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西沉,月亮取代其成为天空的主角前的一刻,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返回了‘瓦尔哈拉厨房’。
“喔,赛伊君,辛苦了,今天的水温如何?”
“呼,厨师长,你特意斟酌过了吧。虽然很感激你这片心意,但那种半吊子的热度反而很糟糕,一直没法死透弄得我更加痛苦了。”
“啊呀,还真是丢脸。在不破坏肉的美味的同时让你能‘啵咕’一下就挂掉……我是打算找出那样绝妙的水温的。看来研究还不够啊,哈哈哈!”
“哈哈哈什么啊!这可不是好笑的事啊!?”
“不,是蛮好笑的。重新想下刚才的台词,你‘啵咕’一下挂掉,也就是……猪肉(pork)‘啵咕’一下,猪肉(pork)‘啵咕’,咕咕咕哈哈!很棒不是么!?”
“我不是猪肉是野猪啊……”嗯,还是不陪他说下去了,否则我要冷得怀念起锅里的热水了。
无视了心情愉快的厨师长,我看向了灶台上的锅子。蒸汽‘咔哒咔哒’地撞击着锅盖,随之飘溢而出的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
“不对,我干嘛为了自己的香味流口水啊!”这句话即合理又不合理。因为在那锅子里煮的肉正是不久之前死去的我。嗯,要等等?不,真的没什么问题啊。看来好像是有点混乱啊,我来解释下是怎么回事吧。
我,黑褐色的野猪沙赫利姆尼尔天生有着不可思议的特性。那就是,不死……这么说会让人误会。我虽然会普通的死掉,但是在那之后能安然无恙地复活,就是这样的特性。这并不是单纯的复活——我的能力是:在发动后,遗体附近会出现一个新的身体继承我全部的记忆和经验。
奥丁大人在初次听说这个能力时也大吃一惊,还说道:“让老夫想起了古尔薇格。”
在那之后因为有些在意,就通过老家的文献稍微调查了一下……从而得知了古尔薇格是被称作黄金的女神的华纳神族,拥有无论死几次都会复活的超强能力。
但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吧?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情况,对于每晚都要被做成料理的我来说可没法当做别人的事来对待。出于同理心,我擅自将自己的复活能力命名为‘古尔薇格’了。
我之所以能在这厨房工作也是拜这个能力所赐。但光是这样还不够,我的‘古尔薇格’发动是有条件的,一天只能复活一次。在这儿起关键作用的,是现在正煮着我的这口锅。
其实那口锅是我的东西,名为‘艾瑞尼尔’的特制品。有着只要将必要的材料放进去煮,就能在月亮升起后自动做料理的非常方便的能力。
但那口锅这真厉害的地方不是这点。锅子上还施加了‘只要在月亮当空之际,里面的东西就不会减少’这样不可思议的魔法。也就是说,那口锅里的东西在天亮前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本来把我做成饭也就够几个人吃,但只要有那口锅在,无论多少人都应付得了。再加上‘古尔薇格’的力量,每天的晚餐就只需要我一头就能搞定了。
在我来‘瓦尔哈拉’之前,每天晚上都有好几十头家畜丧命于此。这么一想我完全就是无限的食材。整个‘瓦尔哈拉’的粮食问题可以说都是由我的肩里脊来负着的……我是这么想的。
“话说赛伊君,你今天的状况怎么样?不好的话就回去休息,要是没事的话希望能稍稍帮下忙。”
“啊,当然没问题了,我这就去工作。甜点的装盘刚做到一半,我就继续做下去了。”
“啊,不用不用,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去做就行了。麻烦你……去看下海德君的状况。蜜酒还没有送过来。”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现在就去。”给濒死的我,不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我的任务是确保晚餐的另一个主角。
除了料理以外,还有一件在宴会上绝不能缺少的东西。那就是饮料,也就是酒啦。特别是在这宴会中要喝的,是被讴歌为世界树之蜜的世上最美味蜜酒,‘莱拉德蜜酒’。
要说有多美味……对了,就连原本除了神酒nectar以外什么都不碰的神界第一饕客奥丁大人,在喝了之后也变得爱喝起来了——就是美味到那种程度。
如此厉害的酒却不需要像nectar一样花长时间酿造,仅仅是由一名年轻的女孩像泉水般不断生成出来的。啊,一个人这个说法也不太对。在这‘阿斯加德’中,包括我在内的一部分动物可以使用符文的力量变成人形。就像我原本是野猪一样,她也有作为动物的原形。她……海德伦是一头羊。
喔,刚好到了她工作的房间了。
‘咚咚’,‘咔锵’。
“呀,海德。莱拉德蜜酒的状况如何哇啊啊啊啊啊啊!?”
“嗯?是谁?啊,赛碳么……在干什么?”
“这这这这是我的台词啊!为什么全裸着啊!?还有为什么变成人形!?”
“?海德也能变哦?人类。”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会有很多问题的不是?你看,莱拉德蜜酒是从那个,你的……欧,欧,欧派挤出来的啊。”
从羊的乳房挤出来的迷之白色液体,那就是莱拉德蜜酒。我之前看到的时候,她可是好好地以羊的模样把奶挤到桶里去的……用人类的样子这么做,不知为何有种猥琐的感觉。难不成是因为我明明是头野猪想法却和人类太相似的缘故?
“用这模样榨乳,有什么问题吗?”
“全是问题好不好?首先看起来就很工口……这就算了,咳咳!那么,榨乳的效率如何?”
“啊……的确人类形态下出来的速度慢,效率有点低。但是,海德最近都是用这模样做的。”
“诶诶!?还是第一次听到!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杂鱼的大叔们说,这样子会比较美味。在心情上。”
“杂鱼是指英灵战士们?他们那么说了?啊,那帮家伙真是的!不行啊,海德,你可不能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
“还有,奥丁大人也说请务必这么做。”
“那个色老头!!”啊,不好,就算不在此处,我居然对主神说了这样的粗话。奥丁大人,真是非常抱歉……
“总,总之!今后像这样下流的事不能再做了!在心情上!”
“又是心情?”搞不懂啊,海德垂下双肩叹了口气。搞不懂也没关系,因为人化的她变成了有着非常合适的淡粉色长发的幼女模样,而且还是巨乳。明白吗?她就是所谓的萝莉巨乳啊。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犯罪了,要是被人知道暗地里还做着这样的事,很可能会被变态们抓起来终身监禁的。必须要由像我这样真正的绅士来保护她才行。
“赛碳,谢谢你担心我。”
“呼,当然了。你看,我可是表里如一的绅士。”
“作为谢礼,请你喝新鲜的莱拉德蜜酒。”
“诶,可以吗!?太棒了,我之前也就喝过几口尝了点味道,能够喝到第一榨可是很难得的啊。”
“太好了呢,请吧。”这么说完,海德为了配合只有60公分的我,跪坐下来,将胸部伸到了我的眼前。
“呃,这是要我做什么?”
“直接喝。一旦掉到桶里就会混入桶的味道,所以这么喝是最好的,奥丁大人是这么说的。”
“那个超级色老头!!”啊,不好,我又爆出了这样的粗话……奥丁大人,还请您原谅,估计我是不会再尊敬您了。
在成功拿到了至高宝酒莱拉德蜜酒后,我将酒桶运到了厨房。“喔,辛苦了。不对,怎么是赛伊君运来的啊!?我说啊,我只是拜托你去看下状况而已,搬运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了。”
“没关系哦,最近差不多已经死习惯了。”
“说这话就代表还是很有关系的。嘛,你有干劲的话也好吧……那么这样蜜酒这边就OK了……对了,海德君怎么样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最近榨乳的速度一直都很慢啊。”
“啊,那个呢……是心情上的问题,吧。我想明天就会恢复正常了。”
“是吗?那样就好……嗯?嗅嗅,喂,赛伊君,你身上有股蜜酒味哦。难不成运来的途中偷喝了?”
“怎怎怎么可能呢!这可是重要的莱拉德蜜酒哦?我怎么可能会做出直接对着桶喝那种失礼的事情嘛!”
没错,我可以向神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只是……再稍稍尊敬奥丁大人一点也不错呐……这么想着。
“比起这件事,厨师长,料理怎么样了?”
“嗯?嘿咻,这下就看得到了吧?如你所见配膳都已经完成了哦。剩下的工作就只有迎接英灵战士们,等他们用莱拉德蜜酒干杯啦。”
“刀叉摆列得很漂亮啊。”
“那是当然。今天改了
改菜谱,试着做了下叫西式全餐的玩意儿。嘛,对那些脑袋里也都是肌肉的勇者大人们来说有些太高雅了也说不定。”
的确,和以往的维京式(自助餐)相比,今天的这种可能会不太受欢迎。但是,厨师也会有不知为何就执着起来的日子哦……虽然我只是个见习的。
“喔,说着说着就已经来了。喂,赛伊君,不去见你憧憬的布伦希尔德大人么?想要和她说上话就只有趁现在了哦?”
“哈,哈啊!?我哪能主动跑去见她嘛!”
“还那么说啊。都说了那位大人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不赶紧的话她们就要开始斟酒了哦。”
“真是的……我去就行了吧,我去。”
赶紧赶紧,我用厌恶的表情瞥了眼拍着我屁股的厨师长,向厨房隔壁的配膳室走去。在那里有九名女子正围着我刚才用台车运过来的装着蜜酒的酒桶。
她们就是女武神瓦尔基里。降落到人界,在战场上飞驰,做着将战死的英雄们的魂魄引导至这座‘瓦尔哈拉’来的工作。如果有奥丁大人的命令,她们也会直接操作战场上的英雄们的命运……换句话说,就是把想要他死的英雄直接干掉——她们似乎也做着这样黑暗的工作。
虽然她们已经有这份极为重要也极为危险的使命在了,到晚上却还有其他的任务在。那就是为英灵战士们斟酒。
所谓的英灵战士,就是由女武神们召集起来的死去的英雄们。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出色的武艺,在人类之间的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武勋。因此,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相当傲慢。被招来‘瓦尔哈拉’一事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傲气,现在甚至有不少把女武神们当做仆人对待的家伙在。
“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们选上来的啊。这宴会也是出于大家的善意才办的啊。”不小心把不满的想法说出来了。
就在这个瞬间,听到我声音的女武神们一起转过身来了。
“是谁!?”第一个发出凛凛之声的,是穿着青蓝色铠甲的女子,女武神九姐妹的长女布伦希尔德大人。啊,她今天也是那么美丽动人,惹人怜爱……不对,我这笨蛋,要赶紧回答才行!
“请,请稍等!是我,沙赫利姆尼尔!”
“沙……?啊,是赛伊先生啊。对不起,吓到您了。”
在知道可疑人物实际上是我后,布伦希尔德大人将拔出的剑重新放回剑鞘,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在做斟酒的准备吗?”我随口问道。我自然是只想向布伦希尔德大人一个人搭话,但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实在没法办到。
“嘛,差不多就是那样。哈啊~虽说一直都这样,但还是觉得好麻烦喏……”
回答我的是六女·荷姆薇洁大人。是位穿着褐色铠甲,以中长紫发为特征的小个子女孩。虽然看起来是九姐妹中最像小孩的,但说话的口气却像老年人一样。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她明明外表如此,却是姐妹间力气最大的一个。
“这是先放一边,赛伊,今天宴会的菜谱似乎和平时不一样啊。这究竟是吹的什么风?”
用不快的眼神盯着我的,是七女·齐格鲁娜大人。她全身包裹着黑色的铠甲,金发双马尾与细长的眼角令人印象深刻。虽说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但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死板的傲娇。
“吹的什么风么……这些都是由厨师长来决定的。只是,今天端上的是名为全餐料理的东西,大家比以往都忙一些。可以的话,今天让我在斟酒的工作上也献上一点绵薄之力。”
“哈啊?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帮忙。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别考虑多余的事情老实呆着就好了。”
“是这样吗?很抱歉,受您关照了。”
“!?为为为为什么会那么想啊!?才没关照你咧!只是你被托付了又朴素又重要的任务觉得你可能有些累了……不对!对,是这样的!累了还勉强自己会拖我们后腿的,所以我才那么说的!才,才不是因为担心你,真的!”
齐格鲁娜大人一边红着脸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迅速地把蜜酒倒进了斟酒用的容器中。嗯,这人果然是个标准的傲娇。
宴会也马上要开始了,既然不要我帮忙,那留在这里也没意义。要是妨碍到她们工作就不好了,还是老实离开方为上策——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
“啊,赛伊先生,请稍等一下。”
在我的背后,有人发出了让我留步的请求。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憧憬的布伦希尔德大人。
“有,有什么事吗?”我心跳不已地问道。
随后布伦希尔德大人走到我的身边,为了配合我而弯下腰,泛红着双颊在我的耳边低语道:“那个……请问,您今天晚上有空吗?”
“当然是非常有空!”嘿,嘿,真的假的啊,夜间的邀请耶!太,棒啦啦啦啦啦!!
没准,或许我会有被邀请的一天——所以我每天都假想着这情况不断练习如何回答,然后终于……等来了说出来的机会!
“真,真的有空吗?总觉得回答得好快。”
“有空!就算没空也会空出来!就算奥丁大人今晚要紧急召集也一样!”
“那可不能不去哦,绝对的。”
“啊,是。”好认真啊……但这也是她的优点。
“呼呼,那么赛伊先生,今天的晚宴结束后,能来我的房间吗?”
“布伦希尔德大人的房间吗?”
这么说来……呜嗷嗷,这可是超了不得的事啊。没想到我居然会被招待去那个圣域,女神之馆‘梵格尔夫’!
“我会把事情传达给我的爱马格拉尼君的,请找下他,由他来带路到我的房间。那么就稍后见了。”
说完,布伦希尔德大人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了回去。她从九女的罗丝薇瑟大人手中接过了斟酒的器具,最后又朝我挥了挥手,向大食堂方向走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这还真是不得了……呼呼呼呼。”由于太过惊讶和兴奋了,我的脚下轻飘飘的,就这样飘回了厨房。看到这样的我后,厨师长不知为何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怎,怎么了,赛伊君?难不成是玉碎了?撞上去直接碎了?”
“你在说什么啊,厨师长!我可是满脸的笑容哟!”
“我哪懂野猪的表情啊!不过,是么,既然笑着就说明遇上好事了吧?很好很好,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多亏我在背后推了你一把。”
“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啊!多谢了,厨师长,如果你需要我推你的时候不必客气尽管说。我会好好推你一把的。“
“哦,是么?那么下次就拜托你了哦。老实说最近身体很僵,正想找人帮忙做个按摩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嘛,要我那么推也行。”
如果这就能报恩的话也无所谓了。总之,我们厨房组的工作就此结束了。我在稍微看了一会儿女武神大人们可爱的工作模样保养了双眼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到和布伦希尔德大人约好的时间。
虽然是习惯了,但死而复生果然还是有些累的。
过了数小时,估计差不多到了深夜的时候,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直持续着的宴会的喧闹声也在我小睡的时候完全沉寂下来了。
“现在是……哦,快到满月之刻了。”
透过窗户抬头看向夜空,在阿斯加德代替时钟的月亮还差一点就要变成满月了。布伦希尔德大人也差不多给回到房间了吧。
这是从人界‘米德加尔特’出身的厨师长那里听来的……‘阿斯加德’的月亮在厨师长看来是很特殊的。与形状改变一圈需要一个月的‘米德加尔特’的月亮不同,‘阿斯加德’的月亮改变一圈只需要一个晚上。
在人界所谓的下午六点迎来日落,此前都是新月状态的月亮经由月神玛尼大人之手升上天空,月亮开始盈缺。三日月(指阴历初三前后的月亮),上弦月,之后变成满月,下弦月,逆三日月,最后又变回新月消失。差不多在上午六点的时候,就轮到太阳女神苏尔大人载着太阳来接班了。
在正确的规则下不断循环的日与夜,正是这个没有季节概念的世界的日常。
“好的,那就出发了!”
对于刚刚复活还很新鲜的我来说,不需要在出发前特地检查仪容。何况我一个人也没法整理毛发。
我走出房间,向‘瓦尔哈拉’边上的世界树莱拉德走去。我的目的地的确是‘梵格尔夫’,但要徒步走到那儿去可就太傻了。
要知道‘瓦尔哈拉’就够大了,就算我拼尽全力,绕着外面跑一圈也要差不多两小时左右。就算我努力走出瓦尔哈拉,那也还是在大宫殿‘格拉迪斯海姆’的地皮上。而目的地的‘
梵格尔夫’还在‘格拉迪斯海姆’的外边……
光靠我的脚,就算跑一晚上估计也到不了。虽然又大又气派是很好,但规模太大反而很不方便。
但是那样的不方便只要靠莱拉德一下子就能解决了。准确说来是靠在莱拉德的树干上开着口子的‘虚’。
世界树之虚中闪耀着七彩的光辉,因此被称为‘虹之虚’。是连接人界与神界的彩虹桥‘比弗罗斯特’的缩小版。也就是说,只要潜入这光中,就能瞬间移动到神界的各个地方。
只不过……通过虚的瞬间移动是单程票,回来还是要徒步走回来的,使用是要自己负责的,这点可不能忘记。
“行啊,只要能一下到那里就足够了。今晚说不定能留宿呢……咕呼呼。”
噢哟,脑子里的邪念也就冒到这里为止了。我让脑海中浮现出想去的地方的名字,随后跃入了虹之虚中。
“!……?哦哦,到了!很顺利嘛,虽说我是第一次用。”
我因为瞬间的晕眩而闭上了眼睛,当我再度睁开眼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比‘格拉迪斯海姆’还要神圣的黄金宫殿。我在第一次到访‘格拉迪斯海姆’时就偷瞄过这座宫殿——女神们所居住的秘密花园‘梵格尔夫’。
“在,在这里面有……布伦希尔德大人在……不仅如此,其他的战女神,还有那位超级偶像女神芙蕾雅大人也在这里做着这样那样的事……!”
这儿原本是男性止步的禁区,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在踏入的瞬间,优越感和背德感就像我袭来了。哈,哈,要忍住啊,沙赫利姆尼尔,这正是展现绅士之魂的时候。冷静下来,深呼吸……嘶,这,这不可能!?在建筑物外面居然还有一点香气飘过来!?咕,安静下来,我的心跳声,听好了,要出发了哦?正当我偷偷地潜入里面时,
“喂,你在哪儿做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哈啊?嗯,黑褐色的野猪……是么,你就是‘赛伊先生’啊。”
“诶……你认识我吗?”
“啊,经常听到你的事情,从我的主人布伦希尔德大人那儿。”
在听到这个令我魂萦梦绕的名字后,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灰色的身躯与金色的鬃毛,兼备强力与矫健的四条长腿。这样啊,我明白了。他就是……
“格拉尼君?”
“要,要加上君吗?嘛,也没关系啦。”
格拉尼君有点害羞地别过了脸。他是布伦希尔德大人的爱马,父亲更是那匹被誉为世界第一的,声名远扬的神马史雷普尼尔。那么厉害的马现在居然就在我的眼前……
“喂,赛伊先生哟,今天你是来见主人的吧?我帮你带路,别在那儿傻愣着了。”
“啊,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
我小跑着追上大步向前走着的格拉尼君。因为每一步的步伐相差太大,跟上他相当地费力。
“说起来,格拉尼君察觉到我在那里了呢。”
“啊?当然会察觉到咯,你就在入口前面嘛。”
“是那样没错,但我可是完美地消除了足音哦?就像暗杀者那样。”
“足音是没错。但会那样喘着粗气的哪会是暗杀者啊,单纯是个变态罢了。”
何等的失态,我应该注意到才对。啊啊,看来我并没有什么绅士之魂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人物来了,都认真警戒起来了哦?下次你稍微注意点呼吸啊……好,我们到了,赛伊先生,这儿就是主人的房间。”
“谢谢你,格拉尼君。那个……对我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哦?”
“……要是不喜欢我就改了……因为主人那么叫,不经意就那么叫了。”
“啊,并不是讨厌啦,只是那样叫起来比较方便罢了。”
“那样随我喜欢就可以了吧?赛伊先生哟,我家主人说你的事情说到我都听烦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唔嗯,完全不?”
“那个啊……简单说来就是她很中意你。真是的,稍微有点嫉妒呐。”
“啊,我经常被那么夸奖呢,大家都说我很多汁(多汁Juicy和嫉妒Jealousy日语里发音相近)。”
“我是说嫉妒啊!而且被那么夸奖不奇怪么!总之,我要说的是,你可别做出背叛主人信赖的事哟,拜托了。”
格拉尼君这么告诫着我,他的眼神非常认真。我凝视着那对想要看穿我的觉悟与诚意的眼睛,真挚的回答道:
“如果有人愿意将信赖寄予我这样的小辈。那比起背叛,我会选择死亡。虽然这么说……我的命也只是每晚都会死一次的便宜货啦。”
“嗯……不错的眼神。开始还以为只是个变态罢了。主人中意你的理由我也多少明白些了。”
“啊,果然能明白吧?那不断散发出的绅士魂正是我魅力的秘密哦。”
“哈啊,果然是错觉么?嘛,这份纯得不能再纯的单纯样倒也不错。你的魅力不是什么绅士魂,而是你那愿意每晚都献身的勇气。这是谁都学不来的,你最厉害的一点。”
在用稳健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格拉尼君酷酷地离开了。太好了……看来我在布伦希尔德大人的爱马那里拿到及格分了。真是令我感到自豪啊。从来到‘梵格尔夫’起就浮躁不已的心情也完全平静下来了。
现在的话肯定没问题。我也有着……绅士魂。不,说不定刚才还没有但现在已经萌生出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咚咚。
“布伦希尔德大人,抱歉那么晚来打扰您,我是沙赫利姆尼尔。”
“啊,赛伊先生嘛?请稍等一下。”
门的另一侧传来了接近的足音,随后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门缝中出现的,是脱下青蓝色铠甲后披着淡金色长发的大天使——仅仅穿着一件纯白色浴衣的布伦希尔德大人。
“欢迎来到‘梵格尔夫’。不用客气,请快进来。”
“……”
我进入房间的步伐像是刚出生的小鹿那样。啊啊,不好,赶紧回来啊,我的绅士魂。难不成是散发过头全跑光了么?
“布,布伦希尔德大人今晚是只穿了这一件浴衣吗?”
“?啊,这打扮……有点寡廉鲜耻呢。因为我刚刚洗好澡,又不能让赛伊先生等太久,所以就这样来开门了……”
“非,非常感谢您那么关照我。是为了我才只穿一件浴衣的啊?”
“诶?啊,是的,是为了赛伊先生才只穿一件浴衣的……咦?这个说法总觉得有些怪啊……”
虽然有些晚了,布伦希尔德大人还是开始产生了羞耻心,她的脸变得绯红。
“比,比起那个,赛伊先生,多谢您今天特地空出了预定来这里。”
“不,这没什么,胸口露出来了……不对!本来就是空着的!那么您今天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您来了吗?”
布伦希尔德大人悲伤地低语着,那淡紫色的双眸漂浮着泪光。不好,我居然会说这样造成误会的话!
“完全没那回事!无论有没有事随时都可以传唤我,能陪伴在布伦希尔德大人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事了。”
“您这么说,我真的会每天都叫您来哦?因为赛伊先生……”
说到这里,布伦希尔德大人把我整个身体都抱住了,就这样把头埋进了我的背里,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啊,果然赛伊先生的身上有着甘甜的果香呢。像是苹果,又像是葡萄那样。”
“诶,有那样的味道吗?”
我自己都没发现……那是怎么来的呢?是因为我每天都死掉然后换了新的身体?还是因为开始喝莱拉德蜜酒了?又或者是因为为了受女孩欢迎开始做了适度的运动而导致的?不对,应该是我生下来的体质吧……毕竟我的肉可是受到英灵战士们一致好评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体质的原因。
“哈啊~~尽情享受了一番……那个,还想闻的话可以再拜托您吗?”
“当然咯,我也尽情享受了。”
“?享受了什么?“
“那是……哈哈哈,请您不要在意。”
那时候,我的脸埋在布伦希尔德大人欧派间的事情可绝对要保密。
“话说回来,布伦希尔德大人,这次邀请我只是为了闻闻味道吗?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很乐意每天都来,不,不如说我想这样拜托您。”
“不,不是那样的。”
“啊,是么……”
我那邪恶的愿望被她那纯洁无垢的笑容否定了,不禁失望地垂下了脑袋。看见无精打采的我,布伦希尔德大人慌忙摆了摆手,解释
道:
“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的确也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找您来是有其他理由的……那个,之前我从厨师长安德先生那里听说,赛伊先生能变成人类形态,那是真的吗?”
“嗯,是的。我会使用mannaz的符文.”
“mannaz?好厉害啊,果然您能使用卢恩符文的魔法呢!”
“呀哈哈哈~也只会mannaz罢了。”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哦。那个……实际上,今天有件事想找您来商谈。”
布伦希尔德大人再次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我也跟着她摆正了自己的姿势,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显得紧张。
“我想要谈的,是关于我妹妹,次女洁希德的事情。”
“啊,洁希德大人就是那个高飞车,不对!是那位举手投足都很优雅的枪使大小姐吗!?”
不好,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后我慌忙订正了,但已经晚了。在听到了我那太过直接的感想后,布伦希尔德大人不满地盯着我。
“唔……赛伊先生好过分啊。居然是那么看待我可爱的妹妹的。”
“啊呜!不,不不是那样的,那是……非常抱歉!”
我全身伏地想要表达歉意。啊啊,这副用四条腿走路的身体真是可恨!搞得我下跪的样子看起来就跟单纯趴在地上没什么两样啊!
我惊恐万分地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发现不知为何,俯视着我的布伦希尔德大人绽放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难不成……是在戏弄我吗!?但是没关系!刚才布伦希尔德大人盯着我的眼神真是太棒了!
“呼呼,对不起,不经意就对您使坏了。”
“我很欢迎……咳咳咳!不,我的确侮辱了洁希德大人。”
“没关系哦?那个孩子的确挺高飞车的……她的武艺十分出色,但是符文的水平欠佳,然而这次指派给她的任务似乎不变成白鸟就难以完成……这是从四女瓦尔特洛德那里听来的,如果那孩子直接来找我商谈就好了,唉……为什么我会被那孩子敌视呢?”
看向远方的布伦希尔德大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那忧郁的表情也不错,但果然还是笑容更合适女孩子啊。
“敌视么……可能并不是那样的。”
“是,是那样吗?”
虽然我来到‘瓦尔哈拉’的时日尚浅,但只要从远处看到她的样子就能明白了。那并不是敌视那样纯黑的玩意儿……对,是作为自己的对手来对待了。
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总差一步无法赶上,永远在自己前方的存在。又因为没法坦率地尊敬这样的姐姐,不经意地摆出了苛刻的态度。
洁希德大人没有来依靠布伦希尔德大人可能是因为……并不是想追上那个背影,而是想要能一直追逐下去吧。
我试着用一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得意模样这么说明了,但很快又因为太过自说自话后悔起来。不过布伦希尔德大人却有些安心地笑了起来:
“谢谢您,赛伊先生,我觉得心情好多了。不过,就算是那样,那个孩子还是不会听我的话呢。所以我有个请求,赛伊先生,能代替我去教那孩子变化的符文吗?”
“我,我吗?但我记得七女齐格鲁娜大人是很优秀的符文高手啊?据说关于符文的知识与奥丁大人不分伯仲。先去拜托她如何?”
“唔嗯~我之前也是这么想所以去拜托她了,但是被拒绝了。”
“为,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把我在姐妹间唯一值得夸耀的长处就那么随便的教人嘛’她那么说的。”
“气量好小!”请您放心,齐格鲁娜大人。估计您的心胸狭窄在姐妹间也是无人能及的,至于值不值得夸耀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明白了,请允许我越俎代庖接受这件事。”
“!非常感谢!那个,接受了我的委托这件事还请务必……”
“当然会保密的,否则她肯定不愿意听我的指导。”
“呼呼呼,抱歉啊,这个妹妹真的是很令人困扰呢。”
布伦希尔德大人高雅地笑着,随后再一次低下了头。真是个有礼貌的人啊……这么有礼貌反而令我感到不自在了。像我这种小角色明明只要一脚踢过来就可以了(日语里是对待他人态度恶劣的意思)。不……不如说我想被她踢。要请求下试试么?我也接受了她的委托,提点要求作为回礼也没什么吧……
“话说回来……”
“是,是!?不不,刚才的只是开玩笑,绝对没有想要礼物这种低俗的想法。”
“诶?并不是说那个,我想问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
布伦希尔德大人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什么嘛。害我担心是不是我不小心把自己奇怪的想法说出去了。
“没问题哦,布伦希尔德大人的请求无论有多少都没问题。”
“哇,赛伊先生真是温柔呢。那么那个……现在能用下mannaz的符文给我看吗?”
“嗯,小事一桩。”
心爱的女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没有不回应她的道理。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现在正是表现我得意的变化魔法的最佳时机。
“《向尤弥尔之头盖骨敬拜;亲吻其身躯。我在此为揭露全知的神圣之事请求许可。千变万化之色彩变化,将邂逅、离别、调和与孤独以具现!弗萨克第二十符文——mannaz!》”
内部的魔力在瞬间发出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过了大约一次呼吸的时间开始收束,同时在我眼前出现的是双眼睁得圆圆的,不断颤抖着的布伦希尔德大人。
看她的反应……看来我的符文成功发动了。我姑且拿出了原本就在口袋里的镜子确认了下。
与体毛颜色(野猪形态下)相同的黑褐色头发,还残留着些许稚气的十五岁左右的模样,朴素没有多余装饰的衬衫与裤子……嗯,很完美,一如既往的人类形态。
“如何,布伦希尔德大人?我的mannaz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诶?”
“啊,呃……那,不……”
怎么了吗?布伦希尔德大人的样子非常奇怪。她抓紧了浴衣不断向后缩,连耳根都红透了。
“那个,您没事吧?”
“请不要看!啊,对不起,那个……”
呃,这是怎么回事,布伦希尔德大人究竟怎么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难不成是我的人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拿起镜子又检查了一次。头发没乱,也没有眼屎,鼻毛也没有露出来,牙上也没沾菜叶子。明明很完美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体现了绅士魂的绅士……啊,难不成正是因为我太过自我陶醉了?
“呃,那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十分抱歉,请容我就此告退了。”
“是……呢。对不起……总,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啊哇哇,不用在意我,请您务必不要勉强自己!……那么祝您晚安。”咔锵!嗙!
呼……布伦希尔德大人到底怎么了啊?脸红得像是要冒烟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因为人化后的我很对胃口,所以突然就因为自己的睡衣打扮害羞起来了……不太可能吧……
“喔,是赛伊先生吧?怎么变成人类形态了?要回去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看,我一出房门,格拉尼君就赶过来了。
“是啊,还以为今晚能留宿呢,挺遗憾的。”
“还请节哀。那要回去了么?坐上来吧,我载你会瓦尔哈拉。”
“诶,可以吗!?”
“嘛……我们是朋友嘛。”
“!”
格拉尼君是朋友……?我这种小角色的朋友?真的?
像是谎言,又宛如梦境。这是我第一次交到朋友啊!在老家的森林时连一次邂逅都没有过。
因为憧憬布伦希尔德大人而出了森林,结果也只是当个食材,每天每天的死。虽说已经做好觉悟了,但还是辛苦。就连偶尔来临的幸福也都被死亡的痛苦冲散了。
但现在我确信了,今天毫无疑问是我一生中最棒的一天。来到‘瓦尔哈拉’真是太好了……
“格拉尼君,我很高兴哦。”
“……啊?”
“真的哦?真希望总有一天能和你成为超越朋友的关系呢。”
“……诶!?不,那个就稍微有点……”
对……超越朋友,成为挚友。
好的,总觉得有干劲了。从明天开始就打起精神,努力帮洁希德大人做卢恩符文的指导吧!
恩?仔细想想这是相当重要的任务吧?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样的小角色能行么?我担心起来了。
算了,也只能上了。如果那是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的话,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