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阿斯加德’的午后,女武神瓦尔基里九姐妹的次女·洁希德大人将我抱在她丰满的胸口中,向‘瓦尔哈拉’出发了。
每当她振动背上的纯白羽翼时,周围的景色就会加速,超越音速的飞翔在带来爽快感的同时也不禁让人感到了若干恐怖。
“好快啊,洁希德大人!说不定飞的比格拉尼君还快……”
“嗬嗬嗬,那姐姐大人的驽马与我相提并论还真是失礼。你知道‘Rustung(德语铠甲的意思)·Wind’吗?”
“rus?不知道呢,那是什么?”
“是甲胄之风的意思……嘛,也就是女武神的标志,身份象征一般的东西。而与身为女武神的整体能力息息相关的这种风的操纵能力,我在姐妹间是排第一的,甚至可以做到将其缠绕在自己身上。你能理解这代表什么吗?“
“是的!这代表洁希德大人是最优秀的!”
“嘛!对,就是那样的!嘛,你是个比想象中还要好的好孩子呢,我很中意你。就允许你以后用‘洁希’这个爱称来称呼我吧。”
“感激不尽!”
啊,啊咧?她给人一副被表扬也是理所当然的印象,没想到稍稍表扬下好感度就激增了?是因为她本质上就很率直纯真么,还是说很容易受人煽动的类型么……无论是哪边都和高飞车的形象有点偏差啊。不过这也实在太好哄了吧,身为灵魂选定者却那么好哄真的好么?
嗯,今天早上刚认识希露蒂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人的第一印象总是意外的不准呢。
“啊,洁希德大人。”
“洁希就可以了。”
“洁,洁希大人,能在演习场的角落降落下来吗?在那里进行符文的特训比较好。”
“了解了!”
回答完的同时,洁希德大人急速降落了下来。在就要坠地的瞬间一下静止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轻柔地接触了地面。在风中飞舞消散的羽翼,如同吹起了风雅的羽翼之雪一般。
“在这里降落没问题吗?我还以为要从讲课开始呢。”她把我放到地面上,不解地问道。
对于她那理所当然的疑问,我将最恰当的理由告知了她:
“通过讲课学习的确是基础。但洁希德大人并非不会用,单纯是不擅长符文魔法罢了,所以直接从实际操作开始也没问题。况且……实际上我自己也是靠感觉学会符文的,也只能通过实地训练来教了。”
“是那样啊。嘛,我也不太擅长听枯燥的讲义呢,这么做还真是帮大忙了。”
“能这么说这边也是帮大忙了。那么为了尽早结束特训,现在开始要全力以赴了。首先……”
就在这时。
在正要开始特训的我和洁希德大人头上,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了一头老鹰。那头鹰就这么在空中盘旋,警戒起来的洁希德大人交换了和我的位置,将我藏在身后。随后,那头鹰轻巧地降落到了地面上。
猛禽类特有的那种锐利视线盯住了我和洁希德大人。明明视线的高度和我差不多,却释放出巨大的压迫感。这头鹰……不容小觑!
“哟,真是个好天气啊,洁希德。”正当我加强警戒的瞬间,眼前的鹰突然说话了。咦,比想象中要率直的感觉。
“!那,那个声音难不成是!这么说……那件鹰之衣你还没还给芙蕾雅大人吗!?”
“哦哟,别那么生气嘛,洁希德。芙蕾雅那边我可是好好地打过招呼了哦?跟她说过还要再借一段时间。”
“是,是那样吗?那样的话倒是没什么。”
“虽然她没同意就是了。”
“现在就请还回来!”
面对刷一声飞过地洁希德大人,那头厚脸皮的老鹰横着飞起来,轻巧地躲了过去。面对以速度见长的洁希德大人居然那么简单就……
“这头鹰是洁希德大人的熟人吗?”
“哈啊?你在说什么啊!这头鹰是洛奇大人啊!你也有见过他吧!”
“诶……这头鹰是洛奇大人……不不,请不要开玩笑。这可是鹰哦?嘛,的确看起来就知道不简单,但只不过是头鹰哦,只是头鹰。哈哈。”(只不过和鹰同音,谐音笑话)
“你,你这家伙……连冰的符文也会用么。”
“不会用啊!刚才的笑话有那么冷么!?”
嘛,这先放一边……在我的印象中,洛奇大人是奥丁大人的义弟,神界中变化术的达人,同时也是提出将我作为食材推荐到‘瓦尔哈拉厨房’这一奇策的,某种意义上算是我恩人的人。
那么厉害的人哪会来这种地方啊,再说光是外表就完全不同了。洛奇大人可不是这种寒碜的老鹰,而是拥有金色右眼和蓝色左眼的皮肤黝黑的美青年才对。
“库库库!只不过是鹰啥的从各种意义上都很冷不是么,黑褐色的。可以的话还望你听到声音就能认出我啊。”
名为洛奇的老鹰用有些闹别扭的声音说完后,将羽毛全力张开,随后又做出翅膀交叉的姿势,同时由下至上不断举起,不可思议地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了人的模样。
那个……也就是说,这是与mannaz原理不同的变化之术吧?而且这张脸我有印象……记得是在伊达瓦尔德之森,奥丁大人来招揽我的时候在一起的……没错吧?嗯,应该没错。毫无疑问的……
“非非非非非常抱歉,洛奇大人!!我居然对您如此的无礼如此的无礼!”
“喂,喂!等等,别头磕得像是再用脑袋挖地似的啊。”
“您是何等的温柔!我感动得鼻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鼻子都快成铲子了可不得掉下来么!行啦,稍微冷静点!”
我听从了洛奇大人开始深呼吸泥土的香味在鼻子中扩散开来,在仔细地感受了大地的包容力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洛奇大人,非常感谢您能将我这样的小角色招揽至‘瓦尔哈拉’。还想着要去拜访您一回的,不过厨师长告诉我说没有那个必要。”
“不用啥问候啦,不用推给料理也可以哦。不如说你想怨恨强迫你每晚都被煮死的亚萨诸神……怨恨我也没问题哦。”
说完,洛奇大人沉痛地摸了摸我的头。啊……果然还是该去拜访他一次的。应该去将我的想法传达给他才对。
“虽然开始是被强迫的,但说服奥丁大人将最终选择的权利交给我的是洛奇大人。而放弃无意义的生,选择有意义的死的是我自己——我该感谢您才对,没有任何怨恨的理由。”
“……是么。”
洛奇大人微微地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说道:
“但是呐,”他的眼中带有一丝的悲痛,就这样看着天空,“活着肯定是好的,就算没有意义也一样。”
“……”
人的话语和思念,必定是在心中的某处存在源泉的。洛奇大人在低语着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到底是有些什么呢……总之,这句沉重的低语,不断在我胸中回响着。
——等同于不死的这个能力,会让人轻视生命——嗯,可要把这铭记于心。
“话说回来,洛奇大人为何来这里呢?”
看准了对话间的空隙,洁希大人问了个重要的问题。洛奇大人他‘哦’地微微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答道:
“其实是对这个沙……你叫啥来着?”
“叫沙赫利姆尼尔。”
“其实是对这个赛伊感兴趣了。听说刚才变成龙了是么?”
“没错,还变成了看起来就很坏的家伙。”看起来很坏……的确全身都是紫色的龙鳞看起来就有毒,但这说法也过了吧。话说希露蒂也好,洛奇大人也好,怎么大家都简简单单地就放弃记我名字的事了呢!好过分啊!
“但就算是洛奇大人,这耳朵也太长了吧。居然那么快就知道这事了。”
“啊啊,从拉塔斯托克那家伙那里听说的。那家伙的情报收集能力在神界也是出类拔萃的,我就叫他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了要立马告诉我。”
“那只松鼠……连‘梵格尔夫’都敢潜入还真是好胆量啊。下次见到了要处以揉刑。”
那是什么刑啊?我非常感兴趣啊,能对我用就好了。
“嘛,别那么生气嘛,你们姐妹都没发现他偷看的事对吧?那可是很出色的隐身能力不是么。现在的神界也需要那样的家伙,对吧?”
“嘛,的确是如此呢,但是……怎么觉得你拥护他拥护的有点过了呢。洛奇大人?”
“噫!不不那个你看啊,‘阿斯加德’的外侧有海姆达尔一直监视着,反之内侧的防御却相当薄弱对不?所以有必要将自己大本营里每个角落的情况都把握到。所以才需要拉塔斯托克啊。”
“唔……还算合理的借口呢,那就算了吧。”
“哎呀哎呀……那么,差不多该说正题了。”
说完,洛奇大人转向了我这边。呜,那表情,明显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赛伊,教我变成架空种的方法吧。我也想变成龙试试。”
“那当然没问题。那么我在教完洁希德大人后就教您。
”
“嗬……呐,赛伊,这顺序不奇怪么?我可是特地跑来的哦,难不成是打算要我等吗?”
“?是那样没错。请您无需担心,一定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不,赛伊,我的事情放到后边就行了,你就先指导洛奇大人吧。”
洁希德大人察觉到了洛奇大人的焦躁,慌忙地打圆场。但这可不行,的确我也察觉到洛奇大人在生气,但因此改变顺序是不行的。
“是洁希德大人先拜托我指导mannaz的,还请洛奇大人遵守顺序。”
“喂喂……哟,赛伊,你不懂看时间场合吗?拜托你的可是我哦?你是打算将身为奥丁的义弟,神界实质上NO.2的我放到一边吗?”
“呜咕……我是有好好考虑过时间和场合的。洛奇大人的委托并没让人感到有什么紧急性,不能因为洛奇大人更伟大就改变顺序。”
“……就算对方是奥丁也一样?”
“!”
这刺探性的提问恐怕就是最后通牒了。是决定是否碰触神之逆鳞的分水岭。换句话说是决定生死的紧要关头。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如果因为那谁都懒得鸟的侠义心会让我受到天罚的话,我肯定会噤声然后装出一个笑脸来。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但是——
“非常抱歉,洛奇大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死亡的确是很恐怖,无论体验多少次都一样。但是啊……对于死亡已经成为日常的我来说,反而更无法忍受把想说的话咽下去,装出一副不自然的笑脸来这件事。
所以我……一步也不能后退,一丝也不能退让。
“无论对方是谁,都一样。”
“是么……很好,你合格了!完全合格!”
“诶?合格吗?”
他刚才那副生气的样子像是骗人的一般瞬间就不见踪影了,一下就变成了非常灿烂的笑容。与其说是像是骗人的,不如说……根本就是在骗人的?是在试探我吗?哈啊……还以为是有什么企图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呀啊,那副不谄媚的态度真厉害呐,像你这样有原则的家伙还真是很久没见过了。为了对你那不屈的信念表示敬意,我就以同级的身份来对待你了。伙计,以后叫我的时候不用加称呼。”
洛奇大人豪迈地笑着把我抱起来。呜哇,好像又被很了不得的人物看中了。这样下去以后真的不要紧么……
总之,这下洛奇大人也同意老老实实地按顺序排队了。虽说遇到些麻烦,不过总算是能开始对洁希大人进行符文的指导了。
“那么,洁希大人,虽说有些早,请先变成白鸟试试看。”
“诶……那个,就是因为变不了才困扰的。”
“一点都变不了吗?因为我要找出洁希大人mannaz的问题点,所以能怎么变就怎么变,请让我看一下吧。”
“啊……那样的话,我就尽量试试了。……mannaz!”
释然的洁希大人发动了mannaz的符文。当一瞬间闪现的光之面纱脱落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漂亮的白色的鸟。对,白色这点是没错……
“颜色是没错但外形完全不同啊!这只是野鸡耶!”
“所以才说做不到啊!到底要怎样才能变成白鸟啊!”
“至少请先变成水鸟试试看。还有,脖子变得稍微长一些。”
听到我的建议后,再次集中精神的洁希大人第二次发动了mannaz。虽说比第一次是要接近白鸟,但那脖子的长度还是跟鸭子差不多。
“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洁希大人的素质不错呢。”
“诶?难不成已经完成了?”
“不,只是说您能好好地按照我的要求进行修正的事。看来洁希大人是因为太依赖知识导致印象比较模糊……就和过去的我一样。”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修炼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复练习,但那是指在反复练习中不断进行比较·验证·修正,从中找出成功的诀窍并让身体牢记下来。但对已经掌握诀窍的我来说,就可以省去多余的练习,提供有效的意见。
更重要的是,洁希大人她——很好哄。
“洁希大人,下次不用想着变成白鸟,请试着想象:‘如果我是白鸟的话’。”
“自己是白鸟的话……嗯~就算你这么说……”
“哎呀?那应该是很简单的想象哦。要知道白鸟是非常美丽的鸟。而洁希大人乃是拥有羞花闭月之美的女性。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变成白鸟以外的鸟类了不是么!”
“!没错,赛伊!只要有我的美貌,白鸟变化什么的一眨眼就能完成!好好看着吧,我的真正实力!”
第三次精神集中后,洁希德大人再次被光包裹起来。我确信这次必定能够成功。
“您看……成功了哟!您看。”
我变成人形,取出口袋中的镜子放到洁希大人面前。映在镜子中的,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白鸟。
“成功了……我成功了!而且还那么快!太感谢你了,赛伊!多亏了你,这下下次的任务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客气,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那个……接下来是洛奇大人,久等了,现在就教你变成龙的方法。”
“啊,那个的话就算了,看来我是办不到啦。”
还以为他一定很期待呢,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冷淡地回绝掉了。啊咧,难不成是等待的时候失去兴趣了?
还以为他这次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洛奇大人像是要打消我的担心一般解释道:
“龙也好,白鸟也好,‘如果’的印象是很重要的吧?现在我来试的话,变白鸟就算了,要变龙是不可能的。那玩意儿看起来是只有你才会的特技哟?”
洛奇大人带着有点佩服又有点羡慕的复杂表情组着手对我说。但很快他又换成一副奇特的表情,颜色不同的双瞳笔直地地注视着我,说道:
“只是呐,寄宿的奇特能力越稀有,就越容易带来敌人。最好别太张扬你能龙化这件事。杀手锏就是要隐藏起来才有意义。”
自满起来的时候最容易被打脸,我也不禁绷紧了神经。稀有性也能看成是利用价值。我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利用‘古尔薇格’的能力才来到‘瓦尔哈拉’的。就算有想要利用龙化能力的人在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多谢您的关心,我会注意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在听到我的回答后,洛奇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表情也缓了下来。
那么——要做的事情告一段落,布伦希尔德大人的请求也顺利完成了,感觉肩上的重担也卸了下来。以后又会回到平凡的每一天里去吧……这么想着,总觉得有点,不……是挺寂寞的。
为什么这两天会那么快乐啊。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用‘奥丁饮’的方式喝了海德的莱拉德蜜酒,与最喜欢的布伦希尔德大人说上了许多话,还交到了第一个朋友格拉尼君,甚至还被芙蕾雅大人邀请共进午餐。
但,那份快乐也终究会结束的,终究会回到作为食材每天不断死去的日子里。总感觉有点……啊,虽然明白但还是有点不想干啊……
“那,明天就以这个阵容在比弗罗斯特前集合啊。集合时间是日出时刻,别迟到哦?”
““诶?””
面对洛奇大人突然间的提案,我和洁希大人不禁同时呆住了。面对一脸茫然只能面面相觑的我俩,洛奇大人耸了耸肩继续说:
“喂喂,赛伊你还真是薄情啊。大弟子可喜可贺地毕业了,作为一个好师傅至少要确认下特训的成果吧。因此,洁希德明天去执行女武神任务的时候,我们也要同行,没问题吧?”
“啊,是的,那当然没问题了。本来就准备在掌握白鸟变化后去执行任务的。但是女武神任务什么的可是很无聊的哦?”
“比起在这儿打酱油要有意思多了,对吧,伙计?”
……这个人……难不成看穿我的想法了吗?看穿了我对于回归日常所感到的苦闷还有在结束的那一刻所感到的充实感了吗?
“非……非常感谢,洛奇大人。“
“嗯?喂喂,刚才没什么好谢的地方吧?还有不是说了么,别加大人了,叫我洛奇就好了……赛伊,一起享受人生如何?”
“嗯……是啊,洛奇大——洛奇。”
正是如此,人生中,快乐和情趣都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人也不会想要活下去了,就连不想死的想法可能都不会有。
在失去人生的快乐的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也说不定……什么的,我毫无根据地这么想着。
然后到了当晚——在‘瓦尔哈拉厨房’里。
“啊……不要不要,不想死啊。也就是说我的人生过得还不错啊。”
不想死就是过得快乐的证明。没想到在与洛奇的对话中所领悟到的哲学道理那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嗯?赛伊君怎么了,水都已经烧开了哦?”
“不,就算你用烧洗澡水似的说法也……”
不过不进去也不行啊。我是‘
瓦尔哈拉厨房’的主菜,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食材。这里也只有咬紧牙关一如既往地跳进去了……!
“赛伊君,如果没那个心情的话今天不跳进去也可以哦。”
“诶!真,真的吗,厨师长?”
真的吗!?不,虽然很高兴……但那样的话英灵战士们的晚餐要怎么办?
“呐,赛伊君……这个魔法的锅子……的确是很方便的玩意儿啊。只要把食材放进去煮,就会自动料理。蔬菜都不用剥皮,鱼和动物也都不用切。”
“?哦,哦,是那样呢。”
嗯?厨师长干嘛突然说这些早就知道的事情啊?不正是因为有这机能在,我才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跳进锅里就行了不是么?
带着对厨师长这句发言的若干疑问,我慢慢地抬起头来:
“噫!”
怎么回事……?厨师长,在笑!不对,是在生气!不知为何他带着非常恐怖的笑容愤怒着!难不成是我做了什么吗?
“哦哟,别害怕,你听我说,锅子的话题才说到一半……因为会自动料理,实在太管用了反而很困扰啊。你想啊,谁都能简单的做料理的话……那不就不需要厨师了么。我们可就失去价值了。”
“是……那样呢。”
“所以我想到了,为了料理人的矜持,偶尔也要好好地靠自己的手来完成主菜才行。我打算今天就到最后的最后,单纯为了让料理不会减少而使用那口锅。”
“那,那个……突然间是怎么了?”
“……今早,你把海德君带到我房间后就跑路了对吧?”
啊……
“那之后我为了摆脱海德君花了多少力气你明白么?”
“不,那个,就那样把身体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好嘛。”
“很不好啊!”
厨师长‘砰’地用力拍着灶台,大叫起来,
“基于伦理去处理生命的厨师居然带头触犯伦理,那违反了我的原则!当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那么做的,我也很高兴你能为我着想。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你差点就让我变成了向幼女出手的大罪人了,不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可不行!因此,现在要对你处以肉沫之刑!”
说完,他抓着我的脖子提起我向厨房的内部走去。将在那里的大型粉碎机启动了。
伴随着狂暴地轰鸣声,粉碎的轮子开始转动起来。以‘力’(uruz)的符文作为动力的那个,能将一切放进去的家畜在瞬间做成碎肉。
“为什么‘瓦尔哈拉厨房’里会有这玩意儿!?”
“赛伊君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运作呢。这本来是为了给‘某位大人’制作料理时用到的东西。那么,赛伊君也进去试试吧?”
“等等!不是说今天要好好地靠自己的手来料理我的么?那么就该先把皮剥了然后按部位切开才对吧!应该先温柔地把我宰杀了才对吧!”
“没事没事,处理时混有些杂质也不打紧的。反正最后都要放进那口锅里去。那么就开始了哦?一二三!”
“怎怎么这样,厨师长,稍,稍等,救……救命啊~~~~~~!!”
当晚——在入锅之前先被放进特大粉碎机的我被做成了美味的terrine(日语维基写的是一种用陶瓷制容器盛装的法式料理,但直接用英文在百度搜索显示是一种法式肉冻)在餐桌上大放异彩。
能做到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我也十分的满足……才怪啊!
在即将日出的凌晨时分,在月神玛尼大人与太阳女神苏尔大人换班前不久的时候,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并不是为了晨跑,而是为了与洛奇还有洁希大人三人一起去完成女武神任务。
这次洁希大人要去执行的是女武神的定例任务:选定英灵战士。也就是说,要去人间界‘米德加尔特’。
“呼,真令人期待啊!这还是第一次去‘米德加尔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那肯定会很紧张,但三个人去的话就没问题了,肯定会很开心的。老实说,因为太期待了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嘛,太期待了结果弄得一晚上都没睡这种像是小孩子样的事绝不能对洛奇他们说就对了。”
(噗……)
……嗯?怎么回事,刚才……房间外面好像有声音。
我隐藏气息靠到门边上,衔起作为门把绑着的绳子一口气拉开。出现在门前的是我憧憬的布伦希尔德大人。
“布,布,布伦希尔德大人!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啊,早上好,赛伊先生。那个,我……听说赛伊先生要和大家去参加女武神任务,来为您送行的。但因为太早了,敲门打扰到您不太好,所以就在屋外等着了。”
哦哦,真不愧是布伦希尔德大人,多么会照顾人!恐怕她这个行动也有万一我睡过头的话,就能叫醒我的意思在吧。嗯~真是温柔地像圣母一样。
“但是……呼呼,总觉得很抱歉呢,没能睡好……呼呼呼。”
“呜嗷!您听到了啊!”
“不!那个,没关系的!我笑是因为那个,感觉赛伊先生果然好可爱啊,才不禁微笑起来的!这是件好事哦!”
“啊,是那样吗?诶嘿嘿……”
真是的~没想到这件事能让布伦希尔德大人有好感。嘛,可以的话能有机会让她感到我很帅气而不仅仅是可爱就好了。
“那个~非常感谢您特地来我的房间。我可能有些兴奋过头了,会注意不给任务添麻烦的。”
“啊哈哈,再放松些也没关系哦?比起那个,我很吃惊呢,没想到开始符文的指导后第二天就能去执行任务了。也就是说,洁希德已经掌握了符文了吧?”
“是的,该说不愧是女武神吧,我只是稍微教了些诀窍后,一下就成功了。”
“是那样啊,太好了……那个,赛伊先生,这次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十分抱歉,还有,谢……”
“哦,请稍微等下!”
正当布伦希尔德大人要低下头的时候,我慌忙地制止住了她。面对半低着头的布伦希尔德大人骂我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她:
“任务还没有结束,这次我有没有帮上忙要在任务顺利完成之后才能确定。因此,还请到时候在道谢吧。”
“赛,赛伊先生……我明白了,这份恩情的回礼,我会好好保存到那个时候的。”
布伦希尔德大人交叉着双手,不知怎地感觉她的视线有点炽热。哼哼,我是不是在帅气方面也稍微得到点点数了呢?
“呼……那么布伦希尔德大人,我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
“啊,是的。那么我就送您到虹之虚那里去吧。啊!在此之前,赛伊先生。”?怎么了吗?啊,难不成是……一路顺风的kiss?哈哈,看来我的绅士魂又渗出来了,真是败了,哈哈。
“毛发睡歪了呢,我帮你梳一下哦。”
“……帮大忙了……”
哈啊……我还真是不吸取教训啊……
那之后,在从布伦希尔德大人那里得到了一路顺风的祝福和最棒的笑容之后,我跳进了莱拉德树干上的口子,进入到虹之虚中。目的地是彩虹桥‘比弗罗斯特’,连接神的世界‘阿斯加德’以及人的世界‘米德加尔特’的仅有一条的道路。
“嘿咻……啊,彩虹桥!嘿~那就是比弗罗斯特啊,好漂亮呐。”
这次的转移也顺利成功了,在我眼前的是非常漂亮的彩虹桥,简直就是梦幻般的美景啊……我心旷神怡的同时观察着四周的景色。
这里位于‘阿斯加德’的南端,没有什么能让人期待的地方。在寂寞的平原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宅邸——那座大宅子估计就是‘希敏约格’吧。
所谓的‘希敏约格’,是海姆达尔大人的住所。而海姆达尔大人就是彩虹桥比弗罗斯特的守护者,也是对巨人的监视者。
没错,监视的工作是十分重要的。要知道比弗罗斯特的另一端是人间界的东侧。而那里是夹在耸立于人间界外侧的高墙与巨人之国‘约顿海姆’之间的。这就造成了比弗罗斯特就位于敌人面前这一麻烦的情况。
设计师将桥建在那里的原因仍是个迷,不过现在的‘阿斯加德’能如此和平毫无疑问是海姆达尔大人的功劳。与生俱来的优秀视力与听力,还有不需要睡眠的特异体质使他能够进行如同活着的铁壁一般,万无一失的监视。万一有状况发生时会被吹响的,能将警告的声音传达至整个世界的号角‘加拉尔’,迄今为止也好,从今往后也好,一次都没有吹响的必要吧。
至少——在‘诸神的黄昏’发生前。
这种阴暗的思考可不行!今天可是令人期待的‘米德加尔特’之旅啊。那么洛奇和洁希大人在哪里呢?我再次环视周围。
……嗯?话说回来,我刚发现,怎么视点有点高啊。是我出来的地方刚好在岩石上么?
我这么想着看向了脚底,啊咧?这是什么?我落脚的地方怎么滑滑的那么不稳呢?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摔跤了。
“赛伊!?你在
做什么,快点下来!那儿是海姆达尔大人的背上啊!!”
“呀啊啊啊啊!?非非非非常抱歉,海姆达尔大人!我绝没有恶意!”
我直接弹起来从背上跳了下来,用尽全力对他下跪了。不知是不是我那炉火纯青的动作让他原谅了,海姆达尔大人无言地站了起来。
“话说……为何海姆达尔大人会趴在这儿?”我问出了简单又理所当然的问题。
海姆达尔大人右手叉腰,扭了扭脖子,用低沉圆润的声音回答道:
“……洛奇说的,监视者堂堂正正地站着监视很奇怪。”
“对对,要是把位置暴露给敌人就没意义啦。可不得好好低着头才行。”
“不,洛奇,躺着工作的守卫什么的我也没见过啊。”
我对起劲地洛奇这么吐槽后,海姆达尔大人开始思考着什么,在闭眼沉思了数秒后,低声说道:
“也就是说……监视者也有了新的标准了么。”
他得出的结论令我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请别擅自改变标准!听着,海姆达尔大人,请把我抱起来!”
“……?明白了。”
海姆达尔大人把我抱到了他胸口的高度。
“请把我举到头上去!”
“……这样么?”
“那么在这儿提问。已经在云上的‘阿斯加德’,那么一丁点的高低差有意义么?”
“……基本没有。”
“不,是‘完全’没有。干嘛要那么抗拒啊?”
对,总之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相对而言还是站着普通的监视更能发挥出‘有神在监视着’的抑制作用。
归根结底,对拥有能看清接近百英里的千里眼的海姆达尔大人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先被对方察觉到。
真是的……看来就连海姆达尔大人也被洛奇的恶作剧耍得团团转啊。
不知是不是同意了我的观点,海姆达尔大人依旧面无表情地把我放了下来。
“好,就这样射门,海姆达尔!”
“别怂恿别人啊,洛奇!被踢了会死的好么!”
“库库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能复活的。”
“是没错,但那样会很麻烦的!我只有在日落的瞬间能够复活。”
“……啊?那是啥?还是第一次听说,是那样的么?”
洛奇敛起笑容问我。说起来,这件事除了厨师长以外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我的复活能力……‘古尔薇格’的发动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发动必定是在日落的瞬间。无论我什么时候死都不会改变。所以要是现在死了的话,到今天的日落为止我都没法活过来。”
“那样的话……到底会怎么样呢?”
一直带着微笑在边上静静看着地洁希大人也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了。我用容易理解的方式向两人说明道:
“迄今为止我都是在黄昏——太阳西沉前稍早一点的时间跳进锅子死掉的。因为在那之后很快就日落了,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是能在死后立刻就能复活那样。”
“也就是说,如果在早晨这个时间死掉的话……”
“对,到日落为止都活不过来。那样今天一天的大半时间就损失掉了。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在复活以后。”
“怎么说?”
“如果我现在死了,因为英灵战士们每天都需要晚饭,所以到晚上我还是得跳进锅子里。但那样的话,今天我就成了在‘日落复活后立刻就死了’的状况。也就是说,到明天的日落之前还是一直死着。然后明天自然也需要晚饭……”
“复活后立刻,死掉么……”
对——那是我最为害怕的事态。一旦发生了这个恶循环,只要还没找到晚饭的替代品,我就要过上复活后立刻死掉的日子。那就和死者没什么两样了。不……老实说根本就是比死者更糟糕的存在。
厨师长在知道了这个危险性后,就决定在每天日落前的一刻料理我。重新想想,这真是值得感谢的做法。
“……呐,你很确定是这样一个限制吗?”
带着与说明的我有着很大温差的复杂表情的洛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般,嘟囔着说道。因为没能理解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向他重新确认:
“确定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古尔薇格’的发动条件是‘太阳的落下’……真的是如此吗?不是‘那个时刻’?实际上是‘月亮升起’的可能性呢?说不定条件是月亮太阳都不在的‘一瞬的黑暗’,也可能是‘白天的结束’。究竟怎样呢,赛伊?”
“就,就算你那么说……”
“不知道么?那么还是研究下比较好。虽然有不少无法验证的条件,不过能做的还是该都做了。不限制条件的情况下,那个能力到底是否是真的是苏生能力。持有能力的人理应比其他人其他人更详细地了解自己的能力才对。”
呜咕,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对自己力量的了解仅限于从迄今为止经历过的事例推测出来的范围罢了。
持有这个能力的真正意义……不,我持有这个能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能了解到这一点,我就能——了解我的全部了也说不定。
“嘛,无聊的话题先放一边,现在要去执行任务了。海姆达尔,给我们过比弗罗斯特的通行证。”
“……等等,我还没有拿这头野猪射门。”
“……诶?”
“就用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吧。”
“不,那样我会消失得连灰都不剩的!都是洛奇的错,快想点办法啊!”
“喂喂,海姆达尔,刚才我们说的话听到了么?就算能复活现在赛伊死掉就很糟糕了,所以刚才的命令取消!”
听到洛奇的取消命令,海姆达尔大人交替着看着我和洛奇,问道:
“难道说……不能射门么?”
“就是那个难道说,海姆达尔大人。”
“……了解了。我就不拿这头野猪射门了。”
呼……太好了,虽然不懂得通融,但这么听话实在帮大忙了。
“真是的,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听不懂玩笑啊。”
“当然了,不止上段,中段、下段、任何角度的攻击都对我无效。”(玩笑日语发音同上段,海姆达尔把玩笑没用听成了上段没用)
“……呐,洛奇,这个人当比弗罗斯特的守护者真的不要紧么?“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担心……但你看,今天‘阿斯加德’也很和平吧?”
“真的是很令人吃惊啊……”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现在的世界能如此和平真的是非常了不得的奇迹。
“好啦,海姆达尔,明白的话就快给我们许可。”
“……这头野猪的目的也是一样的么?”
“当然了,不都说了要带他去么。洁希德要下到‘米德加尔特’进行英灵战士的劝诱,我们在一旁协助。放心吧,我没打什么坏主意。”
“……明白了,回归的时限是……今天的日落为止。注意点,走吧。”
海姆达尔大人用始终没有变化的语气与无表情目送了我们。呀……实际说过话后发现他还真是个笨……非常正直的人啊,真令人吃惊。嘛,拜这所赐似乎以后也能不紧张地和他接触了……这样也好吧。
那么,终于要开始有生以来第一次去‘米德加尔特’的旅行了。今天一天时间里可要好好享受啊!!
“噢噢噢噢,这,这儿就是人间界‘米德加尔特’!与‘阿斯加德’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
渡过彩虹桥比弗罗斯特,我们下到了绿色的大地。在去要劝诱的英灵战士后补的路上,我蹦蹦跳跳地用全身感受着这个世界。
“啊,那里有做城市!快看快看,洛奇!有好多五颜六色的建筑物啊!”
“对对,没错,但那不是值得那么大呼小叫的玩意儿。虽然这么说有点那啥,但‘米德加尔特’和‘阿斯加德’之间没太大的差别哦?”
和兴致MAX的我相反,洛奇用有点冷淡地口气回答道。我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他。因为无法理解这份感慨可是人生的一大损失啊:
“没有太大差别也令人感慨啊!绿意盎然的草原,如同镜面般清澈的碧绿湖水,缠绕着云彩的群山,浓到快让人醉倒的空气——草木也好,建筑也好,与都是黄金一色的‘阿斯加德’的风景果然还是差得很远。怎么说呢……总觉得想把这画成画带回去。”
我装出一副艺术家的样子,用蹄子截取着景色。
“嗬,你身为野猪倒是很有眼光呢。”
突然,背后响起了老人的声音。转过身去,发现那里的确站着一位老人。他背着大量像是画材的东西,身材相当的矮小。
“威提格!你在这里做什么?”(根据查询,此人是《狄奥多里克萨迦》里的人物)
“嗯?嗬嗬,这不是洁希德殿下么。没什么,工作道具用完了,所以就去镇子上走了一趟。现在刚回来。”
名叫威提格的老爷爷温和的笑着,指了指背后的画材。明明背着看起来就很重的行李,但这
个老爷爷却看不出有一点辛苦的样子。
“是洁希大人的熟人吗?”
虽说看两人的对话就知道肯定是熟人了,我还是特意问了一句。洁希德大人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向我们介绍了这位老爷爷:
“这位先生是威提格,是人类与暗妖精的混血,虽说已经是相当的高龄了,但过去是被誉为剑圣的强者。而且,他正是我这次任务的目标。”
“诶!?那,那么这位老爷爷是……英灵战士后补?”
“嗬嗬嗬,你会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超过两百岁后就不再算自己年龄的老头子,就算还宝刀未老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靠着做画师的工作勉强糊口。能被女武神大人们相中实在是光荣之至……不过老夫可不觉得自己有接受这份荣誉的资格。”
他就像是在嘲弄自己般的轻笑声,慢慢地走了过来。他那充满哀愁的身影看起来渺小又脆弱。
——相对地,也能感觉到他的心与体中潜藏着强大的某种东西在。
“……有着霸气。”洛奇这么低语道。
洁希德大人也同意地点了点头,就连外行人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巧妙地表现出谦逊的态度来,那份无法隐藏的英雄气场依旧不断外渗出来。如果将他招揽到‘瓦尔哈拉’来的话,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最强的英灵战士。
“我们到了,请进吧。这是老夫的工房兼住宅,不是很舒服就是了。”
在能看到世界树莱拉德的湖畔处坐落着的一座木制平房便是他的家了。
外观看起来还挺大的,进去却发现有一半的地方被用作作业台和作品放置场了,居住空间相当的小。光是进来这些人就相当勉强了,我还是保持野猪的形态会比较好。
“威提格,长话短说,希望你今天能回应我的选定。”
“唔?这么说洁希德殿下已经做好实现老夫愿望的准备了吗?”
神情亢奋的洁希大人连上茶的时间都没等,而威提格则用像是捉弄她的眼神看着她。
这么说威提格先生迄今为止为什么要拒绝女武神的选定呢?如果两人已经认识的话,就说明之前肯定是见过面的,至少有一次是为了将他招揽去‘瓦尔哈拉’而见面的。
正是因为被拒绝了,才再次来进行劝诱的,不过,嗯……一般来说大家都会高高兴兴地接受的才对,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呢?那个答案,就在洁希德大人的特训之中。
“过去曾经夺去你父亲心神的女武神的白鸟变化(古埃达里《威兰之歌》里的故事)——这次就让你好好看看吧,这能当做去冥土的特产吧?”
“是啊,要是能把那个画下来,老夫在现世也没什么留恋了。那么就去外面吧,背景要用到尤加特拉希。”
说完,威提格先生就背着一套画材走出去了。
“啊咧。不在工房里画吗?呐,洛奇,你知道尤加特拉希是什么吗?”
“啊,那就是指世界树。在神界使用莱拉德称呼的,在人界被称作尤加特拉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没什么深刻的意义在。”
“嘿~尤加特拉希……吗?”
我一边念着这个词,一边眺望着高耸入云的尤加特拉希。像是在支撑着天空的绿色大树,与在神界见到的时候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同。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威提格先生已经开始了他的创作。拜特训所赐,洁希大人非常顺利地完美发动了mannaz,威提格先生正在将她画入油画布中。以巨大的世界树为背景,如镜面般清澈的湖面上浮着一只美丽的白鸟。即使是不懂绘画的我也能明白,这幅画面能带来最棒的灵感。
“威提格先生平常画些什么画呢?”
“那个啊,老夫平时一般都花谢风景画,特别是尤加特拉希。那棵树真的很棒,只有这棵充满生命力的大树无论画多少张都不会腻。”
“您画了相当多的画呢。”
“这么说可能你会吃惊,实际上老夫还是剑士的时候就很喜欢画。比起剑,握笔的时间要更加长。但因为画得不好只好放弃了。啊,但最近老夫发现,老夫的才能并不在风景画上,而是在其他类型的画上。”
“嗯嗯,在什么类型上?”
“礻果妇画,应该是这么叫的。”
““礻果妇画!?””瞬间,我和洛奇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礻果妇画就是那个,那个礻果妇画吗?虽然常听人说人不可貌相,但没想到一把年纪的居然会掌握那神之艺术……)
“老爷子,你的艺术水准就由我代替艺术之神布拉吉来打分。东西在哪儿?”
“需要从野猪的角度得到的感想吗!?请让我来帮助您吧!”
“不,那个卖得很好,也不知有没有剩的……有的话应该在工房里……嗯,差不多就这样了。多谢协助,洁希德大人,已经画好了哦。”
画也刚好在这时完成了,洁希大人作为模特的工作也结束了。瞬间,解除mannaz的洁希大人追上了正跑向威提格家的我和洛奇,堵在玄关前,说道:
“啊呀,两位要去哪儿?很遗憾画已经完成了不用再留在这里了,能请你们做好回去的准备吗?”
“切……知道啦,真是的。”
洛奇闹别扭地挠了挠头,看起来相当的遗憾。我能理解这份心情哦,伙计。
“那么就开始进行招揽吧。洁希德殿下,老夫这边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威提格先生从平房的墙上轻巧地拔出了剑。散发着寒冷光芒的剑锋直指着洁希大人。
“!?怎么了吗,威提格先生?难不成是要和洁希大人交手……!!“
我的大脑中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虽然很想冲过去隔开二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我被洛奇抓着脖子拎起来了。
正当无计可施的我想要抗议的时候,洁希德大人缓缓地前进着。伴随着凉凉的微风,她在盛开的绿色之中,平静地组织着语言:
“就算将生者带过去,那也只不过是个客人。普通地迎来死亡,也只会落入死者之国‘赫尔海姆’罢了。只有在战斗中逝去的‘战死者’才有资格被招入第二个摇篮,,那就是——‘瓦尔哈拉’。”
……是,那样啊。是‘迎来名誉死亡的勇士’,这是成为英灵战士的条件。因为看到洁希大人和威提格先生之间亲近的样子,一不小心就忘了……两人相会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战斗的命运了。
“老爷子哟,开打前姑且先问下,你到底有多强?”
“强大的证明么?是呢……”
听到洛奇的问题后,威提格抚着白色的胡须思考着,数秒后,这位传说的剑豪的瞳孔发出了血色的光芒,这么回答道:
“在过去被称为剑圣的时候,这副老骨头不能随心所欲活动之前,处于全盛期时——差不多是能让屠龙的英雄屈服的程度。”
“屠龙的英雄是?”
“哦。在‘阿斯加德’没什么名气么。‘大英雄西格鲁特屠龙’在‘米德加尔特’是家喻户晓的,实际存在的梦幻故事。过去,老夫曾经让那个西格鲁特认输过。嘛,实际上是场很难说清胜负的较量就是了。”
好,好厉害……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能胜过比龙还强的英雄就足以作为强大的证明了。不知洛奇是不是也认可了,他的兴趣开始转向了其他方向:
“在‘格尼塔海德’住着一条狰狞凶猛的龙的事情,以前有听拉塔斯托克说过,那头龙被人类打倒的话题也听过。”
“那个人类就是西格鲁特吧。顺便,那时候打倒的龙原本是暗妖精,而我的父亲正是从他的弟弟那里学习到锻造技术的。”
“喂,等等,那头龙是暗妖精变的?那是怎么做到的?”
“详细情况是不知道,听说是因为‘欲望’。被堆积成山的黄金所迷惑,堕落成了邪恶的存在的贪婪的暗妖精,他的名字是——‘法夫尼尔’。”
“……法夫尼尔……”
我反复念叨着,现在已经不存在的,邪恶化身的名字。和我一样会使用龙化的暗妖精……真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份力量的。
“啊咧,洛奇?怎么了么?一副深刻的表情?”
我发现洛奇他正摸着下颚思考着什么,于是便出声问道。
“嗯?啊,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感觉法夫尼尔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算了,既然不记得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不知是不是不想让我担心,洛奇摇摇头缓和了表情。嘛,毕竟洛奇也是活了很久的神了,有一两件忘掉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话题有点远了,怎么样,作为强大的证明——这样就足够了吧?”
离不开屠龙逸闻的剑圣的武勇传说。毫不动摇的自信将会化作剑的光辉,威提格先生证明了这句话。他的那份实力已经通过历史得到了证明。
“呼呼……已经足够了。不如说没有这种程度的话也就没有来招揽的意义了。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过去的辉煌罢了,现在的你又如何呢?不舍得拿出那把爱剑,和我一起跳舞
吗?”
“嗬嗬嗬,是在说‘米蒙格’吧?很抱歉,洁希德殿下,就算你挑衅老夫,老夫也不会拿出来的哦?不然的话……老夫就要获胜了。”
“!!居然戏弄我……我可要全力上了!”
刹那之间——烈风吹起。
以洁希德大人为中心,四周卷起了能让脚边的杂草连根拔起,周围的绿树一瞬间全秃掉的巨大风暴。这压倒性的狂风正是……洁希德大人的甲胄之风!
“过来吧,‘阿尔德·茨威格’(alder·Zweig)(桤树的枝)!”
风切裂了风,一根细小的银色长枪出现在了洁希德大人的手中。被称为神的小树枝的这把枪,名字虽然普通却有着恐怖的由来——它是由世界树莱拉德的树枝所制造出来的影打。(古代造刀时,一般不会只造一把,一起造的刀里造得最好的叫‘真打’,剩下叫‘影打’)……也就是说,这把枪是奥丁大人那把冈古尼尔的姐妹枪。
“‘翠之神枪’,洁希德!在此参上!”
“‘黑色剑圣’威提格,一决胜负吧!”
报上名字与移动几乎同时完成了,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至零,互相碰撞的武器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令人目不暇接的攻守交替,从不间断互相交错的剑戟,正面交锋的战斗场面比想象得还要美丽。可惜的是,在姐妹之间也有着最快之名的洁希大人的舞步实在太快,我只能看到一点的残影。
但更令我吃惊的是威提格先生的应对。把见面时的那份谦虚模样扔到一边,在战斗前突然给自己提升难度……说实话我还以为是失败flag呢。
但看来是我搞错了。虽然他的眼睛似乎追不上洁希大人,但却游刃有余地挥着剑,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开了。不断钻研、磨炼,修行所达到的究极的心技体……一点都没有给人衰弱的感觉,这就是传说级的绝技么——
“哈啊啊啊!!”
洁希大人集中精神,释放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一击。但这神速的突击也依旧无法击中剑圣威提格。
“……呼,这突刺真是快得恐怖,不是老夫的话估计就看不穿了。”
“啊呀,那还真是遗憾,还想着那样就足够了呢,看来还是太手下留情了。但是啊,原剑圣的爷爷……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要通知您。”
“嗬?看来我不听也不行啊,究竟是什么呢?”
“嗯,就是游戏到此为止,的通知。”
洁希大人在宣告完的瞬间,周围的烈风迸发出了电光。带有魔力的风在已超越极限的情况下仍然不断提升着密度,形成了可以目视的实体。同时,头顶上涌出了发出雷鸣的巨大黑云。从这黑色的巢穴中产生的狂乱旋风也咆哮着四处肆虐起来。
“呀咧呀咧……这已经不是武艺能够做些什么的对手了。”
“哼哼……看来感觉很遗憾嘛。”
“遗憾……是啊,的确挺遗憾的。一想到这场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就到此为止了,不免有些遗憾。还请在这身老骨头没被烦恼缠身的时候给个痛快。”
“……抱歉啊,那么威提格,下次就在‘瓦尔哈拉’见了。”
黑色的风之浊流与枪交合在一起,变成了洁希德大人手中的龙卷风。这份景象可能还没人见过吧。手持着横过来的龙卷风,化为风神的少女将会吹飞这个世界的一切!
“神技——‘blasen·stoss’”(blasen是德语吹的意思,stoss是冲击的意思)
她如同追悼般肃静地投出了手中的龙卷风。吹起的神风吹散了黑云,被卷起的湖水化成了大雨,在天空架起了彩虹之桥。在那里并没有威提格的身影。被神技击中而逝去的英雄之魂将会渡过那道彩虹被引导至天界。
何等夺人眼球的幻想般的一击。然而却有一处异常的地方——刚才理应投掷出去的那把枪,现在仍然留在洁希大人的手中。就在我感到不可思议之际,洁希大人怜爱地抚着枪柄,这么说道:
“欢迎回来,这次还真快呢,世界一周的旅行快乐吗?”
世界一周……这,这不可能!难道说洁希大人投出的枪,在投出之后瞬间绕了世界一周然后回到了她的手中?这一击任谁都躲不开。如果说奥丁大人的枪使‘必中’的话,洁希大人的枪就是‘不可回避’——真不愧是神枪的影打。
“咻~很能干嘛,洁希德。真是场相当有看头的较量啊。”
第一次看到女武神的战斗场面我,觉得这是场足以名留青史的战斗。如果在洛奇看来也是如此的话,那准没错了。
“感谢夸奖,那么,这下任务就顺利完成了,现在就回‘瓦尔哈拉’吧。”
“是啊,快点回去,与先去的威提格先生打声招呼吧。”
这场划时代的战斗的结果,是一名英雄的死。被招揽成为英灵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今天也总算是知道了。今后就稍微迎合下那些人的任性好了。
“哦,抱歉抱歉,呀~抱歉啊两位,我突然肚子疼……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就追上来,唔~厕所厕所。”
怎么回事?洛奇突然间说着肚子疼跑进威提格的宅子里了。虽说突然肚子疼是很常见,但怎么看都是故意地……啊!
“对,对不起,洁希德大人!我也突然肚子疼!”
“哈?怎么回事,真是好突然啊……难不成你们俩捡了什么东西吃了?”
“那个……被洁希德大人英勇的战姿所打动,肚子有些闹腾……总,总之我走了。”
我本该找个更好的理由才对的,但瞬间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种程度的玩意儿了。说完后,我便全力冲进了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到而崩落了的威提格家。
“我看来还是尽量别在他人面前战斗比较好……”
结果让洁希大人陡增烦恼了,当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洛奇!”
“唔喔!?什么,赛伊啊,别吓我啊。哈哈,既然你也来了就说明……明白要做什么吧?伙计。”
“当然咯,伙计。来,赶紧动手吧。”
通过符文人化的我和洛奇两人分头在威提格先生的工房里寻找目标。不用说,自然是为了寻找传说的剑豪画师所绘制的至宝,礻果妇画。
这是小偷的行为?喂喂,能不能别说这些奇怪的话,这是为了保护拥有历史价值的绘画的正义行为哦。
“切,没有啊……话说这工房也太乱了吧,都怪洁希德那家伙,任着性子乱刮风,这下根本没法找嘛。”
“不如说真亏那么破的房子这样子还没全毁……啊,洛奇你看!这个橱柜的抽屉上写着‘礻果妇画’哦!”
“做得好!好……切,这样够不到么。赛伊,我把瓦砾抬起来,你乘机把它拉出来!一二!”
通过我俩的合作,宝箱被顺利地回收了。时间紧迫,赶紧开始检阅了。
“哦哦,来了来了来了……这啥玩意儿啊!”
从秘密抽屉中拿出来的,是画着美人美少女一丝不挂的礻果体的,令男人们垂涎三尺的画……的草图。
“设计草图(design sketch)!?这也粗略过头了吧!虽然的确是礻果妇画!”
“礻果妇画的草图。(日语发音相同,谐音笑话,画的样子可以参考《2ch:【震惊】画师的“粗略画”太随便了吧》)噗噗,这还真是败了。”
“你再笑个看看,宰了你哦。”
“非常的抱歉。”
不,我也感觉很不甘心哦?欲求不满到现在了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这样下去要变得连男人的礻果体也想看了……才怪。
还有没有其他剩下的?我这么想着将抽屉从上往下一个个打开,在最上面的抽屉里发现了大量的画,这是……
“尤加特拉希的画啊。好厉害……简直就像真货就在面前一样。虽然威提格先生说自己没有才能,但如果真没有才能不可能画得那么好。”
“好想看这样质量的礻果妇画啊。”
“还在说啊……他已经去‘瓦尔哈拉’了,下次拜托他试试如何?”
“对啊,还有这招!让芙蕾雅来当模特吧!”
“到时请务必让我同席!”
我都没想到这招!洛奇真是出了个好主意啊。呜呼呼,这下明天开始每天都会增加一个乐子了!
啊,现在开始梦想就已经膨胀起来了,芙蕾雅大人之后自然要拜托布伦希尔德大人,在之后是罗丝薇瑟大人……不,瓦尔特洛德大人比较好。等等,容易害羞的史维特莱德大人或者葛琳洁德大人也不错啊……
但请放心,对我来说的第一位只有布伦希尔德大人。将她的画装裱在漂亮的画框内,装饰在房间里,然后安心的睡下,这真是最棒的体验了。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一天能自己把她画下来。
“……嗯?洛奇,怎么了?”
正在为令人眼花缭乱的艺术时光心跳不已的我,发现洛奇正带着微妙的表情看着尤加特拉希的画。他将手上的两幅画并排在工作台上,指着说:
“这副和这副……不觉得有点违和么?”
“违和?嗯—看
不出啊,这副比较旧,这副新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区别吧?都是尤加特拉希的画,而且都画得很细致。”
“啊啊,问题就在这里。明明是非常细致的画,却有什么不同。构图也好,应该是在同一时间带画的,理应完全一样,却有着微妙的不同,微妙到很难发现的程度的某个地方——”
听到洛奇的话后,我又一次仔细端详起来……不行,无论看多少遍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摇晃起来了。
“喔,地震么?赛伊,这里恐怕要撑不住了,以防万一还是赶紧出去吧。”
“嗯,嗯,是啊……”
那时感觉到的微小的摇晃,就像是世界因为打喷嚏而抖动了下。
但如果……如果世界真的打起喷嚏了,那么究竟会变得怎么样呢?
走出嘎嘎作响的威提格家的我,不知为何——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