把我推入地狱才来的?”

“啊,您已经明白了?唉呀,您能这么快理解真是帮了我大忙啊。那么——”

我的肩膀瞬间缺了一大块。凯尔贝洛斯——啊,不对,直接叫这家伙看门狗就行了。看门狗朝我的肩膀咬了一口,就像在咬面包一样,轻轻松松就把我的肩膀给咬下来。我用百分之三百一十的力量将看门狗踹飞,转身逃往家里。

因为肩膀开了一个大洞,我的手臂没办法正常运作。每走一步好像整只手都会掉下来一样,我压着伤口跑过走廊,赶紧朝客厅飞奔。

我如果没记错,优拥有“治疗”的能力。受这种重伤要等复原再生实在太花时间,就请她先帮我治疗一下吧。

“优!不好意思。情况紧急,请你帮我治疗一下!”

我急忙拜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死灵法师,只见她下巴轻轻点了一下,连头都没有转过来。我坐在优身旁,让她看我的伤口。

优将左手的手甲拆下来,用她雪白的手掌轻抚我的胸口。只是轻轻一碰,我的伤口立刻止血复原。

喔,这就是治疗能力吗——好厉害。原来不用碰伤口就能直接治疗啊。

“何必这么看不开呢,相川先生。早死早超生啊——”

看门狗踏进了客厅里,瑟拉见状瞳孔立刻变成深红色,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春奈也忽然跳起来,满脸震惊。

“狗竟然会说话!”

喂,美迦洛不也会说话吗,上次那只甲壳类不就是这样?

“唉唷?我才在想最近怎么都没看到您的身影,原来您在这种地方啊,海尔赛兹大人——原来如此,这位先生是您救回来的?是这样没错吧。我就觉得奇怪,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从冥界回到人世,您说是吧?真是的,这种事情请您早说嘛。”

看门狗突然和我们一起围着桌子坐下。这么说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就在大家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的诡

异气氛里,优拿起放在桌上的原子笔,开始在便条纸上写东西。

咚咚。

“我忘了”=“(嘿嘿)人家不小心忘记了嘛,对不起”。

“这样我很困扰啊,真是的,害我白跑一趟。您好歹也先说一声再把灵魂带走嘛。早知道是您救活的,我就不用来这种地方了。”

看门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优和这家伙之间的对话我实在有听没懂,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确认一下。

“你不抓我交差了?”

听到我的疑问,看门狗一脸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爽朗表情开口说道:

“当然。您不是海尔赛兹大人救回来的吗?她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冥界众王就算见到海尔赛兹大人,也得叩首跪拜呢。嗯……该怎么说,总之她就是很了不起。”

“优真的这么了不起?”看门狗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好了。冥界众王都称她为‘万物的中心’。”

万物的中心是吧。就是说她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这点我终于懂了。但不管优是什么,都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过我也的确很有兴趣就是了。

“跟这件事比起来,有件事更让我在意。刚才我在您肩上留下的伤口,照理说应该是重伤,您说是吧?莫非——喔,如果是我搞错了还请见谅。莫非,您让海尔赛兹大人使用能力了?”

咚咚。

“没关系 这种痛不算什么”

疼痛——对啊,我都忘了。优使用能力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疼痛,我记得好像是头痛。

“果然如此啊。”看门狗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如同猫咪玩耍般的拳头轻轻打了我一下。

你在干嘛啊。就在我要开口时,看门狗好像察觉我的表情率先开口:

“海尔赛兹大人的手拥有治疗能力,可以将触摸对象需要治疗的部位疗愈。”

“还挺厉害的嘛,任何伤痛都能治好?”

春奈也难得地表示好奇。

“但是,治疗的代价是必须承受患部的疼痛。”

“意思是,优现在承受着肩膀被撕咬的痛苦?”

“正是,因为你的关系,让海尔赛兹大人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啊。我很清楚海尔赛兹大人为这份能力吃了多少苦,所以才打你一下当作惩戒。”

“优,真的很对不起。我应该先问清楚使用能力的代价。”

“无所谓”=“没关系啦,毕竟是为了哥哥嘛”。

看门狗看了优的字句以后,圆滚滚的双眼略显吃惊地窥视着优的表情,然后缓缓开口:

“——这样啊……啊,那我差不多也该告辞了,这次多有叨扰,真是非常抱歉……对了对了,这附近有人快被杀了,我顺便去把亡灵带走吧。”

“等一下!你刚说这附近有人要被杀是吧,要真是这样我可不能坐视。”

“为什么?这起杀人事件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你该不会想去救人?应该不会的……是吧?”

我不只是要去救人。

这附近有人要被杀?那么凶手恐怕就是——

——那个杀了我的家伙!

我和看门狗一起在夜晚的城市里飞檐走壁。因为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所以那三个人并没跟我同行。

夜晚对我比较有利,可以让我的力量完全发挥。要是在大白天,我很有可能连附近的小学生都赢不了。

“就在这附近。看来还有生还者。”

看门狗落脚的地方,是一家看起来毫无特征的普通民房,我们打开二楼窗户进入屋内。

“——被摆了一道啦,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死了?”

“本来我是为了把刚死去的亡魂送到冥界才来的,但灵魂已经消失无踪。最近这种例子很多……您说是吧。就算死了,也没有来到冥界的灵魂。”

“那些灵魂到底上哪去了?”

“恐怕被献祭了吧。”

“献祭?”

“就是被拿来当作祭品,听说只要将灵魂当作祭品献给一个叫夜之王的人,就可以获得难以想像的庞大魔力。最近这种事很常发生,您说是吧?”

我们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走下楼梯。不只是屋外,就连屋内也是随处可见的民宅摆设。四周安静得出奇,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发生了变态杀人案。

但是当我们来到一楼,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相川先生,请提高警觉。”

走在前头的看门狗用风衣的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这只狗会流汗啊。

不只是看门狗,连我也流汗了。潜藏在屋里的家伙,散发出可怕的压迫感。我的心跳加速,全身颤抖发寒。

——这里的确有可怕的家伙。

“喔喔——魔力渐渐提升啦。人世间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魔力——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底什么事情让看门狗这么惊讶我根本不懂,真希望我也能感受到魔力。

黑暗中闪烁着几许光芒。

就在我想往前看清楚一点时,被挡了下来。穿着风衣的看门狗张开双手挡在我面前。喂喂,我根本不会死,要当挡箭牌也应该是我来当,你快让开啊。

“你干嘛要护着我啊!”

“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海尔赛兹大人会难过吧?”

“没问题啦,我——”

“海尔赛兹大人的表情非常开心……我不能夺走她的快乐。”

那时候,看门狗的表情简直就像人类。这家伙也喜欢优吧。

“快逃吧!凭你的魔力根本无能为力!那家伙不是……”

话还没说完,看门狗宽广的后背和身体散落在我的身上,黑暗里落下了新的血迹。

我的身体完全动不了,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看到出现在看门狗面前的家伙长什么样子,但我的身体就是动不了。

映入我眼里的只有刀刃。

我的身体从胸部以下被无情斩断,就跟看门狗一样。

身体还是无法活动。

快动、快动、快点动啊。我的脑袋还是像平常一样可以正常思考,现在的我根本不会害怕。但是我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就跟当时,我被杀的时候完全一模一样。

至少,我要看到那家伙的脸。

就在我快要看到凶手面貌时,眼前忽然天旋地转。我的上半身被看门狗丢了出去,巨大的撞击力道将墙壁撞破一个洞,我的身体飞出屋外。

一到屋外一刚才动弹不得的状态立刻烟消云散,我死命在地上匍匐爬回屋内。看门狗大概是察觉到危机,所以才想办法要让我逃离现场。但是我根本不想逃,看门狗真是热心过头了。

当我回到屋里,看门狗已经倒地气绝身亡。在血迹斑斑的走廊下,看门狗的身体被凶手砍成两段。不对,应该是被砍成三段,看门狗的尸体没有头,想必是被凶手砍下来带走了。

我将下半身接回来,在屋内来回走动,想找出一些凶手的蛛丝马迹。

现场掉了一只小手,看大小似乎是小孩或女人的手。

除了小手之外,现场还掉了一具较大的躯体,应该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被分尸散落一地的尸体共有四具。啊,加上看门狗是五具。整间屋内一片狼藉,然而就是没有找到我要找的“凶手”。

“喂,你刚才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回到看门狗的尸体旁边,端坐在遍地血海,俯瞰着面目全非的看门狗。

“那家伙……”

要是看门狗能再说清楚一点就好了。那家伙怎样?

如今尸体已经无从回答我的问题。

看门狗的尸体变得宛如蒲公英的冠毛,渐渐四散飞舞,和美迦洛死时如出一辙……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不过,该怎么说呢……你还真是个不错的家伙啊。

唔?和美迦洛死时如出一辙?

“喂,美迦洛不是也会说话吗,上次那只甲壳类不就是这样?”

我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拉开看门狗身上逐渐消失的风衣,底下露出了象征美迦洛的立领学生服。

看门狗——凯尔贝洛斯·万萨德原来也是美迦洛。

记得它说过自己是冥界的看门人。这么说来,美迦洛都是来自死后的世界?

为什么美迦洛要帮助身为魔装少女的我?为什么春奈看到美迦洛却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优会认识美迦洛?

还有——为什么它是这么善良的家伙?

嗡~嗡~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机响起来电振动,荧幕上没显示来电号码。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不过到家之前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接起来听听看啰。

“喂?”

“咦~?听声音好像不是春奈耶~”

电话另一头,传来甜腻可爱的女孩声音。

“春奈?啊……请问您是大师吗?”

会找春奈的,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是的,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

被迫代替春奈成为魔装少女的人,我叫相川步。”

“可是你明明不是少女啊~”

电话里传来了窃笑声。是的,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这么没天良的事我从很久以前—不对,应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话说回来,请问您找春奈有什么事?她正巧不在旁边,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嗯~那就麻烦你啰。请你帮我告诉她,说不用帮我买京豆腐了~只要好好专心回复魔力就可以了~”

“京豆腐?”

“是的。那是我拜托春奈帮忙买的东西。如果怎~么样都找不到——那就算了~。”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停下脚步、哑口无言。原来那家伙要找的东西是“京豆腐”啊。四四方方软软的东西,不是金恐怖而是京豆腐(注:春奈把“京豆腐”(きようとうふ)记成了“京腐”(きようふ),和日文“恐怖”(きようふ)的发音相同。),还真像春奈会犯的错。那家伙连帮忙买个东西都办不好——真是可爱的小笨蛋。

“既然如此,不如我帮您准备吧。”

我再度迈开步伐,试着提议。

我记得京子的爷爷好像住在京都,拜托她应该没问题。间我为什么会记得这种事?废话,正妹的情报谁会忘啊。但是既然要找京豆腐,为什么春奈会跑来东京?应该去京都才对吧?

“啊,那就拜托你啰。我最喜欢京都的豆腐了~”

“这样啊。啊,既然如此,为什么春奈会跑到东京来?她该去的地方是京都才对吧?”

“唉呀呀!?那里不是京都吗?我明明叫她要去京都啊?”

该不会……她把京都府和东京都搞错了吧?记成了……东…京都。

“那孩子真是的~都怪她做事这么不细心,才会变成吊车尾——”

大师叹了一口气。就算你跟我抱怨,我也没办法代替她跟你道歉啊。

“不过她好像自称是天才耶。”

我笑着回应大师,并没认真放在心上,但大师却认真回答:

“也是啦,这点倒是不得不承认。”

到底是不是啊?——她不是吊车尾?现在又是天才?

“就因为她是天才,所以才会吊车尾哦。”

大师语气温吞地说道:

“她的身上蕴藏了非常了不起的才能喔,教她的东西都能马上理解,而且还能实际活用。不过不过~正因为任何事都可以轻松学会,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觉得很无趣。该怎么说呢…好像对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似的~到后来甚至都不来学校上课了。啊,对了,要品尝京豆腐,还是搭蘘荷比较对味耶~”

之后大师也用一贯温吞的口吻延续春奈的话题,不过中间实在穿插太多和豆腐有关的内容,整段对话数度离题,但归纳起来大概是以下的内容:

就算是天才,如果没人教导,也很难学到东西。

因此春奈才会被周遭的同学慢慢超越,尽管她有自信可以立刻追上同学的程度,但也因为自尊心作祟,没办法拉下脸来重新学习基础。

这种态度让周遭的人感到非常不悦,根本没人愿意接近春奈。要是她能有个朋友或竞争对手,说不定还可以共同切磋砥砺,激发彼此的上进心。

但她却选择接受孤独。

正因为她是天才,所以才会变成吊车尾。

最后就连出席率也不够,面临留级的命运。

这时候大师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让春奈狩猎美迦洛,藉以获取学分弥补出席率不足的问题,然后让春奈以魔装少女身分到别的世界执行任务,顺便帮忙买回京豆腐。

春奈之所以不记任何专有名词,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根本提不起兴趣。因为没兴趣,所以不需记忆。

例如之前遇上的螯虾、黑熊和蓝鲸,都是春奈擅自替它们命名的,其实它们另有其名。实际上黑熊叫前柴、螯虾叫真锅、鲸鱼叫前岨、食蚁兽叫土岐。根据大师的说法,这些美迦洛会有这些怪名字,好像是为了方便做区别……但是在我看来反而比春奈取的名字更难懂。啊——对了对了,AA级之类的等级排名,春奈倒是没有记错。看样子她只对敌人的强弱有兴趣。

“只不过,最近有件让我很~意外的事喔。”

“意外的事……?”

“嗯,她居然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喔。明明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耶。”

这样说来,我也的确只听过春奈叫她大师。

“你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步先生?”

大师开怀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虽然略懂一些魔法,可是还不知道有什么魔法,可以打开那孩子的心房。你能够做到这点,真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

听到这位看来还挺伟大的大师玩笑参半的称赞,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于是我把刚才的疑问提出来,想换个话题。

“美迦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以为它们是人类的敌人,但——”

“美迦洛是魔装少女的死敌喔,如果不把它们驱逐干净——我们就没有未来~”

春奈以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原来那不是春奈个人的意见,而是魔装少女的共识。

“刚才我家来了一只美迦洛,连春奈也没发现它的身分,那只美迦洛也没有危害春奈。这是为什么?”

“这种情况很少见啊……我想~它应该是有其他事情吧~?美迦洛拥有侦测魔装少女的能力,同时——我们也能够逆向追踪它们的能力。如果那只美迦洛不是为了袭击魔装少女,而没有发动侦测能力,春奈会没注意到也可以理解,春奈根本没学过魔力侦测,恐怕对方已经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吧~?”

大师半开玩笑地说道。原来如此,所谓其他的事情,指的应该就是来找我吧。

接下来我们也聊了许多和魔装少女工作有关的话题,直到我走回家门前才结束通话,该转达给春奈的叮咛,大师也已经统统告诉我了。看样子春奈有个很好的老师。

再来给京子传个简讯吧——请她帮我买京豆腐。

一回到家里,瑟拉的脸色看起来相当苍白,略带忧郁的表情千娇百媚,让我看得心痒难耐——她的气色这么虚弱,不要紧吧?

“血液不够了……可以请你帮我叫春奈来吗?”

瑟拉气若游丝地拜托我帮忙。一问之下才知道,吸血忍者如果不定期补充血液就会死亡,但只要补充血液生命力,就可以跟我一样顽强。

“吸我的血不行吗?”

“——好像很难喝的样子。”

“这……样啊。”

就连紧急时刻,也不愿意吸僵尸的血就对了。

为了瑟拉我赶紧跑上春奈位于二楼的房间,敲了两次门以后,房里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我急忙伸手要去开门。

“喂!不准进来!绝对不准进来喔!”

我一把门打开,春奈马上冲了出来。今天春奈只穿一件内裤。想不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内裤穿上了——啧,真可惜。

“你这变态交尾蛇!”

“搞不懂你这次的梗…”

“我是说蛇啦!”

啊,原来她说的是衔尾蛇(注:一种古老流传下来的图案,为蛇头或龙头咬噬自己尾巴的图样,象征循环与无限)啊。

“随便啦,现在瑟拉情况危急,你能不能分点血给她?”

“我不要!绝———对不要!看我的嘴型,我、不、要!喂!你在看哪里啊!”

春奈红着脸继续躲进房里。她的肌肤不管看几次都好漂亮。啊,不对,现在没有时间沉醉在美人乡里。怎么办?要硬把她拖出来?

我回到客厅,对倒在地上快要不醒人事的瑟拉,再次确认:“我的血真的不行吗?”

“我不要。绝——————对不要。”

尾音竟然拉得比春奈还要长。

咚咚。敲桌子的声音同时吸引我和瑟拉的注意力。

“我 没问题”=“如果是优就没问题吧?我会加油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优克莉伍德大人献血给我,这实在……”

“唉呀,难得优都同意了,吸个一次没关系啦。”

瑟拉像喝到浓茶一样表情十分苦涩,弯曲的食指抵着嘴唇,陷入短暂沉思,最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优。

“——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得罪,请您包涵。”

瑟拉面色凝重地走到优身旁,然后像对春奈那次一样亲吻优的嘴唇。

被亲吻的优脸上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瑟拉确认优的眼神略微迷离之后,轻轻朝优的脖子咬了一口。

“——啊。”

平常慢条斯理的优,用我从没见过的灵敏动作捂住自己的嘴巴。即使如此,优还是紧闭双眼静待瑟拉吸完血。优刚刚发出声音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被吸血很痛吗?不过看优的脸颊好像红红的。

很快把血吸完以后,瑟拉突然下跪磕头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

优满脸潮红的双颊恢复成原先静如上水的表情。

优只看了瑟拉一眼,接着又像平常一样继续看她的电视。

“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啦。”

尽管有我挂保证,瑟拉还是一脸不安地看着优,优也不以为意,并没有再多看瑟拉一眼。啊,对了对了。我想起还有件事要问优。

“优,刚才那只看门狗……它是美迦洛对吧。”

优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

“原来你是美迦洛那边的人啊。那你也会变身成那种模样?”

优喝了一口茶,将身体面向桌子。似乎有意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冥界 和这个世界一样有许多人居住 我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说,优不会变成那种模样?”

优用力点了点头。

“但是 其中也有人拥有那样样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意思是也有人跟优一样拥有奇异能力就对了,真不愧是冥界。感觉那里好像真的会有恶魔或鬼魅存在。

“美迦洛到底是什么东西?”

“冥界为了对抗魔装少女 收募死者的魂魄 然后放入动物形状的个体进行培育 这就是美迦洛系统”

“这世界死掉的人,都会变成美迦洛?”

“不只是这个世界 死去的亡灵 都会集中到冥界 在冥界有人拥有这种能力”

死去的人会变成美迦洛……等一下,那僵尸又是什么东西?因为死了以后还能正常活动,我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僵尸,该不会其实我也是美迦洛吧?

“你不是美迦洛 只是藉由我的力量 让你的灵魂不会崩解”

对啊,美迦洛会死,但是我不会。简单的说我只是近似于美迦洛——这么说来,我可以放心地以僵尸自居啰?

美迦洛会变成白色粒子消失,就是因为灵魂碎裂的缘故啊。

“优,这么说来春奈算是你的敌人啰?为什么都没听你提过?”

“春奈只是个失去魔力的的可怜女孩 没有威胁性”

换言之,失去魔装少女力量的春奈,对优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瑟拉,你和美迦洛之间有什么关联?”

“很遗憾,刚才两位所说的我完全听不懂。”

吸血忍者原来不知道美迦洛啊。也是啦,就算曾经被卷进魔装少女和美迦洛的战争里,一旦魔装少女执行记忆操作,本人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记忆。

“但是你二话不说就把美迦洛……上次你不是还帮忙打倒了鲸鱼和食蚁兽?”

“我们吸血忍者从古至今就和各种妖怪对抗,肩负保护人类的使命。”

妖怪。那些传说中的怪物,说不定就是美迦洛吧。

“优,这样没关系吗?今后……我和春奈还是很有可能会继续打倒美迦洛喔。”

“无所谓 我也不喜欢美迦洛系统 死去的灵魂就该安息”

优也讨厌美迦洛啊。她会从冥界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和美迦洛系统有什么关联。

真受不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漫长的一天。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我的口袋里响起了振动的声音。我把手机拿出来,荧幕上头显示有一通京子传来的简讯,那是一封掺杂了大量表情符号的可爱简讯。

归纳一下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京子在京都的爷爷明天会去医院探望她,京子已经成功拜托她爷爷帮忙带京豆腐来,等我明天放学的时候过去医院,正好是爷爷离开的时候。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孩,感谢你啊,京子。这样一来春奈的任务也可以圆满达成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啊,对了。豆腐的事要先跟大师报告一下。我拿起手机,按下来电回拨。

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玛特莱兹魔法学校,敝姓爱尔斯。”

悦耳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是那种光听心情就会变好的活泼音色,但并不是大师的声音。

“呃——请问……大师呢?”

“啊?很抱歉,请问您找哪位?”

“呃,那个……就是揠苗年助长班,春奈同学的导师。”

还好春奈的班级名称很好记,光听一次就会留下深刻印象。不过学号我就无能为力了。

“您说的应该是班导爱丽儿老师对吧?爱丽儿老师现在正巧不在位子上,需要我帮您留言吗?”

“啊,这个嘛……那就请您转告,我已经拿到她要的东西了……”

“我明白了,可以麻烦您留个名字吗?”

“啊……我——我叫相川步。”

“相川步先生是吗?好的。请问您还有其他事情吗?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来电,再见。”

是。啊,是。是,是。再见。

除了不停点头称是之外,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啊?

对了,好久没去便利商店站着看免钱书了,去一下吧。

问我为什么不睡觉?

当然是因为僵尸的夜行性,比任何动物都要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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