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当天从日出之前,天空就被厚厚的云层盖住了。明明是盛夏时节,风却相当冰凉。
棹砥依然来到外面,进行已经变成每天习惯的早晨锻炼。每挥一下木刀,都会确认体重加诸于木刀上的状况,以及放松力量的时机。
因为固有技能的关系,他至今为止都维持不拘泥于单种武器的战斗方式。经常利用最适合当下的战术来保持优势,也藉此获得了多场胜利。
但这几个月来,这种战斗方式已经变得风险百出,因为面对的全是比自己厉害的敌人。棹砥觉得,只靠偶尔练练的武器,已经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如果对方是机士的话,只要用形魂变性破坏咒式装具就可以了,但是面对反叛的魔剑使陆德·梅布时,他一开始连接近到对方身边都办不到。
那跟接近就等于死亡的索尼亚,以及擅长藉由庞大固埃之剑使出饱和攻击的芙蕾对战时完全不一样。
甚至觉得就算面对夏洛特,自己也很难获胜。在和全身像刺猬一样充满魔导具,利用轻快的动作与精巧的西洋剑技术施行打带跑战术的她战斗时,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除了练习之外,就没有和索妮亚殿下、芙蕾或者夏莉战斗的机会了。)
棹砥要战斗的对象一定是怪物,尤其是贵族种。
面对半人马的贵族种那样人型且能操纵武器的敌人,棹砥一直以来都只能在旁边援护伙伴。
与半人马贵族种战斗时,索妮亚这名王国最强的战力是他的搭档。在那场战斗里,棹砥只能提供索妮亚协助而已。
下一次处身于同样的状态,棹砥又只能孤身作战的话……
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吧。
当然,不是王族,目前也不隶属于机士团的他,就算逃走也没有人可以抱怨什么,但是……
(若因为这样就疏于防备,实在不合我的个性。)
棹砥深切体认到必须要有一项可以依靠的技巧。
不是像灌注玛那到奥利哈鲁根制的武器,并且砍出浑身一击般的必杀技。而是能有效让对方陷进自己必杀技陷阱的基本能力。
(虽然从现在开始训练,不知道几年后才能开花结果就是了。)
但也不能因此而中断。
从前的话就算了,棹砥现在已经有了目标。
或者也可以说是梦想。
索妮亚、芙蕾、梨花、夏洛特,再加上绘梨花——
为了守护这些对棹砥来说相当重要的人,也为了未来的规画,首先得自己朝着理想前进才行。
就算是在好几年后也没关系,棹砥实在不想虚度时间再来感叹过去的怠惰,并且感到后悔。
「很勤劳嘛。」
这时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由于对方从饭店出来时棹砥就已经注意到,所以这次没有被吓到。
冒险者浅仓藏仪在旁边咧嘴笑着。
昨天吃晚餐时也遇见了他,当时他表示一整天都和伙伴一起去观光了。对住在日本的他来说,这个王都大概也只是跟日本的地方都市差不多而已吧,但他说就是这种异国的风情吸引人。
「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或许吧,你们今天要出发去迷宫吗?」
「原本中午时马车就要出发,但预定好像变了。听说要先待机。」
棹砥顿时觉得有点奇怪。对他们这些不到迷宫去就赚不到一毛钱的冒险者来说,多等待一天就是多一份损失。把迷宫当成产业看待的璜特·唐也顾虑到这方面的事情,基本上开往迷宫附近的马车都相当遵守预定的时间才对……
「听说是找不到护卫的机士。」
「有这种事?」
他们这些冒险者,大部分都因为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独特的玛那而无法使用魔法。在半路上遇见这个世界的怪物袭击时,就需要由另外雇用的护卫来处理。
基本上都是由机士见习生担任这份工作,对外则是宣称「由机士来担任护卫」。因为他们也穿着咒式装具,所以也不算说谎。
因为,棹砥他们隶属于第七机士团的正规机士不太从事这样的工作,所以不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最近这边附近怪物的出没也变少了……」
「据说是有高层人士私底下来到这里访问。」
「从地球来的吗?」
「可能跟我们一样是特区的人唷。」
存在于地球各地、对从异世界来的人们来说算是秘密基地的亚世界,就被称为特区。名称之类的先不管,实质上它们也跟璜特·唐一样,每一个都被当成是一个独力国家,所以如果是该处的领导阶层来访的话,确实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可能是忽然决定来访的吧。」
「或许吧,如果是活泼又可爱的公主,我就原谅她。」
藏仪咧嘴笑了起来。
「唉……不知道有没有偶然和公主相遇并坠入爱河的可能性哦。像咬着吐司的公主穿着礼服跑过来,撞到我之后跌倒在地上之类的。像这样平白无故被拖了一段时间,若不来些这类事件实在划不来。」
「嗯、嗯,说的也是。」
「等等,这时候应该要吐槽哪里有嘴里咬着吐司的公主吧。」
「……我认识的公主,就算嘴里咬着漫画里常见的那种肉跑过来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唷。」
想起索妮亚的棹砥搔着后脑勺。
只不过,被索妮亚撞上大概就跟被货车辗过差不了多少,所以还是敬谢不敏。
顺带一提,要是这样的坏话传到她耳里,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脑袋里一浮现自己将会遭遇的下场,棹砥就开始发起抖来。
「棹砥,你对公主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也不是不好啦,只是觉得现实总是相当残酷……」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辛苦你了。」
「别担心,通常是我自作自受啦。」
「话说回来,昨天晚餐的时候你也被妹妹骂了。」
「能忘了这件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你妹妹是美女耶,请务必介绍……」
棹砥边发出厌恶的嘘声边挥着手。
「靠近我妹半径五公尺内的邪恶男性,我都会用武力把他赶走。」
「啧,真小气。」
藏仪开玩笑般咂了一下舌头。
「算了,那我去跑步啰。」
「注意脚边啊。还有,东边的治安有点不好,我推荐你去中央公园附近吧。昨天那边有市场,警备的卫士应该还在那里才对。」
「了解了——谢谢你,那再见啰。」
藏仪开朗地挥了挥手,接着就跑走了。
东方的天空终于开始出现一些亮光。从厚厚云层后面稍微探头的太阳,今天显得特别微弱。
「好像真的会下雨。」
原本打算到距离市街稍远处的第七机士团宿舍去,但是——
(嗯……还是不要带梨花去吧。)
棹砥恨恨地眺望着布满乌云的天空。
*
接着过了十分钟左右,浅仓藏仪人已经在中央公园里。
中央公园被绿意围绕,昨天市场结束后的收拾工作进行到一半。除了还没收完的帐篷、被风吹跑的草席之外,甚至还有啤酒瓶与下酒菜等开过宴会的痕迹,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杂乱的气息。
可以看见缩在睡袋里的小贩。
还有担任警备的卫士在周边巡逻。
据说这里有许多小偷。藏仪虽然一度被叫住,但拿出身分证明后,对方马上就离开了。
「虽说是小贩,但里面也有个性火爆的人士。请多加小心。」
「值勤辛苦了,不用担心啦。虽然我的专长是使用魔法,但怎么说也是冒险者。不会输给那种小混混的。」
藏仪说了句「倒是……」,然后压低声音对卫士问道:
「地面好像经常在摇动耶,最近地震是不是很多啊?」
「会吗……不对,说起来璜特·唐本来就没有地震了……」
感到奇怪的藏仪歪起了头,刚刚才感觉到有点摇晃而已啊。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这个璜特·唐是二十三年前使用特殊仪式建构起来的亚世界。严格上来说应该不存在地函、板块或者是对流等等之类的地壳活动,所以他也认为不应该会有地震出现,只不过……
「算了。」
浅仓藏仪是个凡事不会想太多的人。
结果也因此而丧命。
一分钟后,藏仪周围超过直径五十公尺以上的地面都崩塌了。
公园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从那个洞穴里爬出了无数的怪物。
*
当听见从城市中央的方位传来悲鸣时,棹砥正以水桶冲澡,洗去汗水。
他的身体立刻剧烈地发抖。
抬头一看之下,发现远方扬起大量烟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棹砥不由得呆立在现场。
乘着风声传来尖锐的悲鸣。
回过神来
后,他便小跑步回到饭店里。
棹砥冲上楼梯迅速回到自己房间,本能告诉他有危险了。按照经验,棹砥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全照理性行事。
他急忙准备好装备。
旁边房间里的梨花,在睡眼惺忪的绘梨花使用瞬间移动后,一起出现在棹砥的床上。两个人都还穿着睡衣。
「好困哦……睡眠不足对肌肤不好唷……」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绘梨花,瞬间移动到屋顶,看一下中央公园的方向。」
「没问题唷。」
身影暂时消失的绘梨花,三十秒左右就回来了。
「怪物正在和士兵战斗唷。」
在梨花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下,棹砥像了解怎么回事般点了点头。
「我就觉得是这样。」
「但是!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怪物出现呢!」
「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唷,公园中央整个陷下去了。」
一听见『开了个洞』,棹砥马上就了解状况了。
「怪物挖了地下道进来吗!」
这也就表示,这个王都受到怪物的奇袭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棹砥背部顿时流下冷汗。
「不对,等一下。它们是怎么挖洞的?普通怪物不会做这么有组织的事情……也就是说,贵族种出现了?」
第五贵族种被讨伐到现在才只有一个月而已,下一只贵族种应该要一个月后才会出现。
只不过,贵族种每两个月发动袭击一次也不过是经验法则而已。如果因为别的要因而让这种循环出现误差的话……
「先预设立场再展开行动,往往会带来危险。」
打从一开始就预设立场的话,将会漏看致命的关键。因为战场上没有绝对,棹砥在军校里学到这样的观念。
事实只有一个,就是城市里出现了许多怪物。目前棹砥他们所在位置的附近就有怪物存在。
继续拖拖拉拉的话,梨花与绘梨花也会有危险。
行动的优先顺位已经很明显了,第一是要保护梨花与绘梨花。
话虽如此,这两个人也不是要她们避难就会乖乖听话的个性。
(得找个理由……)
也不知道对棹砥的思考了解到什么样的地步——只见梨花把手贴在嘴角,嘻嘻笑了起来。
「哥哥,派我和绘梨花去跑腿好了,这样就是一石二鸟了吧?」
棹砥露出苦笑。内心的想反完全被看透,而且还提出了最适合的选项。这样原本是军人的自己实在没脸见人了。
「那么哥哥,请下命令吧。得快一点才行……」
「啊啊,算了!我知道了!绘梨花,你可以瞬间移动到大学去吗?立刻和梨花一起把这件事传达给大学的人知道。梨花,拜托你跟他们概略说明一下。夏莉现在应该在那里才对,之后就听夏莉的指示吧。」
「哥哥你……」
「我到王城去。不用担心,我不会逞强,也不会以机士团成员的身分采取行动。王都有第一机士团驻扎在此,其他系统的机士孤身参战只会给他们造成困扰。」
王城是建筑在山丘上。再稍微亮一点的话,就能清楚看见中央公园地面上的洞穴了吧。
但是,他们现在可能也还没清楚地了解中央公园的状况。
棹砥判断迅速传达正确的情报将会有很高的价值。
加上这个指示也能够确保梨花与绘梨花的安全。梨花就算知道棹砥的想法,也不得不遵照他的指示吧。
「请自己小心,哥哥。」
「要走啰,梨花。」
「啊,等等,至少换个衣服……」
「没有那种时间了。」
绘梨花握住梨花的手,随即消失无踪。
接着棹砥便开始整理行李,把装有各种装备的包包背到背上。包含紧急干粮在内,让接下来的行动能顺利进行的所有物品都放进去了。
「阿藏,希望你平安无事……」
棹砥脑袋里浮现应该在中央公园里跑步的冒险者,并且离开房间。
然后,对在楼下慌了手脚的饭店工作人员简短地说明情况。
「封锁饭店入口,开始围城……不对!」
棹砥与怪物对战的丰富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么做会导致悲惨的结果。
「把所有住宿的客人叫起来,现在立刻让他们避难。总之快逃到市街地之外。最好的选择是找一间机士团的宿舍躲进去。」
机士团的宿舍周围设置了简单的城墙与壕沟。过去被从父母亲身边被带走的机士孩子们,都恨恨地抬头看着它们说「那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走」。
到了现在,就觉得那能够做为简易堡垒的建筑相当可靠。
「对了,这里有电话吗?我想和王城联络。」
「在这边。喂,把电话拿来给机士大人!」
拿出来的是转盘式复古黑电话,可以看到从通道的另一侧延伸出长长的电话线。
「……抱歉,请教我使用方式。」
棹砥在从业人员的辅助之下,拨了勉强记得的号码。
那是直通国防部内的知己·艾菲梅拉的电话号码。
如果是在日本的话,发生紧急事故时,电话线会因为来电数暴增而根本打不通。
幸好璜特·唐王都里的电话线网络一直都很少人使用。因为现在拥有电话的人还不多,而且原本就是为了军事上的用途才会导入近代的通讯网路。
因此,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艾菲梅拉的种族不需要睡眠。虽然每天需要两、三个小时进行魔法冥想来整理使用的魔法,但那段期间里,她的五感似乎还是相当敏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接电话的艾菲梅拉,声音听起来相当佣懒。
「刚才正写出很棒的程式耶……」
「少啰嗦,你先听我说。」
棹砥随便打了一下招呼就马上进入正题,并且要求对方快点进行确认。
「我这里也接到同样的报告了。棹砥,你也应该快点逃走。」
「不行,一定要趁现在先确认一件事。我想确认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率领怪物。」
「别勉强自己,棹砥现在是平民了。」
平常艾菲梅拉的声音里感觉不到感情,但现在听起来却有些紧张。从听筒里可以听见完全没有中断的键盘敲打声。
「第一机士团马上会出动,把事情交给他们……」
「请告诉陶洛斯殿下,最少要有贵族种存在的心理准备。其他就交给你了。」
「等等,棹砥。你……」
不等艾菲梅拉把话说完,棹砥就切断通话,接着把电话还给工作人员。
他随即来到饭店外面。
从中央方面传过来的悲鸣声愈来愈大了,看来这里也没剩下多少时间。
周围的建筑物也可以看见露出不安表情的居民。
棹砥小跑步朝中央公园的方向跑去。
在数个区块前方,遇见了正在和两只蜥蜴人战斗的四名卫士。担任王都警备的卫士们没有咒式装具,而且与怪物对战的经验也很少。光是抵挡拥有怪力的蜥蜴人挥落的斧头就用尽全力,完全只能够防守而已。
棹砥实在无法丢下他们不管。
他拿出银制卡片。
穿上自己的咒式装具·晓光之银后就冲了过去。
来到卫士们身边的他,在奥利哈鲁根短剑里灌注了一丁点玛那。剑刃立刻绽放出刺眼的黄金色光芒。
「左边的卫士,快趴下!」
说完,棹砥就从几步的距离外对蜥蜴人挥动短剑。从黄金剑刃发射出来的玛那子弹形成弯月形状,把怪物准备挥落的斧头砍成两半。
棹砥的短剑又再次挥动。飞出来的弯月形剑刃,一击就把蜥蜴人的身体砍成两半。趴在地面的怪物随即变成玛那消失了。
「谢谢你,机士先生!」
剩下来的卫士朝另一只蜥蜴人攻去,没多久就打倒它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棹砥对询问状况的卫士们说明:公园开了一个大洞,而且有许多怪物从里面钻出来了。接着也告诉他们王城已经了解事态,而且第一机士团马上就会出动。
「然后,你们……」
棹砥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对卫士们下达目前先死守这个地方的命令。
其实身为平民的棹砥没有权力命令卫士。但现在没有人出来指挥的话,就算他们是卫士,在没有获得指示的情况下,只会因为过于震惊而无法展开行动。
虽然之后可能会造成许多问题,但棹砥已经打定主意,其他事情就等到时候再说了。
「这条道路被突破的话,通往外缘部的路线就会被切断,由中央逃过来的居民将被关在里面。第一机士团立刻就会来了,在那之前就拜托你们了。」
棹砥心里想着幸好昨天先大概看了一下街道。卫士们可能也对棹砥的方针没有异议吧,只见他们随即对他敬了一个礼。
「希望你们平安。」
对他们回礼后,棹砥再次跑了起来。
半路
上,棹砥数次和半兽人与哥布林等人型怪物战斗。
靠近城市中心的这一带区域全是商店,现在店主以及他们的家人才终于注意到事态,急忙把店门关上,做起防御战。
怪物侵略的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这样下去居民的避难可能会变得更加困难。棹砥开始从老旧的记忆里,挖出这种时候该怎么办的准则。
(……根本没有都市中心出现怪物时应该怎么办的规则吧!)
棹砥所知道的都市防卫准则,全都是以怪物由外部进行攻击做为前提。就现状来说,完全派不上用场。
目前,第七机士团的行动规范是「机动防御」。
他们的任务,是协助驻扎部队在防卫堡垒都市时,适切地打击渗透进来的怪物部队。为了做到这一点,一部分的部队进行了机械化,开始使用起车辆。
索妮亚半出于兴趣而特别订做的摩托车,表面上也是因为这个方针而导入军队的。她的摩托车之所以那么贵,也是因为要测试对魔法涂料等最新技术的缘故。虽然芙蕾因为她的浪费而生气,但考虑到将来的情况,这么做也很难说是完全不对。
在魔法国度璜特·唐里使用的兵器,总是需要相当程度的改造。
只要在今后花上好几年累积技术,对抗怪物用的装备和战术也会跟着升级才对。
但因为贵族种的出现,这个基本原则也不得不做出修正。
现在为了准备新体制,研究正如火如茶地进行当中。但是基本上还是以活用机士的机动性与火力,在广大草原上消灭各个进军的怪物部队为主。
就是因为这样,都市内部的战斗才会只设想到城壁遭破坏,并且被入侵到内部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是由驻扎的机士与卫士来负责都市内部的防卫才对。
说的严重一点,被逼入这种状况时,璜特·唐的军队就已经输了。
怪物若是入侵到都市内部,居民的安全也会跟着失守,而为了今后的战役,绝不允许损耗宝贵的机士战力。
准则里存在着「放弃都市与居民,只让战力撤退来准备下一场战争」的无情计划。
万一真的出现那样的事态,索妮亚一定会闹脾气,但芙蕾就会冷静地下达舍弃居民的撤退命令吧。棹砥在这方面相当信任这名从小一起长大的指挥官,副团长亚兰一定也会这么做。就算身在自己出生、长大的提朗市,他也能够做出放弃防守的决断吧,即使这样会牺牲父母亲与所有亲戚也是一样。
这就是身为机士应尽的责任。
也是他们能拜领咒式装具的原因。
只要看见第一机士团副团长达赛尔就能明了,其他的机士团也一样是由能够好好下判断的人担任指挥官。
每个人都认为,机士团不用想战斗以外的事情。因此璜特·唐的军事部门才没有发展市街战的技术。
现状和这种设想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外部的军队没有被打败,怪物直接在都市中央开了一个大洞,然后从该处发动攻击。而且目前驻扎在王都里的,就只有第一机士团与第五机士团而已。
第一公主艾蕾欧诺拉与第二机士团正进行东方的巡逻任务。
第二王子阿修雷与第三机士团在北方。
第三公主索妮亚与第七机士团到南方进行演习。
要问到在这种状况下,是否有人能建构出最佳战术的话……
「大概就是夏莉吧。她的话,说不定也预想到这种事态了。派梨花和绘梨花到夏莉那里,可能是最正确的决定吧?」
棹砥一边悠闲地这么自言自语,一边走过转角,跳向大声咆哮的狼人,挥动奥利哈鲁根短剑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像这样不停交战太麻烦了,干脆飞上天空吧。)
抬头一看之下,就发现几只悠然在王都上空巡弋的飞龙。
「是斥侯部队吗?看来怪物之间果然彼此在合作,这是相当有组织的行动。」
棹砥已经确信有贵族种领军了。
不久之后,围绕公园的森林映入他的眼中。森林前面有许多卫士倒在地上,棹砥冲到他们旁边。
他们全都伤痕累累而且没有呼吸了。卫士们和怪物进行惨烈的死斗后,稍微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可恶!」
两只米诺陶洛斯从公园的林子里跳了出来。它们是有公牛的头部,身高大约两公尺半的怪物。
米诺陶洛斯看到棹砥,随即举起斧头狂奔而至。棹砥稍微灌注了一点玛那到奥利哈鲁根短剑里。
短剑随即绽放黄金光芒。
一剑,接着再一剑。从剑刃施放出来的弯月形玛那子弹将一只攻过来的米诺陶洛斯左肩砍下来,另一只的身体则被砍成两半。
失去一条手臂的米诺陶洛斯,暴怒地缩短距离,朝着棹砥脑门挥下巨大的斧头。
棹砥沉下身子,跳进米诺陶洛斯攻击范围的内侧,将短剑前端刺进对方身体里。
棹砥在剑刃上灌注了稍微多一些的玛那。
米诺陶洛斯的肚子就像泡沫一样鼓起。
下一个瞬间,怪物的身躯炸了开来,并且变成碎片四处飞散。棹砥避开爆炸引起的玛那狂风,往后退了几步,以冰冷的眼神往下看着回归玛那的怪物。
「可恶,竟然迁怒在它们身上,太难看了。」
刚才那场战斗,发出了根本不需要的巨大声响。
棹砥抬起头,瞪着树林后方。刚才战斗的声音应该在公园内部也听得见,马上就会有一大群怪物来到这里了吧。
在那之前,必须先躲起来才行。
「爬到屋顶上吧。」
棹砥先走到附近狭窄的巷弄,藉由咒式装具强化的筋力爬上墙面。接着又趴在两层楼高的商店屋顶上。
他随即在三角形的屋顶上匍匐前进。
就这样直接攀上屋顶上头的话,应该就能看见大洞了吧。但被底下怪物发现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对了,可以用那个……」
他从背着的背包里,拿出叠好的彩色淡光薄斗篷。
认识阻碍之羽衣。
拿到这个的时候,他原以为顶多只能拿来偷窥女澡堂。
实际上棹砥也真的去偷窥,然后受到芙蕾严厉的惩罚。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罩上认识阻碍之羽衣后,棹砥偷偷从屋顶上探出头来。
接着往公园的方向窥看。
怪物们正从中央公园正中央的大洞里爬上来。
它们大部分都是以双脚步行的人型怪物。原来如此,为了挖掘地底,所以尽可能聚集了接近人型的怪物吗?这样的话,这次的贵族种比之前的个体都要聪明,看来很会动一些坏点子。
「不只是棘手就能形容。」
糟糕的是,目前王都里除了第一机士团之外,就只有第五机士团驻扎。怪物散布到广大的市街里的话,他们有可能应付不来。
(得想办法引起怪物们的注意,把它们诱导到附近的某个地方才行。)
当棹砥一边这么想一边观察时,忽然注意到某件事。
「这个垂直的大洞,是怪物们一口气挖出来的吧。这就表示……会有个穿越这个大洞来到这里的生物啰。」
这时候,有如自丹田发出的吼声般的巨响,在四周回荡。
接着从大洞里伸出一只蓝色的大手。一根手指大概就有一个人那么高,可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大手。
「什么……」
巨大的手抓住洞穴边缘。
无法相信的棹砥瞪大了眼睛。
那只巨大的手开始用力了。
接着,有一张脸从洞里浮了起来。
那是一个光头且有着一双红眼睛的巨人。在棹砥还在愕然之际,巨人的全身都露了出来。
棹砥就看见了全长超过二十公尺,与之前发现的怪物完全无法比较的超级巨人。
这时云层稍微散去,朝阳照在巨人身上。
太阳照耀下的巨人,全身都是蓝白色的肌肤。
「地之巨人……泰坦……」
棹砥开始发抖。
眼前景象的压迫感让他有了确信。
这家伙不是贵族种。
而是国王种。
过去绘梨花牺牲自己所封印住的最恐怖灾厄。
比超乎规格更为可怕的怪物。
「国王种·泰坦……!」
棹砥不由得握紧拳头。
*
全长二十公尺,不对,约有二十二、三公尺的巨人缓缓把脚踏到地面。
地面开始摇晃,接着它的脚边扬起一片尘土。
国王种·泰坦站起来了。
它的脸高出了环绕公园的树木,从远处的城镇应该也能清楚看见它的脸吧。带着骚动与恐惧的悲鸣,就这样乘着风传进棹砥耳里。
市民恐怕会陷入恐慌状态——
这样的句子闪过棹砥的脑海。
但现在就连这都只是小问题了。放着这个巨人不管的话,别说是王都了,甚至璜特·唐的一切都有被消灭的可能性。
(还
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棹砥集中所有精神,观察着国王种·泰坦的举动。巨人环视周围,然后闭上眼睛。
它像是竖起耳朵般停下动作。
「怎么了?那家伙……在做什么?」
那是很奇怪的举动。棹砥的第六感告诉他,应该继续观察一阵子。
所以他就把羽衣更往下拉,然后一动也不动地潜伏在那里……
强风吹过棹砥周围。
他瞬间抬起头来。
一把枪刺进了巨人的肩膀,晚了一拍后,一阵轰声敲着棹砥的耳朵。
「喂喂,居然有比音速还快的长枪?」
只有极少数机士能办到这样的攻击。
仔细一看之下,发现有一道握着枪柄的人影。
不对,错了。棹砥发现,那时名手里拿着枪往这边冲的机士。那穿着黄金咒式装具的身影是……
「陶洛斯殿下!
第一王子陶洛斯手握骑枪,从空中展开突击的身体整个撞到巨人身上。
普通的怪物光是这一击就变回玛那了吧。
就算是贵族种,承受这足以媲美索妮亚浑身一击的威力,应该都会受重伤才对。
但是国王种·泰坦的身体却连晃也没有晃一下。
它以看见苍蝇般感到厌烦的表情看着陶洛斯,接着伸出另一侧的手来。
巨人用指尖轻轻弹走陶洛斯的身体。
第一王子就像皮球一样被弹飞。
「殿下!」
远方传来这样的叫声,应该是他的部下们喊的吧。贵族种由王族来对付——第一王子遵从这样的基本原则,一开始就轰出最强的一击。他的判断相当正确。
应该说「原本是很正确」才对。
如果对方不是国王种·泰坦的话,一切就会相当顺利。
但现在的结果,是泰坦几乎毫发无伤。
陶洛斯被弹到空中,拚命扭动身躯,然后在空中重整态势。
原本认为就连这名豪放的王子,也会因为这样的结果产生动摇,但是……
「太棒了!这就是我的猎物吗!」
第一王子哈哈大笑,接着抽出背上的大剑。
「真是太好了!」
刚才的攻击无法伤到对方没有让他害怕或者在意,只是再次朝着国王种·泰坦冲去。
过去与贵族种爆发战斗时,陶洛斯一次都没有出击过。因为第一王子与第一机士团总是在守护王都。
陶洛斯在此不动,将有助于安定人心。何况前任国王迦德也把刚正不阿的他当成自己的盾牌来加以重用。
现在,从所有枷锁当中获得解放的陶洛斯,即使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强敌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相当高兴地接受挑战。他那在战场才显得更加耀眼的本质,让他看起来就像鬼神一般。
「真不愧是索妮亚殿下的哥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群飞龙虽然朝着陶洛斯扑去,但是已经由急忙赶过去的部下们接手应付。在俯冲之际遭到轰炸的飞龙们,被机士团的精锐一一打败。组成第一机士团的机士,即使在第二世代里也是最年长的一群。这群人的战力极高,面对擅长高速战斗的飞龙部队,竟然能以凌驾其上的机动力将它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喽啰无法构成威胁吗……问题是……」
国王种·泰坦再次看向展开突击的陶洛斯,并且抬起一只手臂。
巨大的手左右挥动。
光是这样就引起难以抵抗的飓风,连躲在远处的棹砥,都觉得似乎要被风吹走了。
但是,陶洛斯完全不理会这样的强风,依然维持原本的速度往前突进。
随着撕裂棉帛般的一声大喝,大剑直接砍到国王种·泰坦的手掌上。
这次成功地砍掉他薄薄的一层皮。绿色血液飞散,带着淡淡光芒变成玛那。
「看到这把斩杀巨人之魔剑的威力了吧!」
原来如此,那把魔剑上附加了针对特定种族的咒杀魔法吗?
因此在面对泰坦这样的对象时,就能发挥出比刚才那把骑枪还要大的威力。
问题是,就算这样也只能切下对方薄薄一层皮而已……
「声东击西吗?」
棹砥正确地看穿了陶洛斯等人进行这场战斗的意图。
第一王子陶洛斯与第一机士团,是要把怪物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希望藉此来争取一些时间。
整座城市目前遭到奇袭,这是极端不利的情况,于是他们判断时间才是最重要的资源,遂为了争取时间而挺身奋斗。
现在卫士们应该正急着让城市里的人民避难吧,而第五机士团则是忙着排除大量的怪物,至于第一机士团则负责处理眼前的威胁。就短时间里订定的战术来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来,如果是棹砥的话,就无法订下这种倾巢而出的作战计划。
「想出这种刁钻的战术的,一定是达赛尔那个家伙。」
想起那个一见面就吵架的前竞争对手,棹砥嘴角就露出微笑。
「再来就是……夏莉,说不定还有雅儿菲琳殿下这些人之间的合作吧?」
若是夏洛特的话,应该能够妥善利用绘梨花来与各个部队进行适切的联络吧,这时棹砥心里涌上一股安心。这样的话,自己就几乎没有要做的事了。
「心情上来说,很想现在就出去帮忙殿下……」
但在井然有序的作战行动中,棹砥这个局外人忽然冲出去的话,很可能反而会碍手碍脚。
当他在犹豫该怎么办时,耳边响起细微的女性声音。
「那、那个……王城里已经成立临时司令部了。」
那是前天遇见的少女玛莉·雷亚逊的声音,棹砥急忙张望着四周。
但是完全看不见她的模样。
(用魔法隐匿身形了吗……?)
「你在这个世界不是不能使用魔法吗?」
「这是像你的固有技能那样的……东西,毕竟我也是拥有神格之人。」
棹砥点头表示「原来如此」。就像他和芙蕾能在迷宫内使用固有技能一样,他们这些地球的魔术师也能够在璜特·唐使用固有的力量吗?
「对了,我的身体目前应该施加了认识阻碍的魔法……亏你能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是怪盗。」
这根本不构成答案。
「你隐藏了身形吗?」
「呃……我隐身并且在飞行。」
棹砥从那一瞬间的犹豫之中,听出对方在说谎。
不过现在就算了,目前只要尽量利用能够利用的东西就可以了。
「虽然很抱歉,但可以麻烦你进行侦查吗?我也知道不应该拜托只是一介平民的你做这种事……」
耳边响起玛莉·雷亚逊的嘻嘻笑声。
「你也是平民啊。」
「是没错啦。」
「我知道了,就帮你跑这一趟吧。酬劳就用异世界的书来给付。」
「……我会找找看。可以帮我看一下那边的大洞吗?看看到底有多深,还有有多少怪物从里面出来。因为说不定还有其他贵族种在里面埋伏。」
「好吧。不过,我不会到里面去唷。」
「在能安全观察的范围就可以了。」
玛莉·雷亚逊的气息逐渐远离,看来那能力无法做到完美的隐形。
(地球的魔术师都有固有技能吗……应该不是这样吧。)
希望单纯是只有她比较特殊而已。就连璜特·唐里,也没有几十个像自己这种特殊的例子才对。
过了五分钟左右,玛莉的气息回来了。
「是一个很深的洞,根本看不见底部。一直有怪物爬上来,它们全都是双脚步行的类型。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强的怪物。」
「谢谢,这是很贵重的情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趁火打劫……」
「喂喂,你这个怪盗!」
「虽然有想过这个念头,但在无法使用魔法的国家这么做危险性实在太高,所以还是决定乖乖跟难民待在一起。」
「这样比较好。」
棹砥这才松了一口气。名为玛莉·雷亚逊的少女虽然怕生又内向,但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拥有相当任性的本质。
玛莉的气息慢慢远去。
「……到王城去吧。」
在认为这是现状的最佳选择后,棹砥就悄悄地从屋顶上爬下来。
他顺便确认了周围的房子,把尚未避难的居民从房子里救出来,并且将他们带到避难路线上。
看见他们全都安全后,棹砥就向王城跑去。
*
棹砥一来到王城所在的山丘上,就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临时的作战司令部。在各种颜色的草席上杂乱地放了许多无线电机器与平板电脑,通讯士们正把指挥官的指示传达给各处。
眼下有匆忙往来于王城之间的人,以及爬上山丘的人等等,约有五十个人左右待在那里。
指挥官是夏洛特与雅儿菲琳。
雅儿菲琳是最高负责人,而她身边的夏洛特则负责做
出具体的指示。
夏洛特的视线和棹砥相交时点了点头,然后招手要他过去。
「我相信你一定会过来这里,棹砥。」
「原本想提供敌方大将的情报……照这个样子来看,已经不需要了吧。」
「那是国王种吧,国王种·泰坦。」
「嗯嗯,是啊。曾经和国王种战斗过的我可以断定,那不是像贵族种那么容易对付的敌人。」
「我想也是。」
雅儿菲琳也开口这么表示。她曾经和贵族种战斗过,虽然那只第五贵族种也是相当难以应付……
「那个巨人和过去对战过的贵族种相比,玛那的总量实在差太多了。」
她那符合这个园家精锐魔术师身分的发言,让棹砥点头表示「原来如此」。
「棹砥,还有其他事情要报告的话就趁现在。」
「嗯、嗯嗯,这是来自于某位善良平民协力者的情报……」
棹砥隐瞒了玛莉·雷亚逊的名字,说出了她前往侦查的结果。
「我想你也知道……不可以让一般民众去做这种侦查唷,棹砥。」
夏洛特以姑且说之的态度告诫棹砥,而棹砥也敷衍其事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了解不要太深究这个「善良的平民协助者」究竟是谁。
在取得共识之后……
「雅儿菲琳殿下、夏洛特殿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你现在能做的最重要工作,就是慰劳我们躺在那里的最大战力。」
棹砥将视线朝着夏洛特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之前都没有注意到,有两名少女在帐篷外不起眼的树荫底下。
绘梨花把梨花的膝盖当成枕头,整个人都瘫在那上面。
棹砥急忙跑到梨花她们身边。现在两个人都脱下睡衣,换上便服了。梨花的服装是以前夏洛特给她的黑底白袖衬衫与深蓝色裙子,绘梨花则穿着和服。也就是说,她们还有时间换衣服,不过……
「哥哥!」
可能是看见棹砥平安无事后终于放心了吧,只见梨花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绘梨花也把脸转向这边,露出微笑。
「绘梨花,你不要紧吧?」
棹砥蹲在绘梨花身边看着她的脸。
「不要紧唷,只是被指示到各个地方去而已。」
「妈妈遵循夏莉的指示,连续施放瞬间移动。为了把人力与机材聚集到这里,她有点太勉强自己了……对不起,哥哥。没有阻止她是我的责任。」
「梨花也太爱担心了。不过棹砥,可以用充满爱的吻来感谢我唷。」
「还有讲这种话的力气,看来是没问题了。」
棹砥摸了摸绘梨花的头,娇小的少女像觉得很舒服般眯起眼睛。
「没办法准备医院的病床吗?」
「这样就保护过头了,哥哥。夏莉说稍微休息一下后,还有要请妈妈瞬间移动帮忙的事情。还说为了紧急时刻,要保持随时能够行动的状态。」
棹砥虽然绷起脸来,但也只能同意夏洛特的主张。
战场上随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对指挥官来说,手里经常都有一张王牌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只不过绘梨花不是军人。她只是个平民,而且还是日本籍……
「没关系唷。」
不知道从棹砥的表情推测出他多少心思,只见绘梨花微笑着这么说道:
「绘梨花希望能帮上大家的忙,所以希望棹砥能看看绘梨花活跃的模样。」
「……我知道了。」
虽然有些犹豫,棹砥最后也只能这么说,并且点了点头。
「但觉得撑不下去的话就要马上说出来,剩下来就交给我们想办法吧。」
「了解了唷。」
绘梨花闭上眼睛,露出安心且平稳的表情,不久后就开始发出鼾声了。
棹砥和梨花一起凝视着绘梨花的睡脸好一阵子,然后才站起身来。
「绘梨花就拜托你了。」
「好的,哥哥。哥哥不用在意我,就去做你认为最适切的行动吧。」
梨花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内心一定产生了动摇,甚至感觉到恐惧,但是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
真是个乖巧的妹妹,棹砥忍不住露出苦笑。这个妹妹刚才还建议混乱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家伙的脑袋真的太灵活了。
「棹砥,有事情要你帮忙了。」
夏洛特来到树荫底下,后面还带着芙蕾。看来她也是知道这里成立了作战司令部,所以来到这里询问有没有事情可以帮忙。
棹砥和芙蕾互相看着对方的脸点了点头。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请你到大学去,详细情形芙蕾会跟你说明……」
「亚露露梅露露说已经准备好了。」
芙蕾那不祥的发言让棹砥不由得绷起脸来。
「喂,你说谁准备好什么了?」
「大学引以为傲的头脑亚露露梅露露,表示已经为了这次的事态准备了最佳的兵器唷。」
夏洛特露出满脸笑容。她的笑容相当灿烂,甚至让人感受到邪气。
「至于如何运用那个兵器,就交给两位了。」
棹砥实在是很想临阵脱逃。
*
联结大学与王都的铁路,终点并不是在王都的西口。该处还有铁路,在绕行王都的外国四分之一圈后,延伸到存在于北边山丘的王城后门。
这段从王城到王都西口为止的区间,只有搬运军需物资或者特殊设备等临时加开的列车才会使用。棹砥与芙蕾接到命令,要他们利用这条铁路直接到大学去。
乘上两节车厢组成的临时列车后,车子马上就开始移动。
原本担心会遭受怪物袭击,但两人很顺利就来到大学。
大学车站的月台上,已经叠了许多纸箱。教授们立刻包围从车厢里走出来的棹砥与芙蕾。
「机士先生,请务必使用我们家的发明!魔法音乐盒一定能成功地让巨人睡着!」
「不对,应该用我们的研究成果!我们成功开发出能产生冰冻结界的人造生命体。让我们把巨人的脚冻住,让他再也无法移动吧!」
棹砥立刻点头表示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疯狂炼金术师们是来这里推销自己研究室的各种商品。
应该是认为如果有用的话,今后军方就会提供预算吧。
芙蕾拍了拍手来呼叫担任护卫的卫士。
立即有二十多名驻守在大学的卫士跑了过来。
「排除他们。」
「了解!」
卫士们很高兴地把教授们从车站里赶出去。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坐在纸箱小山上的亚露露梅露露。
在旁边带着愧色低下头来的,是亚兰的哥哥,也就是亚露露梅露露的秃头助手·哈鲁巴。
「唔姆,不必介意。」
「抱歉,因为大家都为了征得预算而吃尽苦头……」
「那也不能这样啊,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吧!王都正被怪物袭击唷!」
芙蕾把手扠在腰上,并且瞪着哈鲁巴。这名劳碌命的青年不停地道歉,并且低下头。
「还有梅露。知道敌人是国王种,你还想做什么?」
「我早就想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亚露露梅露露迅速从纸箱上站起来,然后用食指指向天空。
「所以,准备好了锦囊妙计!」
「你想过王都被人从内侧破坏的事态?而且还是由国王种带领?」
「也可以说只是刚好创造出很不妙的东西。」
「……像前天那种史莱姆吗?」
一问之下,北栋在昨天一天里就已经完全修复。不知道该说早就习惯有损害出现,还是大规模惨剧对他们来说只是日常琐事,总之大学这个组织,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待下去的地方。
社会上一般都认为在这里开发出来的武器大部分都派不上用场,否则就是一旦使用的话,同伴将会比敌人承受更多危险,而棹砥本身也差不多认为是这样……
「梅露发明的东西里面,十个里面大概有三个可以用吧。」
「打击率好高!」
「……一般人的眼光会认为打击率三成说不上高,但在这所大学里,三成……已经算不错了,总之先听你说明吧。还有哈鲁巴先生,请从刚才被赶走的教授里找出你能信任的人,我们决定听取对方的简报。可以麻烦你找出这样的人吗?」
「可以交给我选择吗?」
「跟梅露比起来,我比较信任你。」
哈鲁巴露出苦笑,跟眼前的妖精族做比较,应该会让他觉得困扰吧。
「另外,我会根据哈鲁巴先生这次的选择来决定你在我心中的评价。最糟糕的情况,你有可能变得跟梅露同等级……」
「我哪里不值得信任了!」
「应该是平常的言行举止就不能信任了吧。」
芙蕾微微歪着头这么说道。
从结论来说,棹砥内心
对哈鲁巴的评价正急遽上升当中。
哈鲁巴只带来了一名刚迈入老年的教授,而他发明的商品让棹砥与芙蕾都表示「这个应该有用」。
自称寺门的老魔术师,一问之下是来自亚涅界,似乎在璜特·唐这个玛那扭曲的地方持续研究着能重现那个世界的魔法。
「大学也有正经的人耶。」
「世界上真的有许多惊人的事。」
面对以认真的表情面面相觑并这么说道的棹砥与芙蕾,哈鲁巴摇头回答:「北栋之外的教授大部分都很正经。」
「因为寺门先生不是实验型,而是待在西栋的理论型研究室。」
「哦哦,原来如此。这些情况果然只有待在内部的人才了解啊。」
棹砥再次对哈鲁巴表示感谢,然后命令卫士们把合格的商品搬进列车里。
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发现目前是上午十点。来到大学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王都的公园出现大洞到现在,已经将近五个小时了。
(虽然很想休息一下……)
当棹砥这么想时,用手机和王城前面的本部取得联络的芙蕾就抬起头来。
「陶洛斯殿下的部队暂时撤退了,国王种·泰坦似乎正往西边前进。而怪物们则是四处分散,好像没有人统率……」
「西边……就是这里吧。」
「嗯嗯。这样刚好,所以司令部希望我们在王都的外围部,或者是他离开王都时加以迎击。」
棹砥与芙蕾急忙搭上列车。
「要发车了!」
兼任车掌的卫士大叫,由两节车厢构成的列车晃动一下后就开始往前跑。
在列车快要离开月台时,亚露露梅露露在最后一刻跳了上来。
「喂,梅露,这次跟我们同行实在太危险了。」
「我想要搜集资料。」
「……死掉我可不管哦。」
「人生随时都是塞翁先生啊!」
「芙蕾,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说人生随时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原来如此,听不懂。」
「还有这个要给你……」
亚露露梅露露把三张原材料卡片交给棹砥。
但是这三张卡片,每一张在车内电灯的照耀下,都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是奥利哈鲁根制的原材料卡片吗?」
「可重复使用!量多的时候也安心!」
奥利哈鲁根制的卡片与之前的原材料卡片不同,就算使用也不会分解成玛那。
虽然这是唯一的特性,但一直以来听见梨花调侃自己「哥哥在战斗时总是像在洒钱一样」时,都会觉得有点胃痛,所以光是这样就很令人感谢了。
「但会失去奥利哈鲁根特有的储存玛那效果吧?算了,这方面靠短剑应该就可以了。」
「剩下来的奥利哈鲁根还在再生中。」
为了将其做为咒式装具的零件,目前正灌注特定波长的玛那,进行着再精炼作业。
「这次刚好来不及……」
亚露露梅露露沮丧地垂下肩膀。对身为装具工匠的她来说,没办法在这种大舞台让棹砥穿上她的新型咒式装具,应该是相当扼腕的一件事。先不管其他方面,亚露露梅露露这名人物确实是一名可以信赖的一流装具工匠。
最重要的是,与咒式装具相关的物品,连一次都没有爆炸过。
「这次说不定可以爆炸的啊……」
「不用炸也没关系!应该说绝对不能爆炸啊!」
「这算是竖旗吗?」
「芙蕾,赏她铁爪。」
「NO!NO——!」
妖精族少女急忙逃到列车深处。
「不、不要再靠近了!我要丢这个东西啰!」
亚露露梅露露从怀里拿出棒球大小的球体来挥舞着。
「那是什么?」
「前天存活下来的波兰!」
「为什么要抓那么危险的东西!等等……那个被陶洛斯殿下打倒后,不是就停止增殖了吗?」
「休息一个晚上就恢复了唷?」
「真是无谓地强韧……咦,不过那个是不是可以用来丢国王种·泰坦啊?」
「我就是这么想,才把它拿过来。已经经过再次调整,加了限制装置了!」
「限制装置……啊,抑制急速成长吗?」
「也可以预防自我崩坏。」
国王种怪物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骇人的玛那总量。如果能把他的玛那吸干,那这就是极为强力的武器。
「不过,不会急速成长的话,马上就会被剥掉了吧?看来得选择使用的时机。」
「再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亚露露梅露露随手将装有波兰的容器抛出,棹砥则急忙用双手接住。一看之下发现那是玻璃容器,内部有不定形的史莱姆状生命体不停伸缩蠢动着。
「呜呜,这好恶心哦。」
「请说又恶心又可爱,剩下来的我全放在货柜里了。」
「什么时候放的,又擅自做这种事情……」
棹砥把波兰的容器拿给芙蕾看。
芙蕾发出沉吟并歪着头说:
「这个嘛……真要说可爱的话,是有点可爱啦。」
「真不了解你的品味。」
棹砥绷起脸,同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往窗外看去。
巨人绶缓地往这边迫近。
因为过于巨大,所以明明还有很远的距离,还是能感受到它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低头看着这边。
两节列车在距离王都西门五百公尺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早已在该处等待的二十名左右的机士立刻跑过来,他们是第一机士团的成员。最前面的是通称阴险眼镜的副团长,贵斯汀家的达赛尔。
「这是陶洛斯殿下的命令。除了我之外的二十名机士,现在起暂时由芙蕾机士团长管辖。」
背后的二十名机士一起敬礼。在芙蕾回礼的期间,棹砥已经瞪着达赛尔并且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就是没办法让眼前这位部下不在场的机士团长休息了。你这个拖油瓶就算了,芙蕾机士团长优秀的能力是众所皆知。」
芙蕾的部下目前正和索妮亚一起在南方进行演习。索妮亚目前应该接到通报,正骑着摩托车全速赶过来这边才对吧……
但就算再怎么快,也要深夜或者明天早上才能到达了。
至于徒步的部下则得花上三天的时间。
在其他地方巡逻中的第二机士团、第三机士团也是一样,所以最快也得到明天才有增援。
而就现状来说,连想再撑上一天都有困难。因为各方面的准备都相当不足,时间拖得愈久,恐慌扩散愈大,事态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只能短期决战。
守护王都的部队,接下来得在几个小时内结束这场战役才行。
就算能动员的战力不足,就算只有三名王族,还是只能以目前所有的战力来突破困境了。
在这种状况下,芙蕾与棹砥这种曾经讨伐过国王种的人,本来就应该是做为核心人物的存在。
棹砥他也很清楚这件事。
同时也了解现在的指挥系统——也就是机士团这种组织不允许这种情形出现。
「会造成很大的反弹吧。应该说,陶洛斯殿下的心思根本没有这么细腻。一定是你这个家伙进言……」
「别多嘴了,平民。」
达赛尔粗暴地丢出这句话。
「你们可以相信在这里的二十个人。芙蕾机士团长,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请尽量使唤他们没有关系,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达赛尔说完要说的话,随即转身搭上吉普车,往王城方向离开了。
棹砥与芙蕾忍不住面面相觑。
「原本想只靠我们两个人放手一搏,看来要改变作战计划了。」
「是啊。把大型的家伙……亚露露梅露露,让他们把四号和七号拿出来。」
「了解了。」
第一机士团的机士里有五、六个人乖乖遵照妖精族少女的指示,从列车的货舱里搬出几件有钢琴那么大的魔导具。
这段期间里,剩下来的机士就守在西门,将涌入这一带的蜥蜴人与米诺陶洛斯等怪物一一消灭。
王都没有外墙,大门大概也只是像沿着道路竖立在上面的路标般存在。因此无法预测怪物们出现的路线,只能靠临机应变来对付它们。
「看来这次真的得感谢达赛尔那个家伙了。」
棹砥绷起脸来这么呢喃着。
「只有我们的话,光是要排除这种零星冒出来的怪物就忙不过来了。」
能预测到这一点并且想办法解决,真不愧是专门防卫王都的第一机士团副团长。
「你讨厌达赛尔是没关系啦……」
另一方面,芙蕾一边指示着机士们一边轻轻耸了耸肩。
「但他是很优秀的指挥官唷。他不会被私情影响,而且出人头地的欲望相当强烈。也计算到藉由卖我这个人情,往后就可以获得第七机士
团这个伙伴。夏洛特殿下和雅儿菲琳殿下都是很敏锐的人,一定不会忽略他这次收买人心的行为。」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在他的计算当中吗……政治真是太麻烦了。」
「所以索妮亚殿下才不喜欢争夺王位啊,你没必要独自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唷。」
过去棹砥曾这么对夏洛特透露过这样的想法。
索妮亚之所以表现出放弃竞争王位的态度,是因为顾忌到两情相悦的棹砥。当时夏洛特没有否定,棹砥之后就一直想着这件事,也提出自己想到的解决方式。
但他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人只能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芙蕾这么说完就穿上自己的咒式装具,深海之银·改。
「来吧,国王种·泰坦要走出王都的门了。四号准备好了吗?」
芙蕾指示数名机士,将一边有一公尺以上的大箱子设置在门外侧一点的地方。考虑到今后的情况,那是从铁路上来看稍微偏南侧,从国王种·泰坦的侵略路线沿伸出来的直线上。
「启动装置!」
机士们打开开关后,随即响起低吼般的声音,乌亮的箱子开始吸收周围的玛那。
箱子中央出现一条裂缝,外侧部分往左右两边移动。接着从里面出现一门炮塔,笔直地瞄准了现在正要离开市街区的国王种·泰坦。
距离大概有八十公尺。
「发射!」
蓝白色雷射光射出,朝国王种·泰坦的颜面袭去。
国王种·泰坦举起左手来遮住自己的脸,蓝白色雷射光命中左手手背……啪地一声爆了开来。雷射光变成带有黏性的丝线,覆盖住国王种·泰坦的上半身。巨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蜘蛛黏丝炮,命中!第二射准备!」
炮身往下移之后的第二、第三发,都各自命中国王种·泰坦搁在建筑物附近的左右脚小腿部分。白色蜘蛛丝整个缠在巨人脚上,将其绑在地面与背后的建筑物上,让他动弹不得。
「全弹命中!好,国王种·泰坦无法行动了……」
下一个瞬间,泰坦的身体就发出红色光芒。
「撤退!」
在听见芙蕾的叫声前,机士们就已经脱离魔法装置周围了。
从泰坦全身发射出无数的红色雷射光。雷射光破坏周围的房屋,并且一击就粉碎门与铁路,甚至连魔法装置都被消灭了。
就连周围的怪物都跟着灰飞烟灭。
巨人周围一百公尺的范围出现了广大的荒野。
所有建筑物都倒塌,粉尘四处飞扬。国王种·泰坦在毫无障碍的大地上,缓缓朝着棹砥等人所在的位置靠近。
「这反击太恐怖了……三号和七号中止,另外六号也可以中止了。」
「嗯嗯,只用一号、二号和五号吧。机士和国王种·泰坦保持一百公尺的射程距离,不能在这个距离以内。用不着火车了,逃进大学里面吧。梅露,搭火车回去吧,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唔姆,但是……」
「你在这里会碍手碍脚,拜托了。」
「好吧,我知道了!」
亚露露梅露露很难得相当听话,直接跳进开动的火车里。
和芙蕾一起目送妖精炼金术师离开之后,棹砥再次穿上晓光之银。
然后,他朝国王种·泰坦跑过去,手上还握着手榴弹般的魔法装置。虽然需要把这个丢到巨人脚边,但必须稍微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才行……
最后在芙蕾的命令下,往左右两边散开的机士们开始从远方连续发射魔法弹。
国王种·泰坦停下脚步,将双手朝远方伸去。
巨人的手指发出红色闪光。十道雷射光各自朝机士袭去。幸好因为距离相当远,机士们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闪避。粗大的鲜红雷射光烧毁机士们方才站的地方并引起爆炸,避开直击的机士们都因为强烈的爆风而跌落在地。
「火力真的很惊人!」
棹砥左手抽出金色原材料卡片。
「形魂变性·飞翼模式。」
由原材料卡片产生的金黄色光芒,变成一双翅膀附着在棹砥的咒式装具·晓光之银背上。
棹砥拍动金色翅膀,朝着满是云层的天空飞翔。
面对以显眼动作接近的棹砥,国王种·泰坦只是用一只眼睛追着他的动作。
棹砥注意到敌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它认为自己占绝对优势,所以表现出「你们就尽量挣扎吧」的态度,把棹砥当成在周围飞行的苍蝇。巨人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我会让你后悔。」
棹砥丢出拿在手上的手榴弹状魔法装置。顺利丢在国王种·泰坦脚边。随着落地时产生的冲击,魔法装置的开关被打开了。
地面开始溶化。
带着黏稠度的水分浮上地表,不但促进溶解,还让范围极速扩大。
国王种·泰坦脚边的地面立刻变成了沼泽,他巨大的身躯也开始咕嘟咕嘟地往下沉。巨人虽然急忙想脱身,但带着黏性的沼泽还是不断把他的下半身往下拖。而且这是个无底沼泽。
「亚涅界的泥沼吗?对巨大怪物有强烈的效果耶……」
二十五年前和地球接触的异世界,每一个都发展出具特征的魔法体系。
该世界的出身者也拥有不具特别进化过的乙太回路就无法使用的魔法,其中又以亚涅界的魔法最为独特且难以操控。
名为寺门的老魔术师所开发出来的魔导具·泥沼炸弹,就装着这极为难以操控的魔法。
这种魔法造成的沼泽,会因为对象的质量愈大,而让其陷得愈深。这仅适合拿来对付无法飞行的巨大生物,也就是巨人这样的怪物。所以真可以说是最适合这种情况的魔法装置。
特别花心思来开发这种东西的寺门老教授当然是个怪人,但多年来提供他资金的大学这个组织也同样相当怪异。
这些特异人士长年来的研究,就在这里发挥出效果。光用个人制作的一个魔导具,就成功封住国王种怪物行动,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功绩。
国王种·泰坦把手搭到泥沼边缘,拚命地想要爬上来。因为是国王种,所以筋力比外表看起来高出许多,但下沉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因此他巨大的身躯一次只能抬起一丁点。
不对,光是能慢慢往上抬就已经够让人惊叹了……
「没办法了,那就送你这个礼物吧。」
棹砥快活地说完,就不断从上空扔下装有波兰的玻璃容器。脆弱的玻璃瓶命中巨人的肩膀、手臂、头部等部位后就摔个粉碎,里头的波兰随即贴在巨人的皮肤上。
复数的波兰立刻开始吸收巨人的玛那。
波兰粉红色的身体缓缓变大。速度跟前几天引发大灾难时相比可以说非常小儿科,看来是限制装置发挥效果了。托那个装置的福,看来波兰不会马上就爆裂了……
「短短一天就能加上限制装置,那家伙也真是厉害。」
不论是梅露,还是前几天让波兰暴走的炼金术师,明明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朝防止暴走的方向研究呢。棹砥愈来愈觉得大学的疯狂炼金术师已经没救了。
但也因为他们够疯狂,波兰才能有如此夸张的性能。在种种因素综合起来后,现在这场王都攻防战才能稍微松口气……
「总之这样就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了吧……」
棹砥开始计算起再使用其他魔法装置可以赚到多少时间。
*
夏洛特从无线电听了芙蕾的报告后,才松了一口气。
「棹砥他们成功封阻了国王种·泰坦的行动。」
设置在王城前面的临时作战本部随即响起一阵欢呼声。
到目前为止的五个小时里,他们可以说是被怪物军团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从会议室里搬出来的桌子上,随着时间经过而堆满了纪录着被害的报告。这些全都是记载负面消息的报告,在场的所有人都了解情势有多么恶劣。
如果不是有疑似合不来的雅儿菲琳与夏洛特彼此配合,面不改色地持续进行指挥,可能早就陷入恐慌状态了。目前的状况就是这么紧绷。
但藉由这次封阻作战的成功,终于有时间可以重整态势了。
「趁现在赶快准备结界。还有……绘梨花,可以继续请你帮忙吗?我想请你去一趟大学再回来。」
「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唷。」
在梨花的支撑之下,绘梨花从刚才起就待在帐篷里面了。
稍早之前,她的脸色真的很差。虽然隐瞒着棹砥,但在连续施展瞬间移动后,她那时已经是脚步虚浮,而且全身流下黏稠的汗水。
稍微休息之后,身体的状态似乎也恢复了。当然这也是梨花奋力照顾,以及服用专门的医生所指示的营养剂后带来的成果。
虽然,这对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她相当残酷,但目前的状况实在太紧急了。一分一秒都关系到居民的性命,所以夏莉也别无选择。
但这当然只是基于她是璜特·唐领导者这样的立场。
「夏莉,我要开始恨你啰。
」
从后面撑着绘莉花身体的梨花狠狠瞪着夏洛特。
名为绘梨花的女性,过去就是被国家压榨,才会造成她的寿命显著地缩短。
一介人类只会因为璜特·唐这个国家的立场而遭到舍弃。
但不论国家有多需要绘梨花的力量,身为她的亲人,难免还是会有不同的意见。
梨花最大的不幸是,虽然理解这样的道理,也能够体谅夏洛特的立场,但还是忍不住会说出这种伤人的抱怨。
本来现在的绘梨花已经是和璜特·唐无关的人,之所以还会像这样奋不顾身地工作,全是因为棹砥以及梨花本人把她卷进来的缘故。
梨花明知这是无理取闹,还是把怒火发泄在夏洛特身上。
她一边为这种矛盾所苦,一边为了心爱的妈妈而战斗。
「这些事情等活下来之后再说吧。」
「活下来」这句话让梨花屏住呼吸。夏洛特虽然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讶异,但是……
接着就被雅儿菲琳的呢喃声吸引过去,直接把些许不对劲的感觉丢到一旁。
「陶洛斯哥哥似乎恢复得很顺利。」
雅儿菲琳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公式化地报告了情况。虽然已经压抑了感情,还是能从褐色肌肤的脸上看出无法隐藏的安心感。
这样的好消息让夏洛特忍不住扬起嘴角。
陶洛斯为了替初期对应争取宝贵的数十分钟,做出单挑国王种·泰坦这种鲁莽的行为,结果负伤撤退,甚至还暂时陷入失去意识的状态。
第一王子陶洛斯因为受伤而脱离战线的消息,被第一机士团副团长达赛尔封锁住了。
「陶洛斯殿下『撤退了』。」
他只传达了这样的消息。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他和现场的几名机士,以及目前依然在现场担任指挥的第一机士团团长与雅儿菲琳、夏洛特而已。
虽然在部下面前不容许露出狼狈的模样,但那个时候就连夏洛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现在达赛尔现身在各个地方擅自表示「这是陶洛斯殿下的指示」,就是为了守卫王都而做的努力。虽说是经过雅儿菲琳与夏洛特的许可,但要是让议会知道了,这样的行为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叛变。
只不过议会目前发布了戒严令,把权限移交到雅儿菲琳手上了。夏洛特与雅儿菲琳打算藉由这一点来避开战后的弹劾。
当然,那也是要「战后」这种情况存在的话。
国王种·泰坦继续这样肆虐下去,璜特·唐这个国家很可能会遭受致命性的打击。第一和第五机士团光是要对付不断从大洞里爬上来的怪物,就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是时候了。雅儿菲琳姊姊,请允许我出击。」
夏洛特这么说完,就和目前的最高指挥官雅儿菲琳相互对视。
雅儿菲琳皱起眉头,接着犹豫地摇着头说:
「我知道你想解决中央公园那个大洞的问题,但是夏洛特,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吧?」
「那么我带棹砥与芙蕾一起去。虽然会让他们连续作战,但这种时候最可靠的……」
雅儿菲琳不知道为什么看向梨花,而梨花则以紧张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两人已经锻炼出默契了吗?)
夏洛特隐藏内心的动摇。在自己一直窝在大学的这几天里,两个人之间已经筑起羁绊了吗?
幸好夏洛特完全信赖梨花。
不论她和雅儿菲琳之间有了什么样的交情,也绝对不会伤害夏洛特——她能够如此断言。
(不用着急。没错,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捅一刀,要这么告诉自己啊,夏洛特。)
夏洛特摇了摇头,把幼年时期遭受虐待所引起的胆怯从脑袋里赶走。
「那我就答应你吧。」
雅儿菲琳的话让夏洛特回过神,并且抬起头来。
「我判断由他们身边的第一机士团机士来监视,并持续封阻国王种·泰坦应该就足够了。夏洛特,请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夏莉,请多加小心唷。」
夏洛特对雅儿菲琳与梨花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机和芙蕾联络,一边小跑步跑下山丘。
*
国王种·泰坦陷入泥沼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左右。
棹砥与芙蕾急忙飞往中央公园的方向,在距离公园稍远处与夏洛特会合。聚集在周边的怪物,很快就被芙蕾用庞大固埃之剑扫荡殆尽。虽然怪物还是不停地出现,但之后就由赶到的第五机士团机士们帮忙对付它们。他们表示这是雅儿菲琳的指示。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夏洛特殿下,如果需要人手的话……」
「很好,不过我不需要人手了。和其他人一起努力撑住战线吧。」
夏洛特这么说完,随即转向旁边并排站在一起的棹砥与芙蕾。
「我们去调查国王种·泰坦他们冲出来的大洞,可能的话就找出塞住这个洞的方法。」
封住国王种·泰坦行动的现在,正是阻断增援的大好时机,夏洛特的话非常有道理。有问题的地方大概就是,原本应该待在作战本部的她,竟然一脸稀松平常地跑到最前线来进行侦查任务吧。
「你忘记了吗,棹砥。论担任斥侯的能力,我可是比你优秀多了呢。」
「那只是因为我超级不适合而已吧!」
「这次任务重视的不是隐藏身形,而是能够临机应变的编制。棹砥,你的固有技能最适合这种情况了。」
「那芙蕾呢?」
「一直躲着实在太麻烦,我认为应该一边扫荡敌人一边前进。」
「这根本不是侦查任务吧!只是一般的强行突击!」
在探查敌军能力的时候,其实还分为强行侦查与威力侦查这两种方式。但打从一开始就以歼灭敌人为目的的话,根本就连这两种侦查都不是了。
说起来,现在需要的是「发现阻塞大洞的方法」,「打倒怪物」已经是次要的问题,如果从这方面来看的话,或许可以说是侦查吧……
「称呼一点都不重要啦,要出发啰。」
夏洛特挥动西洋剑,一击就把附近的蜥蜴人变回玛那,接着悠然往前走去。
「真的不要紧吗?」
「还是别管这么多了,和夏洛特大人逞口舌之争是不会赢的。」
棹砥与芙蕾面面相觑,急忙从后面追着第四公主。
以夏洛特的个性来说,她不可能在毫无计策的情况下突击那个大洞。
三个人靠近中央公园到某个程度后,就有五十名左右的第五机士团机士从公园另一侧发动攻击。
虽说事先已经和雅儿菲琳商量好了,但时间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大部分怪物都中了这声东击西的计策,包含食人妖与米诺陶洛斯等大型怪物在内的两百只以上怪物,都陆陆续续地往北边移动。
大洞附近也因此只剩下五、六只半兽人与哥布林而已。
这几只怪物全被芙蕾用庞大固埃之剑轻松解决掉了。
最后,棹砥等人就站在大洞前往下窥看着里面。
深邃的洞根本看不见底部。
棹砥不由得有种快被吸进去的感觉,身体也跟着开始发抖。
「棹砥,把认识阻碍之羽衣拿出来。」
「……夏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关于这件道具,自己应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才对。惊讶的棹砥首先看向芙蕾,芙蕾像要表示事不关己般摇了摇头。
棹砥没办法,只好把视线又移回夏洛特身上。
这位擅长阴谋算计的第四公主,对棹砥露出满脸笑容。
「亲切的宪兵告诉我很棒的情报。」
「国防部的机密情报完全外泄了嘛!」
「还不都是你做了那种多余的事。」
淋浴遭到偷窥的芙蕾噘起嘴来瞪着棹砥。
「说起来呢,棹砥,你……」
「芙蕾,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了。棹砥,可以吧?」
关于这件事就不追究了,但你要提供协助——这就是夏洛特的意思吧。棹砥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薄薄的斗篷罩到身上。
「那么……」
夏洛特整个人贴到棹砥的右半边。娇小的双峰被棹砥的肩膀压扁,而他也顿时有柔软的触感。棹砥不由得屏住呼吸。
「哎唷,不这样的话,我们三个人就无法全躲进羽衣里了吧。」
「是、是没错啦。」
「芙蕾也快过来吧,别呆站在那里。」
「嗯、嗯嗯,说的也是。」
原本吓了一跳的芙蕾立刻下定决心,把身体压上棹砥的左半身。棹砥这边的手臂则是被夹在非常丰满的双峰中间。
「……棹砥,芙蕾的胸部就那么好吗?」
棹砥心头一惊,难道芙蕾一把身体靠过来,他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好色笑容吗?只见夏洛特半眯起眼睛瞪着他。
「等一下,虽然不全是误会,但也有一部分是误会。让我们谈一谈吧。」
「算了,详情就等到战后再说吧。」
想到战后得面临的地狱,棹砥不禁感
到有些忧郁。
「对了,但是这样我的手就不能动啦。」
「由我来使用飞行魔法,而移动魔法交给芙蕾,这样就可以了吧。」
「说、说的也是,棹砥你乖乖不要动就好。」
首先是夏洛特开始咏唱起魔法,三个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轻轻浮了起来。
接着,芙蕾一边往下看着大洞,一边慎重地行使魔法。
被看不见的手臂推动后,棹砥等人来到洞穴正上方。
三个人就这样合而为一,朝着大洞慢慢往下降。
在半途看见几只攀爬壁面的蜥蜴人与半兽人等怪物,托认识阻碍之羽衣的福,没有任何怪物注意到他们。
周围愈来愈暗。原本就布满云层的天空,让光线变得更加不足。当棹砥正想着应该使用暗视魔法时,夏洛特已经从腰包里拿出三个护目镜,并且交到两人手里。
「这是夜视镜。是从地球的军队那里得来的,性能比魔法还要高唷。」
这种夜视镜会自动进行曝光的调整,所以棹砥就心怀感谢地借助它的力量了。
在约下降了数十公尺之后,终于可以看见地面了。
三个人就此着地。环视周围后,发现几具一半被埋在土里的尸体。
其中一具就是今天早上表示要去跑步的冒险者·藏仪。
(可恶。如果……我没建议他来中央公园的话……)
棹砥在冒险者尸体前默祷。
在璜特·唐里因为扭曲的玛那而无法使用平时的魔法。虽然是闯过无数迷宫,越过许多死线的冒险者,但没有护身方法的话,就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棹砥,你认识这个人吗?」
「嗯。」
轻声交谈之后,芙蕾就从对方腰包里拿出冒险者证明书,然后把它塞进棹砥咒式装具的口袋里。
(之后得寻找阿藏的伙伴,把证明书交给他们才行。)
另一方面,夏洛特在这段期间里则确实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有一个横向的洞穴。」
大洞底下的怪物没有想像中多。
蜥蜴人和哥布林大多已经爬到外面去了吧。外面没有的怪物则有巨大蚂蚁型的恐惧巨蚁以及土拨鼠型的矿坑鼹鼠,它们都和原型的生物不同,能够以双脚行走,手上还拿着铲子。
这些怪物用铲子把大洞底下的土挖起来后就放进简陋的木箱里,再由负责搬运的米诺陶洛斯把箱子搬到横向洞穴当中。会阻碍建设坑道的大量土石,就是这样被搬运到坑道外面去的吧。
另外,还有指挥这些工作的怪物存在。
一只身体比其他怪物都要大的米诺陶洛斯坐镇在大洞中央,毫不松懈地睥睨着四周。
棹砥注意到它是骑士种,于是就对芙蕾与夏洛特使了个眼色。芙蕾马上点了点头,但夏洛特则是摇了摇头。应该是表示「等一下再攻击」的意思。
按照她的指示,三人保持依偎在一起的状态,来到装有土石的木箱前面。
趁着怪物没有注意的空档,夏洛特就把某样物体丢到木箱里面。
两只蜥蜴人没有注意到已经混入异物,各自抓住木箱两侧,然后消失在横向洞穴当中……
——横向洞穴深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地面开始震动,周围的土石也跟着稍微崩塌。爬上洞穴墙壁的几只怪物因此摔了下来。
横向洞穴完全崩坏并且消失,大部分的怪物应该都被活埋了吧。
「你做了什么?」
「放了一些定时炸弹。」
棹砥深切地觉得不想与这名少女为敌。
可能是注意到棹砥他们小声的对话了吧,骑士种·米诺陶洛斯发出咆哮。
周围左右奔跑中的怪物们也慌张地环视四周。
「我们上吧,芙蕾。」
「好的,夏洛特殿下。」
夏洛特与芙蕾配合好时机离开棹砥身边,开始扫荡周围的怪物。
「棹砥,你解决它们的头头!」
「了解了!」
棹砥脱掉认识阻碍之羽衣,拔出奥利哈鲁根短剑,往摆出巨大双手斧的骑士种·米诺陶洛斯冲去。
他把玛那灌注在短剑剑刃上。黄金剑身立刻巨大化变成了长剑。随着剑身的改变,剑柄也等比例变大了。根据亚露露梅露露表示,处理这个部分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但只有剑刃变大的话将破坏武器的平衡度。虽然平常总是干些不正经的事情,但棹砥相信这名妖精族炼金术师在这个地方绝对不会马虎。不过,也只是关于咒式装具方面而已……
棹砥挥出长剑,与敌人的巨斧互击。棹砥藉由咒式装具强化的肉体,与骑士种·米诺陶洛斯几乎不分上下,但力量上还是输了一点。
想着「既然如此」的棹砥抽出一张金色原材料卡片。
「形魂变性——加速。」
卡片先变成露水,接着棹砥全身就垄罩在呛鼻的浓厚金色玛那雾气尝中。棹砥屏住呼吸,任由玛那在自己身上流动。
然后,他以加倍的速度挥动长剑。剑速加乘了武器的威力朝着骑士种·米诺陶洛斯袭去,这时已经足以把巨大双手斧推回去了。
他在几个回合内压倒对方,最后终于把双手斧弹飞了。
接下来的一剑深深撕裂毫无防备的骑士种·米诺陶洛斯的身体。
怪物发出临死前的悲鸣。
棹砥接着又数次无情地斩断怪物的身体,让他完全变回玛那。
「面对骑士种还能获得压倒性胜利,你变得很强了嘛。」
扫荡完怪物的芙蕾笑着这么说道。
把黄金雾气变回原材料卡片后,棹砥也咧嘴一笑。
「和之前不同,原材料也能再利用了。」
「别太有自信了。棹砥,要知道这不是你自身的力量变强了。」
夏洛特一边微笑一边做出这样的叮咛。
她应该是很担心棹砥吧。但是就棹砥来说,他认为夏洛特自己才是最会乱来的人……
「嗯,反正这样大洞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一行人为了慎重起见,再次在横向洞穴旁边设置了炸弹。
他们打算在退避到上空后,就将其引爆。
然后,一行人一边听着底下发出轰然巨响,一边提升高度急速离开现场。
回到地面上的棹砥,再次为长眠在洞穴里那名刚成为朋友的少年默祷。
(阿藏,我会为你报仇。)
然后再次下定这样的决心。
*
卡波亚家的四男史卡鲁特今年十七岁,去年刚被任命为王都的卫士。
当时是经由师父的推荐入队。
卡波亚家虽然是十三贵族之外的弱小贵族,但是族长没有忘记身为贵族的荣誉,运用不多的积蓄,让儿子们从小就跟随剑与魔法的帅父学习。
史卡鲁特的哥哥们现在也实现心愿,在地方都市里担任卫士。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明卫士与机士的差异,就是看那个人有没有强力的装备咒式装具了。璜特·唐的士兵在战斗时,总是会同时使用肉体强化与武器强化的魔法。咒式装具则能够大量增幅这些魔法,藉此强化机士的能力。
相对地,就算只是最低等的铜级咒式装具,也需要能够穿上它的乙太回路。虽然与地球人之间的混血儿,也就是第二世代能够轻松克服这一点,但是对第一世代来说这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高墙。
卡波亚家兄弟的乙太回路没有大到能成为机士,但能以卫士的身分在前线和怪物战斗,依然是他们家足以自豪的荣誉。
史卡鲁特的剑术在一族里算相当优秀,因此得到进入王都卫士队的推荐。
跟受到怪物袭击比起来,王都的卫士队比较多时间在处理城市里的纷争。尤其是来迷宫挖宝的冒险者更是怪胎辈出。自然,就需要由卫士队的精锐来处理这些人的争执。
史卡鲁特在这一年里已经认识了几个冒险者。
可能他们在这个无法使用魔法的地方还是会感到不安吧,所以通常希望能与卫士有比较好的交情。
史卡鲁特也从冒险者身上听见其他世界的故事。其中包括了地球、邻接地球的其他亚世界,以及应该存在于封闭的妖精门另一头的,无法看见的故乡。它们全都是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
冒险者们在这个璜特·唐无法使用魔法,面对怪物时只是相当无力的存在。
但史卡鲁特很清楚,自己只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同样只是一个无力的个人。所以冒险者们的故事里不论包含了多少真实性,对史卡鲁特来说都只是像在作梦一样。
正因为像在作梦,所以才如此喜爱这些故事。于是他便经常请冒险者们说这样的冒险故事。冒险者当中,有许多人都喜欢向他吹嘘自己的活跃。
「如果有怪物袭击这座王都……」
一名冒险者以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
「史卡鲁特,你要保护我们啊。」
史卡鲁特也挺起胸膛回答「那是当然了」。
而这座王都目前正遭受袭击。
史卡鲁特身为卫士队的一员,和数名
同伴一起进行帮助居民避难的任务。
值得信赖的机士们在前线撑起防御网,负责与怪物军团的主力作战。
但怪物们从防御网渗透进来的速度相当快。
四处都有战斗发生,卫士的数量绝望性地不足。而且王都实在太辽阔,居民也实在太多了。因为从来没预设过会从内部遭到怪物袭击,所似根本没有什么对应守则。
王都已经陷入剧烈混乱当中。
十只以上的半兽人从后面逼近,它们的目标是史卡鲁特等人所保护的平民。为了保护手无寸铁就逃出来的二十几个人,史卡鲁特等八名卫士已经数次击退怪物的袭击。
再撑一下就要抵达东门了。
一离开东门,马上就能看见第三机士团的宿舍。那边周围有高大的墙壁,算是一座坚固的碉堡。过去有口无遮拦的人笑称那机士见习生被丢进去的地点「像是监狱一样」,但是现在这高大的墙壁却是极为可靠。
只要到达那里,就能确保这些平民的安全。
由于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史卡鲁特等卫士奋不顾身地战斗,一路杀开一条血路来到这里。
但已经到极限了,所有卫士都是伤痕累累。其中一名卫士的惯用手遭到攻击,即使施加了治疗魔法,手臂也无法动弹。另外有两名卫士也受了严重的脚伤。
一路以来,史卡鲁特等人都是由一名刚迈入老年的部队长所带领,但他已经因为用了太多魔法而快昏倒了。
「队长,伤者和平民就拜托您了。」
史卡鲁特和还能作战的三个人冲进一大群半兽人里。侧眼可以看见部队长下了苦涩的决定,和平民一起往东边跑去。
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史卡鲁特挥动附加了魔法的剑。一击浅浅撕裂了半兽人的肩膀,让这只像猪一样的怪物发出悲鸣并且往后退去。但马上有其他半兽人过来填补战线的空隙。史卡鲁特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朝那家伙进攻。
他的左右两侧有同僚帮忙掩护。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撑个几十秒吧。虽然逃走者当中有女性、小孩与脚部受伤的人,但有这些时间的话,应该就能逃到东门外面去了。
但是之后呢?
(看来是束手无策了。)
我们是卫士。为了保护平民而牺牲生命,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史卡鲁特想起与自己交好的冒险者容貌,他们总是说,自己在迷宫里的表现可以说是以一挡百。但要是在这个璜特·唐被怪物袭击的话,就真的是毫无抵抗之力了。
因为,他们无法突破怪物的物理障壁。
在这个玛那扭曲的世界,他们根本无法使用魔法。
史卡鲁特祈祷自己熟悉的冒险者们能够平安逃脱。
不久之后,史卡鲁特等人的攻势也来到尾声了。
半兽人轮番上阵,卫士们身上的伤愈来愈多。动作变得迟钝后,半兽人的攻势就更为猛烈。四名卫士已经被逼到墙壁边。
幸好十几只半兽人都专注在卫士身上,完全忘记往东门方面逃走的队长与平民了。
相对地,有更大型的怪物像是要给他们最后一击般从半兽人后面逼近。
那是三只高大的米诺陶洛斯。
能逃走的机会已经趋近于零。
「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史卡鲁特扬声这么大叫,同僚们也士气高昂地高声回应。
肩并着肩挥了好几次剑后,几只半兽人受到致命伤当场倒下,接着变回玛那。有几只新的半兽人取代它们来到前方……
它们手里粗劣的剑撕裂了左右卫士的肩膀与脚,两个人发出悲鸣往后倒下。意识被他们吸引过去的一瞬间,史卡鲁特面前的半兽人竟强行用身体撞了过来。史卡鲁特就这样被它扑倒到地面上……
往上一看,发现猪脸怪物已经在他眼前举起剑。
(到此为止了吗?)
虽然放弃挣扎,但他还是狠狠瞪着半兽人肮脏的脸,下一个瞬间……
「那边的,让开。」
传出一道女性的声音,坐在史卡鲁特身上的半兽人立刻被扫飞出去。
史卡鲁特急忙抬头一看,结果竟然是一名娇小的蓝发女孩对半兽人使出飞踢,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名女性冒险者。
无法使用魔法,应该无力突破怪物身上物理障壁的冒险者……
她挥舞与身高相比实在过于巨大的剑,把周围的半兽人全部砍飞出去。但怪物们因为物理障壁而几乎毫发无伤,只是因为猛烈的冲击而跌倒,并且被打到墙壁上而已。
半兽人马上站了起来,然后更加疯狂地朝着少女冒险者冲过去……
「碍事。」
少女一挥剑就又把它们轰飞了。
她接着就发出「唔姆」一声,然后绷着脸面对史卡鲁特。
「这些家伙打不死吗?」
少女像觉得很可惜般以日文这么问道。
她应该是第二世代。虽然看起来是个优秀的冒险者,但若不懂得这个世界特殊的附加魔法的话,在对上怪物时也一点战力都没有。
「因为有物理障壁……得在武器上附加魔法才行……」
「你办得到吗?」
少女把自己的剑伸到史卡鲁特面前,史卡鲁特急忙在少女的剑上附加了对怪物用的物理结界打破魔法。只要是这个世界里的士兵,每个人一开始一定会学这个魔法。
少女的魔剑顿时包在火焰当中。
「好……」
少女呢喃完就轻挥了一下剑,然后往地面一踢。
她的身形就这么消失了。
附近的三只半兽人,身体几乎是同时被砍断。
当史卡鲁特发现是少女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缩短距离来干掉它们时,已经又有两只怪物被笔直地切成两半。
这一幕让史卡鲁特看得目瞪口呆,但蓝发少女马上就回到卫士们身边。
少女再次伸出自己的剑。
「附魔失效了。
这种附加魔法的缺点是效果时间相当短,因此平常都是对自己的剑使用。这个魔法的咏唱相当简单,而这也是料想到战斗当中必须施加许多次的缘故。
像这样附加在别人剑上,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用法。即使如此,现在这个时候……
(跟我自己作战比起来,还是让这女孩帮忙有效率多了。)
史卡鲁特急忙再次对剑使用附加魔法。少女也再次往外冲,瞬间就把逼近的三只米诺陶洛斯打倒了。
「冒险者都这么强吗……」
脱离绝境后,一名同僚茫然这么呢喃着。
「她要是认真起来,我们根本无法管束她吧。」
「那个时候,恐怖得机士大人就会出场了吧。」
一名高大的男性冒险者忽然从旁边的道路出现,并且以浑厚的声音这么说道。这名身材高大的冒险者说完就咧嘴一笑,然后抚摸下巴漂亮的胡须。
「到迷宫为止的路上,都要靠你们这些卫士与机士大人协助。会激怒你们的笨蛋,在申请这个国家的签证时就被打回票了啦。」
史卡鲁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
「不过……那个蓝发的小姐是特别强的冒险者之一,若是连我们都被期待有那种水准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我记得她是多鲁达界的勇者……」
蓝发少女把一大群怪物解决掉后,走回来就说了句「肚子饿了」,并且垂下肩膀。
史卡鲁特苦笑着站起来,拿出刚才难民当中一位老婆婆给他的包裹。
「老婆婆说是点心,不介意的话请用吧。」
把包裹递过去后,从里面被拿出来的是红豆饼。
「哦、哦哦!」
蓝发少女的眼睛闪闪发亮,马上就用红豆饼把脸颊塞得都鼓了起来。
「可以继续努力了。」
她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再次冲进怪物群里。
「……冒险者真是太强壮了。」
「等等,都说别把我们和那种超乎规格的家伙混为一谈了。然后呢,我有个建议。就是接下来让我们冒险者和你们卫士互相合作吧。」
「你的意思是?」
「可不可以跟着我们,然后帮忙在我们的武器上附加魔法呢?如果可以顺便治疗伤势的话,那也想拜托你们。」
史卡鲁特点点头,表示理解对方的意思。只要舍弃作为卫士的自尊,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提议。
而拘泥于这种尊严上面,只会增加更多无谓的死伤。
自己的任性如果只会害自己死亡就算了,目前街上应该还有许多来不及逃亡的平民吧。
「我接受你的提议。」
史卡鲁特也热心地说服着露出微妙表情的同僚们。
(话说回来,不能使用这个世界的魔法,真的是相当不利的条件啊……)
史卡鲁特再次发觉璜特·唐这个自己出生长大的世界有多么特殊。
(说不定这个世界……就是被这种特异性保护着。)
然后,毫无来由地涌起这种想法。
*
被绊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国王种·泰坦,现在终于要打破陷阱了。
拉扯下半身的无底沼泽——
紧贴在背上,不停吸取玛那的凝胶状魔法生命体波兰——
以及分散在周边的机士们,从门附近的保管库里拿出来的魔法炮台毫不间断地发射魔法弹。
魔法弹虽然一发一发被国王种·泰坦厚厚的表皮弹开,但不断累积之下还是会让人感到烦躁。尤其是又处于被波兰与泥沼吸取能源的状态之下。
因此,国王种·泰坦就使出必须浪费较多玛那的手段。
它巨大的身体发出蓝白色光芒。
爆炸性的红色冲击波往外扩散。
波兰以及魔法炮台全都被冲击波吹跑了。
国王种·泰坦的身体也稍微浮上天空。巨人不错过这个机会,把力量灌注在上半身,用力把身体抬了起来。
这下终于从无底泥沼里脱身而出了。
它先是全力发出了咆哮声。
然后缓缓站起来。刚才那一击,耗费了积蓄在体内的一成玛那。虽然是有点心痛的浪费,但它还是判断不会构成问题。
与原本目标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缩短了。
有些奇妙的是,目标正在移动。到刚才为止都在前方数公里处,但现在则是在自己背后。
不过这都是小事。
移动的话,只要追上去就可以了。
追上去并加以破坏。
它就是为此而诞生……
国王种·泰坦前进的方向转了一百八十度。
刚才通过的王国西门,这时出现在它正面。
它往前跨出一步。
回到王都里面。
*
棹砥、芙蕾、夏洛特三个人来到中央公园外面后,就看到机士们不停从公园周边的建筑物屋顶上跳到另一栋的屋顶上。
夏洛特解释他们全都是雅儿菲琳的手下,在第五机士团里算是长于结界魔法的机士。
「为了和国王种·泰坦做个了断,我们要在这边附近设下境封结界。」
这边要先提到一个假说。是丧失记忆之前的绘梨花所想出来的,与这个世界的结构相关的假说。
当怪物死后回归于玛那时,其战斗情报就会被带回应该存在于璜特·唐的某个地方。然后怪物会根据在那里分析出来的情报产生进化……这就是骑士种、贵族种,以及国王种等进化怪物出现的原因。
至于架设境封结界,则是能让在这个结界内部被打倒的怪物,其玛那会被包围亚世界的境封壁吞没,而怪物曾经存在的事实将就此消灭。
也就是说,在这内部被打倒的怪物,回归的玛那无法把情报带回某个地方去。
「等等,那为什么还要特别把国王种·泰坦引诱到王都外面?」
「因为考虑到封阻行动会带来的被害。还有另外一点,棹砥,你根本搞错了。国王种·泰坦是自己走到王都外面的,简直就像要移动到目的地一样,一直线朝着西门后面的方向前进。」
「西门的后面是……」
棹砥想到铁路的尽头有什么了。
「是大学吗?」
「这只是我的假设而已……国王种·泰坦是有目的地而对王都发动袭击,我相信这是确定这个原因的机会。」
棹砥开口想询问「你在说什么啊」,但绘梨花忽然瞬间移动来到两人旁边,让他把话吞了回去。
绘梨花运来了从上面罩着灰布,高两公尺五十公分左右的圆筒状物体。把手从圆筒上移开后,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绘梨花先用手擦拭额头的汗水,然后坚强地抬起脸来露出笑容。
「我快累死了唷。棹砥,你可爱的太太要求拥抱做为奖励。」
「谁是我太太啊。」
棹砥嘴里虽然这么说,还是在绘梨花旁边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娇小的少女像是觉得很舒服般眯起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是夏莉拜托我弄过来的唷。」
「夏洛特殿下拜托的……?」
芙蕾看向夏洛特,棹砥也一边摸着绘梨花的头一边仰头看着夏洛特。
「两位请不要把布拿下来唷,目前这就是我们的王牌。如果我的想法正确,你们可以认为国王种·泰坦就是想要这个东西才会出现。」
「夏莉,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到刚才都还安置在大学地底下的东西。」
夏洛特说完就抬头看向西门的远方。
「由于这东西换了地方,所以只要国王种·泰坦转过来回到这边的话……」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西门的方位传来雄壮的咆哮声。
旁边士兵拿在手上的无线电里,传出慌张的声音表示国王种·泰坦再次开始活动了。
同时夏洛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本部打来的。」
夏洛特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报告的内容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消息了。国王种·泰坦转换方向,朝这边走过来了。」
棹砥凝视着竖立在旁边的这个盖着灰布的圆筒状物体。
国王种·泰坦真的是想要这个东西吗?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大学里呢?
不对,在那之前,为什么夏洛特会知道这件事呢?
「夏莉,你这几天都一直关在大学里面吧。」
「是啊,棹砥。这是我最近最关心的事情……怎么说呢,大概是像研究对象那样的东西吧。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国王种·泰坦的目标竟然会是这个。」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是如何判断国王种·泰坦的目标就是自己的研究对象呢?」
「因为前进的方向。我听说国王种·泰坦离开西门后,路线就稍微偏向左侧。一听到这里,我的脑袋就像获得天启一样闪过那个假说。」
夏洛特说完就把手放到罩着灰布的圆筒上。
「这几天,这东西都安置在大学南栋的地底下。我拿出地图,由国王种·泰坦前进方向画出笔直的线后,发现正是指着南栋。」
「也有可能是偶然……」
「为了消除这种可能性,我才会请绘梨花帮忙啊。」
结果,真的被夏洛特赌对了。
国王种·泰坦正如她所想的,将前进方向转了一百八十度后回到这里来了。夏洛特重新对待机的第五机士团的结界术师们下达开始行动的指示,而境封结界已经开始准备当中。
「这个作战还有另一个意图,让国王种·泰坦与怪物军团分开就是第二个目的。」
「就是这样才去把大洞里的通道堵住,并且扫荡洞穴附近的怪物吗?」
现在这一带就像甜甜圈中央的空洞一样,变成了怪物的真空地带。据说扩散出去的怪物正由配置在各地的机士与卫士们组成的防卫线来对付。王都防卫队配合居民避难的奋战模样,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不过,他们的疲劳应该也到达顶点了吧。
所以,必须在这里把事情解决掉。
「很抱歉,没有时间等第二、第四、第七机士团回来了。」
夏洛特这么表示。
虽然各个机士团急忙折返,目前正快马加鞭回到王都当中,但就连比较近的第二、第四机士团用强行军回到这里也得两天的时间。
唯一有可能赶到的,就是应该会骑着自傲的摩托车死命赶回来的索妮亚了……
「就算毫不休息,日落前能够回来就算不错了。」
这就是现况了。
目前时间才刚到正午而已。
「我们很难再撑五、六个小时了。考虑到从早上就开始活动的士兵们疲累的状况,最多也只能再撑一个小时,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打倒国王种·泰坦。幸好陶洛斯哥哥也平安醒过来了,听说他现在正赶往这边……」
「等一下,陶洛斯殿下他怎么了吗?」
从「醒过来」这种隐晦的说法听起来,难道说他曾经被对方打得昏过去吗?这和自己听见的情报不同。棹砥因此而瞪着夏洛特。
结果擅长谋略的第四公主对他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并且说:
「必要时也得说谎,要记住为了维持指挥权,在战场上散布假情报也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这样的话,阴险眼镜带到西门来的部下……」
「是我命令达赛尔这么做的,雅儿菲琳姊姊也知道这件事。」
这次作战的副司令官都这么说了,棹砥也无法继续抱怨些什么。
「陶洛斯殿下的病状……应该不是硬撑着身子起来的吧?」
「根据医师团的报告,伤势已经完全用魔法治愈了。剩下精神方面的问题……但陶洛斯哥哥他那么坚强,应该没问题才对。」
反而是都阻挡了国王种·泰坦一个小时以上,他居然才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实在可怕。
棹砥想起与经过长年封印,力量已经被大大削弱的国王种·多头蛇的战斗经验。那时索妮亚虽然光明正大地只身与国王种·多头蛇对战,最后还是中了猛毒而败退。
索妮亚是在这个国家名满天下的最强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