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时,季节已入冬。
没有了西奈和巴克兹活动的健一的生活很是平稳。
由于父亲的缘故,觉得不回家心中有愧,于是时常会过去打扫一下,和偶尔过来的父亲聊聊天。
虽然燕仍是过来一起吃午饭,不过觉得在学校和千夜子在一起的机会似乎增加了。打工的日子以外,放学一起走的情况也多了。
“下午好。”
但打工的日子千夜子似乎也有事情,经常自己一人回去。虽然好像是有什么特训,但也可以走到一半再分开,或者等打工结束再会合也行。
“怎么了,狭雾妹妹?”
但是这天,在等健一打工结束的却是狭雾。
“我想绢川大哥会不会在。”
要说打工结束还少嫌早了点,而之后也不是狭雾的当班。
“找我有什么事吗?”
于是乎健一开始琢磨为什么狭雾会过来。
“没事就不能来吗?”
但狭雾却觉得不该有这样的问题。
“也不是不能来啦……”
但还是会想为什么要来。
“我想见绢川大哥。”
狭雾这样愉快地回答后做到了吧台前。
“真是不敢当……”
健一确实觉得被说了这种话会有些困扰。
“结束之后有空的话一起出去一趟怎样。”
“倒是没问题。”
建议一边回答,一边想又要去医院了啊。这样的话可能是不想当着早苗的面说这件事。
“这样的话,你先走吧,健一。”
而早苗也一如既往地好心。事实上,狭雾来之后就这样说话,说明已经几乎没有客人了,稍微早退一点问题不大。
“没关系吗……”
“没有让狭雾妹妹无故多等一会的必要嘛。”
早苗这么说着走到健一身边。
“虽然不太可能,不过不会是狭雾妹妹喜欢健一你吧?”
接着在耳边说起奇怪的话。
“狭雾妹妹知道我有女朋友啦。”
要说的话,认识那天就是和千夜子在一起。
而且狭雾所说的事情是去给桔梗探病,只是让健一作为刻也朋友的代表过去而已。早苗想的那些事应该根本不可能。
应该是这样的。
但从早苗的咖啡厅出来后,两人去的却是另一家咖啡厅。那是被铃璃带去的那家店。本来也没什么好印象,今天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
“真是一点也不好喝……”
喝着咖啡时,狭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呃……”
健一不由得想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本以为要去医院,结果说是去咖啡厅,最后又说咖啡不好喝。
“啊,不好意思,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但似乎并没有恶意。这么看果然是个大家千金啊。
“没什么。那个……并不是为了抱怨才叫你来的。我原来对咖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最近不是了吗?”
“对。喝了早苗小姐的咖啡后觉得,啊啊,咖啡还真是好喝的东西。去了辻堂先生的店后,发现有吃蛋糕时一起喝就会好喝的咖啡,但果然还是因为蛋糕吧。不过早苗小姐的咖啡单独喝也很好喝。”
“似乎还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就此喜欢喝咖啡了,然而果然还是喜欢早苗小姐的咖啡。”
“这样啊……”
不过最终结论还是没有改变,就是说这里的咖啡难喝。硬说变了的话,就是改说不喜欢了。
“不好意思,拉你出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不,呃……倒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说,但健一不太喜欢咖啡的话题。但能感觉对方的确喜欢。
“不过,这就是你找我要说的主题吗?”
“没有事情不行吗?”
但狭雾却说了在早苗的店里说过的话。
“难道真的没什么事……”
“对啊。硬要说的话,就是想见见绢川大哥。”(coldcloude:为什么看着健一和狭雾我想到了杨过和郭襄……)
“这样……这样的话也行啦。”
明白事情就是这样后,健一觉得也行。
“你以为又要去医院吗?”
“对。觉得你掩饰才在早苗面前说没什么事的。”
“母亲现在住院,只是在等哥哥而已。”
狭雾笑起来,说起了不可思议的话。
“那就是……”
“哥哥不愿意接近家。虽说这只是因为不愿意见父亲罢了。”
“你父亲不去医院吗?”
“不去,绝对不会去。母亲住了多少次院,父亲一次也没去过。”
“这又是为什么?”
健一觉得这是以常理推想不出的事。
“虽然是推测,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母亲说不要他来。”
“这就更不明白了。”
“应该是不想见到父亲露出悲伤的表情。”
狭雾这么说着,露出思考着什么的表情。
“所以就不让他到医院吗?”
“一般也是不会的,不过母亲得了一种特别的病,所以这样也就合理了。”
狭雾这么说着,稍稍向前探出身。
“八云家的女性代代都短命,就是因为这种病的缘故。这个是家族的遗传病。”
“有这种事吗?”
“而且八云家也算是古老正直的大家族,由于觉得这件事丢脸,所以就隐瞒起来。”
“丢脸么……”
大家族就是这样的事物吧——健一想起父亲说的话。
“这也算不能公开的事情吧,因为这就意味着和这家人结婚的话,孩子可能会早死。”
“是啊……”
“所以母亲就不太想生孩子了,就如同想让这种残酷的事情就在她这代完结一般。”
“但还是有了八云同学和狭雾妹妹啊。”
“最后还是被父亲说服了吧,作为交换父亲要遵守奇怪的约定。”
“就是不能去医院探病吗?”
“嗯,我是这么想象的。父亲又绝不可能提起这种事。”
狭雾说着苦笑起来。
“这么说,狭雾妹妹,你不也得了这种病吗?”
说话告一段落,健一回想起来,忽然发现了这个事实。他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不是问题很严重吗?
“是啊。”
狭雾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是‘是啊’这么简单吧……”
“突然说出来会吓一跳,不过我可是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
健一觉得再怎么说也是很沉重的话题吧。
“绢川大哥,你对我的事情,怎么想?”
“什么叫怎么想?”
“虽然自己说来有些不太好,不过我可是生下来时就很有天分的哦。母亲现在虽然住院了,年轻时可是网球明星哦。她是在东京大学的网球社认识父亲的。”
“东京大学的网球社么……”
那也就是说学习也很优秀了。这样运动又好,还是个美人,真的是有很高的天分。(coldcloude:啊,这次我又想到了两仪式……)
“这样的话,寿命短也就没什么不可思议了,或者说,如果不是寿命短就不公平了。”
“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回应狭雾,不过这种说法确实很有说服力。
同时,健一也有点明白刻也所说的缘分会用尽的理由了。
和以缩短的生命换取更多的天分的母亲和妹妹生活在一起,就会觉得命运也是这样吧。
“母亲住院接受治疗,说总可以找到让我的病不发作的办法。但是说实在,我不相信。因为这样就很奇怪了吧,我可是带着那众多的天分出生的。”
“但是,这样好吗?”
“没问题。对我来说短暂而闪耀的一生就足够了。”
狭雾并不像是在虚张声势。虽然对健一来说只是不得不相信,但这是狭雾在生活中得出的结论吧。
“只是有些对不起父亲啊。比父母先死去,还有比这更不孝的事情么。”
“狭雾妹妹很了不起啊……”
对于以自己会死为前提考虑着这些事情的狭雾,健一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所以我会尽量满足父亲的愿望。我高中毕业后就会结婚,父亲好像介绍了他律师事务所里的年轻有才的人给我。”
“狭雾妹妹你觉得这样就好吗?”
“嗯。虽然说起来会让人惊讶,不过我尊敬着我父亲,或许和刚才绢川大哥所说的了不起是同样的感觉。父亲认真考虑过我可能会早死的事情。他不会像母亲一样说出‘小雾一定没问题’之类的话,只是在有问题也没关系的前提下作出决定。这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真是了不起的人。”
无论什么事人们都习惯向着好的方向望去,更不用说是自己爱着的亲女儿的事。
然而狭雾的父亲在狭雾出生之前就做好了女儿会早死的觉悟,爱着妻子,让狭雾降生于世。
正如狭雾所言,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
“所以我觉得,这样的父亲选择的人,我一定会很高兴地与他结婚。”
健一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由父亲来决定结婚的对象。听到这里任谁也会觉得不妥吧。
但狭雾的父亲并不是要为他自己着想。狭雾也相信这是件幸福的事情,并付诸行动。
“但是我最近在想一些其它的事情。”
但狭雾接下来的话却让健一觉得很脱线。
“什么?”
“结婚当然也要好好来啦,不过在那之前和先别人谈谈恋爱也不错吧?我这么想。”
狭雾这么说着使劲盯着健一看,比刚才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有什么不好?”
健一被狭雾盯着,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还真是可怕的人啊……绢川大哥你。”
看来这是出乎狭雾预料的反应。她很少有地犹豫着,脸红起来,移开了视线。
“哎?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健一完全不知狭雾为什么这么说,又为什么忸怩起来。
○
回去的路上健一想的是狭雾父亲的事。
对从刻也那里听说的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然而狭雾的父亲和刻也的父亲是同一个人。
“说来,他的事情是怎样呢……”
健一这样想到。
狭雾尊敬着父亲,所以想传达的是他的优点。
然而感觉刻也并不尊敬父亲。因此从他那里听说的父亲不是值得尊敬的人。
“这么说,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健一并不觉得刻也或者狭雾在说谎,两边的说法都并不全面吧。
“八云同学?”
是因为考虑着这些事情的缘故吧。能看见幽灵大楼时,发现有谁站在入口处。
虽然在远处看不清楚,不过那应该是刻也吧。
“为什么会站在外面呢?”
健一一边这么想,一边走到近处开口搭话。
“绢川同学。”
但是刻也那边先认了出来。看到健一走回来的刻也向健一的方向迎了上去。
“八云同学,出什么事了吗?”
健一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上判断,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绢川同学,你刚才去哪里了?”
然而刻也并不回答健一的问题,只是用严厉的语气问道。
“啊?没什么,那个……只是和狭雾妹妹去了趟咖啡厅。”
健一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吧。
“不不……那种事情怎么都好……”
但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似乎是刻也自身陷入了混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健一觉得心咚咚跳着,逐渐感到有些不安。
“不去医院不行。”
然而刻也什么都不说。
“医院?朴东医院吗?”
不过健一还是有个在意的地方。
那是刻也母亲住院的地方。刻也这样慌张,可能是病情恶化之类的吧。
“对。这时间,坐公交车走就太慢了,叫出租车吧。详细的之后再说。”
刻也这么说着快速向大路走去。
“啊,好。”
健一急忙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
“…………”
但是看到刻也的背影,又觉得不太对劲。
刻也似乎在等健一回来。
虽然健一的确认识刻也的母亲,但健一不在的话,没有必要等着一起去。
而且刻也应该不知道健一和他母亲认识吧,和狭雾一起去探病的事似乎并没说过。
“八云同学……我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走到大道上的刻也为了找出租车而停下,健一一追上便问了出来。
“什么啊?”
“现在去探病,是去看你母亲吗?”
听到健一的问题刻也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出悲哀的表情。
“这样啊,原来你什么都没听说啊……这是要从何说起呢……”
刻也这么说着,不再看健一。似乎想要想起什么,稍稍看向远处。
“没听说……是什么事啊?”
健一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提问有些奇怪。
觉得比起什么事请,应该还有其它要问的。
“生病的事情。她的病没有治好。”
刻也的回答让健一想起自己该问什么。
不是问什么事情:他们要去医院,事情当然是生病了。
健一要问的应该是“是谁”。然而健一害怕听到答案。
“那是……”
因此健一没再说下去。
那是在说谁——他没有这样问的勇气。因为他已经心里有数了,他不想让自己的想法变成正确答案。
“有马同学晕倒了。”
刻也痛苦地说了出来,他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有马同学……晕倒了?”
而健一也不愿相信。
但是健一知道这就是事实。
刻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或者开玩笑,这一点健一极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