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徒离开之后,城市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之前躲藏在自宅中,用惊悸的眼神窥探着家门外情景的居民,此时纷纷跑到大街上,在确定街坊邻居的孩子们都平安无事后,大家松了口气,也渐渐回到原来的生活。
走进城门的亚特鲁,对于居民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感到错愕。
——原来没有人知道苏雅被掳走的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要前往废屋,将发生事情全部的原委告诉夏利。夏利应该已经注意到苏雅失踪的事情了吧!
正当想要前往废屋之际,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骆驼前方。
「亚特鲁先生!你走得真远啊!」
这人正是情报家卓伦。
「你看到我了吗?」
「看到你追着他们出城去了。」
「你知道他们的事吗?」
「别急!晚上再跟你好好聊一聊。」
「我现在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了!」
卓伦似乎也知道骑马集团的事。
「你现在要去废屋吗?我有比这个还要紧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完再去也不迟,下来吧!下来吧!」
一直挂念着苏雅的亚特鲁,不得已只好从骆驼身上跳下。
「贪财贪财」
卓伦一如往常地伸出了手,催促亚特鲁付钱。
亚特鲁虽然对于卓伦视财如命的性格感到十分地厌烦,但是为了取得有用的线索,还是依他的要求给了钱。
「这就告诉你吧!刚才那些人都是邪神教的信徒。以帕尔沙帝国作为大本营,在圣战时代,他们拥有庞大的势力,在各地用野蛮的方式来获得信徒的追随。」
「大家都称他们是黑头兵团,沙漠地带的居民尤其害怕他们的侵扰,他们所信奉的邪恶之神阿尔法萨德,是一个喜爱祭品与血的神只。在圣战中沦为阶下囚后,这个宗派一度被认为已经灭亡,不过现在好像又有复苏的迹象。」
「为什么这个集团非要抓走夏提那哈迪村的孩子不可呢?」
「呃……这方面目前还没有任何情报……」
「难道要把他们当成邪恶之神阿尔法萨德的祭品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也不一定非要拿夏提那哈迪村的孩子作为祭品不可」
「不过从他们特地越过国界,只为了寻找夏提那哈迪村孩子的这件事看来,这之间应该是有什么奇妙的关连性。」
「嗯……这件事只有把教团的司教抓来,直接问他才知道……是了是了,我知道司教的名字,他叫做阿布达比。」
卓伦所知道的事,似乎就只有这些了。
「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
亚特鲁迅速地骑上骆驼。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在亚特鲁来到废屋之前,夏利早已站在门口。
「你来这里作什么!」
夏利用着严峻的口吻说道。
「你妹妹……黑头兵团的事你应该知道吧!苏雅被他们抓去了!」
「什么!」
夏利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地颤抖着。
「很抱歉!我虽然追了上去,但却怎么样也追不上他们。」
「难道他被暗杀兵团给发现了吗?」
夏利的表情,因极度苦恼而显得扭曲变形。
「如果我知道教团的根据地,一定会告诉你。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去救苏雅!」
夏利用锐利的眼神瞪着亚特鲁。
「不关你的事!无谓的帮忙是没有用的。我明白这些人的目的,我不去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有我才能救苏雅!」
夏利用坚决的语调说着。
「冷静下来!你自己一个人去对事情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教团所派来的兵团队员,每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我知道!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从村中逃出,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
夏利发出悲恸的嘶喊声。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村庄与教团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亚特鲁看得出来,夏利的心思似乎有所摇动。究竟要告诉亚特鲁好呢?亦或是将秘密藏在心中,夏利感到十分的矛盾。
「不行!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还是要一个人去!」
夏利走近亚特鲁。
「这匹骆驼借给我。」
话才说完,夏利便快速地跳上骆驼。
「等等!你走了,那你的同伴们怎么办,要把他们留在这儿吗?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在路上可能会迷路,不如等明天一早再去吧!」
亚特鲁赶忙地制止急着出发的夏利。
「我有夜视的能力,至于这群孩子,就劳驾你照顾了。这也算帮我一个大忙。」
要自己照顾这些言语不通的孩子,不是开玩笑吧?亚特鲁暗自想着。
「好!孩子我来照顾。但还是请你等到明天早上再出发吧!你可以接受吗……」
鞍上的夏利,终于拉扯缰绳,转身折回。
「好!那就明早出发……」
下了骆驼之后,夏利又向亚特鲁问道。
「……那这匹骆驼可以借给我吗?」
看到夏利好不容易打消念头,亚特鲁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所剩不多,亚特鲁想到几件必须在夏利出发前完成的事,随即回到城市中。
2
在短时间内要准备这么多事,一定得请卓伦帮忙不可。
运气不差,在飞快地赶往酒场之后,亚特鲁恰好遇上卓伦。
「你怎么满脸通红啊?亚特鲁」
在角落的餐桌上,卓伦正优闲地品着酒。
「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可以帮我准备马匹吗?」
亚特鲁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请求。
「喔!你决定要去救那位被抓走的小孩吗?不愧是勇者亚特鲁啊!」
对于卓伦揶揄的说话样子,亚特鲁感到不耐烦。
「这可是真的很急!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啊!抱歉抱歉!这么急,可真把我给吓坏了!要准备马匹的话,因为这个地方很少使用马,而且卖马的人也不多见,所以……」
「不过我还是会帮你向大商贾订购看看,尽可能在明天早上之前给你。咦……难道你已经知道教团的根据地了吗?」
「不,他们的首领夏利最后还是不告诉我。不过教团与孩子们所住的村落间,彼此有很大的关连性,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确实如此,在圣战以前,他们都拥有各自不同的信仰。或许对于邪神阿尔法萨德与它的信仰者而言,女神亚尔·雅典娜与信奉它的村民,是他们的眼中钉也说不定……」
亚特鲁点头表示同意卓伦的说法。
「那么,放火烧毁村庄的就是……」
「我想这是十分有可能的」
以火攻来毁灭村庄的暗杀教团,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找到现在仍残存的孩子们?他们的目标难道是要把所有的族人都赶尽杀绝吗?
在亚特鲁的脑海中浮现出夏利苦涩的表情,才十五、六岁就失去了双亲,要保全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照顾一群年幼的孩子,在身上扛着维系一族存亡的责任。
小小年纪的他,心中一定充满了愤怒与憎恨,对于那些夺走父母生命,此刻又欲将自己赶尽杀绝的暗杀集团,一定也怀着恐惧感。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根据地,不过信仰邪神的村庄,倒是略知一二了…」
卓伦用指头沾了沾酒,在餐桌上开始画起了地图。
「这里是罗门帝国,而这一大块的阿尔比利亚半岛,几乎全是帕尔沙帝国的领域。这里就是现在所在的多摩斯库斯城,往城的东方走会遇上一条提格雷斯河,顺河而下可以抵达巴布洛那斯城。而这群孩子的故乡夏提那哈迪村,则是在河川上游的这个位置。」
「这里有个问题村庄叫做阿里巴赛村,同样是位在河川最上游,不过是在河的对岸。寸草不生的石头山环绕着这个村庄,不过村庄在几十年前就己荒废,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想要探索阿里巴赛村,建议你先到夏提那哈迪村找找线索。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要赶快去准备马匹了。交易的话,还是在这里碰头好了!
交付订金之后,亚特鲁也离开了酒场。
——接下来,一定得想办法弄回装备。
亚特鲁的行李仍被警备队没收着,如果向他们要求归还,那么一定是要不回来的。只好潜进警备队,把它偷出来了!但是去警备队偷东西,可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呀!
——亚特鲁知道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身上不带任何武器是绝对不行的。
一面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一面看看街上是否能找到武器店,至少要先买把备用的剑。
又到了夜晚时分,城市中看起来比昨晚还热闹。人们似乎早就忘了中午的事件所带来的恐惧,城市中到处可看到大声嚷嚷的醉汉。
由于出来逛街的人多,因此几乎所有的店家,都打开了店门,等待客人的光顾。亚特鲁用目光扫着每一家店面,看看是否有卖剑的
店家。走着走着,突然被人给叫了下来。
「你不是亚特鲁吗?」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瞧,看到的是一位席地而坐,正在街头贩卖的肥胖妇人。
她就是伊布尔一家的女主人阿嘉太太。
在她的前方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而且粗糙的银色石头。
「啊!你在卖『贤者之石』吗?」
「对啊!我们刚刚才到这里,生活还没有着落。我也是才刚开始做买卖而已。你呢?怎么看起来匆匆忙忙的?」
阿嘉太太看到亚特鲁匆忙的神色后,如此间道。
亚特鲁看着阿嘉太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伯母,有一件事一定得拜托你们帮忙!」
亚特鲁将来到这儿后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嘉太太。
暂时先回旅社准备东西的阿嘉太太,又回到了酒场之中。
阿嘉太太所提来的,是一把既长又重的剑。
「这把剑你先拿去用吧!是我小儿子迪欧斯的。」
亚特鲁将剑拿了过来,果然是把沉重的剑。而且剑身相当的长,让人担心是否能够顺利将剑拔出剑鞘。
「谢谢您这样地照顾我……」
「有困难时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况且现在是过着单纯的生活,用不到这些东西!」
「真不好意思!那就劳烦您了!」
「听到这些孩子的事,我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过着像我们以前那种偷盗的生活。这段期间,我们伊布尔一家一定会负起照顾小孩的责任。」
「我多少都听过他们所干的坏事,你要多加小心。」
在抵达废屋之前,阿嘉就她所认识的黑头兵团,与亚特鲁交谈着。据阿嘉太太所言,兵团为了扩大自身的势力,每天都在各地进行着掠夺与劫持等暴行。他们为达目的,可以轻易地杀人纵火,所以人们看到他们都避之唯恐不及。
亚特鲁向阿嘉太太询问有关教团司教——阿布达比的事。
「阿布达比是在废村阿里巴赛村出生的吗?」
「不,我想不是。他应该和那个村庄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听说阿布达比原本是个富裕的石油商人。在阿尔比利亚半岛一带,虽然大半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地带,不过却蕴藏着丰富的原油,当地人称这种油料为『黑色燃水』。只要在沙漠上向下挖掘,就会喷出黑油来。帕尔沙帝国正因为拥有丰富的原油,所以才吸引了许多淘金客。」
「阿布达比本来也是油商之一,但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杀害油商潜藏起来。当他再次出现时,摇身一变成为邪教的司教,之前跟随他的仆人们,也都变成了阿布达比的忠诚信徒。听说阿布达比拥有神灵附体的能力,可以任意操纵人的意识。」
听到阿嘉太太这样说,亚特鲁感到十分意外,难道阿布达比与阿里巴赛村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吗?
与亚特鲁的交谈当中,或许唤起了阿嘉太太在帕尔沙帝国的生活回忆,他开始说着关于帕尔沙帝国的种种情景。
「皮斯兰教的戒律相当严格,在那里不能吃猪肉,即使犯上一点小错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只要是偷盗者,一律要受到切断手指的酷刑,所以我过去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呢……在那一片沙漠中生活,真是非常困难。」
虽然如此说着,但从阿嘉太太的神情上看来,在那儿似乎也有一段令他怀念的光阴。
东边的天空已渐渐明亮,两人到了废屋之前。
「夏利,你准备好了吗?」
发现昨夜栓在门前的骆驼已失去踪影,亚特鲁朝透明的窗户一看。
地板上铺着绒毯,孩子们正沉沉地睡着。
目光在地板上全部扫过一遍,但却不见夏利的身影。
「咦,他们的主子不在吗?」
阿嘉太太的大嗓门,让几个孩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张开惺忪的双眼从睡梦中醒来。孩子们似乎记得亚特鲁的脸,所以对亚特鲁并无任何的戒心。突然被吵醒的他们,脸上都充满不知发生何事的疑惑表情。
阿嘉太太用手搭着孩子中年纪最长的少年,用帕尔沙语向他问话。
「怎么样……?」
亚特鲁向问完话的阿嘉问道。
「夏利好像事先跟这个孩子交代好了。他也许在看到孩子安寝之后就出去了。」
夏利似乎在半夜独自一人出发了。亚特鲁心中觉得大事不妙。
「我必须马上追上他。」
夏利一个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啊!你快去吧!这些孩子我会帮你照料的。」
亚特鲁飞奔到门外,跃上马身,朝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抵达城门时,太阳刚好从地平线的那端升起。
在城门前站着一人,似乎正等待着他的到来。由于背着光,所以在稍远的地方仍看不清此人的长相。本以为是城门侍卫,但身材却十分矮小。
「红毛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听到此人的高亢声音,让亚特鲁吓了一跳,这位张开双臂挡在亚特鲁面前的,正是伊布尔一家的幼女泰菈。可能是从阿嘉那儿听到了消息,于是便到城门等待自己的。
「你是特地来帮我送行的吗?」
亚特鲁拉拉马辔,让马停了下来。
「不是,我想请你带我一起去,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泰菈用目光的一角,看着亚特鲁。
「这不是去玩啦,快回去!快回去!」
「我不会拖累你啦!当然知道不是去玩!只是想帮你,所以才在这里等你啊!」
「你只要和阿嘉帮我照顾孩子,我就感激不尽了!你一定是瞒着阿嘉出来的吧!」
亚特鲁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道。
「没关系!我有留字条给他。」
「你是没关系,被骂的可是我耶!」
「不用怕啦!你想想看,带我一起去是绝对有好处的。我既知道路,又会说当地的语言,所以我这个导游是绝对有需要的。不然的话,你就会在沙漠中迷路干死。」
虽然再三阻止泰菈前行,但她似乎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拗不过泰菈的亚特鲁,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好拉着她上了马身。
「呀呼!大冒险开始罗!开始罗!」
坐上马鞍的泰菈,得意洋洋地欢呼着。
「真拿你没辄,抓好罗!别掉下去喔!」
马蹄扬起了沙尘,两人乘着马朝东方奔驰而去。
3
泰菈虽说要替自己引路,但是在无垠的沙漠上根本就看不到所谓的道路。
亚特鲁才知道自己被泰蕴的巧语给欺骗了。在还没看到提格雷斯河以前,除了朝东边前进之外,就别无其他捷径。
一路上没有其它的村落,也遇不到在沙漠中的旅者。而且似乎不管怎么赶路,好像也追不上先自己而行的夏利。
耀眼炙热的阳光,无情地照射在头顶上。
难耐的酷暑,让坐在身后的泰蕴两三次晕厥过去而摔下马背。
当亚特鲁感受到泰菈恢复些许元气,已是太阳西倾时的事了。直射的阳光此时已渐渐失去威力,带着些许湿气的微风也开始吹拂着脸庞。
亚特鲁感到提格雷斯河似乎已在前方不远处,因此精神也为之一振。筋疲力竭的马儿,或许是察觉到水源的存在,因此也迈开步伐地前进着。
「我们走了好久耶……」
泰菈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着。
「剩下的你全部喝掉吧!可是在还没到河流以前,就没有水可以喝罗!」原本应该足够的水,在泰菈跟来后明显地不足。泰菈的嘴上虽然客套,但在亚特鲁将水壶递给他后,便咕噜咕噜地将水壶中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亚特鲁对于伶牙俐齿,好胜心又强的泰菈,虽然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但没有与他计较的心,毕竟他只还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是你要跟我来的,一路上可没有谁能让你依靠喔!」
「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有求着要你带我回去吧!」
虽然感到河川已近在前方不远处,但放眼望去,前方却仍是一片无尽的沙漠,在眼前的尽是一片单调的景象。或许因为如此而产生了焦躁感,两人不自觉地斗起嘴来。
——应该快到了吧!越过这面沙丘后一定就是……
横阻在前方的是一面高耸如崖壁的沙丘。
遇上突然突起的地势,马儿仅走了数十步,就已疲累至极,停下脚步再也走不动了。
「没办法!我们下马吧!」
两人从马鞍下来后,马儿或许感到身子一轻,于是开始起步前行。
「你…你要做什么!」
身旁的马儿就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地向前奔出,让亚特鲁不禁感到仓皇失措。
「捉住它!快点!」
跑在前头的泰菈,唤着身后的亚特鲁。
脚底的沙尘四处飞溅,泰菈紧迫着马儿爬上了沙丘的斜坡处。
亚特鲁也跟随在泰菈身后,气喘呼呼地追了上来。然而跑在最前端的马儿,此时早已消失在丘
顶的另一侧。往上一瞧,泰菹也已爬上丘顶。
泰菈似乎发现什么珍宝似地转身向泰菈喊着。
「亚特鲁!水……有水!」
一瞬间,泰菈的踪影也从眼前消失了。
喝了满肚子水的马儿,这次又因为自己的身体过重而走不动。
「真是只没用的家伙!」
在河滨上耗费了一大段时间,转眼已近傍晚时分。
由于夏提那哈迪村应该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因此两人决定将剩下的路程留待明日出发,今夜就在河滨上露宿一晚。所幸在河滨旁都长满了杂草,可提供马儿充足的粮草,以养足明日上路的体力。
明日只要沿着河滨前行,就不用担心饮水的问题,气温也不再像今日一般酷热。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不知能否碰上骑着骆驼,先自己而行的夏利。
——他究竟先回夏提那哈迪村了呢?还是直接渡河,前往暗杀教团的根据地了呢?
即便是渡河,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河面不广,水流亦是浅而缓慢,从这些条件看来,渡河本身虽不是件难事,但由于河道分歧,在众多的河道之中,究竟要沿着哪条河道前行,才是真正令人头痛的问题。
日落前,亚特鲁确认了夏提那哈迪村的大概位置,朝北方的地平线望去,可清楚地看见一片覆盖着绿色植物的台地,如果卓伦说得没错,夏提那哈迪村应该就在那个方位吧!
捡拾漂流至河滨上的流木作为柴火,亚特鲁将干肉烤熟与泰菈共用。
用完餐后,两人皆因今日的疲惫而想要早早歇息。
将身体横躺在冰凉的河原上,也没有余力互道晚安,很快地就睡着了。
天尚未明便醒了过来,在整理好装束后,再度踏上冒险旅程。
经过一夜的休息,马儿显然恢复了体力,踏着轻盈的脚步朝上游迅速迈进。在太阳尚未露脸之际,就已带着两人抵达台地。
「咦……?你看!那边好像有人!」
泰菈从亚特鲁的身后探出头来,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
前方确实有个人影,原以为那人是夏利,但在他身边,却看不到骆驼的踪迹。
「或许他只是一个在河边休息的旅者吧!」
一面观察人影,一面前行,却看不到人影有任何的动作。
「那个人好像一直往我们这里看着。」
亚特鲁提高警觉,驰马趋近人影,怀疑前方那人或许是黑头兵团的一员。
「他好像在等着我们过去耶……会不会是因为不小心受伤了而无法行动呢?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情况吧!」
亚特鲁点点头,催着马儿朝那人直奔前进。
令人意想不到的,站在两人前方的这个人,竟是一位驼着背的年迈婆婆。
身上穿着一件以粗布制成的连身衣服,老婆婆用多节的长杖支撑着弯曲的身体。拿着长杖的手,就像干槁的树枝一般。从他苍老的外貌上看来,老婆婆的年龄似乎已逾百岁。
「我在这等了你们很久了!两位,请快跟着我到夏提那哈迪村吧!」
老婆婆用沙哑的嗓音说着,亚特鲁对他的话语感到百思不解。
「你之前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吗?你是……?」
亚特鲁脸上写着疑惑的表情,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婆婆感到十分好奇。
「我是夏提那哈迪村的村人,你说得没错,我知道你们会来这儿。」
老婆婆拄着长杖,闭着双眼,满脸都是松垮的皱纹,说话时已看不见皮肤的牵动。
亚特鲁慌慌张张地介绍了自己与泰菈。
「我叫做欧贝拉,咱们赶快走吧……」
老婆婆开始健步如飞地走着,与他年迈的身体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
亚特鲁想到,既然老婆婆与夏利有着地缘关系,那么老婆婆一定也具备了特殊的能力。因此,对于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感到特别的惊讶。
婆婆引导他们来到通往台地的小道上。
爬了一大段坡道之后,已来到一片平坦的森林。寂静且阴凉的森林,与沙漠中的猛暑形成强烈的对比。
在曲折的森林小道上前行一阵子后,经过的是一个宽敞的广场,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来到夏提那哈迪的村庄所在地。
遭到火攻虽已是三个月前的事,大火延烧的痕迹,仍隐隐被覆盖在后来长出的杂草之下。在蔓生的杂草下,隐约可看到被烧剩下的木栓。
「村里头还有人活了下来吗?」
「不,大人就只剩我一个啦。」
这位老婆婆一人,如何能幸运逃得开大火的无情攻击呢?
「夏利……夏利已到村中了吗?」
亚特鲁向婆婆询问这件在他心中一直关切的事。
「现在大概到了吧!」
亚特鲁与泰菈对望了一下,两人都不明白婆婆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是谁跟您提起我们会来的呢?」
婆婆的神情显得茫然若失。她的双眼都已白浊,因为年事高而失去光泽。
「没有谁告诉我……不过我知道能够帮助我孙儿的人来了。」
——孙儿?难道这位老婆婆是夏利的祖母吗?
夏利正如婆婆所预言地,早已来到绿色台地之上。
「奶奶!你还活着吗?」
夏利无视站在祖母身旁的亚特鲁与泰菈,欣喜若狂地跑到祖母跟前紧紧抱住了祖母。
4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坐在烧剩的大门石阶上,夏利小声地说着。
此时,老婆婆已带着泰蕴,到森林摘木莓去了。
对于亚特鲁的热心,夏利似乎心存感激。先前顽强的态度已变得软化,并且愿意向亚特鲁说明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不幸事件。
「祖母是村中年纪最长的,她会使用占卜术,由于他卜卦都非常准,因此村人都照着老婆婆的指示来生活。有一天,祖母交代村里的所有大人们,要让村中所有的小孩都到森林的深处中采菇,并嘱咐我照顾这些孩子。她交代我们那晚要在森林中野宿,并且替我们准备了晚上与早晨要吃的食物。」
「我虽然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但祖母的话是绝对没错的。直到在半夜的时候,看到天空变成了一片红色,我才知道村里一定发生了变故。一个人回到村中,却发现所有的房子全都已经被烧毁了……」
「那时我马上知道,这一定是黑头兵团所干下的事,因为我之前就听大人们说过,我们村庄似乎也会遭受他们的攻击。」
「我在村庄周围不断寻找着,但却没看到一位生还者,那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回到野宿的场所,将便当分给孩子们吃,在我的便当中竟藏着祖母先前留下的信条。」
「信中写着如果村里发生异变,这群孩子的性命都要交代给我,就像是遗书一样。她说只有我们生存下来,才能维续一族的血脉,并且要我们暂时别再回到村庄中,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夏利以淡淡的语调,向亚特鲁诉说着事件的发生经过。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关于暗杀教团行凶目的等疑点,似乎夏利也不清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你难过的事。」
夏利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能够和祖母相遇,心情真是好多了,婆婆应该知道暗杀教团的大本营……」
「那你身上的神力,是婆婆传授给你的吗?」
「喔!我的双亲都是平凡的人。祖母以前所拥有的神力比我多上好几倍。不过祖母说现在时代和从前已经不同了,所以后来就很少使用这些神力。我所会的都是祖母教我的。现在如果有必要才会使用,就像这样。」
夏利伸出双手翻掌向上。
将意志集中在掌上,不一会儿听到波隆一声,红色火焰便在掌上燃烧了起来。
「哇!太棒了!简直就跟魔术师一样!」
「我不是很清楚,祖母以前好像是村里的神官。一手掌理有关祭祀村中守护神亚尔·雅典那的各项神职工作,不过后来这些传统似乎都渐渐荒废了,就只留下一部分的风俗习礼。像是在孩子们头上刺上除魔刺青的工作,也是祖母的工作……」
夏利一边说着,一边将前发挌起,露出自己额头上的刺青。在其头发下方,看到一个刺有一个树叶图案的小刺青。
亚特鲁终于明白黑头兵团之所以检查每个孩子额头的理由。只要额上有刺青,那就代表他是夏提那哈迪村的小孩。
「我必须尽早将苏雅救出。」
「欧贝拉婆婆知道教团的所在地吗?」
「嗯……我想应该知道吧!」
亚特鲁正想着该向欧贝拉请教更加详细的情报时,就像是听到两人的谈话一般,欧贝拉婆婆正好带着泰菈,从森林采木莓回来了。
「采到不少木莓,中午我们就吃这个当午餐。没有别的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
在用蔓草编织而成的笼子中,堆满了两人所采到的木莓。
「奶奶!我要出发去救苏雅!请您告诉我他们的所在地
吧!」
夏利用坚定的神情说道。
「无论如何,你都是一定要去的吧!只是你这一去,就正好落入他们所设下的陷阱之中,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的真正目的吗?」
「他们大概是想得到我身上的特殊力量吧!」
「这当然也是其中一样目的,不过他们还有另一个想得到的东西。」
「他们还想要什么?奶奶!请告诉我好吗?」
「不!现在还不是跟你说的时候,这是我们村里的重大秘密。这件东西如果流入他们的手上,那么后果就无法收拾了。」
欧贝拉婆婆似乎不想太早将这个秘密告诉夏利。
「我明白!奶奶,那请告诉我他们的根据地在哪儿吧!」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欧贝拉婆婆开始用手杖在地上画起地图,他的视力似乎一点都没有因年迈而退化,在地上所画的线条都相当笔直。
「就是这样,只要沿着第四条河前往上游就可以了。」
「明白了!奶奶,我这就出发了。请您保佑我能够顺利。」
「等等,别那么急躁,现在的你……即使去了也会马上被捉走。掌控教团的司教阿布达比,是恶魔的化身。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跟他对抗。」
「我也跟着去。」
亚特鲁在一旁插话。
「不,你们都太小看阿布达比了。如果一定要去,那么我就将所有的神力都传授给你吧……哎!你背向着我吧!」
欧贝拉婆婆突然间爬到了夏利的背上。
「奶奶!你……」
头部被奶奶的手给套住,夏利状似痛苦地呻吟着。
老婆婆的样子也变得很奇怪,并且从她口中发出呜…呜…的诡异叫声。
亚特鲁与泰菈,屏气凝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哩呀!」
老婆婆发出叫声的瞬间,夏利忽然垂下双膝,弓身在地面上。在这同时,老婆婆手中的长杖叭当一声掉到地面上,而他身上的茶色衣服也从夏利的背上滑落至地面。
亚特鲁惊讶地驱身向前,捡起了婆婆的衣服。
婆婆竟消失了踪影!
——难道她附到夏利身上吗?
原本屈膝跪在地上的夏利,整个身体突然间向地面扑倒。
一看,夏利竟翻着白眼,而且口吐白沫。
「振作点!夏利!」
再怎么叫他都看不到任何反应,亚特鲁于是将他抱起,让他平躺着。
「到底怎么了?」
泰菈担心地看着夏利。
「我也不知道……」
亚特鲁用手触摸夏利的额头,以确认夏利是否还活着。
「好烫喔!」
亚特鲁心想是否出了什么差错。欧贝拉虽想将神力传授给夏利,但却不慎失败吗?
「夏利的身体那么烫,一定得先让他退烧才可以。」
听亚特鲁一说,泰菈便快速地站起身来。
「我去拿水,我知道森林里有泉水。」
泰菈骑上马朝森林的方向奔去。
眼前的突发状况让两人都感到手足无措。
——苏雅还没救出,夏利却发生了莫名的状况。
亚特鲁看着额上冒出斗大汗珠,痛苦呻吟的夏利,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
5
亚特鲁将夏利抱到树荫底下,用泉水冷却夏利烧烫的额头。
夏利额头上的热度非但不减,体温似乎才要开始升高,毫无恢复意识的迹象可言。
——怎么办?要继续等待夏利清醒过来吗?
亚特鲁感到迷惘。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夏利身上的体温若要降低,或许还需要花上两到三天的时间。
一直在这里枯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泰菈……,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亚特鲁用着无奈的表情转身向泰菈说道。
「哼!你一定是要我留在这里照顾夏利吧!把这么麻烦的事都推给了我,你自己倒是轻松愉快,真的是很奸诈耶……」
泰菈气愤地鼓起脸说道。
「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枯等!总得有人要去救苏雅啊……」
「喔!请便请便,随便你吧!」
「你现在自由了!终于可以不用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有你跟来真好!」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嗯!」
「好啦!你快去吧!我会照顾夏利的。」
留泰菈只身照顾夏利,亚特鲁虽然感到有些不放心,但又得有人照料着夏利。所幸在森林当中既有泉水可饮,又有木莓可供裹腹,对于饮食的问题倒可放心。
「那么这里就拜托你了!」
亚特鲁踏上独自寻找苏雅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