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都体验过那种魔法吧。
无法看见的聊天对象。
想象出来的朋友。
又或者是一起玩捉迷藏和过家家的同伴。把人偶或布偶当成怪人或是客人的事,你也曾做过吧?那是所有的人都曾经在童年里信仰过的,虚幻且美丽的魔法。
归根结底,创神就是这样的魔法。
——黑莲华嚷
1
——是梦。舌尖的感觉告诉他。
砂砾沙拉沙拉地划伤着口腔。
即使带着面具,也没法抵挡这样的风沙——苍士郎他们所藏身的遗迹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海。砂砾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一闪一闪刺得眼睛疼痛。他们身上是最先进的防弹衣,却无法抵御置身于沙漠中的不快感。
(……又来了)
苍士郎在心中抱怨。
这已经是第几次重复这场梦境了啊。
终结的梦。〈战争〉的梦。说不定也能算作……是青春的梦。
“……哟,〈黑绝公〉。”
从遗迹阴影处那里朝向这边打招呼,并摘下了假面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黑人男孩
毫无疑问,男孩也是创神使。他的创神是在阿兹特克神话中大名鼎鼎的军神特斯卡波利波卡。在当时的〈解放者〉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大〈神明〉,如今却已尔陨落,蜷缩在男孩身边。
以镜代足,与传说如出一辙的神明——像沙土一般,飒飒地崩裂开来。
创神。
依凭新时代的魔法技术创造出来的人工神明,是一种只有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少女才能使用的,凭借自己的精神力进行「附神铸型」创造出的战术单位。
“输了。”
少年笑了,把面具扔在一边。
虽然只是微微搐动了脸颊,但那应该是笑了吧。
“雪丽的二郎真君、还有夏恋的帕兹斯也都输掉了。还真是输得落花流水啊。”
少年半张黝黑的面孔染上宛如血迹般的殷红,并听着扩音器里所传来的声音。
『——战斗结束了!在此通告〈解放者〉全部战斗人员!投降吧!我们已经做好了受降的淮备!重复一遍!战斗结束了!』
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了整片沙漠。
象征着胜利者荣耀的投降宣告在闪闪发光的砂砾间蔓延。双翼运输机从隐藏在遗迹里的苍士郎等人头顶飞过。实际上,〈战争〉的走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初现端倪了,〈管理军〉好像早就做好了终结战争的淮备。而在充足的淮备背后,少不了〈剑帝〉的“良苦用心”。
啊,这是多么充满着慈悲的话题啊。
魂淡!
“连〈剑帝〉也出动了,实在是没辙啦…哈哈哈,七貌七剑果然不是盖的啊。”
少年背向着曾是战场的广袤沙地。
那是他一度拼死保护的重要区域,当时〈解放者〉的残存战力正集结于此。即使数量远不及〈管理军〉,把数十位精灵态以上等级的创神使聚集在一起的先例也是历历可数。
可是,〈剑帝〉仅凭一己之力便突破了这里。
就是这样一场惨烈的战斗,使得这里留下了满地断壁残垣。
眼前的这片土地上的惨状丝毫不亚于堕天陨石砸出的环形山,又或者是令人联想到火山喷发的覆地熔浆,他们,大概连残肢都不会留下吧。事实如此,在废墟中几乎都无法找到任何的尸体。那个创神行使了强者的权利,别说尸体,就连遗迹和大地都被一同无情的抹杀掉了。
将破坏进行到底的〈神〉名为迦利。
那是〈剑帝〉所再现出来的在印度神话中能轻而易举地使天地毁灭的女神。
“……你,好象是想去学校来着。”
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出来。
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可一定要到学校里去哦。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拜托黒莲华嬢吧……因为,我们都没有机会了啊。至少你的梦想……要好好的实现……”
少年仿佛看到了某些耀眼的东西,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但是,那其实是一对空洞无神的瞳孔吧。苍士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腹部已被淋淋的鲜血染红了。
“呐……苍士郎…………”
蓦地,不再做声。
“……喂。”
没有人回答——无论多少次在梦中辗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少年在此逝去的事实。
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蓝。
在这熟视无睹的湛蓝中,苍士郎第一次看到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颜色。
身旁的巨影对苍士郎强烈的情绪波动做着回应。
啊啊,还是梦啊,所以还能唤醒这东西嘛。
苍士郎用怀念的表情对着屹立在自己身旁的创神。已经分不清身上所感到的疼痛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黑色的沙尘在四周絮絮飞舞。
创神形质•万象黑尘。
那是苍士郎早已失去的能力。因为能够自如地控制这些黑色砂砾,所以他曾经被称为〈黑绝公〉。
(——既然这样)
若有所思中,风景变换了。
一切宛若鹏游蝶梦,舞台从遗迹一路腾挪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
那是他最后的战斗。
(——〈剑帝〉)
苍士郎怒视着眼前的对手。
长发翻飞,又是一位戴着绯红色假面的创神使。
那时,大部分创神使都还在使用假面。因为有助于驾驭自己的意志,假面被视为极好的法器。这也正是世界各地的萨满和艺人们都偏爱假面的理由。
那人身边,赫然一位女神。
迦利。
一位漆黑的身体上长着四只手臂的女神。
拥有与人类相去甚远的奇异外形,却摆着一副优美的身姿。美的让人无法想象到,她竟是一位嗜血好戮、为暗杀组织所信仰的女神。
“战斗结束了。”
微弱的沙哑声穿过假面,传入耳中。
“还没呢。”
苍士郎答道。
阵前,他的创神奔跑起来。
对阵一方,〈剑帝〉操纵的女神再一次挥起那把宝剑迎战。
(——〈剑帝〉)
黑之女神手持宝剑,先是掀起了猛烈的寒冰风暴,然后紧接着卷起了完全相反的辉煌火焰。
伴随着冰火交加的嘈杂声,女神变换着自己的容貌。
迦利。
创神形质•七貌七剑
本来,能为创神所使用的力量也只不过是一两种而已。附与实体的神就算得到再多的神话传承,能够再现的实力也受到创神使的精神所限制。只有创神使与之相互信任,「神」的形象才能得以存在。
但是,这个创神却拥有着「能够自如使用隐藏着魔力的宝剑」的特殊能力,在很大的程度上飞跃了这个界限。
(——〈剑帝〉)
苍士郎有些难以招架。
他的创神所驱使的黑色流砂,像壁障一般将周身包围。
在黑色漩涡中,他听到了齐声呐喊。
“将创神使解放!”
啊啊,那是〈解放者〉的口号。
过去,曾经背负着那个口号战斗。坚信着大义,坚信着自己追随的那一方是正义的。
“创神使需要服从管理。”
也明白着,〈管理军〉一定有着自己的主张。
社会不会容忍超人的存在。也正因为是有着严格的管理,创神使才能以无害的姿态被编入社会,被视为魔人的创神使才能初次获得了作为人类的权利。
无法被管理的过剩力量,只会危害社会。
(——不是么?——)
所以,才会开始了自相残杀。
无法容忍对方的立场,驱使各自的「神」展开厮杀。
(——你不也是这样么?——)
苍士郎感觉到梦境正在萦绕。
在一幕幕过去的情景交错而成的幻想中,逐渐失去了意识。突然回归身边的创神也好,对战的劲敌也好,都渐渐远去。
(——回答我,〈剑帝〉——)
伸出手。
蓦然,发出感叹。
这样的苍士郎一直向往着学校。
憧景着天真烂漫的少年少女所过的这理所应当的日子。
可以的话,自己又何尝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呢——
*
“……呼啊……”
忍住了哈欠,苍士郎把头从职员室的桌子上抬起来。
讲义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不自觉就小睡了一会,大概是因为昨天通宵备课的缘故吧。放学后的班级活动时间总算过去了,苍士郎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职员室,紧张感多少缓解了一些。
成为教师已经有两个月了。不管当初是否是出于本意,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白发青年也总算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生活也安定了下来。
(……还以为能如愿以偿。)
他一边压着头,叹了口气。
很幸运,别的职员还没有回来——又或者是温柔地给了苍士郎这位新人一点偷懒的余地,因此现在的职员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在〈特区〉里,这样反复跳级的天才教师不在少数,所以苍士郎的身份也早早地就被接纳了。
只是。
他自己绝没有中意这样的生活。
将散落一地的资料汇到一起,便一口气地塞进抽屉里,他站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苍士郎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痛恨初夏这个季节,同样也恨着这件西装。倒不如说西装和领带这种搭配真是蠢飞了。明明在沙漠的战场时,穿些更实用的服装还是不假思索的事情。
他推开门站到走廊中。
日光刺眼得他眯起了眼睛。从窗户对面传来了大声喊叫的声音。
正好是放学后社团开始活动的时间。旁边的操场传来了运动部的助威声。那与初夏的太阳十分相称的声音,就像亲手撑起朗朗晴空般。
不知是谁挥动球杆,传来了金属的声音。
那微弱的小号声,大概是从吹奏乐部传来的吧。
真是令人忘怀的,痛苦而又炫目的光景啊。
“…啊…真好啊…”
他再次忧郁地叹了口气。
幼稚而又痛苦的愤怒。我正是独自一人的修罗。
古时诗人写下的诗句自然地流淌在心中。苍士郎变得愈发地空虚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在他们那一边呢…)
即使是现在,他的内心还对学校充满了向往。
不过,那向往之情更加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内心。
“-啊,破城老师!您辛苦了!”
吧塔吧塔从走廊中走过来的,正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们。
同行回家都商量好了吗,他们中间洋溢着幸福的气氛。孩子们一定都在享受着自己的学生生活吧。
他无法再忍耐这样的欢笑,不禁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好好。别在走廊上跑啦。”
“对不起——”
苍士郎举起手臂,目送着吧塔吧塔跑过去的学生们,揉了揉太阳穴。
(啊啊…差不多该放弃吧,我啊…)
心情的转换是十分重要的。在战场上就更是如此。并非是说在赌上了性命的体验上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年龄,但已形成了几分达观的心态却是没错的。
或者说,是已经看透了一切事物吧。
即便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十分重要,但是明知得不到的东西就该及早放弃。拿得起放得下也是很重要的。
毕竟,自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啊。
所以
“……就算是头痛,也在坚持么?”
不经意间,冰冷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闻声,苍士郎像条件反射般地吞了下口水,“咕咚”。使劲地拗过的头像是没有润滑的齿轮一般,他向后方看去。不出所料,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
“……绯、绯彩同学”
“不好意思,破城老师,我姓朱桐”
扶着眼镜架的高冷少女说道。
心脏就像受到物理攻击一样被这股威势贯穿,苍士郎有些喘不过气来。总之,眼神犀利,待人苛刻,神情严肃三位一体,在少女身边构成了几乎没有学生敢靠近的绝对领域。
风纪委员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吧。
“——呜哇、是朱姫诶”
“喂喂,又有谁成为公主大人的牺牲品了吗?”
“破城老师正被被狠盯着呢。”
“老师好可怜啊”
“之前那个被狠狠瞪着的体育老师,是受了心灵创伤而转到别的学校了来着?”
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朱姬的称呼,也不知道是由这位万年风纪委员长的名字而来,还是由于她那看了让人联想到混血儿的赤瞳红发的缘故。外号和本人真是太过般配,都让人有点笑不出来了!
话说回来,倒是来个人帮帮我啊!
“等,稍等一下,朱桐,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由于家里有事,我中午才来学校,不是给你发过短信了吗。别告诉我你连看都没看?”
说着话时,她用食指轻轻地托了下镜框,让反光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冷汗滴塔滴塔的划过鬓角,苍士郎自惭形秽,曾经面对一个中队的敌人都无所畏惧的自己,现在却因为眼前这还不到14岁的女学生如此颤栗,要是被当时的战友看到了,真是不知何颜以对啊!
“——破城老师。你有在听吗?”
“在,在听!”
苍士郎立即摆正姿势。
“至少,学生所说的话也稍微认真些地听啊,正所谓对话是教育的基础。”
“当,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身为老师的青年面对一个个的指责,嗯嗯的点着头。
“那么,老师所谓的理想教育理念是什么呢?”
“教,教育,理念……?!”
第三波问询劈头盖脸的砸上来。
因为形势所迫而强行就任的苍士郎,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雄伟的目标。
“什么都行,文武双全也好,让健全的灵魂寄宿于健康的身体也行。”
“嗯?错了哟,祈祷健全的精神寄托于健硕的身体这样的名言警句,是尤维纳利斯人对罗马人的嘲讽吧。每日沉溺于欢乐的罗马人,是最应该一心一意祈祷拥有健全的精神与躯体的。”
“…………”
朱桐的柳眉一下子竖了起来。
“啊,那,那个”
“老师,你有时对某些地方,挺了解的嘛”
“真…真是抱歉啊”
“您不需要道歉,请不要老是垂头丧气的。”
所以说,这才是最折磨苍士郎的地方
他其实是羡慕着绯彩的,即使是在教室里,她也带着那标志性的气场——像是远方的森林王国,弥漫着严肃而静谧的空气。如果自己是以学生身份站在她身边,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如果,老师有什么想辩解的话——”
绯彩本还想继续说
然而校园内突然响起了广播
『破城苍士郎老师、破城苍士郎老师。修女•姬露有事找你。请迅速前往教会』
“——啊!”
排在第一位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如今听来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那、那么……”
“破城老师,要不要,我带你去?”
对想要溜之大吉的苍士郎,绯彩柔声细语道。
明明和两个月前是一样的情形,却充满了不明的违和感。
“不,不用了,我认识路的!”
苍士郎滴着冷汗,原地转体180度。
“啊,破城老师!”
“明天见!”
两脚牟足了劲,转身就跑。
完全顾不上掩饰自身的慌张,还真是“舍形去貌”的逃跑方式啊。
虽说最近有点运动不足,但当年在战场上来回奔走练就的一双健腿,一瞬间就把绯彩抛在后头了。
2
——然后。
逃跑的苍士郎抬头望向天空。
沿着去教会的方向,面前就是校舍的内墙。
一只像是扎根于墙顶附近的小鬼在吱吱作响引起了苍士郎的注意。
“啊……杂神吗?”
在确认周围没人后,苍士郎轻轻的跳了上去。
这一跳大概得有10米高。
苍士郎一手抓着身边的窗框,一手将小鬼从墙壁中连根拔起。由于〈特区〉的性质,特别是校园内经常会聚集起的这样的“神”。
硬是要给它一个分类的话,大概像是自律型的虚灵态。
有着自己会消失的能力。
一抓牢,小鬼就像雾一样消散了。
像这样,要是有所认识的话,就宛如苍蝇一样的东西。但完全没见过的,和不知如何处理这个东西的人就有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被它附体。变得疑心病重,总是疑神疑鬼的。因此这种杂神是完全不适合学生生活的。
“收工。”
苍士郎敲了一下后脑勺,安全着地。十分不情愿地向教会径直走去。
门连招呼都不用打就开了,苍士郎朝着圣堂的角落迈进。
教堂深处是一个被简朴的门和窗帘隔离的小小的房间。狭窄的房间内部又被分成两个部分,将他们隔开的是一个高度差不多及腰的隔板。
“啊啦,怎么了嘛?比预想中来的晚呢?偷偷地和学生做些什么好事吗?啊啦啊啦,才就任两个月就爆出淫荡教师的猛料来了?”
“你特喵的在逗我?”
苍士郎张着嘴露出牙齿,凶狠的瞪着修女。本来是有条帘子从中间将两人隔开,但现在帘子完全被卷了起来,因此两人对彼此也是一览无余。
修女瞬间将目光转向校舍后方。
“杂神又多起来了。最近这里的
管理怎么能这么不像话。”
“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这个才雇用你的嘛。”
“你把我当成清扫工啊?”
“你才知道啊?”
面对露着牙齿的苍士郎,修女咯咯地笑着。
修女乍一看比苍士郎小一两岁,鼻子旁边有些雀斑,加之其挑逗般笑容,总能给人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话说,你为什么总是在忏悔室里。”
“没人打扰岂不妙哉。吃饭也能随心所欲。”
修女的跟前——有个盛着汤面的器皿腾腾冒着热气,真该遭雷劈。少女来回挑着面条,一副着实幸福的样子。
“呜嗯真好吃。八来轩的店主手艺又更上一层楼了呢。”
“……这,难道是送到学校的外卖?”
“是啊。放学后叫外卖不就没人知道了嘛。再说了像汤面这样的美食,只有呆在日本才能吃到,必须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面对这位不知道脸红的修女,苍士郎难掩厌烦的神情。
一般来说,她正在到处给大人帮忙打下手的年龄,少女却如同教会之主一样居高临下。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斑鸠学院的大部分权力都掌握在这个少女手中,而学院里知晓这件事的人,仅仅一双手便能数得过来。
学生们所熟知的名字是,修女姬露。
然而,苍士郎更熟悉的是她另一个名字。
黑莲华嬢。
——两年前的“战争”时期,人们赋予这位魔女的称号。
“说吧,为什么把我叫来?”
“你说什么呢。因为你的定期报告还没交啊。”
修女溜溜地吸食着面条,娇声娇气地说。
“没什么好交的,哪有什么值得报告的事。”
“是吗?杂神也多了起来,有没有出现创神觉醒的学生?新人要是被〈管理军〉抢走了,你可就让人笑话了。”
“这关我什么事。”
修女暂时将筷子放在器皿上,而苍士郎则把头扭向一边。
修女眼角流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魅力,她竖起了三枚手指。
“在这个学院里,平日里主要存在着三股敌对的势力。苍士郎你也是知道的吧?”
“…………”
“——〈管理军〉。姑且是之前『战争』的胜利者。圣灵教的主体,在创神使的规模上是最大派阀。与〈特区〉的运营也有密切关系,拜其所赐在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都遍布着圣灵教的象征以及结界。可以的话没人会想去接触这帮死脑筋。”
修女一边蛮横地说着“不敢明说”的话,一边放下了无名指。
苍士郎并没有阻止她的明知故问。因为双方都明白,这也算是某个话题的固定开场白。
“——〈解放者〉”
她放下了中指。
有那么一瞬,苍士郎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然而,仅此而已,青年教师依旧不语。
“反过来,就要提到『战争』的输家。其内部是从亚洲到南美、南欧的多神教的乌合之众。现于世界各地打着游击战。要是在〈特区〉四处出没,〈管理军〉之流就会挑衅与其活动有关的派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输掉『战争』意味着使对立及问题根深蒂固。老鼠断了头就会死,可杂草即使一根根去拔,根须还在就能继续生长。”
“把他们逼到那个地步的是〈管理军〉吧。”
“游击战,从来都是被逼到无奈的那一方所作出的选择。”
苍士郎只是不悦地抱着双臂,对于修女那似乎满怀感慨的声音充耳不闻。
毫不在意的修女继续着。
“——最后是〈公会〉。之前的战争中不追随上述任何一方的机会主义者。不过说到底它也只是互助组织,没有追随其中一方那么强的信念。反过来说,倒是由于持观望态度,受到两方的信任。正因如此,〈管理军〉和〈解放者〉想要达成某种共识时,基本上都会来委托我们。”
噫嘻嘻,修女笑着。
方才的娇媚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啮齿类动物一般的吉祥物式笑容。与其说是表情丰富,倒不如说她仿佛在轻易转换着人格,修女的确具有这样独特的一面。
啊啊,她就是这样。
如果有必要,她便会再次切换人格,仿佛是换着面具。
不论是面对圣职者、武器商人、抑或从很久以前受人畏惧的魔女——。
“你就是这个样子,才不会落到丢掉饭碗的下场的呢。 ”
“生意兴隆,比什么都来的强。”
尽管苍士郎一半是讽刺的口吻,修女还是满不在意地翘起嘴唇,一下又将手指向了这边。
“〈公会〉的监视员就快要过来了。你要不要也接一两个委托看看?”
“绝对不干!”
苍士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抱起双臂。
“……再说了,为什么我偏偏要以教师身份登记呢?”
“因为比起学生,教师权限更多,不是更方便么。与〈剑帝〉、〈狮子王〉并称为四王的一员在这种地方当教师,这样的设定不是另有一番风趣吗?怎么?干杂工更好?”
“净胡扯!我回去了。”
“啊,对了对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盯~修女瞪向苍士郎。
“……你最近,没隐瞒了些什么吗?”
老实说,苍士郎吃了一惊。
破城苍士郎一直对修女隐瞒着某个事实。
“隐瞒?没有的事。”
苍士郎勉强地恢复了平静,耸了耸肩膀。心里想着蒙混过算了。
“是吗,<管理军>最近重写了以前的资料。在泄露给我们的东西当中,隐隐约约混有关于四王资料的话题,我想,你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接触来着。”
“那还真是很遗憾呢……那,我先回去了。”
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硬是站了起来。言多必失。因为受到了少许怀疑,就这样慌慌张张的逃出去话也许暴漏的更少一些。
“啊,好东西不要了?”
隔着窗户,修女将一个小小的道具递了出去。
是个古老的怀表, 尽管只是结实的外壳和几个咬合的齿轮,却有着不可思议的调和感。在表盘中嵌有贵重的宝石,这也和怀表的气氛相彰得怡。
“听说你的神话结晶什么的好像出故障了,就给你换了一个新的,重新调到以前的标淮就可以了。”
“….谢了”
好像强抢一般接过怀表,苍士郎转身离去。
苍士郎身后,传来了好像是最后关头一样的问候。
“你还能驱使创神到什么程度?”
“如你所知,大概三成左右。”
青年厌烦地挥了挥手,修女也就不再进一步追究了。
离开教会的苍士郎的气息消失后,忏悔室里的修女将手伸向天花板,舒活着筋骨。
开口道,
“呐,苍士郎”
她向着没有人的座位上打招呼。
木椅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余温,宛如他在这里一样。
“确实挺有趣的,我何时才能…向神明祈求,坚信着什么的也挺有趣的。打从心里相信着什么的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今后也不会有。我的人生,一定就会像这样碌碌无为得过下去吧。”
如此,自言自语着。
隐藏了方才的美丽及压抑,非常自然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木椅
“但是呐,一半已经…”
像是凝视着远方某处的目光。
亦或是诉说着早已凋零的过去的声音。
“你要是在这座城市里寻觅到一些什么就好了…”
3
晚霞尚存夜幕降临之时,第十三区东部人流涌动。
大致上是因为东边有许多并列而建的学园,而西边是以学生宿舍或者是公寓为主的住宅区吧。
当然北区和南区也有许多特别之处,不过仔细一看,〈特区〉的商业组织或者盈利团体也是屈指可数。诚如所言,这两个地区是最能表现出第十三区的特征的。
苍士郎要去的地方在中心住宅地向北约步行十分钟左右的区域。是公园、美术馆这些文化设施聚集的观景保护区。
前卫的建筑和奢华的塔型公寓也屹立在那里。
“…….”
只要将视线对淮相机入口,不到0.1秒就可以安全地完成视网膜的对照,打开特质的金属门迎接青年的进入。
他对行礼的门卫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最前面的一组电梯,不对,是最里面的电梯。这里不需要卡或者按钮,只需要烦人地瞪一眼就好。
(仅仅是建筑都非常的气派啊)
与公寓豪华的氛围相反,苍士郎的心情十分忧郁。
归根结底,这种东西就是监狱,只是为了不伤害曾经动摇了三大势力的异能者。明明失去了以前的价值,现在却要好好包装,甚至连丝带都要打上。
社会,竟然这样欺瞒着世人。
自己曾经想返
回的世界是这样的世界吗?
成百上千人失去生命为之争取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电梯在苍士郎进入之后马上上升,没有多余的声音,对搭乘者也没有压力,绝妙的加速度和眼前宽广美妙的夜景,那只是为了让使用者陷入了奢华的心境,仅仅是对苍士郎的慰藉。
门开了。
这时。
“欢迎回家!”
短发的少女带着朝气蓬勃的声音向着玄关处跑去。
大概十三岁左右——正处于像是从小小身体内部溢出光芒一般的年龄。
“又来了吗。”
“是的老师!今天的料理,我觉得会特别好吃的哦!”
她微微地笑着,雪白的围裙在一边飘动。
确实,房间的走廊中也飘荡着温暖而美味的香气。
好像是看淮了回来的时间。虽说时间的调整也是料理的技艺之一,不过这一周内,这个少女竟都有好好地配合着苍士郎回家的时间。
“……创神也安定下来了吗?”
苍士郎这么说着,将视线转到一边。
而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虽然是有的,但除了如苍士郎一般持有某种灵感的人以外,是无法感知到的。
少女——七星悠香的肩膀上,停驻了一只彩虹色的鹦鹉。
“苍士郎、非常、笨蛋的脸!笨蛋的脸!”
“闭嘴混蛋!”
对着啪塔啪塔地扇着翅膀的创神,苍士郎像要咬住它一般伸出了手,不过在中途被探出身体的悠香阻止了。
“不、不行的说。托特才刚出生一周啊!”
悠香急忙 介入两者之间。
“创神这东西,和出生的时间有关系吗!”
“不,不过,因为我见证了它的出生……对那时候的破城老师,我真的十分感谢…”
因为说出后半句时她看上去十分害羞,所以苍士郎的动作也迟钝了
青年回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情。
一星期前。
她与那个创神遭遇,刚好是上周的事。
——那是在学校的屋顶上发生的事情。
如往常一般,苍士郎蹲在地上,并把背靠在楼梯最深处的墙壁之上。
自来到以来,苍士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那里。他一味地盯着蓝天,或者午睡,消磨着担任教师以外的时间。
嘛,职员室内的其他老师,与比他们小了得有一轮的苍士郎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对这种行动,大家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天也是,在苍士郎昏昏欲睡,正想让身体任凭那慢慢袭来的睡意摆布之时。
突然间,他听到了叫喊声。
“对、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胡闹了!”
一开始,苍士郎还以为是欺凌现场或是别的什么。
不过,青年的灵感——感知到了别的东西。
十分模糊不清的、如烟一般的灵体,包围了(那个)少女。
“啊啊……创神的初期暴走吗。”
好久没见过了。那是在『战争』中、初期训练时令人讨厌的景象。
原本在『战争』中,苍士郎就经常担任教官的职位。这么一想的话,现在的苍士郎能有着如教师一般的态度,也许是有这种经验的缘故。
从这个原本的机能来看,会出现这种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然想要放着不管,但如果这场骚动扩大开来,自己的安居之地只会被夺走。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离开墙壁,转过身来。
“老师?!”
少女一脸疑问,也将脸转了过来。
“请不要过来 !那、那个、虽然您可能看不见、可、可能会觉得这很奇怪、不过这里、有奇怪的妖怪存在——”
灵体并没有等到少女说完的那一刻。
拳头就发出了咣的声音。
被打中了可就麻烦了。虽然从人类这边没法碰触,但创神那边是不同的。即使是半吊子的攻击,其破坏力也足以粉碎岩石。少女说不定是看到了苍士郎的脸如石榴一般粉碎的幻觉了吧。
“嘿。”
在苍士郎轻声喘息,接下那模糊不清的拳头之时。
保持那个状态,突然将其扭转。
创神未必遵从物理法则,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遵从重力,但一般来说,无法抗拒自己制作出的惯性。这回灵体也“咕鲁”地如风车一般旋转,撞到了屋顶的地板上。
苍士郎一边慎重地观察着创神,一边开口说道。
“有哪里疼吗?”
“……诶?”
被问到的少女,保持睁大眼睛的样子、四处触碰自己的身体。
“背、背后的地方、有一点点”
“嘛、暴走的时候副作用也很少呐。是这样吧。”
苍士郎像是嫌麻烦一般耸了耸肩。虽说连着创神一同昏厥的情况也有不少、但少女这个情况、可能是因为有着才能吧。
“……老师,您能看到吗?”
“看不见能扔出去吗。你,正处于刚发现创神的时候吧。虽说比起平常,稍微早了一点,嘛、不过也有像你这样在最美好的年龄段扑通地溢出来的家伙呢。”
一边压制着限制灵体的行动、苍士郎继续说道。
“你,给这家伙取个名字吧。”
“名、名字吗。但是”
“无论什么都好。虽说要取的话、某部神话的神灵(的名字)是最好的呐。不管怎么说那与人类的关系最深。做为模子而言也是最适合的。啊啊。我没办法压制太长时间、快一点。”
青年的话不知少女将能理解多少,她一边慌慌张张地徘徊着视线、一边咽了一口唾沫。
“那…那就,叫托特吧。”
“埃及神话?挺不错的。”
苍士郎的指尖,点在了对方烟雾状的额头上。
“——以破城苍士郎之名、缚汝于此。汝当依附之神名为托特。即刻,从于汝之主,永不得背叛”
呼的一声,烟尘产生了异变。
俯仰之间便凝聚在了一点,产生了质变——成神!
在苍士郎视野的尽头,有什么东西伴随着细小的破碎声飞了出来。
“托特!托特!我叫托特!”
啪塔啪塔得舒展开翅膀,有着异常显眼的虹光的鹦鹉。
“为什么…是鹦鹉?”
苍士郎都囔着,他所知道的埃及神话中托特虽说也是鸟的形态,可是这个鹦鹉就相差太多了。
这时,身后的少女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诶、那个…和我以前养过的宠物的名字好像很像的说…”
“…宠物?”
苍士郎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那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嘛,无所谓。”
就这样,耸着肩膀。
“这家伙就是你的创神了。好好爱护它。我去那边睡会,别再来烦我。”
留下茫然的少女,青年再一次为了贪图安眠,朝着屋顶楼梯里面走去。
大概就是那种情况吧。
对苍士郎来说,那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特区〉其实是某种魔术的实验场。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单纯教育福利区而已,黒莲华嬢却好像说过,其背后都是一些错综复杂的组织和谋划。
不过悠香却从没发现过什么,一般也应该只能找到〈管理军〉的蛛丝马迹而已。而创神使们只要一发现这些就纷纷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犯罪当中。为了隐瞒魔术和创神的存在,〈第十三特区〉里铺设好了各种措施。
因此,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那个,我,叫七星悠香的说!作为回礼,请让我做些什么吧!”
尽是,做些多余的事。
(太…太……太热情了吧,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苍士郎后悔了。
因为现在,他正享受着每天都有晚饭的生活。
“就这么班!就这么班!”
“就这么办、对吧。给我好好说尾音啊”
看到咬牙切齿的苍士郎,半透明的鹦鹉又啪塔啪塔地扇着翅膀来回逃窜。
真不愧是最上层的房间,餐厅里也坐镇着庄严地发着光的紫檀桌子,但在那个桌子上并排放着的却是和其并不太相符的家庭式的料理。
嘎啦啦地炸出来的马铃薯可乐饼。
干净利落地切出来的卷心菜切丝。
胡瓜做的醋拌凉菜和冒着腾腾热气的米饭。
有礼貌地做完「我开动了」这个礼节,少女忽然有点纳闷地歪了歪头。
“不过,起名叫托特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想…”
“创神会受到使用者的主观与现实世界的原型的双方影响。即使你把它当作宠物来想,受到神话的托特——知惠之神干涉也是一定的。如果本质上相差太远的话,就不会被作为原型的神明认同了。不,我倒是不认为它这是有智慧的样子。”
“这样啊”
漫不经心地、悠香抬头看着自己的
创神。
“…唔。不过,可爱就好了”
她轻轻地笑了。
笑容并不耀眼,倒有着像春天路边摇曳的野花一般的坚强。
于是苍士郎开口,
“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
“你都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没什么啦”
低下头,苍士郎也动起了筷子。
夸张地在眉间挤出了几条沟壑,然后咬了一口牛肉薯饼,顿时,热乎乎的土豆拥抱着美味十足的油脂顺着喉咙滑下,每当这个时候,表情就自然放松下来,然后又要刻意复原。
悠香偏过头来,似乎有点担心。
“不好吃吗?”
“不、不是的,没有……”
摇摇头,苍士郎给予了肯定的微笑。
苍士郎的筷子一直没停过。
(好吃,真的好好吃啊。)
说实话,真的非常美味。
虽然是英雄,吃饭却都是随意敷衍的,所以青年吃的几乎都是粗茶淡饭。冷不丁被人请客,却因为跟自己平常吃的相差太多,说不清是好是坏,不过悠香的款待使他第一次吃到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东西。
必须保住教师的形象,虽然说要尽量严肃,但是真的好吃。总之就是好吃。嘴唇不停地动着。但是,仅仅如此便兴高采烈就输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来了这第十三特区啊?
(要是被黑莲华姬知道了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摆出哪种表情了。)
虽然一边强力地劝导着自己,却还是不能停下正在寻求着牛肉薯饼、卷心菜和醋拌凉菜的筷子。充分蘸满调味汁的外皮、嘎蹦脆的蔬菜、醋拌凉菜和着米饭下胃,使得味觉不断改变,真想一直循环下去啊。
“啊,对了。”
悠香拍了下手。
“嗯?”
“这个,能帮忙看下吗?”
悠香从短发上取下来的发夹,是以前我送给她的一枚很简朴的发夹。
形状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但是,在那发夹上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宝石,宝石本身是人造的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在宝石下面埋藏着一枚极小的芯片,它能从所有古今的魔法阵和魔法书中选出图形和数字,就像通过万华镜的光芒照射后自动选出对应的概念给使用者那样,大概就是那种机制吧。
简而言之,就是现代版的“魔法杖”。
也可以称为核心。
“——托特!”
“在!在!”
鹦鹉头面前,发夹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随后,连续响起了轻微的破裂声,少女的手上出现了一卷纸和一根尖锐的芦苇笔。
“嚯。”
苍士郎抬高了自己的一条眉毛。
不仅仅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纸卷和芦苇笔。
少女手握芦苇笔在纸卷上流畅的画了起来,画好的小人就滑溜地从纸中爬了出来。这还没完,玩具似的军队接着还向我们鞠躬问好,然后开始收拾起刚刚用过的餐具。
“嘿嘿,我昨天刚学会。”
悠香抬起头望着我,既羞涩又得意地笑着。
“这就是它的创神形质吧。原来如此,果然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托特啊。所以被称呼为《托特的圣刻书》来的。”
“你说的是神话吗?”
“嗯,埃及神话的托特神,他创造了神圣文字,也是创世神之一,与书籍和创造的概念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手里才一直拿着芦苇笔和砚台啊。这点和你很相称哦。”
一边咀嚼着,一边不怀好意地用筷子指向了鹦鹉头。
“本来,托特之书就是记录死者名字的书籍,名字写在上面就会死亡,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讨,讨厌啦!”
悠香挥着手,看来她是真的有点厌烦了。
苍士郎像是看到了怀恋的事物,眯起了双眼,望着正在勤劳工作中的涂鸦小人。
(——存在规模充其量也就是个妖精态, 却是适用范围相当广的神器型的创神形质啊 。在支援上想办法的话, 和大部分创神使的相性都很好吧 。)
一不小心又像从前一样习惯性的想到了运用方法 。
明明已经没有那样的必要了 。
“虽说旧时代的魔法效率太差实在不趁手,但是新时代的魔法——创神却可谓是超能力 。不仅可以非常简单地改写物理现象, 而且除了年龄限制和需要付出精神力之外就没有其他条件了 。”
苍士郎模模糊糊地都囔着 。
这是以前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话题了 。
——关于新时代的魔法是怎样向世界的内部蔓延的事 。
“对, 像在电视上看到的超能力一样,很有趣!”
悠香甜甜地笑了起来.
真是一个表情瞬息万变的少女,就好像一个惊吓盒一样。不过她还是妙龄少女,应该说她像个万花镜比较好吧。
她郑重地包住手中的发夹。
“还有,因为这是老师送的礼物。所以我一定,一定会好好保存。”
“……嗯,这样啊。”
“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苍士郎转移了话题。
“总而言之,关于刚刚的创神形质——”
“——在这一两周内少用点,也不要靠近危险的地方,对吧?创神在没稳定下来之前受伤的话,使用者的身心可能被意想不到的伤害波及。”
“……嗯,是的。”
之前自己的忠告就这么被扔了回来,苍士郎面露难色。
接着,平安无事地结束用餐之后,悠香和小人们把餐具塞入清洗机里。
“那么差不多该回去了。”
“掰掰~掰掰~”
托特也一齐开口道。
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围裙也折迭好放入书包中,有一种善始善终的风格。苍士郎自然也一口气处理好了自己的部分,还喝了一杯饭后咖啡,其专业程度令钟点工都感到汗颜。
在玄关的电梯前送行时,青年突然问道。
“上学开心吗?”
没什么含义。
只是随口问问。
“嗯!”
少女满脸笑容回答道。
其实这样就挺好了吧,苍士郎却还是感到些许不安。
这也许自我安慰罢了,不过回过神的时候这一天的种种不快也都释然了。
“……晚安!”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后,苍士郎又稍微站了一会儿。
灯光随着深夜降临昏暗下来,他站在玄关一次又一次的回味着少女最后的回答。
4
这里是建在〈第十三特区〉港口部地下的研究所。
不只是〈第十三特区〉,各地的〈特区〉都隐藏有类似的设施。
这是学生自然不用说,就连很多教师都被隐瞒着的设施群。大多数都是以企业建筑和自治区建筑为掩护,堂堂正正地——没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确保物资和器材运输的通道。
这是当然的。
这正是〈特区〉在现代的重要之处。虽然还没正式公开,但这是个路标,它指示了今后世界应有的规范。其价值已经在两年前的『战争』中被证明了,少数掌握着它的组织不择手段倾尽财产的在这条路上迈进着,追寻着遥远的梦想。
现在,其中一个研究所正在燃烧。
特俗合金制成的墙壁熔化崩塌,融合了最先进科学和神秘学的、极其贵重的机器被火海吞没。这份热量让自动灭火器失去意义。自动聚集而来的救灾机器人,全部被扩散的火焰卷入其中,停止了工作。
火焰中心,有个人影。
是个带着假面的少女,有着火焰般赤发。
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但一点也不令人惊讶。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只能发生在这个时代。
又有多少人能察觉到,在她身边,还站着一只奇怪的幻影。
——创神。
让所有现代兵器都失效,在两年前的『战争』中把〈管理军〉推上胜利宝座的人造之神。不,本来所有神就都是人造的,从这点来看待,应该说是新世纪有实体的神会比较淮确。
但是,这种护佑对于使用者来说应该是无效的。
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躲过一死的一名警备员,从废墟中摸爬出来,举起突击步枪扫射。
即使穿着〈特区〉统一特制的耐热服,都有一半多碳化掉了,他已经是不顾性命的单手持枪自动扫射而已。
但这样就够了。
这是和外部隔绝了一个时代的〈特区〉的技术,其自动修正功能不需要GPS通信,这已经达到了专业的人工智能领域了。美其名曰「贤者的指引」。土话叫做「笨蛋量产机」。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将对手设为目标,把角度控制在90度以内,也能闭上眼睛枪枪爆头。
在自己
死之前,想象着少女死去的惨状。但是,这样的画面永远不会出现。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战胜〈剑帝〉?””
在少女甜美的低语中,警备员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