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那什么鸟脸,臭小鬼……我不是叫你要睡饱点吗?」
「…………抱歉。我几乎都没睡。」
「你神经是有多衰弱啊……真受不了。」
退学死验当曰——京辅眼睛下方挂著浓浓的黑眼圈,他拖著疲惫的身体走来,直树看了大叹不敢置信。身上穿著黑色的皮外套配牛仔裤、脸上戴太阳眼镜的直树套了酒红色皮手套,一口吐掉叼在嘴里的香菸。他用军靴鞋底踩熄掉落地面的菸蒂,接著就朝校门走去。
绫花走在京辅等人后头,她「啊——」地用手指了指。
「爸爸乱丢菸蒂!好?没水准喔,没水准?我要去?跟老师讲??」
「啊哈哈。没关系啦,绫花。反正困扰的是这所学院。在这工作的老师们不是干过更坏的勾当吗?」
就在绫花旁边,早苗穿著跟直树一模一样的皮外套,正呵呵呵地笑著。
此外,京辅跟绫花:化穿的都是炼狱更生学院制服。要穿上这身制服,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他一定要让这成为最后一次。甩甩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沉重的头颅,京辅拍拍脸颊,收拾散漫的心情。
——这三天里,若有学生参加京补他们的退学死验,都能免除刑务劳动、不用去上课,能按自己的意思支配时间。为了应付死验,京辅一直在接受直树的特训,他自认已经拋去诸多不舍,坚定退学的意志……
因此昨晚失眠的原因只是出于紧张和不安,并非为犹豫所苦、为某些事摇摆不定。连续三晚梦到被炼子杀掉的画面,应该只是偶然……
「早安。」
京辅脑里千头万绪,走著走著就来到校门前。
在包围整片校地的混凝土墙和栅栏、紧闭的牢门前,聚集了芙蓉一行红羽家的人马。
「唷」,直树抬手打招呼。
「手脚还真快。昨晚睡得好吗?」
「是的,这是当然。睡得可沉——」
「……呼哇。」
看样子某人没睡。在一片红色的和式装束里,唯一身穿制服的锐利满脸睡意,正揉著那眼帘半遮的眸子。
「哎呀。锐利似乎睡眠不足呢……太紧张了吗?」
「不,芙蓉大人。」
神乐出言否定,脸上浮现笑容。
「她昨晚一直锻炼到深夜。我早一步先睡了,但她却说『我要守护京辅兄妹』,连睡觉时间都不想浪费,在那猛挥剑——」
「别多嘴啦。」
神乐说得煞有其事,被锐利拿刀鞘敲了下头。锐利右手握了 一把日本刀。绫花问她:「这是什么啊?」
「红羽家的刀『绯艳』。听说是传家宝刀。母亲大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预 先准备了这把名刀。毕竟我指甲上的『朱裂』只是拿来偷袭用,现在已经拆掉了。」 「哦?感觉好厉害唷!锐利很强吗,芙蓉?」
「是的,很有天分。因为是妾身跟雅人大人的女儿嘛……呵呵。虽然多了杀不了人的特质,但在红羽家,能对付锐利的就只有妾身了。」
点头应和早苗的疑问,芙蓉说得相当笃定。
直树「……咦?」了 一声并看向锐利。 ?
「既然芙蓉那家伙都挂保证了,应该是个强者……就拜托你啦,锐利?若是我跟早苗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个家伙就拜托你照顾了。」
「咦。」
直树朝锐利一笑,害她僵住身子。
锐利先是微微睁开那双铁锈色眸子,之后就羞赧地红著脸说:
「……是、是的!包在我身上,那个……直树爸爸?我绝对会让京辅他们成功退学的!会、会让他……幸福!」
「——让他幸福?喔、好……谢啰?」
对锐利干劲十足的表现感到纳闷,直树朝京辅投去欲言又止的眼神。
绫花拍手叫好道:「喔喔——锐利姊姊追上来了!」早苗则说「真是不能小看你呢,京辅?」并用手肘撞他的侧腹。
神乐见状神情复杂,至于芙蓉,她-脸满足地眺望这一切。此外——
「……………………」
还有一名背靠在墙壁上的少年——是身穿绯色袴和胭脂色羽织的刃更,他待在离大家稍远的地方,正忙著拨弄头发外加玩手机。
这时绫花「啊——」地叫了出来。
「是、是那个搞同性恋的大哥哥——」
「嗨。小心我上你喔,臭小鬼。」
从手机画面上抬头,刃更拋出爽朗的微笑。
神乐则用惊愕的眼神看向自家哥哥。
「刃、刃更哥哥……原来你喜欢男人又喜欢萝莉吗?」
「怎么可能。我这人正常得可以。好比现在,你看……我正在跟文化祭上认识的女孩互通简讯呢?有锥柄美眉、朽齿美眉、裂夜华美眉——」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根本无药可救。听了就烦,闭嘴传你的简讯吧。」 「收到?」
刃更应声后立刻回看手机,还笑得很乐。无视忙著跟女孩传简讯的刃更,直树看手表确认时间。
「八点五十七分啊……再过三十分钟就要展开死验了,那些家伙还没来吗?」 「应该会在九点出现才对……可能迟到了。要是真的迟到,必须要求他们受点处 罚才行——」
「抱歉?等很久了?」
「哈哇啊啊啊啊……赶、赶上惹……」
就在这时,零子跑过校园内的散步道,朝校门这边赶来。她身穿高级套装、外头套著白衣,跟她一同现身的是——
「……小爱?J 「舞那?你怎么——」
听久琉宫撂完狠话后,京辅他们曾跟舞那拜托过。
拜托她『不要参加退学死验。』正如久琉宫所说,退学死验是格杀勿论的死亡游戏。所以京辅等人希望舞那不要跑来送死,只要在一旁祈祷他们过关就行了……然而——
「啊、啊哈哈……对不起,京辅同学、绫花妹妹。我还是没办法坐著乾等。我办不到!请让我帮你们的忙!」
舞那似乎铁了心要参加。
见她用力地低头恳求,京辅等人你看我、我看你。
「你、你说想帮忙……」
「老实说,你这包袱也太重了吧?来了会碍手碍脚——」
「不会的!要是我碍手碍脚的话,你们就把我丢下吧!」
「不好吧……」
他们怎么可能把舞那丢下啊。不过,舞那个性上又很死脑筋。京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出手搔搔后脑勺,直树则压低音量问话。
「喂……这女孩够强吗?看起来好像连只虫都杀不死。」
「嗯?喔、喔喔……她不弱啦。可是……」
直树、早苗、芙蓉、锐利、神乐、刃更——跟这些人一比,肯定算不上强者。 此时直树说道「这位小姐?」并跟她四目相对。
「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对方可是职业杀手。像你这样的外行人,瞬间就会没命喔。」
「没关西!我已经做好觉悟惹!」
「我说……你可能不在乎送命,但害你送命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欸。劝你也是为了其他人好。还是安分点——」
『了——解。那我就多算一名参赛者啰!』
——天外飞来一句。直树都还来不及说服舞那,槛伽的声音就冒出来插花。
定睛一看,零子手上拿著平板电脑,里头映出穿著睡衣的槛伽。他人正赖在床上,手指敲敲键盘说著。
『逃跑方追加五十岚舞那……OK ,这样总共是九人。负责追杀的人就变成十八个。还有人要临时参加的吗?』
「等——」
「请等一下!」
京辅推开直树,朝槛伽抗议。
「你怎么擅自加人?舞那又还没——」
『烦死了。又没关系,她自己都说要参加啦。我们炼狱更生学院很尊重学生的意志!』
槛伽说得大言不惭,顺便送上一脸得逞的表情。「你、你这人——」京辅才要靠 过去理论,芙蓉的手就搭到他肩膀上。
「算了算了,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多多少少能提升过关机率,我们就对她的好意恭敬不如从命吧。」
「芙、芙蓉夫人……可是——」
「没什么好担心的。」
芙蓉露出一抹微笑,朝舞那移步过去。接著眯起那对血色瞳眸——
「妾身已经在体育祭时见识过了,可爱的外表不可貌相,颇具实力……如果对手 也是学生,她肯定不会轻易落败的。换老师当对手就不得而知……但只要我们出手料理老师就成了。没问题的。」
「锐、锐利妈妈……」
「芙蓉大人说得没错。」
芙蓉才刚说完,一直在打简讯的刃更就收起手机,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并朝「……唔耶?」一声、满脸问号的舞那靠过去。
「怎么能践踏别人的好意呢。提议人还是如此可爱的女孩子,就更不能拒绝了不是吗?别担心,舞那美眉……」
刃更在舞那眼前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之后就抬头仰望舞那,摆出一个帅气的表情——
「你的安危,就由我——红羽刃更守护。」
「唔耶耶耶耶!?」
看刃更还闪了下白牙,舞那开始陷入慌乱。
「哈哇哇。谢、谢谢尼!那、那个……刃、刃更先孙?你、你的话让人混放心!
可是,偶……偶、偶已经,那锅……有、有其他……有、有其搭喜翻的轮了,所以 那锅……啊哇哇。」
「……唉。你这家伙,是要滥情到什么地步啊……」
「真的……不过,这么说也对啦。舞那加入我们,确实让我们更具优势……一旦情况不妙,我也会过去帮她的。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京辅?」
被锐利一问,京辅词穷了。他朝直树看去、试图徵询意见,但对方却无奈地摆摆手。绫花似乎在跟早苗说什么悄悄话,她听完就窃笑著说「京辅吗??」……什么啊?莫名其妙。
京辅又看了舞那一眼,确认她眼里的觉悟不容动摇后,转而点点头。
「…………我知道了。不过,你绝对要活著回来喔?大家都要努力保住性命。不然我们没办法笑著离开这……舞那、锐利、绫花、老爸、老妈、芙蓉夫人、神乐、 刃更,大家都要活著回来!」
「啊?你说什么蠢话啊,臭小鬼——」
直树赏京辅一记白眼。桀骜不驯地扬起嘴角——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命。那些话大可免了。」
他用力握住包在手套里的手。
「嗯嗯!」早苗也认同他的说法,朝空中高举拳头。
「要让他们好看!让他们看看怪兽家长的实力!」
「呵呵。不愧是爸爸跟妈妈,怪不得能生下绫花跟哥哥!」
「……说得对。自我感觉良好的部分跟你一模一样,臭绫花。」
「能直呼我名字的人只有美少女好吗。京辅弟……你活得不耐烦了?」
「住口,你们两个。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
「……呼哇。」
「啊呜啊呜。我会加油的!」
见舞那等人干劲满满,画面中的槛伽耸耸肩膀。
『没差,你们就好好加油吧?终点就跟事前说的-样,从这到岛的西端尽头有个船坞。死验时间从第一节的九点半起算,一直到第五节课结束的下午四点为止。」也就是说,时限是六个半小时。
『我方会放出十八名追捕者。你们出校门三十分钟后,我方会让头五人起跑,之后每隔三十分钟送出一批、每批最多五人。顺便补充一下,追捕者成员为各班级任导师六名,还有精挑细选的十二名学生……详细名单就留作开猎后的惊喜吧!』
「…………瞭了。」
现职顶尖杀手教师六名。久塯宫跟毒岛以外的人几乎不熟,但想必跟那两人不相上下,或是比他们更强。
学生名单也能推敲个大概。恐怕就是体育祭时久琉宫列的『红色警戒』对象十名,外加被当成留学生的炼儿。
还有——
(炼子……你也会过来追捕我们吧?)
京辅想起四天前提及退学死验后的炼子。
——炼子会来追他们吗?追到了以后,她会怎么做?会阻止京辅他们退学吗? 把他们带回学院?还是……
『京辅。要是你真的退学……从我眼前消失。我一定会杀了你唷?』
炼子是否会如不断上演的梦境所示,跑过来杀他?他会死在炼子手里吗。到时,他又会——
「……京辅同学?」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京辅回过神来。
跟炼子神似的冰蓝色瞳眸诧异地看著京辅。零子朝他递出很像手铐的东西——
「这个给你。这是配有GPS的道具。不需要双手都铐,只要戴一只手就可以了。如真纪奈先前说明过的,这是让猎人掌握猎物行踪的道具。死验进行时不能拔除。还有——」
零子将嘴凑到京辅耳边,跟他讲悄悄话。
「炼子打算把你给杀了。这次再怎么说服她也没用……你要面对她的心意,还是逃避呢?做出你的抉择吧。」
说完这些,零子就掠过京辅身侧离去。有好一会儿,京辅都忘了要替自己上手铐,光顾著杵在原地。
『我看看……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大家上铐完成后,槛伽放眼环视众人。
『距离死验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能对彼此有怨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是猎人就是被猎,有人裸就会有人输,来一决胜负吧。』
叮叮叮叮叮叮叮——咚咚咚咚咚咚咚——
当当当当当当当——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点半了。上课钟一响,九名逃跑者就冲出敞开的校门,同时飞奔出去——学院史上第一届退学死验,正式展开。
「快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一条林道贯穿苍郁的森林地带。踩著被踏平的泥土地,京辅等人埋头狂奔。
直树跟早苗跑在最前面,芙蓉带领的红羽家负责断后,整支队伍将京辅包夹在中间,全力奔驰。绫花在直树怀里,舞那则由刃更抱著。
从学院到终点,估得保险点需四?五个小时。沿途有很多凶险的路,再加上猎人们还会来搅局,死验时间六个半小时,实际上并不算充裕。
直树喊得有道理,一行人起跑至第一批猎人出动的三十分钟空档里,他们必须尽量拉开距离。可以的话,希望能就此甩掉他们……但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结果——
「……哎呀?看样子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京辅等人离开学院还不到一小时。此时跑在最后面的芙蓉轻声说著。
直树「蛤!?」地转过头去,放慢速度、准备迎击。
「追兵已经来了吗,也太快了吧!脚程是有多快啊——」
才怒吼到一半,直树就恍然大悟地闭上嘴巴。远远地,树木枝叶沙沙作响,低沉的引擎声自那头传来,跟他们的距离越缩越短。
直树「……啧」地咂了下舌。
「搭什么交通工具,也太爽了吧……喂你们几个,别跑了!快迎击那些狩猎者!」
「没问题。追过来的人有四个。」
芙蓉没两三下就读出敌方人数,她停下脚步,转身撑开纸伞。
神乐、放下舞那的刃更纷纷自她左右踏出,立于捍卫芙蓉的位置——
「一人两秒,全杀不用十秒。就让我来料理他们。」
「我只要一半的时间就能杀光他们。算啦,这次就来个兄妹联手吧。」
神乐抽出铁扇,刃更则将手伸进和服的袖子里。
——说时迟那时快。
「啊……啊啊……」
「咯咯。找到你们啰?就让我们猎个痛快吧!」
「在体育祭跟炼狱祭上都没杀成呢……」
「这次一定要把他们大卸八块!不需要劳烦老师们了。就用我们『撕裂8』的刀,将那些家伙削成肉末。」
网走亚门、八崎鹰元、八崎元遥、八崎鹰景,这四人就骑在越野机车上,朝京辅他们追杀过来。神乐「哈!」地嗤笑出声,打开握在双手中的铁扇。
「还想说这几个家伙挺眼熟的,不就是文化祭时被臭绫花激怒,在那恼羞成怒的三流货色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说得好。看那外表就知不入流。这种货色当沙包都不够格。」
出言嘲讽后,刃更耸耸肩膀。一看到刃更那张脸,原本一直很安分的『无颜鬼』网走亚门顿时失去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拋开机车,身体降落到地面上。这次网走握的不是机车握把,而是一组巨型电锯。电锯隆隆隆隆隆地发出沉重声响,上头成排的锯齿正发出低鸣。
网走的嘶喊大到那阵噪音都难以匹敌,一股脑地朝刃更突击过去。
「脸——把你的脸交出来——要脸——!」
除此之外,另一群人马也——
「……啊啊。这不是跑来坏我们好事的小妞吗。」
「就是她。嚣张程度跟神谷他妹不相上下呢?」
「还把我们看得很扁,要杀吗?」
「杀吧。」
「杀了她。」
『撕裂8』似乎已经把神乐当成目标了。他们从机车上下来,每人拔出两把弯刀。三兄弟亮出六把弯刀,脚一蹬就朝神乐冲去。
神乐与刃更,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间消失。
下一秒。
「翻腾吧『疾舞裂』。」
「狂舞吧『红雀』。」
——斩!双刃剑与铁扇刀齐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出,一双武器就此—— 砍飞猎物的头。
跟敌人擦身时,刃更的双刃剑瞄准网走,神乐的铁扇刀则直指元遥和鹰景——
眨眼间直取他们小命。就在幸免于难的长男?鹰元面前——
「…………………………啊?」
I弟弟们的头颅飞舞著。鹰元顿时瞪大双眼。剎那间——
「受死吧。」
神乐高举铁扇刀,朝
鹰元的项颈逼去。不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鹰元爆出激动的吶喊。他挥刀震开神乐的凶刃,后退拉开距离——
「元遥!?鹰景!你……你这臭婆娘——J
头被砍飞的断面处狂喷鲜血、身躯倒了下去,从两具尸首——弟弟们的亡骸上搬离视线,鹰元满脸怒意地瞪视神乐。总是绑在面前的骷髅领巾产生歪斜,露出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被鹰元用狠戾的目光注视,神乐咂了下舌。她一面甩去沾附在刀刃上的鲜血,
一面摆出不满的表情。
「看样子漏杀一只……该恼怒的人是我才对。刀居然被这种三脚猫杂鱼挡下,如此失态真够丢人现眼。」
「啊哈哈!真的欸,喂?你振作点好不好,神乐……想砸了红羽的招牌吗?是说我只杀掉一个,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你就是了。」
刃更关闭电锯引擎,开始观察吊在手上的人头。他左手抓起人头的发丝,并解开绑在脸上的绷带——
「唔!原来被烧伤了,烧得还真惨……怪不得他会说『把脸交出来』。请节哀顺便吧。」
自言自语一阵后,刃更将那颗头颅随手一拋。噗唰一声,水声跟著响起。被砍断的头部及胴体,共计六个断面正涌出鲜血,逐渐将林道染红。没几下工夫,仅仅数秒,周遭景色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唔——」
京辅从头看到尾,整个人处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当他闻到乘风飘来的血腥味时,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人因此跪倒。舞那则一屁股跌坐在地;锐利问道 「……你没事吧?」出言关心她。绫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著尸体看,早苗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说
「别一直盯著那些东西看喔?」最后是直树低吟出声。
「面对学生都不手下留情吗。手段还真凶残……」
「凶残?呵呵。说这哪的话啊。」
芙蓉挥动和服的袖子,掩嘴「呵呵呵」地笑著。
「神乐跟刃更都只出一刀对吧?对方应该来不及吃痛才是。这可是相当人道的杀法。再说——」
话说到这突然间一顿,芙蓉改朝鹰元看去。
「下次再对这些人出手试试?小心人头落地喔。」
「…………唔!?」
鹰元的身体一阵狂颤,视线从神乐身上移开。
这时芙蓉扯嘴一笑。
「——如此这般,妾身记得曾经跟你告诫过。明知不可为却为之,会有这种下场 其来有自。你该恨的不是我们红羽,要恨就恨自己不够成熟,太脆弱、处事冲动、 不知变通,恨自己太过渺小……呵呵——神乐?」
「是,芙蓉大人。」
「快取他性命吧。」
「是。」
神乐颔首领命,再次举起铁扇。鹰元见状害怕地发出「咿——」的低鸣。弟弟们的死原本让他满副怒容,此时却受芙蓉的冽人气势所慑,换上一张恐惧的神情。
刃更「……呼哇。」地打了个呵欠。
「下次可别失手喔?要是你又失手,我就把你给宰了。」
「哈!开什么玩笑。那种偶然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可不会像哥哥一样杀人慢半拍。闭嘴打简讯吧你?」
「收?到。」
刃更收起双刃剑,换从身上拿出手机。神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著就转向鹰元。
「好了,纳命来吧。」
——永别了。
神乐边沉身边在口中轻喃,作势朝地面蹬去——
下一秒。
「到此?为止,也跟你们说声永别。」
「「…………!?」」
从视线外飞来两堵身影,同时朝神乐及刃更袭击过去。神乐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而她脚边出现银色的——类似蛇的长影,蛇影窜过、一直线划去。另一方 面——
「唔哇!?」
专心打简讯的刃更来不及反应,被凌空袭来的暗影扫中。他手里飞散出鲜红色碎片。瞄准仰头闪避的刃更、试图摆正姿势的神乐——
「咕——」「唔喔喔喔喔!?」
——暗影翻身回旋。它变换角度、改变轨道、改变速度,逃离刚避开又回袭的 黑影,神乐、刃更与敌方拉开距离。面对那贴著地面扫过、猛然爬升的黑影,神乐 操纵铁扇抵挡——
「飞吧『夜断鸟』。」
刃更一面后退回避攻击,一面从袖子里射出暗器。黑色手里剑划破空气,没入头上那片茂密的枝叶里,接著——
——铿!
手里剑被一道银色亮影弹开。刃更「……啧。」了一声,朝头顶上方瞪视过去。 接下那两道视线的是——
「哎呀。人家也失手了……还以为杀得成呢,呵呵呵。不愧是红羽,用-般手法似乎杀不死嘛??」
对方是名身穿大红色骚包衬衫,配上白色修身裤,顶著一头华丽的金发,脸上化著浓妆的年轻男子。他歪起涂著口红的艳丽唇瓣,一双用睫毛膏装饰过的眼眸眯起,人就站在树枝上俯瞰刃更,双手握著奇妙的武器。
——那是既像蛇又像藤蔓,跟鞭子也颇神似的银色凶器。凶器从男人栖身的树枝上垂下,全长将近十公尺,表面林立著一块块像刺的刀刃,生了一层又一层。这不是鞭子,是剑。
仔细一看,男人凶器扫过的地面或树皮全都变得坑坑疤疤、被刀劈开、被蹂躏得遍体鳞伤。刃更那被凶器擦到的右手也一样惨。袖子变得破破烂烂,尾端还滴滴 答答地流著鲜血。
鹰元的神智半是恍惚,他抬头仰望男人,口里唤道:「蔷、蔷薇圜老师……」
男人微笑著说:「鹰元小朋友??」
「干么那种表情,看弟弟们被人杀掉很害怕吗?嗯呵呵,好可爱……鹰元小朋友 居然露出那种表情,还真难得?不过——」
男人脸上的笑意骤逝。他改用冷酷的目光垂视鹰元——
「……人家好失望。还以为你们几个是身手更俐落的孩子呢,居然瞬间就被人秒杀了。唯一保住小命的你又是那副德行,这下没办法完成任务了吧?废物少在这碍事。孩子们的仇就由人家——『千片万华』蔷薇圜大理花来报吧。」
蔷薇园高高在上地宣言,神乐听完嗤之以鼻地笑道:
「你打算一个人对我们全部吗?未免自恋过头了。既然你那么想死,就让我成全你-」
「你退下。」
有东西插进来制止神乐,是刃更的冷酷嗓音。
「——什么?」神乐摸不著头绪地转头。刃更则——
「这个死人妖,我要宰了他。把他凌迟到死。竟敢……竟敢把我的宝贝通讯录毁掉,混帐——」
刃更恨得咬牙切齿,额际浮现青筋,整个人呈现暴走状态。至于他那染血的右手,正紧紧握住跟袖子一起遭人砍去上半部的手机。
「「……蛤?」」,神乐跟蔷薇园异口同声地呆应。
两人爱怎么反应是他们的事,但刃更可是动真格的。他浑身散发杀气,冷著声细数。
「锥柄美眉、朽齿美眉、裂夜华美眉、死姬美眉、艾莉杀美眉、栗美眉、Maxi-mum the亮子美眉——不只在文化祭上把到的妹,还有麻衣子、万里亚、庵沙、优 羽、绮季、索菲亚、音格儿、奈绪姊姊,外加后面一大堆!这下不就没办法跟她们 联络了吗——啊啊啊啊……喂,你要怎么赔我?怎么赔我,说啊!过去找人要第二次电话很累欸……问题不只这个,不晓得住哪的女孩该怎么办?告诉我, 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就算你问人家,人家也……」
「……不知道。」
看刃更大呼小叫地发飙,神乐跟蔷薇园都傻眼了。刃更朝背后转身,扔出坏到不堪使用的手机——
「芙蓉大人。」
他从左侧袖子里取出圆月刀。接著——
「您带神乐他们离开,继续前进吧。这家伙由我料理。」
「哎呀真是的……这样行得通吗?」
「当然。我要把这家伙凌迟至死,一时半刻大概没办法杀完——」
对芙蓉的提问给出答案,刃更转眼看向京辅等人。他看著被锐利搂住肩头、瑟瑟发抖的舞那,说话时脸上浮现两难的笑容。
「抱歉,舞那美眉……我不能保护你了。因为我必须杀掉这家伙。但是,请你等我。我杀完他一定会追过去……所以,希望你活到那个时候。如今我已经失去女孩子们的联络名单了,我只剩下你一个……要是连你都失去,我……我会……!」
刃更端著一张痛苦的表情咬紧牙根,一旁的人则冷眼看他。锐利「……唉。」地叹了口气,将舞那从地面上扶起。
「哥哥。」
「嗯?怎么了锐利。要跟我说『哥哥身边不是还有我吗』?不行啦,我这人再怎么会把妹,还是不能搞近亲相奸啊?」
「……去死一死。」
「说得对。你就去跟那人妖狗咬狗一嘴毛,顺便死一死吧。不过——」
神乐收起
铁扇刀,边回过身边丢下一句话。
「假如你被人杀掉,将会有损红羽名声,可别输了……祝武运昌隆。」
「——哈哈。看我的吧!」
答毕,刃更就丢出圆月刀。轮状刀刃撕裂空气飞翔,朝蔷薇园直扑过去。然而——
「嗯哼。人家好高兴——」
蔷薇园甩动左手,挥起鞭状刀剑,将刃更的圆月刀撞开。还顺著势头拉回武器,将接连飞来的手里剑雨一个不漏地打回——
「居然有这么棒的男人当对手!人家要好好玩弄一番。代替那些回不来的女孩, 用力疼爱疼爱你吧??」
蔷薇园朝树枝一蹬,展露华丽的舞姿。
当他扭动身体、舞动双手时,两把剑就像生物体般蠢动、跃动,边扭边张牙武 爪地施暴。
『千片万华』并非浪得虚名,蔷薇园的剑技不受拘束、千变万化。两把凶刃扬起 尖锐的金属咆哮声,朝刃更袭击过去——
「啼哭吧『不如斩』。」
刃更从和服袖子及袴缘里释出各式各样的暗器,出手迎击敌人。耳边听著金属 对金属、刀与刀互相碰撞时奏出的兵器声响,京辅等人迈步奔离该地。
他们头也不回地跑著,在大伙渐行渐远的背影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鹰元放声号叫。这时京辅下意识回头,他看到高举胄刀、朝刃更扑过去的鹰元,骤变则在下一秒发生。
「啊—」
刃更拋出锁镰,毫不留情地割去鹰元的头。
——啪唰。用双手捧起冰冷的水洗把脸后,心情多少得以平复些。
他们跟刃更分头行动。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小时。京辅等人在流经森林的河畔小 憩片刻。那是河宽约一 一十公尺左右的浅川,有著相应的水流速度,里头散布著大颗 岩石。挑了块定在河川跟河岸交界处的特大号岩石,京辅待在那阴影下进行深呼吸。他闭上眼帘。脑中想起刚才目睹的光景——人类遭到残杀,那瞬间重播了一次——
又一次。不断重复再重复,重复再重复——
「喂。」
——来人声音不太友善。抬在河面上洗脸的手倏然静止。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你还好吧,臭小鬼。」
「…………看不就知道了。」
抬起沾满水珠的脸庞一看,直树就站在身旁,嘴里还抽著香菸。他已经拿下墨镜了。那双眼看的不是京辅,而是河面。
他们两个沉默了一阵子。过段时间后终于——
「第一次吗?」
——直树率先开口。在问什么用关节想也知道。京辅答「……是啊」,微微地点了下头。直树吐出一口烟雾,笑著说:
「哈哈。那所学校里到处都是杀人鬼,你还待了半年不是?」
「…………………………」
「罢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啦。要是让学生们乱砍乱杀,刻意收集人才就没意义了,也不需要安排教学。请那么多老师等于做白工。不过话又说回来——」
直树的目光移到京辅身上。脸上表情消失,换上一双认真的眼神——
「你只是没亲眼看过罢了,去那所学院上课的学生,几乎全都是干过杀人勾当才入学的。」
——他看著京辅说出这番话来。
这恐怕正是京辅至今为止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之前说过的好人、风趣的人、不讨人厌的家伙、值得尊敬的人,他们全都杀过人。像你或绫花、锐利这种的,我们姑且不论……但学院里的学生至少都杀过一个,甚至还有杀更多人的家伙在不是吗?跟那些人相处的日子『快乐』吗?剩下的两年半,跟他们一起挥洒青春真的『不赖』吗?」
面对直树一连串提问,京辅无从反应,也不晓得该怎么反驳。
先前一直觉得模糊不清的事物,如今突然现出轮廓,伴随沉甸甸的真实感,朝京辅重重地扑过来。
那是恐惧与厌恶。京辅进到炼狱更生学院后,这两种感率现出现——之后又 在半年的学院生活中磨耗,逐渐变淡。
他手掌紧握成拳,牙根咬得死紧。直树则吐了口烟说:
「我跟早苗一直瞒著工作的事不讲,京辅……都是为了不把你们两人卷入这个世界里。」
「——咦?」
「我们积极承接海外工作、几乎不回家的理由也是这个。我跟早苗做的不是什么正派工作,时常与危险为伍……像刚才那样,出现人员伤亡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说,我们才会小心出入,刻意不让这边的事波及到你们。都小心防范了,却——」
直树咬烂香菸,额际浮现青筋。皮手套嘎吱作响。
「却还是变成这样……!」
「…………唔。」
父亲身上迸出的怒气让京辅瑟缩了一下,一股歉疚感占据心头。
要说京辅为什么会进入炼狱更生学院,除了遗传自父母的优秀身体机能外,还因为他不知天高地厚、仗著身体强健乱闹。他-心只想保护妹妹,闹到最后得让家人出面收拾残局。想想实在很惭愧……
「对、对不起。要是我更争气点,事情就不会——」
「——啊?」
当京辅提心吊胆地道歉时,直树突然拋去一记眼刀。
(要、要被打了!?)京辅一想到这就绷紧身体,直树则对他说:
「你道什么歉啊,臭小鬼?又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才对。紧要关头时,没能及时保护你。」
「……………………什么?」
京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打出娘胎来十五年,直树几乎不曾对京辅说抱歉。 虽然他会对绫花或早苗道歉,却对京辅特别严厉,所以京辅万万也没想到老爸会对 自己道歉。
面对一脸困惑的京辅,直树继续把话说白。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保护你到底。死验开始前就说过了,我绝不会让他们碰你或绫花一根手指头……一定要让你们退学成功。我要早点带你们脱离这种烂地方,带你们回原来的世界去。等事成后,京辅——」
直树脸上狠戾的表情消失,笑意浮现。
「我们再全家一起吃顿美味的大餐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老爸……」
目睹那强而有力的笑容,盘踞在心头的恐惧与不安全都嘶地一声……逐渐消融殆尽。父亲一直是个令京辅畏惧的对象,如今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可靠。
一股难为情的感觉涌现心头,京辅赶忙将脸别开。
似乎是想掩饰那自然而然绽放笑靥的脸颊,他边搔颊肉边说:
「哦、嗯……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该怎么说才好,真的很……那个……谢啦?老爸不愧是老爸。虽然我老说些话来顶你,但总归一句话……我、我很尊敬你 喔,臭老爸!」
「——啊?」
京辅才刚说完这串话,直树的态度就变了。和缓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身上散发出骇人的压迫感。让京辅浑身发凉。
晃眼看去,直树正眯起一只眼睛,眉宇间出现皱纹。京辅心想应该是那个字眼激怒直树,立刻慌慌张张地辩解道:
「不、不是……不是那样啦!会在老爸前面加个『臭』字只是想掩饰害羞,并不 是想呛你,也不是在使坏,所以说,那个——」
虽然京辅努力解释,直树却没去搭理他。他朝河畔一踩并逼近京辅,一把抓住他的肩口。接著蛮横地扯过手臂——
「唔哇啊啊啊!?对、对不——」
「对岸有狙击手!大家快到岩石后面找掩护!」
「「「…………!?」」」
直树提高音量大喊,紧接著——
「绫花——唔!」「妈妈-!?」
有人发出悲鸣,另一道惨叫跟著响起。
京辅硬是被直树拉走,前一刻还栖身该处的岩面遭枪弹贯穿。他们找附近的岩石当掩护,这时直树嘴里啐了声:「可恶!」
顺著视线看去,早苗和绫花找了跟他们相隔十几公尺远的岩荫避难,不过—— 「早苗!」
早苗伸手按住右肩口,红色的鲜血正从指缝间冒出。她背靠岩石、脸色相当难看,看早苗这样,绫花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啊啊啊啊,妈妈她……妈妈要死掉了!赶、赶快默祷——」
「不用啦。没什么大碍,只是擦伤而已……死不了死不了。」
早苗面露苦笑,脱下身上的皮外套。接著从腰包里取出医疗用品,动作熟练地对伤口做起紧急处理。这下直树才松了口气。
「呼……看样子我的家人都没事。不晓得其他人——」
「他们都没有受伤喔。」
「唔喔!?」
突然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害直树吓到整个人翻过去。他才刚跌出岩石外——
——碰!碰!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阵枪林弹雨凭空洒下
。直树拚死命闪躲,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开口激声吼道:「你想害我送命吗!?」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岩荫里的,来人芙蓉伫立在那,并「哎呀」地抬手轻掩嘴角。
「不好意思。妾身并没有惊扰您的意思……呵呵呵。」
「笑个屁。真受不了你……结果怎样?大家都没事吗?」
「是的。虽然从这望出去看不到,不过锐利跟神乐都迅速找了块岩荫躲藏,舞那小姐处在狙击者的枪林弹雨中,却奇迹似的毫发无伤,之后逃入我家锐利的藏身处 躲好。此外,狙击手不在本岸。」
「……当真?」
「是的。目前暂且如此……但狙击手共有五人。很有可能绕过来夹杀我们,眼下不是悠哉的时候。您怎么看?」
「这个嘛,也要看对方身手如何I」
直树捡起附近的石头,随便找个地方扔去。
——剎那间,小石头被人射飞。
直树「唔……」地吃了一惊。
「这、这枪法还真神准……怪物喔。随随便便跑出去的话,大概会瞬间被人射杀吧。J
「说得是。按妾身推测,其中一人应该是老师中号称『绝对猎域』的美槌美裕。 据说她曾在两公里外打中蚊子,是百发百中的狙击手。要是我们逃进森林里,她可 能会找树木缝隙开刀。」
「真的假的……」
「不过。」
芙蓉拿出艳红色手机,脸上端起笑容。
「另外四人八成是学生。身手想必不如老师。妾身的女儿们应该能轻松突围。喂 喂,是神乐吗?」
『是我,芙蓉大人。』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三分钟后,时间一到正午,你就跟锐利一起冲出去,朝对岸的狙击手靠近。将他们解决掉。」
『……遵命。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不过,其中似乎有一名狙击手相当了得。你要小心点喔?」
『是。了得归了得,我想应该没问题。要透过狭小的狙击镜范围捕捉我跟姊姊、 捕捉红羽的动作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神乐语气坚定地断言,芙蓉当下还想补充些什么,不过——
「……好。那就交给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切断通讯,紧接著拨电话给锐利。京辅他们这些炼狱更生学院的学生没有手机可用,但为了让队员通讯,芙蓉有替他们准备手机。京辅跟绫花也各拿到一支。
『……知道了。我没办法杀他们,但封杀行动是没问题……』
「那样就够了。要是有什么万一,妾身也会过去帮忙的。就拜托你啰?」
芙蓉对姊妹俩做出指示后,又将手机收回身上。
过没多久。
「——杀吧。」
芙蓉脱下长襬羽织,朝岩石外拋出。
「「…………!」」
可以感觉到神乐和锐利从岩石暗处飞奔出去,开始横渡河川。周围的气氛突然间紧张起来,数道声响交错。
有神乐脚下木屐踏中岩石的声音、子弹扑空后射中岩石的声音、锐利鞋子磨擦岩石的声音、子弹扑空后没入水里的声音……踩著岩石渡河的姊妹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们延续当前气势渡河,成功抵达对岸。正当大伙都认为她们会歼灭所有潜藏在茂密林荫里的狙击手时——
「啊。」
神乐发出一记吃惊的叫声。芙蓉刚才丢出红色长羽织当障眼法,它毫发无伤地降落到地面上。木屐的清脆声响也跟著停摆。
——啪唰!
紧接著,水声响起。听起来很像是谁失去重心,从岩石上摔落河里。锐利的脚步声也没了,河畔笼罩在一片寂静里。
「……………………咦?」
锐利一脸错愕。掉落在河里的人并无起身迹象,四下亦不见神乐的反应。芙蓉脸上的表情消失,京辅背脊也窜起一股恶寒。
——该不会。
「神……神乐-!?」
「等等!笨蛋,别冲动!」
「啧——」
直树追著离开岩荫的京辅、从里头冲出去,芙蓉则从另一侧奔出。京辅被直树勒住后颈,眼前看到的是——
趴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影,还有——
被头部鲜血染红的河水。此外——
「唔呵呵呵呵。别来无恙,各位逃亡者们。」
「…………纱魔夜、学姊?」
——还有一名立于对岸、眉目秀丽的女学生。蜜色长发上散著点点红斑,翠玉色双眸闪动精光,纱魔夜右手正握了一把染满血迹的柴刀。
不只是头发,就连脸颊跟制服都沾染上血迹,将那美貌衬得惨不忍睹。
「你、你身上的血是——」
「……什么?」纱魔夜听了垂眼看向自己的身体——
「啊啊,您说这个来著?这是我处理猎物时,不小心沾上的。脏了您的眼真不好意思。」
「-猎物?」
「是的,就是猎物。就是那些打算妨碍京辅大人通过退学死验,还想对红羽小姐 和五十岚小姐、对我宝贝·友出手的人渣败类来著!」
……刚才『友』前面好像加了什么多余的字,应该是错觉吧。
站在距离对岸约五公尺左右的某颗岩石上,锐利小声说著「……去死一死」。而 在她脚边-
一名女学生遭纱魔夜用柴刀破头、疑似被她弃尸在那,那尸体就靠在岩石上。 ——黑色麻花辫。该名女学生左手臂上别著写有『风纪委员』字样的黄色臂章,看起来有点眼熟。她一张脸埋在水里,身上没有任何动静。
神乐在河的中段处停下脚步,傻眼地望向纱魔夜。
「…………蛤?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啊……猎物?处理? ?友?姊姊她不论身心都还没破处,我实在不懂……你怎么掰得出 那种谎言。再说那不是……你的同伴吗?」
「没错,曽经是我的同伴。」
纱魔夜说出「曾经」这两个字。她举起染血的凶器,绽出凄艳的微笑——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黑城小姐、绮里雨先生、美槌老师,他们全都不是 我的同伴了——J
——喀沙。树丛里传出声响。
剎那间,纱魔夜势如破竹地转过身去——
「你也在名单里——就让我把你们杀个精光,助京辅大人一臂之力,五枪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纱魔夜丢出柴刀。刀刃转著转著就飞了出去,并消失在草木丛里,接著马上就 听到「唔嘎!?」一声,有人发出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会、会死……我要死啦啦——」
有个绑著黑色单马尾的女学生出现,她在地上打转并转出草丛。手按住出血的右肩,整个人痛不欲生,在河滩上痛得打滚。
纱魔夜叹了 一 口气,朝女学生——风纪委员五枪暗慈走去。
「咕呃!?」——她抬脚踩住对方的肚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别来无恙,五枪小姐。」
「沙、沙姬…………」
五枪抬头看向纱魔夜,写著『究极』等文字的脸颊僵住。害怕的模样令人同情,声音跟身体都在颤抖。
「可、可可可可、可恶,沙姬……你、你你你你、该不会、把大家……把美槌老师给……杀、杀杀杀杀、杀了……吧……?」
「正是。」
纱魔夜点头,眯起那对翠玉色瞳眸。
「我把他们全杀了。趁大家专心狙击的时候,我偷偷靠过去,一个接著一个杀 掉……唔呵呵。特别是美槌老师,为了感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把她的脸彻 彻底底地……砍到不成人形喔?呵呵、唔呵呵呵呵呵……太棒了!平常一天到晚处罚我、调教我,像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抓来大杀特杀真是太棒了!啊——心情真好来著。还能帮上京辅大人的忙,接下来就只剩——」
纱魔夜眼里闪著嗜虐的光芒。她从裙子里拿出另一把柴刀——
「接下来就只剩你要杀来著。没用的五枪小姐?」
纱魔夜高举凶器。五枪见状「咿……」地屏住呼吸。
「沙、沙姬……难道说、你一开始就打算——」
「没错。我一开始就打算倒戈哦?想说用背叛的方式会比较方便下手来著。我对京辅大人的爱绝无虚假……既然如此,就应该为京辅大人所冀盼的结果著想,拿出全力大开杀戒来著!」
「纱魔夜学姊……」
「沙姬——」
「好了,五枪小姐。」
居高临下地看著愕然的五枪,纱魔夜手头使力。
「珍重再见。」
下一秒,眼看那黑灰色的厚重砍刀就要朝五枪头顶直劈而下——
但早在那之前。五枪已经翻白眼外加口吐白沫,吓到整个人失神过去。「搞什么?」纱魔夜皱起眉头,原地定格一会儿后——
「…………唉。我看还是算了。真、真是个无厘头的同学来著……跟五十岚小姐走不同路线,一样害我杀意全没了。这个笨蛋搞什么来著
……」
纱魔夜碎碎念一番,将手里的柴刀放下。
她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下一刻o
「京辅大人——J
「「「………………!?」」」
右手依然握著柴刀,身上满是鲜血的纱魔夜跳上岩石,速度飞快地横渡水面,
朝京辅直冲过来。锐利跟神乐吓得往一旁闪避?
「我爱您来著——」
「纱魔-」
「少蠢了,京辅!她搞不好想让你放松戒心,再把给你杀了——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觉得纱魔夜那丧心病狂的样子很危险吧,直树挡在京辅身前、试图保护他,纱魔夜则丢下柴刀,朝直树奋力一抱。直树被人推倒在地。纱魔夜那被血弄得 黏糊不已的头发、衣服、脸全都一股脑地蹭上来,用尽吃奶力气撒娇。
「人家做到啰,我把他们全杀了!任务达成来著!为了帮助心爱的京辅大人,马力全开地打拚来著——所以所以,这次应该能准许我尽情撒娇吧?我要? ?、??、?????、????……?? ?跟???还有????……哈啊哈啊哈啊。」
「啊!喂,暂停一下!我不是京辅——噢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解我皮带想做 什么!?该、该不会是要……喂,快住手!就说我不是京辅了——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唔呵呵呵呵。我刚才杀了三个人,这样可以做三次吧?这是奖励我自己全力以赴来著!领奖领奖,咕呵呵呵呵呵呵呵。」
「唔、唔哇啊……」
直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有完全没发现对方是直树,光顾著发情的纱魔夜。要是直树没站出来保护自己,下场就会是这样吗——京辅想到这就一阵战栗, 旁边则传来——
「直树————?你明知道会这样,还故意让她得逞是吧?想必已经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了?」
结束中弹肩伤的紧急处理后,从岩荫处离开的早苗把拳头弄得喀喀作响——
「哎呀真是的。总而言之,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没想到敌方会出现背叛者, 真是令人开心的误判。不过,京辅先生……您跟这名女性是什么关系啊?希望您能详细说明给妾身听。看情况,妾身将会……呵呵呵。」
芙蓉一面穿回长襬羽织,一面微笑著说道。
在那之后,察觉直树并非京辅的纱魔夜改朝京辅扑过去,直树则被早苗修理, 等到这些骚动平息后,京辅他们九人才离开河畔。
「——所以呢?那娘们跟你是什么关系,臭小鬼。」
捣著肿起来的脸颊,直树边跑在树林里、边朝京辅逼问。熟悉岛上地形的纱魔夜率先走在最前面,帮助京辅他们逃离此处。
被纱魔夜牵住手的京辅回道「没、没什么啦……」转头朝背后看去——
「其实就、这个……她算是很照顾我的学姊……吧?在林监学校时互相残杀—— 说错了,互相认识之后就变成朋友(? ) 了——」
「然后就开始交往来著啰?」
纱魔夜拉住京辅的手,脸颊微微泛红。
「之后每天晚上,我都跟京辅大人玩插插,在那啪啪啪——」
「纱魔夜学姊!?」「你说什么!?」
「是努力地做这类妄想来著。讨厌讨厌。」
「「…………………………」」
亲口爆料些不堪入耳的小秘密,纱魔夜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京辅和直树则落得哑口无言。跑在直树身边的绫花应声说「好恶!」藉此表达内心反感。
然而,纱魔夜并不介意。她一头热地述说完全没人问起、需要大量消音处理的东西,将自己对京辅的欲望——不对是爱情,用令人傻眼的方式表现……
「……我很爱慕京辅大人。当真不想和他分开。也不希望他退学。可是……」
牵住京辅的手变得更紧,纱魔夜明确地做出表白。
「我不希望再让京辅大人悲伤来著。不想践踏京辅大人的心,硬是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以我才会决定来参加退学死验帮忙你们来著。毕竟,京辅大人——并不是真正的『十二人虐杀魔』对吧?」
「咦!?纱魔夜学姊,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不是我自己发觉的。而是退学死验前,美槌老师告诉我的。她说京辅大人因冤罪入学,实际上一个人也没杀过。大概是想让爱上京辅大人的我幻灭吧。但可惜的是,这么做带来反效果。」
「……反效果?」
「是的。明明是普通人,却毫不畏惧、毅然决然地演到底,并勇于面对,这样的京辅大人让我深受感动来著!我想成为您的助力。就让我代替杀不了人的京辅大 人,把那些人全杀了吧,这就是我的心意……」
「纱魔夜学姊…………」
纱魔夜绽放微笑,身上还飘著血腥味。
京辅对那副模样依然感到既厌恶又恐惧,但另一方面也对纱魔夜抱有好感、觉得很嵩心——
「……谢谢你。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彻底讨厌纱魔夜学姊。我无法理解杀人者的心情,也不想去理解……但我还是知道你有许多优点。」
京辅总算能发自内心这么想了。
自从他目睹人类在自己眼前死去,心头就一直有块大石压著,这下总算能稍微释怀了。这时直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京、京辅大人……J 纱魔夜杏眼圆睁。
京辅回望那对翠玉色的清澈眸子,开口说道:
「说老实话,我也觉得分别是件寂寞的事……一旦退学了,我就没机会跟纱魔夜学姊再见——」
「没机会?没那种事吧?」
「……不不不。」
纱魔夜毕业后要去的是黑社会,假如京辅他们顺利退学并回归正常社会去,他们双方就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普通人跟杀手,两者要怎么扯上关系——
「别担心来著!机会是人找的。正常社会跟黑社会都在同一个次元里……我可 以利用工作之余的空档,主动去找京辅大人来著!之后再来个霸王硬上弓……咕呵 呵。对于在黑社会打滚的我来说,正常社会的法律一点用都没有。到时候就可以为 所欲为啰?」
「——蛤?」
暂停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不想践踏我的心意,硬将私欲加在我身上吗!?这样听起来根本就想践踏啊!」
「刚才的情况跟现在这个是两码子事嘛。」
「到底是怎样啊!」
「咕呵呵。真是欲拒还迎来著……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痛,但我马上就会让您舒服的。」
「会痛?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太可怕了。看样子就算回归正常生活,他还是无法从『杀人姬』的威胁下解脱……有点开心又有点讨厌,心情好复杂。
纱魔夜流口水外加吐舌,「哈啊哈啊」地喘著气,光看这副模样就好像会在下一刻干出什么违法勾当似的。这时绫花开口道「好恶心喔丨」再次表示反感。
目睹纱魔夜邪恶的狂态,直树不由得仰天。
「……刚才有瞬间还对她另眼看待的我真是只蠢驴。这里的学生果然很糟糕。」
「那、那个……不好意思。直树爸爸?」
一行人在森林里持续赶路,过了一会儿——锐利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她出声叫唤直树。
「噢。怎么啦,锐利?」
「啊,其实是……关于父亲大人的事……那、那个……他是个怎样的人?」
锐利想探询自家父亲的事,难得显露紧张的神情。
「京辅大人,您知道吗?酪梨【avocado】是从『睪·』这个字演变而来的来著。据说喜欢吃酪梨的女性,一定很喜欢睪·」纱魔夜一直在对京辅说些有的没的,京辅则打迷糊仗应付过去,在一旁偷听老爸跟锐利的谈话内容。
「是个怎样的人啊……我想想——J 直树思考了几秒后说——
「总之呢,他是个不错的家伙。虽然眼神凶恶又对人爱理不理的,但其实心地善良,对周遭大小事很细心。这点带到工作上也一样,是个相当优秀的保镳。」
直树说话时语气显得柔和。锐利回道「……是喔」,听得津津有味。
「该怎么说,他就是……内外反差很大的家伙。看起来明明很冷淡却懂得关心他人,为人沉默寡言,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却很可爱,外表看似硬汉,私底下却很少女情怀……」
「少女情怀!?」
「对啊。好比说那家伙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啦。他喜欢吃圣代、蛋糕、冰淇淋,还很喜欢吃酪梨呢?」
「……………………J
因为纱魔夜的关系,京辅剎那间差点联想到奇怪的地方去。纱魔夜依然故我地讲讲讲,但内容太腥膻了,所以京辅决定当耳边风。
「……哦?这还满令人意外的。不过我好像可以理解。他会看我的少女漫画看到很入迷,我曾经撞见过好几次。」
「哈哈哈!啊——光想就觉得好笑。该说那家伙在恋爱方面也挺重视精神面,还
是要说他很浪漫啊……对了,他还曾经爱上一个女雇主喔。」
「咦,好浪漫!那段恋情后来怎么了?」
「…………女方被称号『女郎蜘蛛血笼』的暗杀者给虐杀了,之后就没下文。」
「母、母亲大人……这么做也太过分了。父亲大人居然有办法跟她结婚……」
「不是他主动,而是被逼的。对方缠他缠得死紧……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前面 风风雨雨一堆,但最后结果也不尽然是场悲剧啦。那家伙在结婚典礼上看起来还满幸福的。不过他应该不是自己迷上对方,而是被逼著去爱。」
「是、是喔……事情经过原来是这样。跟母亲大人说的话一对照,根本就兜不拢。真是辛苦他了,父亲大人……」
听直树述说自己所不知道的父亲,锐利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述说已逝好友往 事的直树也乐此不疲,两人间飘散一股和煦氛围。
说著说著,直树突然心有所感。
「话又说回来,这样跟你聊了 一阵后,会觉得锐利果然是那家伙的女儿呢。你跟雅人很像。」
「…………咦?我、我跟……父亲大人很像,会吗?」
「会啊。第一眼看上去跟母亲很像,但眼神和内在却遗传到父亲喔?你似乎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呢,锐利。」
「咦咦!?没、没没没没、没那回——」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直树先生。就让她嫁给京辅少爷吧!」
「喔哇!」
「母、母亲大人!?」
直树被没头没脑插话的芙蓉吓了 一大跳,锐利则发出怪叫。
芙蓉「呵呵。」地微笑著,在直树耳边窃窃私语。
「虽然由妾身这个人母来说有些自卖自夸,但锐利真的是个好女孩唷??容貌、性格、家世……三者齐聚的女性著实不多见呢。希望您能声援两人的恋情,帮助他们共组幸福家庭——」
「FUUUUUUUUUUUCK!」
突然间,在京辅等人后方,一名女学生自树丛中出现。跑在最后面的神乐回过身去,举起一对铁扇。
舞那「哈哇啊!?」地向后栽去、频频后退,早苗则挺身保护绫花。直树和锐利 中断对话,纱魔夜进入备战状态。
竖起中指、一头鲜艳发丝怒发冲冠的女孩正是『人正脑子有病』——三年级的有栖川栗栖。
双眸布满血丝的栗栖瞪视京辅一行人,歇斯底里地鬼吼鬼叫。
「搞屁啊!开什么玩笑,Mother Fucker!为什么我非得……非得像这样赌上性命不可!?Goddamn! Jesus!神啊我恨你,Oh my god!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 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我要把你们全宰了!J
「蛤?你脑子有问题啊……」
栗栖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模样,让神乐看傻了眼。
怪的是,她身边并没有其他队友,武器就只有一把军用小刀。或许还暗藏什么
下一刻,所有虫子都被看不见的刀斩断、化为肉片,遭人残忍虐杀。就连撑开 栗栖的眼帘、打算从眼窝爬出的蜘蛛也不例外。
虫骸眨眼间就堆得跟山一样高,体液汇聚成一滩水池。
「「「…………!?」」」
企图迎击或拉开距离的成员全都一脸惊愕,芙蓉无视半途定格的京辅等人,兀自采取行动。她朝跪地的早苗跑过去——
「得罪了。」
芙蓉拉开早苗的手,唇瓣贴上刚才被虫咬中的脖子,用力吸出毒液。早苗「唔 嗯!?」地闷哼一声。接著芙蓉的嘴从脖子上离开,吐出一口唾沫后,再次重复吸脖子的动作。来来回回好几次后,她开始端详早苗的脸色。
突然间,芙蓉的面色凝重起来。
「这……可能有点棘手。」
「唔唔——」
早苗潮红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表皮浮现出豆大汗珠,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她一颗头低垂下去,绫花则摇晃她的肩膀,口里大叫:
「妈妈————!」
「咦!?啊啊,抱歉!妈、妈妈的身体怎么了……」
「她中毒了。」
「中毒?妈妈会死吗!」
「……不晓得。妾身的嘴尝不出——」
芙蓉说到这顿住,一双眼朝神乐望去。神乐跟早苗一样中了毒,虽然自行吸出毒液,但——
「很、很抱……歉……芙蓉、大人……我、我失手……了……」
「——神乐?」
神乐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去。眼帘几乎要阖上了,铁锈色瞳眸无法聚焦。从那半启唇瓣间流泻出虚弱的声音。
「要、要保持……清醒……已经、很吃力……了,现在、我真的……好想……睡……」
神乐沾染到的似乎是睡毒。死命盯著和睡意对抗的神乐,绫花自言自语道: 「……搞什么啊。」
「害我白担心一场。睡毒跟你这少根筋的家伙还真搭。」
「给、给我闭嘴……臭、绫花……如果中毒的、是……你,早就……失去……意识了……可恶……去死……一死……!」
头上下点晃、意识逐渐流失,神乐瞪著绫花回呛。
——就在那时。
「哎呀?可惜了,只叮到两个吗……」
一阵无力的声音传来。仔细一看,就在栗栖刚才现身的树丛一带,有个跟声音一样没精神的寒酸中年西装男出现,正伸手搔著后脑勺。是一年B班级任导师兼毒物使者——毒岛雾都。毒岛晃眼望向正跟睡魔抗战的神乐,另外还有红著一张脸、气息紊乱的早苗——
「那边的女孩中了睡毒,另外一位女性是热病毒……不对,是媚毒才对。」
「咦。」
…………媚毒?
这么说来,刚才被芙蓉吸脖子、被绫花猛力摇晃身体时,早苗的反应都特别大——
谜底总算解开了,同时间,一股尴尬而诡异的沉默降临。
芙蓉「……唉」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额头。
「没有生命危险的话,是该开心没错,不过……你当真想杀我们吗,老师?要下毒应该还有更狠的吧。」
「是啊,确实是那样。神经性毒液或血侵毒等等,我这边有许多足以令人丧命的毒药喔。不过,直接取人性命不是很无趣吗?」
「——无趣? 」 芙蓉的眉毛微微一动。
然而,毒岛丝毫没有退缩。他依然一副懒洋洋的态度——
「是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喜欢娱乐大众的。平时也以助人为乐。刚才那是 在学生身体里塞满好友后送上的『惊喜小礼物』。」
毒岛看向某处,视线落在倒地的栗栖身上。栗栖被人砍中身体,吐出身体里所有虫子,人就沉在遍布虫骸的血海中,翻白眼外加失去意识。
虽然她看起来尚存一息,但失了那么多血,肯定没机会存活下来。毒岛应该也心里有数,他露出阴郁的笑容说道:
「关于那具『虫袋』,我想说机会难得,就塞了各式各样的毒进去。上至麻痹 毒、睡毒、剧痛毒、热病毒、头痛毒、痉挛毒、呕吐毒、泻毒等不至于出人命的淡 毒,下至媚毐、笑毒、哭毒、放屁毒、打嗝毒、讲话会变成关西腔的毒、语尾会变 成来著的毒、还有名为巨乳毒的爽毒、肌肉强化毒、机能增强毒、兴奋毒、止痛 毒、缓解疲劳毒等中了算幸运的毒,此外还有——」
没劲的模样一变。
毒岛换上看到猎物送上门时血U大张的毒蛇笑容——
「神经毒、血液毒、组织毒、腐败毒、侵蚀毒、溶解毒、分解毒、灼热毒、酷 寒毒、膨胀毒、狂人毒、绝命毒、黑死毒等等,这类一碰就死期不远的凶恶猛毒。 中了会大吃一惊喔!但在这当作余兴节目的开幕剧『虫袋』里,我几乎没放那类猛毒……」
毒岛嗤笑出声,一旁的草木暗处出现两只有毒生物。
从对面左侧草丛里爬出一身白鳞、身上铺著刺青风黑色纹路的毒蛇。右侧枝干则垂下一只长著漆黑鳞片、身上布满白色曼陀罗图案的毒蛇。
两只的全长都超过十公尺,长著有如原木料般的粗大身躯。巨大的倒三角形头部嘶嘶嘶地吞吐著粉色蛇信,灰色的眼睛正盯著芙蓉【饵食】瞧。
京辅一行人不敢置信,目不转睛地望著这幕超现实场景。
「喂、喂喂……那是、什么东西啊……?」
「……两只活生生的怪物欸。」
「毒岛老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肉?来著!?尺寸那么大,不可能插得进去……」
「又大又粗的肉……插、不……唔!下、下面要——」
「讨厌!你闭嘴啦,婊子学姊!妈妈听了会有反应耶!」
「咿——」
「舞那!你大叫就糟了,要保持安静喔?」
「……睡、睡意…………还是赶不跑,可恶……!」
锐利赶紧出手堵住舞那的嘴,神乐则烦躁地甩著头。毒岛被两只大蛇簇拥、神 情骄傲地笑著。
他用戏剧性的口吻宣告。
「接下来,在祸剧开演前,容我介绍一下今天的演员。首先这边的白色巨蛇是『纯白绝』【Vhitc chapel】小蛟妹,紧接著这位黑色巨蛇是『安息黑死』【Black Sabbath】大蛇君(柱5)。他们的毒 是神经毒跟黑死毒,因为毒性太猛了,连我也没办法轻易触碰,这点比较棘手…… 就算皮肤稍微沾到也会轻易死亡。请大家要特别留意喔?还有——」
有如眼镜蛇展开颈部的扇叶一般,毒岛向上展开双臂。
——紧接著。
「毒蟾蜍池田、毒蛞蝓纲手、毒蜥蜴K J、毒蝎克劳斯、毒蜘蛛安仓姊姊、毒胡 蜂小虻、毒蝗虫地狱魔王……及其他诸位。(拄6)」
黄、紫、红、褐、桃、橙、绿……令人不寒而栗、颜色既鲜艳又迷幻的有毒生 物从草丛中、树干间、林荫里、枝头上、土壤、树梢前端、蓝天、毒岛的西装里涌
拄5《white chapel》及《Black sabbath》皆为重金属乐团名称。
注6此处列举出了数位乐团主唱或动漫角色名称。
现……量多到数也数不清,将绿意盎然的森林弄得色彩斑斓。
若仰头寻找逃生路线,就会发现点缀树木枝叶边缘的蓝天甚至有蜜蜂、蝗虫、蚊子、蛾类等……数也数不清的有翅虫成群飞来飞去,奏出一大片拍翅声。
有如栖息在岛上的生物们集体出动,杀伤力相当骇人。有毒生物占据四面八方,在集团中心处——被逼入此地、走投无路的京辅小队互相靠紧身躯,望著这片令人绝望的景色。他们就只能眺望。
——理由如下。
「这次的表演者共有六百六十六只(#7),全都带著足以致命的猛毒。牙及爪、 剌、螫针等部位带毒是一定要的,某些的皮肤或体液还含有毒素。就连触碰时都要 严加注意喔?毕竟这些孩子都毒性坚强。」
注7数字6 6 6代表撒旦。
六百六十六只生物都是毒岛的凶器,此外——
它们个个都怀有致命杀伤力。
这就是『猛毒祸剧』毒岛雾都的真本事——
「毒、毒岛老师…………」
——其实京辅一直小看他。认为毒岛在炼狱更生学院的教师阵容中算很平易近人、容易受人摆布,不过是个寒酸的中年男子罢了。然而——
「虽然我人不怎样,但好歹是个老师,所以一直努力用温和的态度对待每个学生。不以暴力强压大家,也不做无谓的刁难……但很遗憾的,眼前各位并非本校学生。神谷同学、神谷先生、红羽小姐、五十岚小姐、纱魔夜小姐……你们一参加退 学死验就变成标的——不过是饵食罢了。我能做的就是猎杀各位。」
毒岛如是说著,那双眼跟狩猎者没两样。就跟食人大蛇不通人话是一样的道理,从毒岛的样子可以得知,再怎么说服他都没用。
有如指挥管弦乐团的指挥者,毒岛缓缓举起双手。两只巨蛇抬起蛇首,蛤蟆、 蛞蝓、蜥蜴、蝎子、蜘蛛、蜜蜂、蝗虫,大批有毒生物蠢动,准备朝京辅他们袭击 过去,接著-
「说明到此。接下来,将猎物啃噬殆尽的飨宴『猛毒祸剧』正式——」
「就让它落幕吧。」
芙蓉挥动右手,就在那瞬间,细细的光丝开始舞动。仅只剎那,有毒生物原本 将京辅一行人团团包围住,这时最内侧的生物突然齐放血花,被人砍成肉末。紧接著,芙蓉又进一步划动左手。
——咻!
细微的风切声响起,同时间,有如包覆住京辅等人似的、一片网状刀光划开, 将外侧猎物屠杀殆尽。为数众多的有毒生物全化为无数碎片,一股脑地飞散开来。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毒岛慌慌张张地后退,在他眼前,来不及逃跑的白色巨蛇被迫断头,身体拦腰片开,接著被切成细细的肉丝、砍到体无完肤。白色巨蛇抬起的头、身体由上而下 三分之二都沦为肉泥,断面还喷发血水,就此命丧黄泉。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毒岛瞪大双眼,表情逐渐扭曲——
「小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放声大哭起来。见毒岛抱头哀号,芙蓉说道「哎呀真是的」,不由得失笑。
「你的主角全去地狱报到了呢?依我看,这场祸剧就别演了吧?」
芙蓉嘲弄道,袖口处探出因光线变化而若隐若现的十条钢丝——那些直径仅有毛发细度的极细日本刀延伸出去,于四周围张开防护网。轮廓在遭斩杀的有毒生物 体液浸染下越见清晰,看上去宛如一座鸟笼。
——这就是『女郎蜘蛛的血笼』。
「下、下手还真狠…………」
「直树先生。」
转而面对浑身战栗的直树,芙蓉用沉稳语气说道:
「妾身已经杀出一条退路了。请您带京辅少爷他们离开,继续前进吧。」
「——这样好吗?」
「没问题。这里不需要你们碍手碍脚。」
「蛤?你说什么,臭娘们——」
「妾身不是保镳。」
打断正要发飙的直树,芙蓉继续把话说完。
「一面保护人一面战斗,妾身不太习惯。会杀得绑手绑脚。请你们走吧。两位女儿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呵呵,多谢。那么,妾身这就来会会」
事情在下一秒发生。芙蓉才刚要转向毒岛,头上就降下一团无声的灰影,对方呈倒挂姿势挥动其中一只手。他瞄准的是脖子,攻击划著圆弧轨迹扫来——
「芙蓉大人!」
神乐以左翼铁扇抵挡对方攻击。接著立刻挥动右翼铁扇,却扑了个空。自芙蓉 头顶上方出现的人影悄悄移形换位,此时就蹲在毒岛脚边。
他戴著帽檐压低的圆顶礼帽【Bowler hat】,外搭死灰色西装。男人嘴边蓄著纯白的鬅子,是名弯腰驼背的老人。他睁著一对昏暗混浊的黄眼睛,目不转睛地观察芙蓉及神乐。
「……嗯?哦哇!格、格雷蒙老师……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齁齁齁」
岂止是学生,就连老师们都只知道他外号叫『月黄泉狂』,关于他的品行、经历、真实背景、凶器种类,全都毫无概念,最资深老教师——格雷蒙面对毒岛的疑问,仅发出一连串阴森的笑声回应,紧接著——
「处女和美熟女,两只猎物看起来都很美味呢。」
他的身影突然间消失无踪。下一秒就晃到神乐背后去——
「就让老夫好好戏弄一番,再杀了你们两个。」
格雷蒙轻声耳语,还伸出舌头舔弄神乐的耳朵。
神乐随即颤了下身体——
「去——去死!」
她旋身挥舞铁扇,但口里「驹出出。」笑的格雷蒙早就变换位置,来到毒岛附近站定。
「毒岛老师。你要选哪个猎物。」
「…………美熟女。」
毒岛盯著芙蓉回答,眼里浮现怨慰的光芒。要好的朋友【宠物】遭她无情杀害,这件事似乎让他气到骨子里了。盘起身躯的黑色巨蛇也张开血盆大口,朝芙蓉摆出威吓姿态。
此时格雷蒙「出出出。」地笑了。
「芙蓉大人。」
神乐举起铁扇刀,站到芙蓉身边去。
「请让我、一同助阵……我要宰了那个臭老头……」
「真拿你没办法。毒液作用没问题吗?」
「……是。拜他之赐,人已经彻底清醒了……一想起刚才的触感,睡魔就飞到九霄云外,太恶心了——神谷京辅!还有你,臭绫花!」
神乐转头看向京辅兄妹,眯起那对铁锈色瞳阵。
「……姊姊就拜托你们啰?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坚守到最后并活下去,给我通过这场退学死验。其他结果我可不接受。」
「神乐——」
「快走吧!」
神乐催促道,举起手里的铁扇。格雷#家逼近后发动的单手攻击被挡下——
「祝武运昌隆。」
芙蓉的钢丝谱出乱舞。剎那间——
「——快跑!」
直树大声咆哮。穿过朝芙蓉扑去的成群有毒生物、肉片和体液骤雨,京辅等人全力奔驰。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直树,等等!」
事情就发生在追随直树背影、跑过重重险路的京辅后头。舞那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整个人摔了一大跤。跑在队伍最末端的早苗出声唤住直树,京辅一行人因此暂停脚步。
「……五十岚,你没事吧?」
「没、没素……堆不起,偶迷问题!……呼呼。」
向出言关心的早苗道谢后,舞那撑起身体。她在这十几分钟里一直努力奔跑, 呼吸变得相当混乱,头发都贴到额头上去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问题的样子。
「真是的!」绫花说著往回跑到舞那身边去——
「第、三、次!已经第三次了欸,小爱?拜托你振作点好不好!」
「哈呜……对、对噗起……」
「一直对噗起有什么用——你不是说过不会碍手碍脚吗?不收敛点,我们真的会丢下你喔!」
「好了。别说那种话,绫花。听话!」
早苗跳出来责备愤怒的绫花。
「为了我们,她已经很努力了。真是的……」
「……啊呜啊呜」,舞那露出歉疚的表情,早苗则摸摸她的头,朝闷闷不乐地鼓起腮帮子的绫花瞪过去,接著从嘴里叹了一口气。她解开上衣第二颗钮扣,一面说著:
「再说了,你看……我的身体也很不舒服。刚才那些毒还没完全消失……我们就梢微放慢脚步吧?」
看到早苗红著脸并露出害羞的模样,直树「啊——……」地搔搔后脑勺。
「说、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时间上还很充裕,追兵只剩五个,我们这边还有七人。用不著赶路也没差啦,大家就悠哉点吧。」
「……唔。我知道了啦。」
绫花说不过直树,她丢下舞那,自顾自地走了起来。紧接著,这次换纱魔夜靠近舞那——
「五十岚小姐,我们走吧?」
她温柔地牵起舞那的手。这让舞那吃惊地睁大双眼。
「唔呵呵。用手牵手的方式,应该会比较省力。要是你又快跌倒的话,我就可以 出手帮你一把。别勉强自己,也别跟我客气。」
「纱、纱魔夜鞋姊……」
牢牢回握牵在一起的手,舞那抬头仰望面露微笑的纱魔夜。锐利也跟著展现笑容,迈开步伐跟上绫花。京辅紧追在后。他们的脚步放得比之前还要慢些,在险峻 的山路上持续奔跑十五分钟。当视野豁然开朗时,令人怀念的看板跟著映入眼帘。
欢迎光临《边狱之家》,畜生!
?Welcome to Limbo,fuckin Pigs!!?
接著—
「拟门偬蒜来啦?【你们总算来啦】戥盗我兜块税著了,【等到我都快睡著了】畔桃赭们。【叛逃者们】蓪过浙旧梨中典部妴
了,【通过这里就离终点不远了】淡我部汇倾异放拟门濄去。【但我不会轻易放你们过去】绝物吧!【觉悟吧】」
该处被高耸的围墙和有剌铁丝网围住,迎接来访者的看板下有只血色怪兽岔开 双腿、雄纠纠气昂昂地站著等待。是田中?热沃当?春代——学院里数一数二、战斗力骇人的大屠杀犯,旁边还有——
「……………………」
——盘著手腕,不发一语背对京辅等人的男人。他身上穿著袖口破裂的道服,背后洋洋洒洒地写了个『狱』字。全身散发依稀可见的杀气,释出强大的压迫感。 男人缓缓地转过头来。
「唔哇!?是秃头!」
「肚子好大!」
绫花跟早苗异口同声吐槽。春代则勃然大怒地斥责:「无礼的家伙!」
「拟门楣瞰道浙个『狱』渎吗!【你们没看到这个,「狱」字吗】给裸瞰青处浙为大人试合方神圣,【给我看淸楚这位大人是何方神圣,】祂渴是烘洞黑社会的最强之拳『暗杀拳』【他可是轰动黑社会的最强之拳『暗杀拳』】高手『铁拳凄碎』六车狮童老师!喂,贵吓!贵吓!兜给婐贵吓(注8)!【『铁拳凄碎』六车狮童老师! 跪下! 跪下!都给我跪下!】医裙部之添糕第后的家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无妨。」
注8以上皆改自日本时代剧《水户黄门》里的经典名句。水户黄门为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光 圉,曾任黄门官,世称水户黄门。
「报【抱】、报欠【抱歉】,师父……」
一句话就让气焰嚣张的春代闭嘴,男人——六车转身面对京辅等人。他提著念珠造型的项炼,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畅言。
「在下的头秃了,在下的肚子凸了,在下的老人味臭过头,看起来像阵阵气波,这全都是事实。分毫不差!」
最后那段大家根本没提到啊……话说,那些肉眼可见的幻波不是杀气,而是老人味吗?如果是真的,那些臭味的压迫感还真强大。
京辅等人在各方面来说都吓得不轻,六车则对他们送去锐利——就算卖面子也很难用「锐利」两个字形容,应该说是用黑色的圆润眼珠看他们。再用跟外表有极大反差的帅气嗓音昭告。
「各位。想通过这里,得先打倒我等才行!」
好、好帅……六车从看板下方离开,挡住京辅等人去路,接著放开盘在一起的手。春代也站到六车身旁去,有样学样地重复刚才那句语尾:「得先打倒我等才行!」
直树将拳头掰得喀喀作响,应道「要打就来」,并往前踏出一步。
「就跟你那大秃头一样,我要让你输到一毛不剩!」
「在下是很想下刚才那些通牒。」
「……啊?」
「这有个提议。我们堂堂正正地『用拳头比划』吧。」
「…………你说什么?」
直树皱起眉头,六车则朝他朗声道:
「我等才一 一人,尔等却有七个。尔等需与我等同数,亦即留下两人,其他人离去。如此一来,我等将放过另外那五人。这些人可安然无恙通过。」
六车提出这么一项条件,直树听完「哈!」的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啊,死秃头?我们有七人,你们才两个。照这样的人数杀上去,打起来省事多了!少蠢了你——」
「话可别说得太早?」
剎那间。六车身上飘散的老人臭——更正,是杀气一口气暴增。支配现场的压迫感轰的一声,突然间激增好几倍。那对圆润黑眸发出恶鬼的光芒。
「从人数上来看,尔等确实占有优势,我等看似处于下风。只不过,年轻人…… 被逼入绝境的猛兽可凶残得很呢?可别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我的拳头广纳宇宙一禹物,如魑魅魍魉——何人中拳都得丧命,是破灭之拳!你们谁想尝尝,尽管放马过来……来者死!等到地狱去才知道后悔就太迟啰?我再问一次——」
六车缓缓抬起双手。姿态肃然地整顿气息——
「……哪位要来试试身手?」
「我愿意留在这里。」
一抗六车的骇人气势,强而有力、毅然决然的声音响起。出声者用一对大眼坚定地注视六车,小小身躯和拳头都瑟瑟发抖,这个人是——
「……舞、那…………?」
「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阻止他的!所以说,大家快到终点去。这里留我一个就够惹!」
「……蛤?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这是自杀行为。快住手!
这些话才要脱口而出,舞那的眼神却将它们制止住。她的意志不可动摇。任谁用何种理由说服,都撼动不了舞那的决心,那股决心在清澈的眼潭深处闪动。
京辅恍然大悟。舞那已经有赴死的心理准备……
她展露一丝苦笑,话语再次流淌而出。
「我能为大家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不想成为大家的绊脚石。不希望一天到晚受人帮忙,我也想成为大家的助力!我想帮助大家,并藉此……赎罪。」
「小爱……」
绫花泫然欲泣地注视舞那,舞那则朝她歉道:「对不起。」
「之前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害大家留下不好的回忆……我现在要一 口气弥补过来!我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留下一堆灾害,还犯下杀人罪,就让我赌上这条命——」
「……唉。真拿你没办法。」
这时突然有人叹出一口气。纱魔夜撩起秀发,抬脚步至舞那身边。她伸手朝「—唔耶?」一声、有些错愕的舞那头顶摸去,绽开一抹温和的微笑。
「五十岚小姐想要一肩扛起,实在太有勇无谋了。我也要留在这来著。真是的……你这孩子就是无法让人丢下不管呢?」
「虾魔夜鞋姊——」
「再说。」
轻抚舞那的手停下,纱魔夜换上一张严肃的表情。
「如果在这死去,你不就没办法赎罪了吗?由杀人之爱比你多上七倍的我来说, 或许没什么说服力……但你若真想赎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并活著回去,回到学院里。」
【这里是插图位置】
「啊—」
舞那睁大双眼。情感将要溃堤的神情一凛——
「是!说、说得对……我一定要回去!我不会输的!」
她燃起熊熊斗志。这时纱魔夜「唔呵呵。」地笑了。
「没错。就是这股气势来著!不过是个秃胖子和破玩偶,我们快打倒他们吧。到时候,京辅大人……请你跟我结婚好吗?」
「……我拒绝。拜托你不要埋奇怪的死前宣言梗啦!」
「唔呵呵。不好意思。」
「离别情已经做足了吧?」
六车出声质问。摆出的架势让身上杀气更盛——
「——
既然够了,就放马过来。尔等只有死路一条……用那身血肉会会我登峰造极的暗杀拳真髓吧!扑屠天翔——」
「坏铄刃!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把你扒光,扒得连颗毛囊都不剩!」
京辅他们五人正好在此时从一旁擦身而过。六车和春代步调一致地蹬踩地面,
纱魔夜跟舞那则果敢地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