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因为有穿袜子,所以不算全裸 进入第二章了,不行吗?

『行云流水和马』总是在『筋肉食堂』吃早餐。

这栋木造建筑,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一间历史悠久的老店。

拉开拉门时会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根本不需要柜台铃。

椅背又硬又直,呈九十度角。

桌上残留的酱油瓶渍像日晒过的痕迹。

这种完全不会有客人上门的地方,和马却每天勤奋光顾,原因就在于它美味的「纳豆」。

在只有小孩没有大人的升升学园中,讲究纳豆口味的店家并不多。

事实上,和马想吃的也不是上等纳豆或名牌纳豆。

他只是想好好吃一份美味的纳豆。

如此而已。

没错,每天上门的理由,并不是为了来摸青梅竹马的胸部。

和马顶着被炸成爆炸头的头发,静静地吃着他的“鲑鱼纳豆定食纳豆増量”。

“啊,真是的,你这双手就不能想办法安分一点吗?”

女店员『豪华绚烂理沙』一脸烦躁又无奈地说。

在只有小孩没有大人的升升学园里,理沙火辣的身材,让男孩们的眼睛吃了不少冰淇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太穷了,穿的衣服尺寸总是过小。

只要稍微弯腰就会露出内裤,堪称爆乳的雄伟胸部也老是在衣服上绷出引人遐想的线条。

罩在最外面的围裙,更在她身上营造了一股说不出的成熟性感风情。

“我在反省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和马在椅子上跪坐道歉。

“越是惯犯越会说这种话!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一百万次了。”

似乎再也受不了他,理沙用手中托盘敲了和马一记。

“肋骨断掉了啦!”

和马按着腹部,竖起一只食指。

“为什么打头会断那里啊?”

铿铿铿。理沙的托盘攻击持续进行。

“肋骨断三根了啦,三根!”

和马再竖起另外两只手指。

“才不会折断呢!不,干脆全部折断,去死算了……讨厌!”

和马也对明日菜用过一样的梗。但不同于她对和马搞笑的视若无睹,理沙则是从头到尾都回应着他的装傻。

同样是青梅竹马,这两人的性情果然南辕北辙。

虽然都是傲娇型的女生,还是有不同之处。

她们这样的差异,令和马忍不住咧嘴微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教人火大。要是你妈没生下你就好了!”

啪啪啪、铿铿铿,理沙用托盘展开节奏轻快的攻击。

从头到尾盯着这一幕看的,是正在阅读一本名为《黑白呸,男生女生呸》的科幻小说,绑着双马尾的少女——她的名字是『国士无双杀气』。

杀气是经营这间筋肉食堂的『早云学生会』会长。也不知她到底是随时都很困呢,还是对世事完全不感兴趣,这位少女的眼睛永远像是只睁开一半似地。

杀气用那双死鱼眼望着如此互动的两人,轻声低语:

“……呐……和马为什么……不对我性骚扰?”

咦?

面对这个疑问,和马一时为之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想被骚扰吗?”

“……我想要你……抱我……最喜欢你了……”

杀气知道,和马“只”摸理沙的胸部。

这是那两人之间绝对不会切断的羁绊,也是彼此信赖的证明。

所以,自己也想拥有跟她一样的待遇。

然而,和马并未察觉这点。

和马无法从杀气脸上读取任何感情。

和杀气四目交接过后,和马轻描淡写地对理沙说:

“你听到没,理沙。世界上也有这样的女生唷~”

“别讲那种下流的话!”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打马虎眼了。

和马根本不知道杀气到底在想什么,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全部都不知道,也只能打马虎眼了。

(……耐心……等候吧。)

杀气放弃了,决定继续读书。和马总有一天会察觉的吧。

察觉杀气的心意、察觉留在这间食堂之中的思念。

“对了,我就开门见山地问吧,你现在的罩杯多大?”

和马轻巧闪过托盘攻击,凑上前来,理沙不由得一缩。

“怎、怎么可能告诉你!”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开门见山地说——你到底是塞了多少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唉,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做了。”

理沙推开渐渐逼近的和马的脸,叹了一口气。

“什么啦?你是指把千里介绍给我的事?”

“这件事也是啦——”

理沙吞呑吐吐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的态度,和马也不再逼近,扯着嘴角露出抽搐的笑容。

“你该不会……又把我介绍给谁了吧?下次再这样,我真的要揉你的奶了喔?”

“你刚才已经揉过了,所以我就当作要介绍几个人给你都没问题啰。虽然你是个最差劲的变态……但可惜的是,也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可靠的一个。”

“可靠的人不只我吧?像是让一哥啊、明日菜啊……”

“那两个人不好应付啦……再说,见人有难也无法袖手旁观吧?”

“我很乐意袖手旁观好吗——”

“我是说千里……”

“喔。”原来如此,和马点头。

理沙想说的是——

我拜托的不是你,而是千里。

只要千里答应,与担任学生会长的千里一起创立『浴场学生会』的和马,绝对会出手相助。

所以,理沙将千里介绍给需要帮助的人。

即使说得再委婉,仍无法否定千里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傻瓜。

所以,千里也帮不上他们。

但是和马不同。

和他有关的传说佳话可不少。

最近的一桩传说,就是他率领刚成立不久的学生会,击垮拥有超过一百万会员,排名第十六的另一个学生会——

将这样的和马与千里一并介绍给别人,对理沙而言是一种工作。

只要能借此帮助有需要的人,她就能赚到一点“零用钱”。

最大的问题是——和马的性骚扰,往往把理沙辛苦经营的成果化为无形。

“你介绍的家伙,该不会正要过来吧?”

“呃,是这样没错啦。但我还是担心你又骚扰人家。真是的……你就只有这点不好,要是能够不性骚扰人的话——”

理沙的抱怨连珠炮似地轰炸和马的耳朵。

那听起来简直像——如果和马可以改掉性骚扰的恶习,理沙就会迷上他一样。

“我之所以性骚扰你,是因为即使如此你还是喜欢我啊。”

和马试着这样逗她看看。

杀气原本落在书本上的视线,转向和马。

她的眼神中充满欣羡,只可惜和马根本无法从她那空洞的眼神读出什么。

“什么!你是白痴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啊!我最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啦!去死啦!”

理沙满脸通红,冲着和马后颈劈下一记手刀。

下个瞬间,随着“砰”的爆炸声,和马的爆炸头又比刚才多炸开百分之二十。

理沙的超能力“夜警”,能让灵气范围内的所有物体爆炸。爆炸规模和数量都随她所欲。

当她的少女心爆炸时,往往就是和马被炸的时候。

“这家伙真不坦率啊”——和马一边如此评价理沙的少女心,一边继续吃饭。

“打扰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和马情不自禁停下手中的筷子。

说人人到。和马顿时明白,理沙介绍的女生来了。

然而,他却没有展开戒备。

因为那声音实在太美,在和马耳中萦绕不去,使他不由得放下筷子。

喀啦喀啦喀啦……

那扇只要台风来一定便会立刻被吹坏的拉门开了,走进一位美丽的少女。

美得无法只用“美少女”来形容的她,深深吸引着和马的心。

如果是千里或拓哉,和陌生人见面时一定会因胆怯而表现得行迹可疑吧?可是她不一样。

那女孩以落落大方的态度笔直朝和马走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她满脸笑容,对和马伸出白嫩的手。

“你就是和马同学吧?久仰大名,我叫『天衣无缝绫音』,今年十六岁,跟你同年。”

和马喜欢握手。

因为那是最简单,也能在最没有负担的情形下达成第一次性骚扰的方式。

和马抓住她轻柔伸来的右手,再用左手温柔地包覆,以双手牢牢握紧对方。

那是一只散发微热体温,光滑柔嫩的手。

她有一头漆黑长发,和白皙透明的柔细肌肤形成强烈对比。那张小脸上五官端正,英姿焕发的眉毛、眼神、嘴唇与声音,在在透露着不容扭曲的坚定意志。

除了

那张如诗如画的脸,她的声音更是深深魅惑了和马。

举凡美丽的女人,总是带有某种冷漠的气质。

而她之所以不使人感觉冷漠,原因就在于那天使一般明朗的声音吧。

(简直就像个……女神……)

这就是和马与她初次见面的感想。

“你手会不会握得太久了点?”

理沙身上的灵气已经蓄势待发。

“真是祸害~竟敢摸绫音同学,这是性骚扰!性骚扰!”

跟在绫音身后的——是个像小学生一样可爱的女童。

明明就是绫音自己伸出手来握的啊,如果这样还要被说性骚扰,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开一场性骚扰嘉年华了吗?毕竟到处都是性骚扰的例子。

女童走到和马身边,用手刀断开眼前男女紧握的手。

“你真是个……矮冬瓜。”

这就是和马与她初次见面的感想。

“嗄?你这家伙才真是个大祸害呢!”

矮冬瓜有着一头和绫音成反比的短发,身材也很矮小。短小的脸、短小的眉毛与眼睛、嘴巴,连声音都给人一种短小的感觉。

完全是她那小家子气的态度给人这种感觉。

“啊哈哈,矮冬瓜这个绰号真是正中红心耶!”

绫音捧腹大笑,似乎很开心。

“我的名字是——”“你就叫『矮冬瓜』吧。”

矮冬瓜板着一张脸想自我介绍,却被和马打断。

“啊哈哈哈哈。”看到她这个样子,绫音又大笑得流出眼泪。

看来是戳中她的笑点了。

一个乍看之下性格好强、完美无瑕的美女,竟然会像这样捧腹大笑。

女孩子的笑容果然是至高无上啊,和马一边欣赏笑得前仰后倒的绫音,一边暗自这么想。

“嗄?这家伙真的是超级大灾难耶!绫音同学,我们回去吧!”

“不要这么紧张嘛,矮冬瓜。”

“怎么这样!”

连绫音都跟着叫她矮冬瓜,使矮冬瓜顿时哑口无言。

“不好意思,突然跑来叨扰。先等你吃完饭再谈吧?”

恢复镇定的绫音,凝视和马的眼睛这么说。

说话时,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行为虽然是待人接物的常识,但也是千里和拓哉那种性格内向的人最难办到的。

“不,我一边吃一边听你说吧。像你这么美的美女,我欢迎都来不及了呢——正好可以拿来配饭吃。”

和马盯着绫音胸口打量。这大小嘛……老实说,实在称不上大。

甚至应该归类为贫乳。

只有这里了——完美的她唯一堪称不完美的地方。

虽然尺寸和千里完全相反,但一样是与身材不成比例的胸部。

(如果是拿她的身高搭配千里的胸部,那就再适合不过了啊。)

要是能把千里那不成比例的胸部装到这个身体上,绫音就可以说是所向无敌了,她将拥有完美体态。

“和~马~”

“嗯嗯……”

从干咳的理沙身上感受到怒气,和马也含混其词地咳了几声。

只不过说了要欣赏胸部下饭,理沙就表现得这么咄咄逼人。

(要是换成千里,一定会高兴地说“请夹去配吧!”)

理沙已能瞬间看透“配菜等于性骚扰”,令和马不禁有些失落。

小时候那个纯真无邪的理沙到哪去了呢?

是啊,理沙也有过——穿着裙子从溜滑梯上滑下来时,踢到在下面偷窥的和马,还会急着说:“对不起!有没有怎样?”的时光。

浑然不知和马根本就是等着看她的内裤。

(五年前的她就已经是爆乳了!)

和马感慨万千。

“喂喂,你好好听人说话呀。为何摆出一副沉浸在往事中的表情,视线空洞地望着房间角落,这是在干嘛?那里又没有阿飘,回忆也没有掉在那种地方。”

被理沙冷言冷语奚落了一番的和马,视线重新回到绫音身上。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吃着纳豆,言归正传。

“嗯,我希望你帮我夺回设施。”

绫音没有点餐。

和马露出满脸笑容,大叹了一口气。

果然和千里是一样的模式?这台词都听过几次了。

看来,理沙是打算把和马塑造成私家侦探或万能帮手了吧。

他斜眼瞥了理沙一眼,决定至少先听听绫音想说什么。

要是大肆抱怨的话,恐怕只会换来一场暴动。

“拜托,千万不要叫我跟前百大的学生会为敌。”

升升学园总共有一千零四十八个学生会,各自管理自己的领地,经营自己的设施。

所有学生会都必须接受排名,排名越高的学生会,会员人数当然也越多。

一百名以内的学生会,光靠和马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

“对方下了战书,这个周末就是决战斗兵的日子了。对方是第三百五十六名的『蓝色学生会』。”

“三百五十六名,这名次算高的了,恐怕很棘手啊~”

“拜托了,借这个机会交流过后,我们往后也会不惜提供力量,协助和马同学及浴场学生会的。”

听了这句话,和马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表情和展现善意的绫音笑容恰好相反,使气氛顿时有些紧绷。

“为了这个目的,你愿意做什么?”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愿意。”

绫音用认真的表情这么一说,和马也正经地回答:

“那,让我看你的胸部。”

铿咚—————

理沙毫不留情地拿起托盘,朝和马后脑勺砸下。

“不是说不准性骚扰了吗!和马是大白痴!”

“祸祸祸祸害啊!这家伙果然是个大祸害!原本还以为应该不是祸害,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大祸害!我们还是回去吧——”

矮冬瓜拉扯着绫音的制服。

绫音轻举起手,制止两人。

“你是开玩笑的吧?”

绫音嘴角上扬,露出必杀绝招——天使微笑。

但看得出她隐藏的一丝丝怒气。

嗯……和马双手抱胸,烦恼了一下。

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不会背后有什么阴谋吧——和马甚至连这个可能性都设想了。

理沙之所以会拜托和马帮忙,原因之一当然是要借助他能暂停时间的绝大力量。除此之外,最大的理由则是他敏锐的直觉。

而现在,这敏锐的直觉正发出警告。

直觉告诉和马——这家伙很可疑。

和马发动了『最后的晩餐』。

他暂停时间让一切静止,无论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都瞬间屏住了气息。

世界遭到寂静的支配。

当初发现自己拥有这种力量后,和马利用它做的第一件事是“摸胸部”。

这行为可以说是男人的梦想。

“要是能停止时间的话,最想一试的是什么?”在这类问卷的答案中,诸如此类的性骚扰行为排名总是居高不下。

然而,很遗憾地,在“静止的时间中”,摸胸部这种事其实没太大意思。

即使搓揉胸部也感受不到反弹,凹陷的东西始终凹着。

既然无法品味软绵绵的弹力滋味,就算摸了屁股也无法获得丰盈饱满的满足感触。

在静止的时间中触摸的胸部,只不过是一团脂肪罢了。

性骚扰成立的前提,是女孩子被骚扰时的种种反应。

对方如果没发现就没意义了,只是惹对方讨厌也不算性骚扰。

脱掉她的衣服。

借由这个行为,或许能利用绫音忽然被人脱掉衣服的那股屈辱,窥见她真正的想法。

如果她展现出敌意——不、应该反过来说,如果她根本没有展现敌意,那就很可疑了。

假使绫音不惜被脱掉衣服也要拜托自己的话,就和马看来——她不但不会是理沙口中“需要帮助的人”,反面可能是他的“敌人”。

刚才问她愿不愿意露出胸部给自己看,也是用来判断这一点的一步棋。

而现在,虽然想试着揣测,和马却动弹不得。

因为,一股强烈的重力袭击了他。

仔细一看,绫音正轻轻举起右手。

想必在『最后的晩餐』令一切陷入静止之前的那一刻,她便发动重力攻击了吧。

和马不得不解除『最后的晩餐』。

毕竟,如果自己无法动弹,就算让一切静止也做不了任何事。

“可恶……”

和马一解除能力,那股重力更排山倒海袭向了他。要是没有全面启动虚构之力,自己的身体恐怕会被压烂。

“你果然企图采取某种行动?很可惜,不能轻易让你碰这个身体。”

绫音呵呵笑着,令和马益发怀疑她了。

“你怎么说得好像……完全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她不可能

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在他让时间静止之前就采取行动了啊。

“校规禁止透露能力,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和马同学拥有何种能力——但是,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绫音轻轻放下手,加诸和马身上的重力也消失了。

嗅到危险的气息——换句话说,是直觉令她察觉了危机。没错,就像和马一样。

虽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和马决定相信这名少女说的话。

为什么那种满嘴胡说八道的宗教教祖还会有一班信众呢?因为担任那种教祖的人往往拥有某种“感召力”。

在绫音的话语之中,也透露着这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嘿嘿,才不会让你性骚扰绫音同学呢。”

“原来如此,刚才的重力,是矮冬瓜的能力啊?”

“喔?你怎么会这么想?”

绫音的语调听来很感兴趣。

“因为她说『不会让你骚扰』啊。如果她说的是『你不可能骚扰成功』的话,我或许就会认为是绫音的能力了吧。再说,我不认为你会轻易掀出自己的底牌。”

“啊!”

发现自己失言,矮冬瓜遮住嘴巴。

“呵呵,在你面前说话要很小心呢,我们该反省反省。”

“你指的应该不只是矮冬瓜失言,也包括你自己吧?”

“呵呵,讨厌,败给你了——好吧,那么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请托呢?”

她直视和马,似乎想借此改变话题,含混带过。

“喔,可以啊。”

和马低声说着,用同样笔直的目光回应她。

“赞!”理沙握拳做出胜利的姿势。

“真是得救了呢!那么,我会好好期待周末的决战斗兵。详细情形再请理沙告诉你,我们走吧——矮冬瓜。”

不知是否因和马答应得干脆而感到欣喜,绫音一边用愉悦的声音回应着,一边起身。

“我才不是矮冬瓜呢~真是灾难~”

“期待和你再次相见。”

“是啊,我也是。”

绫音伸出右手,和马也伸手回握。

彼此牢牢握了握对方的手后,和马又伸出左手,用双手手掌包覆住绫音的手。

真是令人感到幸福的握手。

和马望着走远的绫音背影挥挥手。

矮冬瓜伸出她那短小的舌头向和马做了个鬼脸后,两人就像一对母女般,离开了筋肉食堂。

“理沙。”

“干嘛?”

“你介绍我这种差事——到底能抽多少钱?”

“嗯……大概买得起一辆车吧。”

由此可知,那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也难怪她会如此积极仲介这种案子了。

“我都接受了,你让我摸一下胸部吧。”

“不、要。”理沙微微一笑,迅速逃进厨房里。

和马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享用餐点。

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杀气,砰地阖上书,抬起头。

“……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为什么?……因为对方是美女?”

在杀气眼中,绫音是个与和马一样危险的人物。

同时,她也发现和马已经看透了这一点。

“不,她一定有什么企图。她的目的不是请托我帮忙,只是想和我有所接触。”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学生会的会员人数虽然可以调查得到,会员名单却是一般人无法得知的。”

浴场学生会现在只有两名会员。

而千里一直以为唯一的会员是和马。

她身为会长,其实可以调阅属于自己的学生会成员名单。可是千里没当过会长,不知道调阅的方法,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拉理沙入会。

“……那又……怎样?”

“绫音刚才说『不惜提供力量,协助和马同学及浴场学生会』——”

“……她确实……这么说了……”

“这就表示,她知道我不是浴场学生会的人。还有,她也知道我的超能力是什么……要小心提防她才行。”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她?”

“为了监视她啊。虽然她好像已经发现套不出更多东西,就这样逃掉了。”

和马笑了一笑,又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绫音究竟知道和马多少事。

如果,她的目标是身为“王”的和马——

另一方面,离开筋肉食堂的那两人,脸上的表情彼此相反。

“怎么啦?绫音同学。”

“嗯,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

矮冬瓜一脸乐观,绫音则难掩困惑。

“发生什么事了?”

“他恐怕已经发现我不是去拜托他,而是去打探情报的。”

绫音虽然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声音却是乐在其中。

矮冬瓜心中想着——不会吧,并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只是个祸害兼性骚扰阿宅罢了,不会被他发现的。”

“不,他确实不知道所有的事,可是——他一定已经察觉自己被盯上了,这点肯定没错。”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答应?”

“为了监视我们啊。下次见面时,得要更小心才行。真是比想像中还难应付呢——我们『升升学园的王』。”

绫音喃喃低语,露出笑容——又叹了一口气。

隔天,为了去上国语课,和马来到学校,坐在和平常一样的教室里,位子也是老位子。

升升学园的课程采取学分制,学生可任意选择想要上的课与时段。

基本上,大部分的人不是选空位多的教室,就是反过来选众人抢着选修的课。不过,也有人采取“四月只上国语,五月只上数学”的方式上课。

上国语课的教室有好几间,和马向来都是选择那间因为冷气太弱而没什么学生的教室。

在拉面店或居酒屋的吧台,或是搭电车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陌生人坐在身边的和马,总是会选择这间门可罗雀的教室。

为防有人坐在隔壁,原本和马还顺便把背包放在隔壁座位——但一位长发少女却毫不顾虑地坐了下来。

如果是可爱的女生就另当别论,毕竟那样上起课来情绪也比较高昂。

“听我说!终于快进展到约会了!”

和马听这声音立刻就知道,坐在隔壁的人是拓哉。

脸都还没转过去,他就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可见有多激动。看来,拓哉似乎高兴得不得了。

他说的话大概会让自己听得很烦吧——和马一边这么想,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应他:

“喔,你们要去哪?”

“游乐园!”

拓哉的眼睛闪闪发光。

在和马面前的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恋爱中的少女”。

“第一次约会就去这种等级的地方,难度会不会太高啦?排队时间要是没话可聊的话,岂不等于坠入痛苦地狱了!”

“欸?选错了吗?”

被这么一说,拓哉显得有点不安。

或许是为了让他放心,和马强打起笑容对他说:

“反过来说,可能也可以好好利用啦。不如先从购物开始吧?就跟对方说你有想买来穿去游乐园玩的衣服。”

“有、有道理,一般说到约会,还是会先想到逛街购物嘛。”

“要是他也对你有意思,应该会买给你吧。这么做也可以测试他对你有多认真。”

“说、说得也是。如果我喜欢的人想要什么,我也会想买给对方。”

“我想对方应该也有那个意思啦,到时候去吃午餐,男生一定会说要请客。”

“老是让对方请客,人家也会受不了吧。”

“不,午餐最好让对方请。男人都会想掌握主导权,首先——要让他掌握这一点。”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马上打电话问他,谢谢你!”

拓哉带着满脸笑容开心地离开教室。

何不顺便上个课再走呢?和马这么想着,目送拓哉背影离去——

“他恋爱了呢。”

——教室里除了和马还有另一个人。

对方不知何时进来的,强行突破千里从和马身后凝视着拓哉,声音听来有些羡慕。

“是啊,他恋上了某人,到此为止没什么问题。”

这是和马的想法。所谓的“恋”是从零到一,“爱”则是从一到十。

对某人一见钟情、一起约会、一起出游,而渐渐心灵相通。

谈着这样的“恋情”,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一说到“爱”的话——

“呐呐,和马同学。”

千里朝和马眨着一双闪闪发光、天真无邪的眼睛。

“我觉得你似乎在打某些歪主意……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拓哉同学的约会,如何?”

千里把手圈在嘴边,小声提议。

“也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恋上了什么样的男人。”

当两人正在计划这种蠢事时——

哒哒哒哒……

“听我说!他答应周末要陪我去买东西了!”

哒哒哒哒

拓哉以发动灵气的速度全力奔驰过来,又以差点撞倒课桌的气势冲向和马。他只报告了打电话的结果后,又立刻神速离去。

这一切完全发生在一刹那间——

他那用尽生命恋爱的模样令人莞尔,千里忍不住发出轻笑。

“拓哉同学真可爱。”

相较之下,和马的表情则有些凝重。

虽然很想和千里一起去守护拓哉的约会,但那天却是早已答应绫音,要去为决战斗兵助阵的日子。

要放绫音鸽子,选择和千里出游吗?

还是该以绫音的事为优先?

(不,这样正好。)

“怎么了吗?”

“千里,很可惜,这周末我有事了。”

和马选择了绫音。

然而,这绝不是看轻千里,也不是对拓哉的恋情发展不感兴趣。

倒不如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千里。

和马不打算让千里卷入绫音那件事中。

他打算趁千里偷偷守护拓哉的时候,解决绫音那件事。

“这样啊,那么……他下次约会时,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我好想和千里约会啊。”

“咦?咦咦咦!和、和我吗?”

“开玩笑的啦。”

“讨厌……请不要捉弄我好吗~吓死人了。”

“哎呀,因为千里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就…”

“吼……请不要一边盯着人家的胸部,一边说这种话啦。”

千里吐了吐舌头。

(我还是不想让千里被卷入那件事。)

为了不让千里追问“周末有什么事”,和马才会故意用言语捉弄她。

“是喔,所以你才会找我一起来啊。”

理沙和千里躲在建筑物的阴影处,远望穿着轻飘飘的连身洋装,站在车站前等人的拓哉。

“一个人进行尾随……总觉得……有点恐怖嘛。”

“算了,我今天的预定本来就只有要到千里那边打工,所以没差。”

虽然担心会在拥挤的人群中跟丢拓哉,但考虑到被发现的危险,还是无法看得太仔细。

将头巾换成缎带的拓哉,可爱得令人瞠目结舌。

“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拓哉一见钟情的对象?不知道耶,反正大概是像杰尼斯偶像的人吧?”

拓哉靠着墙壁,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他时而脚跟着地,时而踮起脚尖,前后摇晃着身体,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来,他一定是比约定时间提早到了。

好几个路过的男人,上前向拓哉搭讪。

然而,毎次拓哉都只是红着脸摇头回应。

乍看之下,他就是个独自站在车站前的可爱女生。

也难怪会被搭讪了。

不过,拓哉向来坚决否认自己的女性特质。

他一直想活得有男子气概些。

所以,只不过是稍微做了女生打扮,男人就像夜里围着自动贩卖机打转的成群飞蛾般围上来。这件事不但令拓哉惊讶,更是使他害臊不己。

十分钟、二十分钟——

算算等了大概有三十分钟时,那家伙出现了。

像印第安图腾柱似地将头叠在一起,探头偷窥的两人,不禁哑然无语。

千里更不加思索地伸手掩面。

对方可以说——颇有男人味。

头发没特别做造型。

说不上有什么特征。

然而,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

“为、为什么……他为什么是裸体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上前跟拓哉打招呼的,是个没有穿衣服的青年。

现在这个季节,虽说天气已渐渐热了起来,可是路上还是有人穿长袖。

可是,青年不但没有穿大衣或夹克,甚至连背心、开襟羊毛衫、衬衫、长裤和内衣裤都没有穿。

他肩上虽然挂着背包,脚上也穿了球鞋。

可是,就只有这样而已。

这样的他,正牵起拓哉的手向前走。

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爽朗自然。

“虽然他确实这么说过……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难道,现在流行那种时尚吗?”

“你看看周遭,根本没其他人那么做。”

千里和理沙为了尾随那两人,踩着不发出声音的小碎步,在建筑物的阴影之间移动。

“……那么,只能说是个有个性的人啰。”

“用『有个性』来说明那个状态,会不会太牵强了。”

“啊,他们好像要进百货公司了?跟上去吧!”

“跟……也是可以啦。”

在百货公司里面,顶多只能躲在别人背后隐藏行踪。尤其是遇到搭电梯或手扶梯时,跟踪会变得很困难。

两人踩着小碎步,继续这不擅长的行动。

不料,她们跟进百货公司,却没遇到任何问题。

原来,因为假日的关系,百货公司里人很多。

拓哉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那位“几近全裸的男人”身上,连一次也不曾回头。

搭乘手扶梯时,千里和理沙刻意蹲低身体,用包包遮住睑。

不过,即使不做这种事,想必也不会被发现。

说真的,就算贴近他们背后,说不定拓哉还是不会发现。

拓哉就是这么全心全意地专注在眼前几近全裸的男人身上。

跟着他们搭乘手扶梯上到六楼,这层楼都是餐厅。

“他们好像想先吃饭,我们也进去吧?”

他们进去的餐厅入口处挂着招牌,这间义大利面店推荐的餐点好像是草莓松饼。

那两人走进这间餐厅了。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一旦过了十二点,客人就会增加。千里推测,他们应该是想在那之前先解决民生问题。

“千里,你身上有钱吗?”

理沙担心地问。

既然是百货公司里的餐厅楼层,一盘义大利面很可能要价超过一千日圆。

短短两星期前,千里还是个只拥有一条毛毯的人。

她的手头不可能宽裕到一餐吃上一千日圆吧。

没想到——

“托和马同学和理沙同学的福,浴场学生会的收入很不错!虽然会员人数一直无法增加…”

千里抓住蛙嘴钱包的手用力握紧,做出胜利姿势。很快地,却沮丧低下头。

并不是没有人想和千里在一起。

只是,要顺利招揽会员却很困难。

每个学生会的会员,都能免费使用所属学生会的设施。

因此,假如拥有的不是便利商店或餐饮店那类的设施,就很难增加入会者。

学生会在建立设施时,不应该第一个选择开设澡堂。

必须是与生活更密切相关,提供生活必需品的设施才行。

浴场学生会没能建立那样的设施,这就是无法增加会员人数的原因。

“我没有多余的钱吃外食喔。”

盯着招牌上的价格,理沙伤脑筋地说着。

“让我请你吧!毕竟这些钱等于是理沙赚来的!”

浴场学生会的营收,几乎都是靠理沙得来的。

一间能与爆乳女孩共浴的澡堂——光凭这个卖点,每天上门的客人就多到置物柜不够用了。

换句话说,光靠理沙一个人就能维持学生会的营收。

“是吗?呵呵,不负我这么努力。”

两人笑着踏入店内。

点的不是义大利面,而点了疑似主厨推荐的草莓松饼套餐。

因为还附一杯饮料,理沙便选了热柠檬茶,至于千里则——

“请给我冰咖啡,用热水稀释!”

千里得意洋洋地点了这种饮料。

“咦?欸?啊?”

前来点餐的服务生,一听之下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从千里发光的表情可知,她不是开玩笑的。

大人的饮料•咖啡,加上大人才会说的“用热水稀释”这项要求。点这种饮料,是最近千里与和马热衷的事。

“别理她,随便给她一杯冰咖啡就行了。”

理沙叹着气交代服务生。

“明白了。”

那位服务生大姐一定这么想吧——

——啊,那孩子是个笨蛋呢。

理沙确实感觉到服务生大姐如此的心声。

她也不打算纠正这个想法。

(这孩子只要乖乖做个笨蛋就行了。)

千里就是千里,理沙也给予尊重。

“理沙同学,你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啊?”

在餐点还没端上来前,千里一边四处张望找寻拓哉,一边这么问理沙。

“我…我有义务守护姐姐的学生会。”

理沙做出简单的回答,同时用食指指向窗边的位置。

坐在那里的,是正在肉酱义大

利面上尽情倒着Tabasco辣酱的拓哉,以及在培根蛋奶义大利面上尽情撒着起司粉的——几近裸体的男人。

“令姐的”

“为了让学生会运作下去,需要维持设施。千里那边有和马想办法,或许还不用担心。可是,一般来说,经营设施都必须持续支付土地租金——不管租金被哄抬得多高都得付。”

“可是可是,既然有自己的设施,就没必要去其他地方打工了吧?”

“姐姐罹患的是俗称的不治之症……这种病让她一直卧床不起。学生会长既然卧床不起,所有会员当然都跳槽了,也没办法参加决战斗兵,更无法经营设施。唯有需要支出的金钱,像流水一样不断耗费。”

“听起来好辛苦喔……这样吧!我给理沙同学更高的薪水!”

“这太好了,可是……我就快要收到一大笔钱了,你不用勉强给我没关系。”

正当两人如此交谈时——

松饼上桌了,千里笑容满面地拿起叉子。

理沙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并不是很想提及姐姐的事。

不希望夺走千里脸上的笑容。

慢条斯理地享用餐点时,拓哉和几近裸体的男人站起身离开了位子。差点曝光的两人赶紧用菜单遮住脸,度过危机。

“得吃快一点才行!”

千里才刚小声说完的下个瞬间——理沙已经吃完了。

(我、我怎么能输!)

千里发动虚构之力『领导民众的自由女神』。

这个能以光速移动的能力——可不只是用来奔跑而已。

可以让她用光速操作刀叉,也可以用光速咀嚼食物。

“啊唔!咬到脸颊内侧的肉了啦!”

千里吃得太急,压着嘴巴眼眶泛泪,呜咽呻吟。

这样一来明天肯定会得口内炎了……不过,她们总算吃完了餐点,也付了钱。

“下次要在餐厅里进行跟踪的话,还是点饮料就好了。”

理沙做出反省宣言,千里也点头同意。

拓哉和几近全裸的男人在百货公司里走马看花。

两个少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的外表明明那么怪,为什么大家都装作没看到呢?”

千里怎么也想不通。

难道都没有人觉得几近全裸的男人很奇怪吗?

“喜欢的相反不是讨厌,而是不在乎,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应该没有人会想和他扯上关系吧?”

“拓哉能喜欢上这样的人,而且还喜欢成那样,感觉真美好~”

千里双眼闪闪发光,躲在模特儿假人后偷窥着说。

“哪里美好?”

理沙鄙夷地看着千里。

就在她们如此对话着的时候——

“那个……不好意思。”

此时,有个一脸戒慎恐惧的少年,满怀歉意地上前搭讪。

没想到会有人上前搭讪,让理沙和千里都吓了一跳,全身紧绷。

其实,这名少年一直暗中跟踪着理沙。

谁想得到正在跟踪别人的理沙,自己竟然也被人跟踪了呢。

(该不会……被拓哉发现了吧……)

千里紧张得手足无措,差点哭了出来,理沙则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见两人愕然无语的模样,少年继续说了下去:

“哎呀,实在太开心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不知是否太兴奋,少年喘气的频率有点高,那模样简直就像遇到崇拜的明星。

“我总是想上前跟你说说话呢。”

“你是谁啊。”

理沙瞪了对方一眼。

理沙的『最讨厌的男人排行榜』第一名,就是“来搭讪的男人”。第二名是“轻浮男”,而第三名是“吃东西发出声音的男人”。

现在她身上已散发灵气,眼看随时都可能爆发。

然而,面对理沙的威吓,少年似乎更显兴奋,用衬衫擦去掌心渗出的汗水。

“不好意思,那个……可以跟我握个手吗?”

少年脸上写满歉疚,轻声细语地说。

“啥?”

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令理沙困惑了。

“咦?请问……你不是『乳帝』吗?”

看到理沙的反应,少年显得有些不安,如此询问。

“嗄?什么?”

理沙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她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世界三大咪咪之一的『乳帝』•豪华绚烂理沙小姐……没错吧?”

听了少年这句话,理沙终于理解一切,忍不住抱头呻吟。

“不愧是理沙同学!你成名了呢!”

千里很高兴。

再怎么说也是“世界三大”呢。

这个称号听起来似乎可媲美鱼子酱、猫熊、罗浮宫美术馆或"巴斯特•基顿,甚至是*蓝香蕉地区。(编注: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美国默片时代的演员兼导演,著名的冷面笑匠。蓝香蕉地区是指欧洲中西部人口较为密集的地带,分布自义大利北部至英格兰西北部。)

“何止成名而已,她是活生生的国宝啊!”

“哇喔~”少年的补充说明,令千里更加敬佩理沙了。

“等等,给我等一下!什么国宝,我又不想当!”

“是上星期左右获得认证的喔——咦?你是豪华绚烂理沙小姐没错吧?”

“嗯……是没错啦……”

名字没有错,所以也不会是认错人。

对方再次确认之后——

“哎呀,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乳帝呢~可以跟你握个手吗?”

话题又回到原地。

(好像按了重整按钮似地。)

再次被对方要求握手,理沙为了省事,干脆答应。

“谢谢你!谢谢你!”

望着像政治家一样礼数周到地道谢后离去的少年,理沙察觉了某件事。

(这称号是和马搞出来的吧……原来如此,难怪浴场学生会生意这么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没错,正如理沙所料,将她认证为『世界三大咪咪』,又赋予理沙『乳帝』称号的人就是和马。

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浴场学生会的浴池采用混浴形式。

正因如此,要让生意好到客人日夜络绎不绝,连寄物柜都不够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采用一般澡堂的经营模式,大概马上就会陷入资金不足的窘境,而非得放弃这个设施不可了。

所以,必须为澡堂找一个卖点。

可以和认证为『世界三大咪咪』之一的国宝级“胸器”在同一个浴池中混浴。

听到这个消息,只要是男人,至少都会想和她泡上一次澡吧。更何况,升升学园里的男性,可都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年轻人。

现在,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获得奇怪称号而困扰的理沙,与依然一副乐在其中模样的千里,继续尾随着拓哉与几近全裸的男人。

“啊,他们停下脚步了。”

“好像进了什么地方?啊!”

至今一直没有回头的拓哉,忽然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起来。千里和理沙赶紧躲进附近的假人模特身后。

很显然的,举止诡异的拓哉是怕被熟人看见。

不过,看来他并未发现她们。

呼。千里和理沙同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刚才真是好险呢。”

“对啊,真是千金一发呢!”

“你想说的是千钧一发吧?你把千金不换和千钧一发合体,创造出新词汇了啦!”

两人看着彼此,呵呵笑了起来,继续隔着假人模特悄悄观察拓哉。

“内、内衣卖场……?”

拓哉一脸害羞得不能再害羞的表情,而几近裸体的男人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两人一起走入内衣卖场。

也难怪拓哉刚才举止那么诡异了。

那里是女生的内衣卖场——对男生而言,进去那里简直就像闯入女厕般。

拓哉是第一次踏入女性内衣卖场,害羞到了极点。

“真是一幅惊人的光景,他们不管怎么看都是变态呢。”

理沙会傻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就算他们是一对普通情侣,女客看到男人走进女性内衣卖场,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更别说他们一个是男扮女装的男人,一个是九成九裸体的男人。

“啊,风纪股长来了。”

“一定有人检举了吧。”

在那两人面前,一名别着“风纪股长”臂章的学生,拍了拍裸男的肩膀。

在这座升升学园中,风纪股长的身分等同于外界的警察。

“喂,这位小哥,跟我到派出所来一趟好吗?”

风纪股长大概跟他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吧。

然而——

“咦?咦咦咦?”

千里大惊失色。

单纯的,就是吃了一惊。

因为那个担任风纪股长的女孩,竟然放了裸男一马。

虽然她是风纪股长,毕竟仍是个女生。就算会羞红脸或态度忸怩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对方可是几近全裸,光看就令人害羞。

她一定无法忍受一直看着他。

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不对。

她的表情完全是个恋爱中的少女,就和拓哉一样。

风纪股长和裸男说了一会儿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就离开了。

毫不追究他的行为。

“竟然没有被逮捕……真教人怀疑,这座学园的风纪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沙无法接受,表情依然傻眼。

她今天一整天该不会都要挂着这副表情吧?千里如此心想。

风纪股长就这样含羞带怯地回去了。

这下,周遭的行人也会不知所措吧。

看到裸男行径形同获得法治机关盖章认可的一幕,却说不出抗议的话。

心情就像亲眼目睹了警方和黑道联手。

束手无策。

看不下去。

更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然而,拓哉却一脸自豪地攀在那个男人手臂上,千里看着这一幕——

“爱真是伟大…”

一股敬佩之意从她的内心油然而生。

“说得也是啦。拓哉做到这个地步,反而令人佩服。令我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受力有问题了呢。”

“啊,好可爱。”

正想稍微上前一点的千里,注意力却被眼角余光扫到的衣服吸引。

“呵呵。”理沙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怎样啦。”

忽然被她取笑,千里羞赧地反问。

“你从看到衣服到做出『好可爱』的反应,这过程未免太快了吧!你连这种地方都是光速啊?”

“才没这回事呢。先别管我了,得快点追上拓哉才行!”

但拓哉似乎没有要买内衣的意思。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和差不多全裸的男人一起走进隔壁的鞋店。

“呵呵呵~啊,不行,我好像被点中笑穴了。”

理沙以手掩口,咯咯笑个不停。她的笑声连带感染了千里,让她也跟着笑起来。

就在两人走到刚才拓哉他们进去过的内衣卖场时——

“啊,那个好可爱——啊!”

“啊哈哈哈哈哈!”

千里又下意识地光速脱口说出“好可爱”,让两个人笑成一团。

“可是,忍不住就是会说呢!”

“我看看,你说的是哪一件呢。嗯……不如我们干脆逛一下吧。”

“可是,拓哉……”

“他看起来很幸福,这样不就好了吗?也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老实说,理沙觉得拓哉怎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比起跟踪他,享受逛街购物的乐趣更有意义。

“嗯唔——”千里陷入苦恼。

或许理沙说得很有道理。

难得她肯陪自己出来,自己是否不该任性妄为,还是应该尊重理沙想做的事才对。

可是,千里很担心拓哉。

脑中的恶魔如此对她低喃:

『嘿嘿嘿嘿~你就开心地跟理沙同学去逛街买东西吧~』

脑中的天使如此对她细语:

『〇K!』

脑中的一般人如此对她悄声:

『你竟然相信恶魔?那种东西就和圣诞老人没两样,他的真面目其实是——我老爸。哈哈哈!』

这时,理沙如此对她轻语:

“逛逛吧?”

“……好吧,逛逛好了。”

千里终于让步。

如果是拓哉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

他看起来那么幸福,而且连风纪股长都认同他们了。

“所以?你刚才说哪件可爱?”

被理沙这么一问,千里便拿起一件洒了银葱的内裤。

“像这件啊,干巴巴的好可爱喔!”

“是亮晶晶啦。你说成干巴巴,听起来就像被什么给污染了呢。”(编注:“亮晶晶”的日文是“ぴつかびか”,而“干巴巴”则是“かつびかび”。)

接着,千里又拿起旁边的粉红色内裤。

“你在说什么啊?快看看这件,好可爱对吧?”

“嗯,还可以啦。”

“和马同学不知道喜不喜欢这种的呢?”

“那家伙,只要是内裤都喜欢吧。”

千里又拿起一件胸罩,嘴里“嗯唔——”地嘟哝着:

“这件嗯和马同学会喜欢吗?”

为什么她这么在意和马的喜好啊!

理沙一方面心想着“反正和马一定会喜欢那件胸罩的啊”,一方面又为了试探千里而故意说:

“我觉得他大概不喜欢——”“那这件就算了。”

千里的回答也是光速的一击。

理沙又笑了。

“咦?我刚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理沙摇摇头,强忍着笑声。

没想到千里会说出因为和马不喜欢就不穿的话。

千里把手上胸罩摆回原本的位置,继续找寻下一件内衣。

她发现一件装饰着花边蕾丝的胸罩,嘴里又开始喃喃念了起来。

反正她一定又要问和马怎样了吧。理沙这么想的同时,忽然发现一件事—

(现在不是觉得好笑的时候吧。)

试着拿出勇气问问看吧,向千里问清楚那件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的事。

趁着和马不在,趁着跟她两人独处,现在是问那件事的大好机会。

“呐,千里……我问你……你喜欢吗?”

理沙手指摩挲着货架,用莫名严肃的声音提问。

“欸?”

“为什么我会这么问,是因为你时不时就在意起来了嘛。所以……我才想说,你大概喜欢吧……说真的,我想知道事实到底是怎样,不要骗我。”

其实,现在理沙害怕得心跳不已。

因为她早已知道答案。

千里喜欢和马,这是毫无疑问的事,理沙早已如此确信。

“我、我觉得这不是……喜欢还是讨厌的问题。”

千里红着一张脸,微微低着头说。

表情诉说着她心中已经难为情到不行了。

相对的,理沙则生出一股愠怒。

无论谁来看,一定都会认为千里喜欢和马。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却还想推托不承认,这是最令理沙火大的地方。

“不要给我这么暧昧的答案!喜欢还是讨厌,讲清楚!”

理沙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粗暴,千里虽然困惑,但仍做出回答。

“应……应该是喜欢吧。”

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阵揪心的感觉袭击了理沙。

“这样啊,就这样老实说出来不是很好吗。真是的——那、那你喜欢的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想喔……该说是给人一种安心感吗……”

千里忸忸怩怩地玩着手上的内衣肩带。

“喔,你指的是包容力啊。”

这点理沙也有同感。

和马只要别性骚扰人的话,确实比谁都可靠。

他有一种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宽宏大量。

所以只要与和马在一起,就觉得什么事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没错,理沙好几次都想跟和马商量自己的烦恼。

比方说,自己接近和马的理由,或是介绍千里给和马的原因。

“嗯——倒不是说包容力啦……”

千里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地说着,听起来很不干脆。

“就像被包围起来一样的感觉对吧?”

“啊,对,就是这样呢!就是这种感觉……那个……那个……理沙同学你……喜欢吗?”

忸忸怩怩忸忸怩怩,千里一边玩弄手中的内衣,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我最讨厌了啦!”

理沙急忙否认。那回应几乎已是一种条件反射,在她思考之前便脱口而出。

“哎唷……也不用讨厌到这个地布吧。”

“那种家伙,最好从这世界上消失啦!”

理沙如此强烈否认,内心却也受到些许罪恶感的折磨。

明明要求千里老实招供,自己却隐瞒了真正的心意。

“咦咦!我、我还以为理沙同学一定……那个……”

千里在花车上成堆的内衣里东翻西找,闪躲着理沙的眼神,口中喃喃低语。

“什么啦,给我好好讲清楚。”

“还以为你一定有做……那件事。”

爆炸性发言。

这对理沙而言,简直是核弹等级的爆炸性发言。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你在这种地方说什么啦!……没想到你这么大胆啊……”

千里说的话,令理沙的脸红得像被炸弹炸过。那副狼

狈不堪的模样,和平常的她判若两人。

“唔……对、对不起。说得也是……我,我不该在这种地方问那么奇怪的事……”

两人都红着脸,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

“真的,你吓了我一大跳……那件事,我当然也曾想过要试一次看看,可是还是很害怕……我、我在说什么啊……”

理沙脑中一片混乱。

“一次?咦?那不是人人至少都会做过一次的事吗?”

“咦?咦?千里,你做过吗?”

不会吧……理沙愣住了。

千里外表内向,其实性格上有不少大胆的地方。

可是,理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千里狠狠超越。

“对啊,今天也有做喔,几乎每天都有做呀。”

轰!理沙脑中今天第二次爆炸了。

理沙很想用双手遮住羞得发烫的脸颊,又觉得这么一来就输给千里了,于是强作镇定。

“……你已经进展到那种地……等一下!几、几乎每天是怎么回事?”

理沙的嘴唇颤抖,已经快要无法维持镇定了。

“啊,可是可是……睡觉时是不做那件事的喔!”

“咦?……不就是睡觉时才要做吗?”

混乱一波又一波袭来,理沙觉得脑袋又快要爆炸了。

理沙脑中的常识,对千里似乎不适用。

大人的世界太宽广,远远超乎理沙的想像。

“因为如果穿着内衣睡觉的话——会睡不好啊。”

“嗯?”

“嗯?”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浮现讶异的表情。

理沙看看脸颊染上一抹樱花粉红的千里,再看看堆在花车上的内衣,最后望向千里手中的胸罩——

“……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

理解之后,理沙点点头。

原来是一场误会。

没错,是鸡同鸭讲了。

理沙以为千里在说和马,但她一直说的都是内衣的事。

跟喜欢或讨厌无关,也不是什么包容力,而且是每天都会做的事。

“……不过,我不知道理沙原来是不穿内衣派的呢。”

“不、我有穿啦……直到不久前,你的内衣不还都是我借你的吗?”

“咦?”

理沙怎么跟刚才说的不一样?千里困惑了起来。

她死命思考原因,得到了这个结论——

“啊,说得也是耶。什么啊,原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呀,讨厌。”

将脑中一切矛盾与疑问舍弃,重新展现笑容。

“……嗯,就当是这样吧。”

原本想指出误会,又觉得实在太蠢了,理沙决定放弃。

“我买这件怎么样呢?”

拿著有蕾丝花边的胸罩,千里轻声问理沙。

“有钱人真好啊。”

“嘿嘿,都是托了和马同学、理沙同学和明日菜同学帮忙的福啦。也帮理沙买一件吧!”

“可是,让你买给我不好意思啦。”

“我一直欠理沙同学很多人情!现在就让我买给你吧!”

“呵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这件和马同学应该会喜欢喔!”

“嗯,或许吧。”

“耶嘿嘿~”

跟踪拓哉的事,已经被她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知不觉间,千里和理沙完全享受起逛街购物的乐趣。

另一方面——

这个星期天,和马正打着呵欠,来到一期一会地区的第三高等学校。

这里不但有宽广的操场和体育馆,还设置了网球场。

决战斗兵时不会有观众在场。

意思是第三者无法参加。

就算有,也必须是隶属于进行这场决战斗兵,某一方学生会的会员。他们既是观众,也是选手。而现在,这座网球场上只有四个人。

是的,和马抵达时,决战斗兵的战况正渐渐白热化。

“哎呀,和马同学,你竟然真的来了。”

和马找到抱膝而坐的绫音,为了偷窥内裤而绕到她前方时,绫音已经起身,做出握手的要求。既然能握到女生的手,那又何乐不为呢?和马握住了那只手。

绫音似乎有个习惯,每次见面时都要握手。

(嗯——可惜,防护做得越好的女生,教人越想偷窥她的内裤呢。)

其实,只要用『最后的晩餐』暂停时间,想看到她的内裤轻而易举。然而,这里是决战斗兵的会场,在可能对战的对手前,和马不想使出超能力。

和马无可奈何,只得将视线转向网球场。

网球场上有一名青年与一位少女,比赛进行得正激烈。来回在两人球拍之间的网球,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已经开始了呢,状况如何?”

“唔姆,大概算是平分秋色吧。”

“喵哈哈哈哈!我要让你变成一场灾难!”

赛场上的那位少女身材短小。

她短小的身体非常适合穿网球装。

和马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知道还是会叫她矮冬瓜吧。

环顾四周,只有矮冬瓜看起来比较像绫音的部下。

(唉,她的想法和我一样是吗。)

看来,自己和绫音有着相似的思考模式。

和马之所以孤身前来,除了不想让千里卷入麻烦之外,另一个原因是不愿展示己方战力。

总觉得,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必须和绫音的学生会对战。

想来,绫音也这么认为。

“和马同学,你一个人来啊?”

绫音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她虽已料到和马不会带千里一起来,但原本估计他至少会带着理沙。

这出乎预料的结果,使绫音感到开心。

“是啊,我来就够了吧?”

“你真可靠,一个人就能为我们歼灭对手吗?”

“不,我只是推测,光靠你们的战力就够了——打从一开始,这场决战斗兵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不是吗?”

“呵呵,别这么说,倒也不是这样。确实不需要惊动理沙她们,借助你的力量就够了。”

“我知道,所以才来的。”

和马摆出做作的笑容。

绫音打算欺骗和马。

所以,和马也欺骗绫音,故意跟她闲扯。

“你设陷阱套我话啊……真是的,还以为可以跟你保持更友好的关系呢。”

“你真这么想的话,就让我看胸部啊。”

“呵呵,我拒绝。”

绫音从头到尾都笑咪咪的。

面对和马的警戒和言语陷阱,绫音似乎乐在其中。

“喔,你想维持友好关系啊。”

噗咻!矮冬瓜以绝妙的角度杀球,正好落在线内,没有出界。

“好球!”

绫音啪啪鼓掌,以笑容为矮冬瓜打气。

“网球装真好看~”

和马也用手圈在嘴边代替扩音器,跟着绫音这么喊。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矮冬瓜一跳,她压着裙䙓回头瞪视和马。

球正好从她身边飞过。

“啊,被对方得分了。”

“不过是网球装罢了,借看一下又不会怎样~”

和马一边装出遗憾的表情,一边四下张望。

他看到了绫音率领的团队——其实只有矮冬瓜一人。原本还以为能看到她其他的伙伴。

“只有你们两人来挑战对方吗?”

“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叫已经结束决战斗兵的人先回去了。”

果然如此。和马一点也不意外。

正如和马打的主意般,绫音也不打算让和马看见她的伙伴吧。

接下来这场,恐怕就是最终决战了。

反正上次矮冬瓜的长相和能力已经曝光,她的决战斗兵让和马看见也没关系,才会故意叫他这个时间来。

“你早就知道我会一个人来了吗?”

“嗯,我听理沙说了。”

说着,绫音秀了秀手中的电话。

露出雪白贝齿微笑着的绫音,看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女。

(长得这么可爱……)

和马也笑着叹了一口气。

一看到她那天使般的笑脸,不禁什么都不想追究了。

随便怎样都无所谓了。

这几乎已是一种天生的才能。

绫音与和马,彼此都有一样的感觉。

那就是——谁也不想让对方掌握主导权。

再继续针锋相对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于是和马决定专注在决战斗兵上。

矮冬瓜的对手,拥有“将一切拉到身边”的超能力。

是个很适合戴眼镜的高个子男孩。

他有一双修长的腿,把短裤穿得很好看。

说不定,就连千里以光速打出的球,他都能轻易拉到身边,化解球速带来的冲击力他拥有的就是这么厉害的力量。

只不过,那光是将物体拉到身边的能力,还是远

远不敌矮冬瓜的“操纵重力”。

无论矮冬瓜打出的球上承载的重力有多大,他的球拍都能将球拉过去。

尽管做得到这一点,却无法将球打出去。

这是因为,他并不具备“反弹能力”。

重力会将球和球拍一起扯落地,重得他举不起来。

要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是矮冬瓜喜欢的帅哥,她一定早就用超级重力把他压扁了。

“弃权!”

那位戴眼镜的帅哥,简称“帅镜”。帅镜将双手高举交叉,做出弃权宣言。

就像猜拳时石头绝对赢不了布,他也领悟到自己绝对赢不了矮冬瓜的事实。

矮冬瓜在这场“剪刀石头布”中获胜。(编注:上述桥段中,该名眼镜对手是影射『网球王子』中,拥有将球吸往自己身边之能力的手冢国光。)

和马瞄了绫音一眼。

(她早就知道对方的能力了吗?)

从决战斗兵开始之前,她就知道对方会使出何种能力,然后派出足以胜过那种能力的部下应战。

这正是名符其实的必胜策略。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发生,校规才会规定任何人都不可将超能力说出口,可是——

矮冬瓜志得意满,抬头挺胸,陶醉在胜利的气氛之中。

“啧,你还真的来了啊,这个祸害~”

穿着可爱网球装的矮冬瓜,压着裙䙓回到绫音身边。

从她的肢体语言就看得出来——即使穿的是网球装的短裙,她也绝对不愿意让和马看见一丝一毫的裙底风光。

“是她叫我来的,你要是有意见,就跟绫音抱怨啊。”

“不准随便直呼绫音同学的名讳!你这个性骚扰王!”

对“王”这个字产生反应的不是和马,而是绫音。

她用眼神警告矮冬瓜“不准多嘴”。

那视线锐利得宛如刀锋。

矮冬瓜发出“噫噫”的小小惨叫,嘴嘟得像鸭子似地,不敢再出声。

“那么和马,下一场比赛就拜托你了。”

“下一场?”

“是主将对战,将决定这场比赛的胜负。”

“喂喂喂,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比赛,绫音你自己上场不就好了。”

“我已经支付酬劳了,请你好好加油吧。”

和马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

(被指使还真是令人火大,不过,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和马很讨厌被人掌握主导权。

他可不想就这样听凭绫音差遣。

要故意败阵也很简单。

可是,那样一来……一定会被理沙絮絮叨叨地抱怨个没完,或许今后在她面前还会再也抬不起头。

他也很讨厌那样。

和马并不是想掌握主导权。

只是不想被人掌控罢了。

不管对象是明日菜也好,是绫音也罢——当然也包括理沙。

和马接过网球拍,像拿槌背按摩机一样在右肩上敲了几下,迈向球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少女。

而且,还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她就是青色学生会会长•『艰难辛苦迷子』。她正将网球拍放在腿上,转动车轮,移动至球场中央。

“请多苦教。”

迷子伸出手,虽然睡眼惺忪,但唇边带着笑意。

那是一个说不出到底是开朗还是阴沉的难解表情。

“请多指教。”

和马亲切地回应,并与她握手。

可爱女孩伸过来的手,终究是难以拒绝,让他忍不住就握了。

和马从由大学生会派来当裁判的决战斗兵执行委员手中接过球。

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迷子是学生会长。换句话说,她有权利选择自己参加的竞技项目。

而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学生会长,选择了网球做为自己决战斗兵的竞技项目。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可真教人难以置信。

接受决战斗兵挑战的一方,当然会选择胜率高的比赛方法。

这么说来,她对自己的网球实力很有自信啰?

总之,先发个球看看吧。

他以坐着轮椅追不上的速度发了一颗球。

结果令和马瞠目结舌,纯粋地、很普通地,大吃了一惊。

因为她竟然追上了。

和马发了一颗高速球。那不同于一般打网球时击出的球,而是具备虚构之力者特有的超人级高速击球。

迷子轻而易举地迎击了这一球。

而且她回击给和马的球,速度比他刚才击出的还快。

“你真有一套,灵气的性质和精密度都很高。”

和马勉强将这一球反弹回去,虽然很勉强,还是成功将球打往离她较远的一角。

“能击回那一球…….你是天才。”

喃喃低语的迷子将半睁半闭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嘻嘻一笑。

她似乎很开心。

开心能遇到一个天才。

为了超越天才,迷子下了很大的苦工。

因为她实在太努力,终于超越了曾被她视为目标的某名天才。

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开心。

能遇上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使自己必须用尽一切努力,令她感到非常开心。

在这一击之中,和马已看穿她的想法。

“我要……击垮天才——以下克上。”(编注:『网球王子』中,日吉若的经典台词。)

迷子轻声低喃,仿佛进行着某种咀咒。

“居然说这种话,你自己也是天才吧!别说得像是自己多努力似地!你以为自己是火影里的中忍吗?”

她听见了。

因为和马故意用迷子肯定听得见的声音回应。

碰!碰!

仿佛击打太鼓的声音响起。

网球轨迹的高速残影,宛如!!射光束般拉得长长地。(编注:『网球王子』中,柳生比吕士的必杀技。)

网球拍是大学生会特别订制的东西。若非如此,恐怕轻易就会被球射穿。

两人都发现了。

彼此实力相当——

身为拥有虚构之力的超能力者,两者实力不分伯仲。

“呐,你……做了多少努力?”

迷子对和马产生了兴趣。

“你说呢?大概没有你那么多吧。”

只有努力的天才,能超越另一个天才。

努力的人之所以能超越天才,前提是那个天才怠忽努力。

然而,始终保持领先的天才不会懈怠。

就算有一般人能靠努力超越他,那也只是那个人没发现自己也是天才罢了。

能超越努力的,只有更加的努力。

如果有人能超越努力的天才,那一定是更加努力的天才。

所以,迷子一直都很努力——不输任何人。

在拥有虚构之力的超能力者中,有人能将灵气当作手脚一般使用。

比方说用灵气转动螺丝,或是用灵气穿针引线。能用灵气做出如此精密动作的人并非不存在,但非常稀有。

而她就是其中一人。

不过,这一定是在她死命的努力下达成的吧。

为了达成如此精密的动作,『艰难辛苦迷子』努力不懈。

(那轮子是用灵气转动的啊?)

和马不由得感到佩服。

如果她能用灵气转动车轮借以行进,那么恐怕——

(她将比双脚正常的任何人都快!)

和马做出如此评论。当然,前提是那些健康的人不使用既有能力。

这时,网球带着惊人的速度与威力,朝和马所在之处的反侧击去。

这就是迷子的全力。

或许是和马回击得不好,这一球的时机与位置皆堪称完美,可说是既惊险又充满技巧的一击。碰!和马死命追上,将球击回。

“竟然能接下刚才那一球……这是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努力等级与我相同的『天才』!”

迷子双眼闪闪发光。

“很可惜,我并不是……天才!”

面对努力过头的天才•『艰难辛苦迷子』。

能压制她的,恐怕只有既定能力了吧。

和马虽然还想多感受一下迷子的“努力”,但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当他正想停止时间的那一刻——下个瞬间——

“我要认真应战了……『贫穷的渔夫』!”

迷子发动了她的虚构之力•『贫穷的渔夫』。

这两个天才,在同一个时间点做出了必须发动既有能力的判断。

一片黑暗在和马眼前扩展开来。

对方球场完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彼此发动既有能力的时机完全一致。

但这黑暗……看来并不像天空被乌云遮蔽造成的。

和马并未使用『最后的晩餐』令时间暂停。

(她的能力……应该不是制造黑暗,大概是能剥夺光之类的能

力吧。)

照这情形看来,光恐怕无法触及迷子。

这里说的光,也包括灵气在内。

虚构之力只有在灵气范围内才有效。

迷子在这个范围中,打开了一个破绽。

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无法用灵气攻击她。

矮冬瓜的重力,在迷子周遭起不了作用。

绫音恐怕已得知迷子的能力,也知道自己没有一个部下赢得过她——

所以才会拜托和马。

然而,即使是和马的『最后的晩餐』,对迷子也很可能无效。

虚构之力的力量,必须在灵气范围内才能发动。

眼前那片黑暗空间,很有可能位在和马的灵气范围之外。

既然如此,和马就不能发动力量。

在有可能无效的状况下,不能使出最后王牌。

连试都不能试。

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对方拥有不受别人干涉能力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只能在不发动既有能力的情形下对战了。

然而,面对不断付出超越天才之努力的迷子,很少人能不依赖既有能力而胜过她。

她很强。

只能这么说。

和马思考到这里时,头发忽然微微晃动。

从黑暗的空间中“击出”了黑暗。

无数的黑色球体,朝和马这边的半场袭击而来。

“十五比零!”

裁判的声音响起。

咚、咚,网球在和马背后轻轻弹跳。

刚才头发之所以晃动,是因为球从身边飞过。

“原来如此,在球上附加灵气后再击出是吗?”

和马感到棘手。

对方击出的无数黑暗之球,其中哪一颗才是真正的网球呢。

既然都在黑暗之中,这就表示“静止时间”的能力对那些球起不了作用吧。

让灵气从自己手中脱离发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想必这也是她经过一番努力练成的绝技。

选择网球这项竞技方式,正是为了发挥这项绝技。

和马直率地对她感到佩服。

一般人在选择决战斗兵的竞技项目时,往往容易选择和既有能力有关的项目。

然而,她却不一样。

比起既有能力,她宁可选择发挥自行锻炼出的能力。

令人欣赏。

当头发再次晃动时,和马有些愉悦地发动了自己的灵气。

(果然,那片黑暗能将灵气排除在外。)

虽然和马无法像迷子一般移动或抓住物体,但他能分辨那是不是以灵气采取的行动。

迷子的行动不受灵气干涉。

换句话说,被那片黑暗包围的球,就算时间静止也能继续移动。而被黑暗包围的迷子,定能在静止的时间中看着和马的动作吧。

束手无策。

只有对方能一面倒地使用既有能力的话,自己肯定没有胜算。

这么一来,唯有施展某个手段才能尽快分出胜负了。

“让我献上最高敬意,以最高限度的奥义迎战吧!『最后的晩餐』!”

“这、这副模样是!”

迷子惊愕不已。

接着——那片黑暗倏地消失。

就这样,为决战斗兵助阵一事,至此告一段落。

“我比得很开心。”

迷子在球场中央与和马握手。

彼此额头都挂着汗珠,脸上带着尽兴畅快的表情。

“嗯……我也觉得很开心。希望下次有机会和你打场普通网球……而不是决战斗兵。”

迷子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顿时变得明朗。

她在决战斗兵开始之前显得那么阴沉,都是因为绝望的缘故。

因为迷子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努力了。

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想要超越的目标了。

可是,今天迷子知道了一件事——“一山还比一山高”。

胜负输赢根本不重要。

今天,遇见了令自己愉悦的人。两人只是单纯地为这件事感到喜悦。

“好啊,我非常乐意,随时都可以来约我。”

和马轻轻挥手,走下球场。

啪啪啪啪。

绫音轻轻鼓掌,迎接仰望天空走回来的和马。

“果然厉害,真是一对漂亮的猫耳。总之,这就是『和喵』吧?”

她的声音流露出相当的佩服。

“少啰唆!不准你叫我和喵!”

和马哭了。

他顶着头上的猫耳和两条猫尾巴,穿着燕尾服还戴眼镜,以这副姿态哭了。

——猫妖绅士。这就是和马用来打倒迷子的手段。

迷子的萌点绝对不是猫之类的。

但是和马也不确定迷子的萌点到底是什么。

只能赌一把。

他使出必杀绝招“和喵”加上一身战袍,这就是猫妖绅士模式。

结果,这把赌注大为成功,迷子体内又有一个新的萌点觉醒了。

然而和马却哭了。

他并不是因为眼镜的度数不合而流泪。

——那家伙是装上猫耳才赢的……一想到会被人家这么说,就羞耻得流下眼泪。

“真是惊人的体能,不愧是和马。”

“你还真敢说。”

“这是什么意思呢?”

“绫音啊,你是那种明知会输就绝对不上场的人,也不会赌运气。还有,这次你的目的其实是测试我的能力吧?你想知道我是否具备超越迷子的体能。”

和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窥伺绫音的表情。

然而绫音丝毫不为所动。

她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只应了一句:“……是啊。”

表情纹风不动。

反过来说,这表示她善于操控自己的表情。

绫音现在心里一定想着“不能流露出任何一种情感”。

和马确信自己猜得不错,继续往下说。

“换句话说,你不知道我在不发挥既有能力的情形下有多少实力。这么一来,这场比赛就会变成一场有可能败阵的赌注。”

“事实是,我根本不认为和马能打败迷子——不好意思。你是想怪我不够相信你吧?”

绫音决定说出真正的想法。

而她刻意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为了从和马手中夺回主导权。

“不——应该说你笃定即使我被打败,也不会输掉这场比赛。这就代表你的实力远比迷子还要强,我下场之后再由你收拾她就好了。”

没错。绫音绝对不会接受没有胜算的比赛。

这一点正如和马所推测。

所以,今天的决战斗兵,是一场必定会获胜的战斗。

假设刚才和马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现场只有绫音和矮冬瓜。

在和马败阵之后,能上场的只有她们两人。

但是,矮冬瓜赢不了迷子。

可是绫音拥有绝对的自信。

她具备连迷子这种等级的超能力者都能百分之百打倒的自信。

“你说呢?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很讨厌努力的。”

她的表情依然不变。

话虽如此,此时绫音的内心正受某种感情煎熬。

她原本是想探测和马的实力,但自己的实力却反而被他探测了。

(好想获得他。)

绫音舔了舔嘴唇。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她全身上下窜着。

和马。

他是和自己同等,甚至可能是超越自己的存在。

真想把他放在身边。

使他臣服于自己。

独占欲。她的身体深处涌现了——近似贪婪的压倒性独占欲。

“对了和马,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绫音依然不动声色。

绫音注意着不让他发现自己内心涌现的情感,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我拒绝。”

和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做出回答,把网球拍靠在铁丝网围墙边。

“别这么说嘛,至少听我说说看呀?你听过排名第七十三的森裸学生会吗。”

“这次是一百名以内的学生会啊?”

和马摆出受不了的表情,她厚脸皮也该有个限度。

“这次不是为了我们学生会啦——是助人的机会喔,你最喜欢的。”

和马稍稍转回头。

“喔?说说看?”

“有人做了一件坏事,我们的同伴因而受害。”

绫音的表情里有一丝不甘心。

和马凝视着她的脸,确定那不是虚伪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表情后,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想报复吗?没听过仇恨只会带来新的仇恨吗?”

“你懂棒球吗?”

“棒球?嗯,懂是懂啊。”

“在对手第一局上半场的进攻之后,换我们在下半场进攻有什么不对吗?如果只是一次的报复,我认为可称之为正义。”

“你以为自己是美国代表吗?…….那我问你,第

二局上半的攻击呢?”

“就是这个,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和马——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在第一局下半场获胜,提前结束比赛。”

“如果办不到呢?”

“就换别人去承受对手第二局上半场的攻击。”

“正确答案。哎呀,你和我果然意气相投,真开心!那你愿意接受吗?”

一旦展开报复行为,就会再次遭到报复。

若想斩断这样的连锁,如无法击垮对方,令对方一蹶不振,就必须改变对方报复的对象。

——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她是这个意思吧。

“我拒绝。”

他说出理所当然的答案。

和马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这种事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和马怎么可能答应代替别人受到报复。

和马举起右手轻轻一挥,转过身去。

“不,你一定会接受。”

绫音呵呵笑着,在和马背后这么说。

“你以为自己是*诺斯特拉达姆斯吗?”(编注:法国籍犹太裔预言家,曾做出西元1999年会迎接世界末日的预言。)

“随时可以叫理沙来联络我,我会等你。”

绫音绝对不打没把握的仗。

所以,她也不可能提出绝对会被拒绝的要求。

没错,她有把握,和马一定会答应这看似愚蠢的“助人”请求。

和马回过头,朝绫音那既可爱又可恨的笑容望了一眼后,视若无睹地离开了。

不用说也知道,当然不能问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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