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魔女姬的模拟战斗结束,经过数日后。
在学院的后院中——辛和赛娜正紧紧地拥抱着。
「……真的,可以吗?」
赛娜抬头看着他,如此问着。
「唔。一定要这么做。」
辛回答得相当诚恳。
从两人紧贴的身子上传来对方的体温。体温缓缓升高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心跳加快。
另一个人应该也能清楚地知道,彼此有多么紧张才是。
「辛……」
赛娜凝视着他。她的双眸显得有些湿润,而脸部则是害羞得整个涨红到耳根去了。
「……唔、嗯嗯,来了喔。」
终于。辛咽了一下口水,用手搂住了赛娜。
此时,赛娜轻轻地闭上双眼。接着嘟起双唇,微微地抬起下巴。接着她把闲置的手绕到辛的背部之后,像是要倚靠住什么似地,紧紧抓着辛的衣服。
远方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不过那就好像是发生在不同世界的事。此处是专属辛和赛娜的两人世界——然后。
「赛娜……!」
辛下定决心,付诸行动。
「——魔剑解放——!」
就在一瞬间,两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
他们背朝地面,重重摔落,整个人都喘不过气。
「……啊……嗯……!」
接踵而来的疼痛让两人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由于排斥的力道超乎想象,两人连基本的防护姿势都来不及采取,就这么硬生生地承受了所有的冲击。
「……痛痛痛痛……」
赛娜的遭遇看来也是相同,她扶着后脑杓打算起身。
「没、没事吧?赛娜。」
「嗯、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这次排斥比之前的还要强烈……」
辛走近赛娜伸出手,一把拉起她。
「看来只增加肌肤的接触面积是行不通的……还在想说扩大力量回路的话,或许就能成功解放魔剑。」
辛扭了扭脖子。
他本想试试莉菈告诉他的做法,目前看来是以失败收场了。
「抱歉。刚刚要你抱紧我。感到不太舒服喔?」
辛道歉后,赛娜却只丢下一句「才、没有……」便别过头去。
「这对我来说也是必、必须尝试的事。所以没什么舒不舒服的。这种事情就这样啊。」
「这样啊……那就好。」
即使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赛娜的力量,但是辛其实相当困扰,毕竟他不知道要别人拥抱一个不是恋人的异性究竟好不好。
「对啊……这种程度的事情,没什么啦。」
看来赛娜完全不想与辛四目相接,她只是嘟着嘴呢喃出这句话。但是她的脸颊却不知怎么地泛着藏也藏不住的红光。
「……但是,赛娜。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
「咦!?」
赛娜一脸惊讶地看向辛这边。
「我是在想,我们是为了扩大回路引出更强的力量才互相碰触对方的。我想说的是,这样子明明不用闭眼睛也可以才是。」
辛搔着头,一脸害羞地说。
「——方才那样,就有点像是……在等人亲你的感觉。」
「你这……笨蛋!」
赛娜反射性地拉高回话的音量,满脸通红地继续说道: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根、根本不是那样好不好!?什么嘛,你怎么会有那种误解!辛,你、你别太超过了喔!?你、你要说那种话,还早一万年咧!」
「喔、喔喔。抱歉。你说的对。真的很对不起。」
的确不适合在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面前说出这句话。辛深切地反省着。
「真、真是的,我还在想你突然间是要跟我说什么……你真的有认真看待这件事吗?」
「当然有啊。不用想也知道。」
辛一脸认真地点了头,赛娜说完「那、那就好……」后,便低下头去。
「……其实我是有点期待啦。」
「嗯?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啦!」
赛娜双手抱胸,咬牙切齿地回答我。
「话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刚试过了你讲的方式,但是完全行不通。引出更多力量的方法就只有这一种吗?」
「没……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辛如此回复。
「听说还可以透过加深双方的羁绊——就是加强彼此的信任关系。因为当魔女骑士承接魔女姬的力量时,好像会受到精神层面链接强弱的莫大影响。简单来说,就是需要赛娜把自己魔女姬的力量……总之就是需要把重要东西托付给我的那种下意识的默契。」
「那算什么啊。我并没有不想托付给你啊?」
「所以我不是有强调是『下意识的』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认为赛娜你心中……可能还有某个部分还在抗拒将力量托付给我。」
赛娜的表情透露出「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跟你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在某些地方都还太过顾虑对方的想法。甚至,比顾虑认识没多久的阿葵亚她们还要多。」
「说不定就是那样。但是,事情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们要怎么解决呢?」
「解决的办法啊……今天我趁午休的时候去问了学院长这件事情。然后她说……」
辛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因为这是件有点难以启齿的事。
「然后呢?要怎么做啊。」
「就,就——」
辛心想再这么迟疑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他决定一次说个清楚。
「——就是我跟你住同一间房好不好?」
「啥!?」
赛娜顿时瞪大双眼,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
「学院长的说法是,如果要深入了解对方、亲近对方,这是最快的方法。总之,是有道理没错……」
「不、不行啦,这种事!因、因为,这么做……不就像是同居了吗……」
整句话中,赛娜就只把最后的部分模糊带过。
「……嗯?抱歉,我没听清楚。你刚最后说了什么?」
「没什么啦!总、总之,这件事不可能!现在谈这件事还太早!」
「也、也对。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你刚刚是说『现在』对吧?」
此刻辛的理解是「那以后就可以」。
「你幻听吧!不要再问了,再问我就把你揍扁喔!?」
「好、好啦!我知道了啦,你冷静点。」
满脸通红瞪着辛不放的赛娜,呼吸紊乱得呼呼作响,辛好不容易才让她平复了下来。
「也对……再怎么说,两人住同一个房间真的不太好。」
「对呀……而、而且,辛你也会蛮困扰的吧?跟我这种人住同一间房间的话。」
虽然赛娜刚已经将脸撇向一旁,但是说着这句话时,她却瞥了他一眼。
「咦?不会啊。」
「……咦?」
「跟异性同房……想一想的确是有些不妥,不过才不是因为要同房的人是赛娜我才这么想。说实话,如果真要同房,比起跟其他魔女姬一起,跟你的话我还比较安心。」
因为我们都很了解对方的个性,所以我当然会选你。虽然这才是辛想表达的意思——
「喔、喔喔。这样啊。跟我的话没关系啊……」
赛娜不知为何依旧红着脸,总觉得她是用相当愉悦的心情这么回答的。
「反、反正,如果是我和辛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嘛!就、就是跟其他的魔女姬不一样!」
「是啊。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很想找到办法,让我们俩顺利成为骑士和魔女姬的搭档。」
为了这个目标,身为魔女骑士的他,一定要尽早让赛娜能够发挥力量。
「话说辛……你之前说过,你要让我四周的家伙都认同我。这件事具体来说你有什么打算吗?」
「所谓的打算是指?」
「没啦。我在想,就算你已经让我和你搭档,但是光这样真的就能让其他家伙认同我是一个魔女姬吗?」
赛娜的话语中略显失落。
「因为啊……你想,你是我儿时玩伴这件事,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吧。到那时候,大家不就都会认为——我是硬攀关系所以才能够成为魔女姬的吗。」
「……也是。是有那种可能性。」
事若如此,辛这样做也许会招来与预期结果迥异的反效果。
毕竟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认为,赛娜是靠自己的实力才被选上的。
「虽然光是能够成为辛的魔女姬我就很满足了,但如果因为这样,你要被别人闲言闲语的话,我反而会……有点困扰。」
赛娜感觉有点垂头丧气地交叉起自己的双手。
「……这样啊。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谢谢你。」
辛以笑容回应了赛娜这份心意。
「咦……这……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是
我的人耶!不管别人是讲我坏话,还是讲你坏话,我都会很困扰的!只是这样而已!」
辛看着这位讲完话后带着羞涩神情将脸转向一旁的青梅竹马,觉得相当可爱。
「你说的对。我也会想想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一起加油吧。」
辛走近赛娜,把手放到了她的头上。
「等……你、你干嘛啦。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赛娜以由下往上看的眼神害羞地凝视着他,双颊开始泛红。
「又没差。以前也常这样做不是吗?」
面对赛娜这有趣的反应,辛笑了出来。
「是、是没错啦。但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啊!如果你又这么对我,总觉得我又会变回以前的我了……唔唔。」
赛娜虽然忍耐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她便抓住了他的手。
「好了!到此为止!暂时禁止你摸我的头!」
赛娜话语间似乎散发着怒气,接着她丢下一句「待会见!」之后便转身离去。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这么做好像让她回忆起了小时候。辛心想,等等再跟她道个歉吧。
「不过、对了。赛娜刚刚提到的问题也要赶快解决才行……」
问看看阿葵亚好了。她的话或许能够给些好的建言。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要能确实运用赛娜的力量才行。
「看来还是要住同一问房……不不不不。」
就只有这件事万万不可。在很多层面上都这都会是一个问题。毕竟他的决心还没坚定到那种地步。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正当辛如此烦恼的时候。
「……辛苦你了。」
从辛头上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仰头查看。
他的上方是一棵枝叶茂盛的树木——蕾妮就站在其中一只树枝上头。
「你一直都在那里吗?」
辛一想到该不会刚才所有的话都被她听见了,不禁稍稍地感到害羞。而她则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啦,我是没那样觉得……话说,蕾妮。那个。」
他一边转过头,一边在心里想着「站在那个位置是不是要多注意一些地方比较好啊」。
毕竟刚才抬头往上的时候,从这个角度都快要能看到那个了。
就是快要能看到蕾妮的裙底深处。
「内裤?」
蕾妮清楚地回答之后,便以两手撩起她的裙。
「……想再看清楚一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快下来!」
「没关系。你看不到的。因为我根本什么也没穿。」
「所以我说你明明就是毫无防备,为什么还有办法继续站在那里……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总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但是蕾妮不发一语,她让裙摆轻柔澎起,往辛的所在处跳了下去。
「呜哇、等……、蕾妮!」
这样下去就会看到比内裤还要不得了的部位了。辛在这剎那间赶紧用手遮住眼睛,不过她的裙底中却有着又黑又厚的布料覆盖至她的大腿,与他的猜测完全相反。
「这是最近新上市的内裤。叫做紧身底裤。」
蕾妮当场快速地转了个身,歪着头问道:
「……很失望吗?」
「并没有。你做的事很多都对别人的心脏都很不好……」
辛叹了一口气后这么说。
「话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搜集情资。我是想来刺探一下敌情。」
「敌情?赛娜的事情吗?」
蕾妮点头以对。
「由于她被黑星贯穿的缘故,众人都刻意疏远她,因此大家都不是很了解她的事。我也一样。所以才有需要好好地调查一番。」
「……这样啊。如果因为这样而能有更多人屏除偏见和她相处的话,就太好了。」
辛面带微笑握起蕾妮的手。
「拜托你。可以的话,蕾妮也和赛娜当朋友吧。」
「……我是没打算这么做。」
蕾妮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也稍稍看了他一眼。
「但是……辛都这么说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她呼了一口气后,双颊泛起微微红光。
「嗯,谢谢。对了,你知道阿葵亚人在哪吗?」
「她应该会在教室里。」
「教室?但是魔女姬的课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所以他和赛娜才有办法在这练习。
「嗯。但是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做。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其他事……?」
「健康检查啊。除了要检查身高、体重和身体状况之外,还要确认入学前和入学后,魔女姬的力量有没有什么变化。莉莉卡今天早上不是有讲吗?」
「咦,她有讲喔。」
被蕾妮这么一提,辛这才想起这件事。由于最近他脑中想的部是和赛娜的练习,大概是因此漏听了吧。
「库露库丝一直在找你喔。好像快要开始了,你也赶快去比较好。」
「嗯?我也要吗?嘛,想想也是。」
辛虽是男生,但毕竟他也是密斯托拉尔的学生。再加上他又是魔女骑士的缘故,绝对无法回避包含健康管理在内的定期检查。
「这样啊……那么我还是去一下比较好。场地在哪里?」
「健检用的教室。但是为了让检查过程更加顺畅,所以检查前大家都要先换上检查衣。因此大家现在应该都在更衣室吧。」
「那,我就先过去那儿吧。男生的更衣室就在旁边吧?」
辛语毕,蕾妮面无表情地微微地歪过了头。
「这里没那种地方。」
「咦……?那、那么,我就只能在厕所换衣服喽?」
「如果让魔女骑士这么做的话,将会成为学院方的大问题。」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面对正如此考虑的辛,蕾妮用一副绝对不成问题的表情告知他。
「——你就和我们一起换不就得了。」
在骑士的修练里,有种训练必须强制封印五感中的一感。
毕竟人类如果突然失去平时理所当然的身体机能后,其他的机能为了补足这项机能,就会发挥出超越日常水平的力量。
利用此项特性,模拟【魔铠】所带来的五感增强状态让骑士体验,进而让骑士的身体习惯这种感觉。
辛在骑士的力量觉醒之前也曾数度进行过这种修练,如今他一有时间也会勤加训练。因此——他可说是经验老到。
「咦、那件内裤,好可爱!你在哪里买的啊?」
「这件喔,是到天学院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不错吧,还有打折呢。」
人的视野如果被一片黑暗所垄罩——
「你的胸部好大喔。要怎样才能变成你那样啊?」
「咦?我没特别做什么……勉强要说的话,就是要多喝牛奶吧。」
「不过我怎么听说喝牛奶也不会长胸部啊。」
取而代之的是——
「啊、讨厌……跟内裤一起脱下来了啦。」
「唉呦、你在干嘛啦……不过,我的胸罩也一起脱下来了。」
——听觉就会变得极为敏锐。
(好、好尴尬。)
辛呆站在原地,同时拼命维持自己的理性。
他的四周正有群女生一边嘻笑打闹,一边更换健康检查用的服装。
现场不仅可听到她们口中的那些辛辣内容,混杂在其中的衣服摩擦声响更是让人脑中不断闪过那些画面。
但是,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在有限的信息下,反倒是让辛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来到此处之前,辛虽然已经告诉他的班导师,他不介意一个人去厕所或其他地方换衣服,不过他的提议并未被采纳。
虽说辛的入学是仓促之下所做的决定,但是无法提供更衣室确实是学院方的疏失。怎么可以让魔女骑士受到此种不当的待遇。
当然,辛当下的回应是:「但是跟女生在同一个地方换衣服的话,是我比较困扰。」
——那么,这样如何呢——而莉莉卡当时所做的提案,就是辛眼下的现况。
(旁边的人真的都不在意吗?这……)
他用手压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胸口。
其实,知道辛要一起使用更衣室而大吃一惊的魔女姬们,在了解学院方的情况后,便向老师提出了辛必须蒙眼才能进入的条件,学院方也马上接受了。而且这群女生一开始虽然顾虑辛,讲起话来偷偷摸摸窸窸窣窣,但过没一会儿就压根忘了他的存在,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让辛觉得在很多意义上她们真的很厉害。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女性的强大。
(总之,我也要赶快把衣服换好。)
总觉得不赶紧这么做的话,就无法踏实地站在那里。就在辛正想脱下制服的时候。
「主人,请稍等。让我来替您更衣吧。」
他听见了库露库丝的声音,还能感觉到她把手放到自己衣服上的触感。
「谢啦,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
「万万不可。对服侍主人的我来说,这也是工作之一。」
辛身上的扣子一个、接着一个被解开。当下也不能就这么把她推开,最后,虽然对她相当抱歉,但他还是把这件事交给她负责了。
「库露库丝,你在做什么?」
这略高的声音辛曾经听过,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阿葵亚。
「看就知道了吧。我正在帮主人更衣。」
「那倒是没关系,只是你自己至少先换好衣服再帮辛比较好吧?那个……你身上现在只有内衣裤吧。」
听完阿葵亚边清喉咙边说出口的这段话后,辛忍不住「噗!」地大吃一惊。
当下他的脑中立即浮现数日之前库露库丝在浴场中的裸体。辛连忙甩了甩头,消去了那个影像。
「库、库露库丝,我没关系,你先处理好你自己再说。」
「不,无论有什么事情,主人的事情都必须优先处理。」
因为她要帮辛退去外衣,所以说着说着就靠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感觉。
此时,库露库丝那丰满的双峰正紧贴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只穿着一件内衣,所以这份触感相当扎实。
「库露库丝!我不是说,你先把衣服换好再说吗!」
「这怎么行呢。您就放心地把所有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就是都交给你了事情才变成这样啊!」
辛发出了悲鸣,但是库露库丝还是不知当中含意,仍用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了。接着换下一件。」
她脱下辛的外衣后不久,便开始要褪去外衣下方的衬衫。这件衬衫也在一瞬间就被脱下,裸露出来的皮肤接触到空气,感觉到一丝凉意。
此时,从辛四周传来好几声呼气的声响。
「嘛……主人拥有一身经过锻炼的好身材呢。」
库露库丝出雷夸奖他。而赞同她此说法的话语顿时此起彼落。
「不愧是魔女骑士……真是健壮。」
「才听说最近的骑士都太仰赖【魔铠】的效果,多了很多疏于锻炼自己身体的没用男人呢。」
「而且身体四处都有的伤痕,又让人觉得他散发出一种身经百战的风采。」
「呵呵……好想知道被那种身材的男生紧紧抱住是怎样的感觉喔。」
看来这些都是看见了辛被扒光上半身后的感想,不过这也让辛感到越来越不舒服。当下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不只是她们不想被辛看到自己的裸体,辛其实也不想自己的裸体被她们瞧见。
「……辛,你外表看起来明明瘦瘦的,没想到衣服一脱下来……居然……」
阿葵亚虽然小小声地如此嘟哝,但说到一半却撇了句「没、没有,没事没事」,想要藉此蒙混过去。而在她一旁,则是有个听起来像蕾妮的声音低语着:「……真是颇有意思」。
「你们给我等一下!凭什么在那随便品头论足的啊!我不是说过辛是我的吗!?」
此时,辛的手被往后一拉,整个人往某人靠了过去。不会错。这个人就是赛娜。
「去去!快点滚开!」
面对语气咬牙切齿的赛娜,其他魔女姬一边抱怨一边离开了。看来大家都不太想和赛娜扯上什么关系。
「谁说辛一定是你的人了!能不能请你别独占他?」
但只有阿葵亚以毫不退让的态度反呛回去。
「哼、什么嘛。你这种货色,你只是因为辛是魔女骑士才接近他的吧。」
「那是你吧。只要当上魔女骑士的魔女姬,大家就会认同你——你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胡、胡说!怎么可能是那样!?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咧!」
赛娜紧抱住辛的双手此时又更加用力了。此时她整个人已经贴在辛的身上。
「总而言之,辛身旁的那个人一定要能配得上他。」
「那指的是你吗?」
「当然不只是我而已……至少,在场大部份的人应该都认为,比起你,我应该才会是被辛选上的那个人。」
阿葵亚此话一出,即可感觉到在她的四周有好几人纷纷点头赞同。
「居然敢跟阿葵亚比……」
「不管论实力还是出身,阿葵亚完全无可挑剔,我认为她才配得上魔女骑士大人。」
「如果那个人是阿葵亚,我才会心甘情愿放弃。」
面对眼前的你一言我一语,辛着实吓了一跳。原来阿葵亚在新生当中早已是公认的第一,连这群新生都礼让她三分。不——毕竟见识过她在能力审查中展现的高超实力,和在礼堂中那威风凛凛的态度,不难理解事情为何如此。辛虽然并未亲眼目睹能力审查,但阿葵亚在实战训练中的成绩都十分出色。
「哼。你们根本是一群笨蛋。因为不管你们再怎么要嘴皮子,辛终究已经选了我。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完全无所谓。」
赛娜又更用力地把辛抱往自己的身旁。
「辛,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咦……啊、对啊。没……错。」
回答得模棱两可的辛其实相当焦躁。其实他从刚才开始,就想阻止赛娜和阿葵亚之间剑拔弩张的互动,不过当下有件更为急迫的事情必须制止。
「……?你怎么了,辛。怎么有点怪怪的。」
「没啦,那个,赛娜。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讲……就是,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东西碰到我。」
「碰到你?什么东西碰到你啊?」
「就……那个。赛娜的。」
「我的?」
看来不讲清楚不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脱口而出:
「——你的胸部。」
这都是因为赛娜从后方紧紧地抱住辛,让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的缘故,所以辛才能从感受到从背部传来的那种柔软触感。
「咦……等……讨厌!辛、辛你这个大笨蛋!」
赛娜急忙地放开辛,带着些许怒气用力撞了他一下。
「哇!等……等……!」
由于此时辛被蒙住了双眼,难以维持身体的重心,自己的一只脚绊到了另一只脚,身子就这么开始倾倒。
「主人!」
库露库丝虽然伸手想要扶住辛,但就是差了一步,最后她只有指尖轻轻滑过他的皮肤。而辛则是整个人直接往前趴倒在地。
「啊啊!」
四周传来女性的尖叫声。辛已有觉悟会撞上硬梆梆的地板——但是,他那朝着地面趴下的脸部却意外地撞到了某种极为柔软的东西。
「辛、辛,你没事吧……?」
阿葵亚询问着辛。辛口中回答道「应该没事」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变得清晰。看来是方才跌倒时,眼罩也跟着脱落了。然后——
「……啊。」
辛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究竟倒在什么东西之上。
此时在他眼前的,就只是一片雪白的肌肤——
那是阿葵亚为内衣所包覆的丰满胸部。
「哇啊!对、对不起!」
辛连忙站起身,低头道歉。
阿葵亚撑起上半身,「咳」地清了一下喉咙后摇了摇头。
「……请别在意。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
不过任谁都能清楚地察觉到,她早已满脸通红。
「没事吧?主人。」
「……有没有受伤?」
「对、对不起,辛。因为吓了大一跳,所以我才反射性地推了你一把……你没事吧?」
库露库丝、蕾妮、赛娜都过来关心。
辛想告诉她们自己没有大碍,而将脸转向她们——
「嗯、谢谢你们这么担心我。我没受什么伤……」
辛的眼睛睁得像铜钤般大。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这里是更衣室。而且大家正在换衣服。
——在场的所有人都只穿着内衣而已。
「辛、你的眼罩怎么掉了啦!」
赛娜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拼命遮掩,如此大叫着。
「抱、抱歉!」
辛道过歉后,便一手抓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更衣室。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检查前就已经累死了。
辛整个人无奈地靠在椅子上头。
结果,他最后是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赶紧在更衣室前面换好了衣服。
辛打从心底觉得,早知道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
现在,辛已经换上单薄的检查服,并且静待着轮到自己的那一刻。
由于辛身为魔女骑士,必须特别仔细检查一番,所以在顺序上他排在最后一位。因此,他正无所事事地坐在一处四周用薄布围起,看似半开放的单人候诊间之中。
「好。要开始检查了喔。首先,第一位……阿葵亚·斐拉尔德。」
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辛将视线一转,布
帘上头总共看见了两道人影。当中一个人坐着,而另一个人则站在坐着的人身旁。看来接受检查的地方就在一旁而已。
不久后又出现了一道人影,看起来像是阿葵亚的这身影,面对坐着的人坐下。
「请问你,和入学之前相比,是否觉得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从未听过这个女性的声音。应该是负责检查的人员吧。阿葵亚开始回答问题。
「没有,没什么感觉。身体也很健康。」
「好的。那接下来就要开始检查你的【魔杖】。」
负责检查的女性结束说明后,便以手碰触了阿葵亚。因为隔着布帘,辛无法清楚得知另一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另一头开始冒出好几道柔和的光芒。
「老师,这是……?」
「这是我把你一部份的魔女姬之力可视化后召唤出来的东西。由于我也是魔女姬,只要双方都是魔女姬,碰触后就会产生这种现象。」
负责的女性如是回应着阿葵亚的提问。
「当然还是需要掌握些意象上的诀窍,现阶段的你们还办不到。就学院长的说法,魔女骑士大人的力量听说就是把这些东西凝聚后加以固化,最后再塑造成武器的形状。不过目前还无从得知为什么只有魔女骑士大人可以做到。」
原来如此。居然可在这种出乎意料的地方获得新信息,辛不禁感叹。
「嗯……看来没问题。记录一下。」
女性下了这个指示后,在她一旁的人物点头答「是」,并且拿起一个四方形的物品。那也许就是阿葵亚的诊疗记录。
「阿葵亚,我记得令尊令堂是你祖国的议员,对吧。」
「对。以前我也希望能够从事和他们相同的工作,所以从小就相当用功,不过后来自星赐予了我力量。」
「这样啊……你的言行举止也是令尊令堂所教导的吗?」
「是的。斐拉尔德家历代许多人都曾担任过议员,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我从小就被教导言行举止不能有失家风。」
「……这是好事。只不过,有个地方让我有些在意。」
女性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
「我在意的是,你本身会不会反倒被你双亲的这些教导所束缚。正确地约束自己固然是件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因而太过勉强自己的话,反而会造成心理的负担。因为你还年轻,偶尔一定要放松一下。」
「……您说的对。但是,母亲告诉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作为斐拉尔德家的一员,必须不辱斐拉尔德家之名而活。现在我的生活方式已经是我这个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不觉得这会成为我的负担。」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好。毕竟,常常有些脏污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堆积在你的内心深处。作为魔女姬就不用说了,你对学院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存在。所以万事都要小心。」
面对如此苦口婆心的女性,阿葵亚说了句「我知道了」后低头道谢。
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听见了阿葵亚对自己人生的态度,辛多少感到有些愧疚。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他觉得这样子像是在偷听一样。
但是——辛真正要对阿葵亚感到抱歉的部分,从现在才要开始。
「那么,请把上衣都脱了。接下来要了解一下你的发育情形,要开始检查了喔。」
女性讲得相当轻松,阿葵亚也没特别质疑,迅速地褪去身上的检查服。她应该不知道辛就在隔壁吧。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吓得辛目瞪口呆。当然,映入眼帘的只是影子,并无法直接看见,不过——
「嗯。胸围是90……腰围是……」
阿葵亚的身体密码就这样逐一解密。辛开始因浮躁而显得坐立难安。
「以十六岁的你来说,胸部还真大啊。」
「……哪里。」
阿葵亚果然害羞地做出回应。辛虽然捂住了耳朵,但是还是无法完全阻绝声音传入耳中。
在这之后,虽然阿葵亚很快就完成了检查,但是众魔女姬仍接二连三地重复相同的检查项目。结果,辛到最后也听见了库露库丝、蕾妮和赛娜她们的个人信息。
「怎么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就在辛抱头烦恼时,终于轮到排序最后的他入内检查。
负责人员询问了辛与魔女姬相同的问题,最后还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评估没有异常后结束了检查。
这么一来终于全部结束,他离开了被区隔成诊间的那个场所。
直到踏出那里之前,辛总觉得自己走了很久,脚步异常沉重。
「接下来……找赛娜会合吧。」
稍微聊个天,然后换个制服回宿舍吧。就在辛这么打算时,他环视了一下室内。此刻——他忽然看见了一幅景象。
那是一幅再自然也不过的光景。
在这世上唯一能够打倒迪亚波罗的存在——魔女姬。
但是,她们终究还是正值十六岁的青春少女,就如同其他同年龄的女孩一样,正和朋友们谈天说地,打闹嘻笑着。
不过,这群女生里,就只有赛娜一人,倚靠在窗边,望着外头。
看来她是在等待辛的到来。她双手交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见着赛娜这种身影——辛不知怎么地感到相当悲感。
仿佛只有她一人被从四周的景色中切割出来,就像只有她一人被遗留在另一个又黑暗又寂寥的世界之中。
没有人愿意靠近那样的赛娜。任谁都刻意忽略她的存在,极其自然地与她保持着距离。这个瞬间……辛明白了一件事。
——我光是能够成为辛的魔女姬就很满足了。
稍早前,赛娜对辛说的这句话,绝对所言不假。但也却非全是真话。
赛娜和自己重逢之前,一直都是这样活在孤独之中的吧。
毕竟只有她是遭到黑星贯穿身体的异类。
辛根本无法想象那是种多么艰苦的人生。
恐怕赛娜比谁都还要渴望能够有个人可以了解自己。
她追寻的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接纳自己的人。
其实辛轻易就能担下这个位置。
但是辛不禁也在想,光这样就够了吗?
两人胜过一人。三人又胜过两人。辛希望的是能有更多不透过舆论或传闻理解、亲身与赛娜本人接触的人。
这就是与赛娜相遇、触碰过她内心的辛,由衷的希望。
(……如果是为了赛娜,现在也许就不该有所迟疑。)
如果这是拯救她的唯一方式。
相当值得一试……没错,他真心如此认为。
翌日——辛在课堂上陷入了沉思。
(就算那么做真的可以顺利成功好了……还是有一个问题。)
他望着教室的窗外,重复思考着昨晚开始的烦恼。
(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认同赛娜……)
辛的脑中就是怎样也无法浮现那个方法。到底有没有什么好方案呢?
他就如此一直沉潜在这片思考的深海当中。
「好——大家注意!」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下课的钟声,莉莉卡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
「之前也有稍微提过,下周末会有个考试。」
底下的学生一阵喧哗。听老师这么说,好像听过有这么一件事。辛想道,接着从名为记忆的架上抽出相符的内容。
「考试分为笔试和实战两部份,大家不要忘了喔。笔试就在这间教室进行,实战则是每个人轮流到礼堂测验。」
为了让此刻还四处交头接耳的魔女姬们安静下来,莉莉卡拍了拍手。
「嘛,说实在的,笔试并不会很难。只要有好好地上课,一定可以考得不错。重要的不如说是实战的部份,毕竟这个项目是验收你们身为魔女姬的价值所在。至于实战考试的内容……」
此时莉莉卡转身向后伸出手,开始在黑板上写起字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粉笔,又将身子转回前方。黑板上写着如下内容:
「学生必须在其他学生和考官面前展现自己身为魔女姬的力量。任何形式皆可。」
在这群女学生中,有谁举起了细长的手臂。
「阿葵亚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请说。」
「老师,您说的『任何形式皆可』的意思是,要我们自己思考该怎么展现自己的力量吗?」
「没错。因为老师们想看看你们身为魔女姬的力量,和除此之外的部份。」
莉莉卡拍手以示阿葵亚提了个好问题后,便展开了说明。
「其实就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掌握本身具有的能力,并且能不能将这些能力确实转化成自己的武器。魔女姬的能力虽然非常强大,但单纯的运用并不足以对抗迪亚波罗。特别是最近出现的那类小小变种。」
「那是——所谓的【新种】吗?」
辛眉头一皱。那是从未听过的新词汇。看来也有其他学生不懂这个词的涵义,正小声询问着自己的朋友。
「是的。阿葵亚同学真的是很用功。没错
。近来的确出现了具备新能力的迪亚波罗。教团称它们为【新种】。新种有别于普通的迪亚波罗,由于它们身怀各种不好对付的特殊能力,因此各位从今以后,一定要比现在更努力钻研自己的技能,好增强实力。」
辛翻搅着脑中的记忆,此时他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和阿葵亚第一次见面时,从她口中听见的一小段话语。
——听说当中好像也有出现特性有别以往的个体。
看来当时她所说的应该就是指新种。
「老、老师,为什么会出现新种呢?」
其他学生起身问道。她的表情明显充满焦虑。
「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清楚地回答你……」
「这、这难道是迪亚波罗的王将要复活的征兆吗!?」
另一位魔女姬开口抛出了疑问。
「我也曾听说过!王要降临至地表之前,迪亚波罗的数量会有所增加,而且当中还会混杂出现有别以往的全新种类……!这不就是指新种吗!?」
蕴含在话语之中的恐惧情绪慢慢地往四周扩散。瞬间膨胀的这种感受,让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不久后,这群学生的视线全都汇聚在一点之上。没错——就是落在被【黑星】挑中的赛娜身上。
虽然大家都未发一语,不过看着赛娜的所有人眼中充满的尽是敌意。
仿佛,新种之所以开始出现,全都是因她而起。
(……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辛心想「这下赛娜该不会要承受更加强烈的责难吧」之时——
「好了好了。大家,冷静点。我能理解你们心中的各种不安,但是并不会有什么迪亚波罗的王再次出现。那些都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莉莉卡以与她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大音量这么说。
「但、但是,传说中的魔女骑士不也已经诞生了吗?他的诞生不就是为了对抗即将复活的王吗?」
莉莉卡虽然遭到学生的质疑,但她依然保持微笑。
「如果事情如你所说,那你们换个角度想想好吗?就算王真的来袭,辛不是就在这里保护我们吗?」
「……啊。」
大家的表情有了显着的转变。看着他的每一双眼睛中,不知何时起都闪耀着光辉。
「不、太过期待也……」
正当辛感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莉莉卡接下来对他说的一番话顿时让他放心不少。
「当然,我知道你还在接受训练当中。所以请你和大家一起学习,从现在开始不断地增强自己的能力。」
语毕,她再次转身面对所有学生。
「我想说的是,不能任何事情都以消极的态度面对。特别是你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要抱持希望,勇敢向前迈进。」
她这么说。
「而为了朝未来迈进,就一定要好好地理解自己,并不是会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好,重要的是要能运用自如。请你们就把实战考试当作自己是否能运用自如的测验吧。」
莉莉卡此番将谈话内容巧妙地拉回正题的本领,实在高超。
「话虽如此,不过你们都还只是一年级生,也是第一次接受这种考试,所以也别太在意结果如何,尽全力就好。不过,考试结果如果不够理想,我就会利用放学后或放假的时间帮大家加强加强喔!」
莉莉卡的一席话让大家放下心来,但她也不忘在最后督促所有人。在这方面她果然相当熟练。
「……啊、对了。」
此时莉莉卡「啪」地拍了一下手,脸上浮现出一道笑容。
「考试考得好的人,我会有所奖励,各位敬请期待。」
面对这番话,所有的魔女姬都雀跃不已。每一个人都用手抵着胸口,看似重新宣示决心一般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至于辛因为完全不知道那「奖励」为何,所以他只是呆站在原地。
「总之,我要讲的事情就是这些。那么,就待会再见。」
莉莉卡朝着学生挥了挥手后,便离开了教室。辛双手抱胸。
「考试啊……」
由于辛一直专注于该如何引出赛娜的力量,因此完全忘了有这件事情。虽然他平常上课时还算认真,但看来回去还是要复习一下。
「……对了,我的实战考试要怎么进行啊……?」
之前莉菈什么都没提过。就在辛想着「等等去确认一下好了」的时候,他看见了阿葵亚正要步出教室的身影。还真稀奇。因为平常这个时候阿葵亚总是和赛娜几乎同时靠到他的身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
(……问问阿葵亚,她说不定能在笔试方面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这是他此时的想法。而且她或许知道一些关于自己实战考试的事。
况且,还有另一件要事。
(毕竟我也想和她讨论一次我和赛娜之间的事。)
如果有人质疑阿葵亚是否真的了解魔女骑士的事,坦白说辛也不清楚。
但是他认为,以这样的谈话为契机,可以让她多了解赛娜一些。
依他从健康检查时了解到的状况,恐怕现在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所有人当中,莫名地讨厌赛娜的人就属阿葵亚。
当然这与赛娜的出身有着一定的关联——不过据辛的推测,这与阿葵亚本身的个性也脱不了关系。
由于赛娜生来就是无法直率以对的个性,特别是她只要觉得对方与自己为敌时,她马上就会用想要找人打架的态度和人相处。
虽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或许一时之间无法立即改变,但是现况是这种方式已成为她的阻碍,造成了她除了辛之外没有其他朋友的问题。
之前,辛比以往都还深切地感受到「如果有更多人能够了解赛娜真正的为人,那该有多好」。
这件事的第一步,能不能寄托在阿葵亚身上呢。
毕竟万一辛太过一厢情愿的话,应该会被赛娜骂「干嘛多管闲事」吧……但阿葵亚也有可能因此了解赛娜的苦衷,进而拉近两人的关系。
赛娜只要能和现为敌对状态的阿葵亚成为朋友,从那个时间点起,其他人也一定会慢慢地亲近赛娜的……至少他这么认为。
虽然辛心中也在质疑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利。
(但是试他一试也不会少一块肉。)
重新思考出这个结论后,他便离开了座位。
「主人,您要去哪?」
「抱歉,我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就先把午餐吃一吃吧。」
辛如此回复了叫住她的库露库丝后,往阿葵亚的背影追了上去。
「奇怪,的确是往这边走的啊……」
辛出校舍走了一会儿后,由于四处都没见着阿葵亚的身影,他开始环顾四周。
此时,他视野的角落捕捉到某个人的影子消逝在礼堂后方。
辛觉得那个人就是阿葵亚,他于是往礼堂而去。
(她来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没有阳光照射的该处相当潮湿,也没有半个人的气息,更是被一种几近刺耳的宁静所垄罩。正当辛心存疑问慢慢地靠近时)
「……嘶……啊……」
从建筑物转角的附近传来不知谁的声音。辛停下了脚步,躲在暗处窥视着对方的动向……然后。
「还好喵?」
辛目睹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幕。
「我拿了好吃的东西来了喵。吃多点喵。」
阿葵亚蹲在那里,好像正和跟谁说着话。不——说话这件事情本身并无异样。
「你是打从哪里来的喵?妈妈在哪里喵?」
而且语尾为什么要加上喵啊?
(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语尾加个「喵」就变猫语了。)
先撇开这件事不管,阿葵亚一直以相当可爱的口吻说着话是不争的事实。
那个认真、果断的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女孩。
「如果被别人发现的话可能会有危险,要乖乖待在这里喵。」
而且阿葵亚看起来还十分开心的样子。
(怎么办……是不是先离开比较好?)
总觉得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嗯。看来她也有很多苦衷……我就装作甚么都不知道好了。)
这么做大概对阿葵亚比较好。之后再找机会找她谈原本要讲的事吧。
辛决定后,转身准备离开。
——但是。此时他却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落在地上的树枝。
「啪」地一声虽然很小,不过在这片寂静当中却是极为明显的响声。
「哇……」
辛急忙地往后一跳,但这一跃却让他退出了暗处。
「是谁!?」
马上有所反应的阿葵亚站起身,回头看向辛那边。
下一秒,辛和她已四目相接。
「……辛?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阿葵亚以一种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表情凝视着他。
「这……对、对不起!我本来是有事情要找你说,才跟在你后面追了上来
……」
辛双手合十低着头。但是不知过了多久,对方都无任何回应。
一会儿之后,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接着在他眼前出现的是,脸上红光足以媲美熟透苹果的阿葵亚。
「那……那么,刚刚的话你也……」
终于听见她细碎地嘟囔的声音,辛回答道:
「……呃、对。」
霎时阿葵亚不发一语地当场蹲了下去。她以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吶喊。
「讨、讨厌!我要怎么活下去啊!我完蛋了啦!就在现在!我的所有!我的一切!全都要毁了啦!」
「没这么严重吧!?」
「有!我这个样子,居然这么刚好就被辛你看见!我……我,该怎么向我父母亲交待啊……!」
「我并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奇怪啊。」
「骗人!你一定在笑我说明明平常都一板一眼,背地里居然会做这种事情吧!?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
「你先冷静点。你一个人也想太多了吧。能不能先听我解释?」
「可以啊!反正都是错在我太不小心!啊……但是我完全没想过会被别人看见我这种样子……!我、我该怎么办……」
面对阿葵亚这非比寻常的失序,辛烦恼至极。为了让她先冷静下来,辛自己也以膝跪地,让双方能够直视对方。
「阿葵亚,别在意。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取笑你。」
「但、但是,我这种丑态……」
「没到那种地步啦……不过,你到底是和谁在说话呢?」
辛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尽量在不刺激她的情况下慢慢和她对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让阿葵亚的心情沉静不少——她终于将双手白脸上移开,看向他。
「……请看。」
她一边擦拭着湿润的眼角,一边往后退开。
辛看见位在那儿的生物后,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猫。
可爱的小猫正把头埋进装有牛奶的盘中,拼命地舔着。
「为什么天学院里会有猫……」
「不久前它迷路的时候,正巧碰上的。原本是一定要赶它出去才对……只是。」
当场瘫坐在地的阿葵亚,满脸歉意地这么解释。
「我、我从以前就很喜欢猫,在老家也有养猫……当然,我不觉得可以把家里的猫带来这里,所以离开家里时就拜托父母帮忙饲养。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因此感到寂寞。当时就遇到了这只小猫……」
「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养它了吧。」
「……是的。虽然我好几次都告诉自己不可以做这种事,但是我怎样都没办法丢下它不管。」
此时,小猫抬起头,发出惹人怜爱的叫声。
一瞬间阿葵亚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开始和小猫说话。
「好,怎么了喵?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喵?」
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好像突然回过神似地,清了好几次喉咙。
「对、对不起……反射动作一不小心就……」
「你家的猫也是这种感觉吗?」
辛向阿葵亚微笑后,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样啊……让人有点意外。」
「对我的印象破灭了吧?在家里的时候也时常因为这样被骂,说『怎么知道会有谁在看你,不要再有那种说话方式和没教养的表情』……」
看着「唉」地叹了一声气的阿葵亚,辛低下头去。
「谁说的……才不会呢。我还比较高兴能看见你这样。」
「你说,高兴吗?」
「嗯。一想到阿葵亚你也有这一面的时候,好像就觉得你变得容易亲近了。而且……」
「而且,什么?」
面对呆在原地的阿葵亚,辛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说道:
「刚才的阿葵亚,非常可爱。」
「咦……」
阿葵亚傻了。她的魂魄仿佛被抽离身体一般,这个表情也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但是过没一会儿——她的双颊又像爆炸般地迅速涨红。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辛!居然说我可爱,这种话……请、请不要捉弄我!」
看来阿葵亚实在太过害羞,因此无法正视辛。她低着头,用力捏着自己的裙摆。见着阿葵亚此般变化,小猫仿佛感到不可思议似地凑了过去,仰头望着她。
「如果让你觉得不开心的话,我道歉。只是……我是真的那么认为。」
「……真的、吗?谢、谢谢你这么说。」
阿葵亚轻声回应后,闭上了双眼。她用手抵着胸口,重复着深呼吸。仿佛是不断地回味着方才彼此之间的对话。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久之后,她提出了这个问题。接着她抱起小猫,把它放在腿上。
「嗯,是有事找你。我是想请教你有关笔试的事。然后,还想问问我的实战考试应该做些什么。」
「什么嘛,就这种事吗?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至于你的实战考试……我想之后莉莉卡老师应该会单独跟你仔细解释一遍吧。而且我想,基于考试排程的关系,你的考试会比我们还要慢进行。」
阿葵亚一边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咽喉处,一边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谢谢你……其实,我还想跟你聊聊赛娜。」
严格说起来,这才是要谈的正题。
「就是啊,虽然我身为魔女骑士,但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好好掌握她的力量……我想,如果是阿葵亚的话,可能知道些什么解决之道。」
「就算你这么问我……其实我对魔女骑士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了解。这种事情不是学院长会比较清楚吗?」
「嗯,也是,你说的对……那么。你可以帮我去问问赛娜她目前的状况如何吗?」
「我吗?」
「嗯嗯。我在想,可能有些事情只有女生才能了解。毕竟赛娜可能有些话不敢跟我说,但是如果对象是阿葵亚的话,她或许就会透漏一些心里在意的事。」
辛伸出手之后,小猫开始用舌头舔着他的指头。可能是拜阿葵亚的照顾所赐,以野猫来说,这只小猫非常不怕生。
「但是,我和赛娜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而且,我和她……虽然我不想当着你的面说,但是我跟她应该是合不太来。」
可能是顾虑他的心情,阿葵亚的说法相当委婉。
「我能了解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曾想过,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嗯,该怎么说呢。说实话,其实我是很讨厌赛娜被大家一直这样误解下去。」
辛整理着自己心情的同时,一边开口。
「的确,她是被黑星贯穿了身体,而且脾气也有点强势。但是她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也会有感到寂寞的时候……我希望的是不只有我,而是有更多人能成为她的朋友。」
「所以才要我去问赛娜?但是就算不是我,其他人也……要我问赛娜,果然还是……」
「……还是不行吗?我是想如果她能和阿葵亚尽释前嫌,那也就能借这个机会和其他人成为朋友。看来是我有点太一厢情愿了。」
不能强迫阿葵亚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被断然拒绝,辛也就只能死了这条心。
「辛,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心思在赛娜身上呢?」
「嗯?」
「我听说她是你小时候认识的朋友。但是……光是这样的关系,你就可以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你和她的关系应该不只这样吧?」
阿葵亚一面低头看着小猫,一面问出这个好似要窥探他想法的问题。
「关系不只这样……是指什么啊?」
「就是……我们是除了是魔女骑士和魔女姬以外,同时也是男人和女人。我曾听别人说过,如果是女生主动送上门而男生却未接受的话,那个人就不是男人了。所以我在想,以前赛娜是不是要求过辛发生这种关系,而你也接受了之类的。所以……」
「等、等一下。阿葵亚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喔!?」
「……难道不是这样吗?」
面对满脸狐疑的阿葵亚,辛摇了好几次头。
「就说不是了。赛娜对我来说的确是个重要的人。就是朋友。才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以普通的朋友来说,我觉得你做得有点超出那条界线了。」
「……是喔?」
对自己来说,他从未觉得这事有何问题而一直持续至今。辛对此感到困惑。
「嗯。明明是她无法引出魔女骑士的力量,但反而是你想尽办法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然后还直接来拜托我这个和她关系说不上好的人去和她谈谈……。假如这之中没有参杂恋爱的成分,那么这一切难道是因为你理解赛娜的境遇,所以出自同情心去帮她的吗?」
「不是那样……但是好难解释。」
阿葵亚又再提出了问题,但辛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为何会帮助赛娜到这种地步?他双手交叉,
沉入思考的汪洋之中,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过了一会儿,辛抬起头,开口说道:
「……那个,阿葵亚。」
「是,怎么了?」
「试问……如果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走在一条长长的道路上头,但是其中就只有一个人被所有人撇下不管。」
「……嗯嗯。」
「那个人虽然想尽办法打算自立自强,但是又因为背上背着一大包货物,所以根本无法好好行走。」
看来阿葵亚可能还无法理解他想要传达些什么,因而皱起了眉头。不过——
「如果有谁能够想办法帮那个人一起背那些货物的话——帮他一起分担,陪在他身旁一起前进,难道这是一件坏事吗?」
听完辛的这席话,阿葵亚已是目瞪口呆。
「……这……」
「这和赛娜是什么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总是一个人痛苦着,所以我想伸手拉她一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我所做的这些,其实,就单纯只是这样而已。」
正因如此,所以就算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强人所难,仍会尽己所能。自己喜欢赛娜没错。但并非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么做—也不是因为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她。
而是只要知道了别人的困境,就无法置之不理。
这是——自己的信念。
「……你真的很了不起。」
阿葵亚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背部,一边嘀咕。她用的是有点自嘲的沉重口吻。
「听完你的话之后,我觉得一直回避她的自己真是个器量非常狭小的人。」
「但是,我也能够理解大家的想法。毕竟就算是我,如果是第一次碰到赛娜的话,或许也会用相同的方式对待她。但也正因如此……我这个第一个和赛娜变成朋友的人,希望大家能多去了解赛娜。不是只有看见她外在这些事,而是希望大家也能多去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内心世界……吗?」
「那家伙,她的强势个性虽然很容易树敌……不过真正的她却是个爱操心又胆小的人,另外她也有很温柔的地方。」
现场转为沉默。仿佛此处没有半个人,只为静谧所覆盖。
阿葵亚就这么不发一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期间就只用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来回抚摸着小猫的背部。缓缓地、慈祥地,抚摸着这个自己怜爱的存在。
——然而。
「她……或许和我一样。」
终于,她开口吐露出这几个字。
「对外扮演成大家所期待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已经快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开始寻找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对我来说,那个地方就在猫的身上;至于赛娜的话……」
「……我难道跟猫一样?」
虽然辛并不在意,但是这种说法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的辛,阿葵亚开始慌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也许是我不想去了解吧。」
「不想去了解……?」
「赛娜她不只是『被黑星贯穿的少女』而已,她也有属于她的人生。至今她一定也碰过各种事情,为了那些事情,她会欢笑,也会伤悲。明明这些都是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事。但是如果我去了解了这些事的话,总觉得自己就无法继续回避赛娜这个禁忌的存在。」
阿葵亚滔滔不绝地说了这番话。她藉由这些话吐露出自己心中那股混浊的情感。
「我命令自己一定要成为不辱斐拉尔德家的人,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认为自己绝不可以和有损我族品格的人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我可能单凭赛娜外在的表现就断定了她的为人,决定要和她保持距离。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定没办法达到我的目标。」
「但是,你还是听我说完了。」
阿葵亚明明可以捂住耳朵,直接离去。但是她一直都待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留意你的关系。」
「我?」
「毕竟当所有人都排斥赛娜,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只有你敢靠近她。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和她相处的。」
看来阿葵亚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她的嘴角弯成了一抹笑容。
「你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人,辛。就算你不是魔女骑士,我也会尊敬你这个人。」
「听你说成那样,有点太夸张了吧。我觉得阿葵亚你才厉害。一直以来都这么努力不让家族蒙羞。」
「没有啦,我才没像你说的……」
面对低下头的阿葵亚,辛摇了摇头。
「蕾妮为的是要重振家族势力。库露库丝为的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大家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着。我也是这样,赛娜也是。毕竟为了完成目标而拼命付出,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喔。」
「……说的没错呢。」
此时小猫好像在央求阿葵亚什么似地,发出细微的叫声。她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赛娜——也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嗯嗯。」
「……我想我已经了解辛要和我说的是什么了。我或许没办法马上办到……但是我会慢慢试着找她说说话。为的不是了解黑魔女姬——而是这位名为赛娜·琳柯达的学生。」
没错,他亲耳听见阿葵亚这么说。辛感觉自己的胸口窜过一条暖流。因为在这个瞬间,自己的想法已经传达到阿葵亚的心中了。
「谢谢你……谢谢你能够理解。」
「不要这么说。但是,你和赛娜在力量上的问题我还是没有头绪……真的很抱歉。」
「没那回事,别在意。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对了。其实还有另一个问题。」
看着询问「什么事情?」的阿葵亚,辛点了头回应道:
「赛娜曾经跟我说过,即使我们俩的力量能够顺利结合,但是其他人还是会觉得她是靠我们俩以前的关系硬是让我找她搭档。那样一来不实在不太好。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让其他人知道,赛娜是靠实力才当上我的魔女姬的呢?」
「啊啊……这件事啊。并不是没有方法。」
「真的吗……」
辛将身体往前一凑之后,阿葵亚开口说:
「你还记得莉莉卡老师说过,实战考试表现好的人她会有所『奖励』这件事吗?」
「嗯。我还记得。」
「那个奖励其实是指这个天学院中的『授阶』。」
「那个是……很强的魔女姬才有办法获得的东西,对吧。」
辛向阿葵亚确认着自己的认知。
「是的。简单来说就像是证明魔女姬实力的荣誉勋章。当我们所有人从这间学院毕业后,都会正式登录成为【天黎圣教团】底下的魔女姬。从那之后开始,每执行一次任务后,都会留下当次任务结果的纪录,而为了证明那些优秀人员的实力,圣教团会特别授予他们位阶。位阶越高,代表她们身为魔女姬的评价也越好。」
「嗯,我记得是那样。但是,骑士并没有这种制度啊。」
因此,辛才会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
「骑士只被定位为保护魔女姬的人。我想这是因为,直接打倒迪亚波罗是我们的任务,所以才设有这种勉励的制度。不过,当一同搭档的魔女姬的位阶提升之后,一般而言,骑士也会一起享受特殊待遇。」
「不过这种制度,不是应该毕业之后才适用吗?」
「普通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只有一种例外。」
这个例外便是实战考试。
「在校的两年里,总共会举办四次这项考试,在这四次考试中取得极优异成绩的人——教团就会特别授予那个人位阶。」
「真有这种事吗!?」
「当然,这种状况相当少。一次考试中顶多就一两个人而已。但是如果能因此获得授阶的话,以这个天学院的学生来说,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也就是说……赛娜如果可以获得授阶的话……」
如此一来——周围的人也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只是,实战考试是用来评断魔女姬的力量。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是从『赛娜是你的搭档』这点来看,那可能又是另一个问题了。或许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把授阶这件事告诉你吧。」
听完阿葵亚的分析,辛心想确实如此。不过——此时他想到一件事。
「那个,阿葵亚。考试的内容是『展现自己身为魔女姬的力量。任何形式皆可』,对吧?」
「嗯?呃,没错……辛,难道你想?」
不愧是阿葵亚,脑筋转得真快。辛站起身来。
「嗯嗯。只要赛娜不是以她个人,而是以我的魔女姬的身份向考官展现实力不就好了?如果能顺利获得授阶,大家一定能够认同她够格成为魔女骑士的魔女姬。」
「……虽然你的想法是没错啦。」
阿葵亚以那坚定的眼神仰头看着他。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喔——
成功的机率相当低。」
「就算是那样,我也要试试。」
辛转身背对阿葵亚,向她说出自己心中的决定。
「如果这件事——你非试不可的话。」
辛想赶快把这个想法告诉赛娜,所以踏出了脚步准备离开。此时他想到了一件事,接着说道:
「啊、对了。那只小猫,我想养在宿舍里也可以吧?反正那是我们专用的宿舍,别人不会知道的。」
「……也对。如果辛你都允许了,那就这样吧。」
此时阿葵亚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加油喔,辛。」
辛听见阿葵亚的打气话语后,高高举起紧握的拳头。
「……真是的,这样做明明就是在增加自己的敌人,我干嘛说这些啊。」
此时从辛背后,传来阿葵亚一边叹气一边嘟囔的声音。
(……谢谢你,阿葵亚。)
辛在内心向她道谢。
「赛娜,要不要一起回宿舍啊?」
放学了。结束了一天课程后,辛叫住了赛娜。她转身面向他,展开笑颜。
「好啊。快走吧。」
看着拉起自己的手迈出步伐的她,辛点头以对。
「主人,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和您……」
此时,库露库丝等人的声音也传到了辛耳中,但这一次他回绝了她们。
「抱歉。我有点话要和赛娜说。」
「……这样啊。」
库露库丝看来有点失落地低下头去,但是她却又马上面带微笑向他行了个礼。
蕾妮和阿葵亚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向她们挥了挥手之后,便和赛娜一同踏上了归途。
「好久没这样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独处了。因为不管去哪里,那些家伙都会跟过来。」
赛娜耸着肩膀行走的同时,双颊早已圆圆鼓起。
「别这样说啦。大家都有各自的原因。」
「我说啊。你懂吗?你可是我的喔?跟其他人都不同。是特别的。好歹也要有些自知之明吧,真是的!」
辛回头看着指着自己的赛娜说:
「嗯嗯,我知道。所以我才有些话要跟你说。」
「什、什么啊。」
由于辛突然停下脚步又以极为正经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因此赛娜稍微后退了几步。
「那个……。我想了很久,觉得果然还是试一次看看也不错。」
「试什么?」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无法冷静。别说是要冷静了,越是这么想就越发紧张,连身体都慢慢地僵硬了起来。
而赛娜看似也感受到当下这股不寻常的氛围,下意识地端正了自己的姿势。
「……怎么了啊。你有点奇怪喔,辛。」
「啊、嗯嗯。也是。抱歉。我要说的是——」
辛也很受不了此般畏畏缩缩的自己,因此他决定把话说清楚。
「就是——要不要试试看啊?在宿舍里,我们两个住一起试试看。」
「……咦?」
赛娜瞪大了双眼。接着她的脸从脖子慢慢地红了上来。
「咦……咦,怎、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你怎么啦!?」
「嗯。虽然之前我也觉得这件事再怎么说实在有点……但是仔细重新思考之后,我认为如果这样真的可以成功引出你的力量的话,那就相当值得一试。而且啊——」
辛将阿葵亚告知的实战考试内容告诉了赛娜。
「这样一来——如果顺利的话,我和赛娜都皆大欢喜吧?但距离考试已经没剩几天了,我想这段期间一定要放手一搏,比如一起住就是这样。」
「……我能够了解你的想法,而且我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但、但是,辛,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她一副慌张的样子抬头看着我。
「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意思是……会一直两人独处喔?」
「……嗯。我知道。」
赛娜再一次的确认,让他不禁害羞了起来。但是,木已成舟。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放弃这个想法……不过我是想这么做就是了。」
「我、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赛娜立即做出如此回应。但是,在这之后她好像惊觉到什么似地把头低了下去。
「我、我可没有因为这样感到很高兴喔。但是,如果真的值得这么做的话,那当然要试看看了。我、我可没预设什么立场喔?」
「我知道了……谢谢。那、我们就先试一段时间看看好吗?」
这么一问赛娜,她低着头轻声回答道:
「……嗯,就这么办。」
「好。那么,就速速从今天开始吧。」
「咦!?今、今天开始!?我心里还没准备好说!」
「有、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辛还在想「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的时候,赛娜的眼神却开始游移。
「不不不,一点都不会不方便,只是女生的房间里可是有很多秘密的!」
「秘密?」
「就是啊,我内衣脱下来后都乱丢没收之类……没有啦!总、总之!你要来没问题,只是稍微等一下!?好吗!?」
「嗯、嗯嗯……我知道了。」
赛娜再三叮嘱下,辛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以了……请、请进。」
辛回到了宿舍,在赛娜的房间前等了一会儿后,终于进到了里面。
「那……那么,就打扰了。」
辛的心脏因紧张而激烈跳动着,他踏入了赛娜的房内。
(……这就是赛娜的房间啊。)
这是辛环顾四周后的感想。房内的格局和自己的房间差不多,但在其他许多地方果然有着明显的差异。辛本来就不喜欢在房内摆设太多东西,因此除了原有的家具之外,他并没有增加其他物品。
但是赛娜的房里四处都装饰着娃娃和一幅幅的画。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看得那么认真。」
赛娜语毕,嘟着嘴坐到了床上。
「那个,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你在表演口技喔?」
「叫你过来坐这啦!」
她满脸通红,生气似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抱歉,我太后知后觉了……」
辛搔搔头,坐到赛娜身旁。
「话说回来,原来赛娜你喜欢那种可爱的东西啊。」
「你说娃娃吗?嗯……算是。」
看起来不太好意思的她这么回答。
「一被这种可爱的东西围绕着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能静下心来……所以从小就有在搜集。」
或许如此一来就可以淡化她那孤身一人的寂寞吧。
「……这样啊。」
辛想象了一下赛娜从小至今的心情后,开口道:
「——抱歉啊。」
「为了什么事?」
赛娜满脸疑问地询问着辛。
「我在想,亏我以前居然敢夸下海口说要一直待在你身边,结果一下子就分开了。总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那种事也不是你愿意的啊。而且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根本没想那么多。」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无法原谅我自己。我明明知道如果我离开了,赛娜又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很对不起。」
「……别放在心上啦。我们不是又再见面了吗?」
赛娜嘀咕完,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重复了好几次深呼吸后,开口:
「那、那个,辛……你说过要加深羁绊吧。那么,你和我,应该要尽量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比较好,对吧。」
「嗯?喔喔,你说的对。但是具体该怎么做才好……」
「……你、你看,这么做如何?」
突然——辛感到自己的左肩变重不少。
他将视线转向该处,发现赛娜将头靠在自己肩上。
「可不可以,稍微……借我靠一下?」
「……啊、嗯嗯。当、当然可以。」
辛在心跳不已之余,答应了赛娜。
赛娜就这么紧靠着辛过了一段时间。
寂静的空间中,时间缓缓流逝。
「……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以前常常和辛这样靠在一起。」
「听你一提,还真的是这样。我们以前常常就这样不讲半句话,只是一直待在一起。」
「嗯……好高兴喔。现在又可以做同样的事情了。」
赛娜闭起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辛也有相同的感受。仿佛回到好几年前的那段时光。
「辛……谢谢你。谢谢你选我当你的魔女姬。」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不是跟你约好了吗?」
「嗯。但是——就算是那样,我还是很谢谢你。」
语毕,赛娜的笑容益发灿烂。
「……不过,真的都没其他的办法了吗?」
「只做这样不够的意思吗?」
「有可能
。我想应该要多试试才会有真正的解答。我在想,也许应该要再尝试一些—我们都没办法想象,疯狂一点的事情。」
「比如说?」
被赛娜这么一问,辛也很困惑。毕竟三言两语就想加深羁绊……就想加强两人间的互信关系,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天方夜谭,辛脑中根本还没有个底。
「这个吗……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要不要来做些只有两个人才能做的事?」
「例如?」
「例如……啊。」
赛娜大叫一声,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怎、怎么了?」
「没、没事。就,那个……我想到了……可以做什么疯狂的事。」
「真的吗!?好,我们来试试!」
「要试喔!?真真真、真的吗!?但是……还不可以做那种事啦!」
「虽然我不知道要试些什么……但是就像我方才和你说的,我们应该要积极尝试各种可能有效的事。」
「话、话是那样说没错啦……不,嗯,你说的对。你都这么努力帮我了,如果要在实战考试之前想出办法的话,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应该要试看看。」
赛娜双拳紧握,毅然地这么说。
「好!辛——走吧。」
「走?要走去哪?」
她转向他,说:
「想、想要加深羁绊的人该去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声音正在颤抖。
十多分钟后,辛来到了宿舍中的某处。当然……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真、真的好吗?」
辛在感到疑惑的同时这么问着。对象是在他身旁的人物——赛娜。
「不、不要让我说那么多次好不好!我都说可以了,就是可以!」
面对明显拉高音调的她,辛说了句「但是啊……」,将视线移开。
这样做实在有点太过火了吧。环顾四周的同时,他不禁这么想。
因为——辛他们两人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宿舍的浴场。
当然,泡在水里的辛一丝不挂。赛娜也是。
尽管双方都有用布巾裹住身体,但即使如此,这种装扮还是平常无从想象的单薄。
况且当下的状况不若昨天的更衣室,此时的辛连眼睛都没遮。
他只要有意,无论是赛娜那因泡澡的热度而有点红润的肌肤,还是因薄布紧贴身体几乎呈现透明状态下所毕露的胸部与危险地带,都可以清楚看见。
「但是,这真的是可以加深羁绊的行为吗……?」
总觉得好像有违初衷。
「可、可是,一般不是都会和关系亲近的人一起洗澡吗?」
「是会没错,但是不管是我还是赛娜都不是小孩子了,该怎么说才好呢,这种事……」
辛尽量不看位在一旁的赛娜,说。
「——不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吗?」
「……!才、才才、才不是呢!」
赛娜「啪」地拍了拍洗澡水,自辛身旁发出抗议。
「你在想什么啊!这可是为了要让你能够使用我的力量才做的喔!?你却在那边瞎扯情侣什么的!你才太扯了吧!」
「是、是啦。对不起。我知道事情就像你讲的,但是就是会觉得……」
辛就是会有那种感觉。而且他发现赛娜刚斩钉截铁地骂他「才太扯了」,让他有点受伤。
(我、我在想什么,我对赛娜又没有过那种感觉……她是我重要的朋友。)
所以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沮丧。虽然辛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心情反而越来越糟。
「……什么嘛。」
「咦?」
「你干嘛摆出那么失落的表情啊……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赛娜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糟糕了,辛想。看来他不小心就把情绪给写在脸上了。
「啊,没啦、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有点……」
「没事喔?……那就好。那个。其实刚刚的事我不是有意要那样说的。」
「刚刚的事情是指?」
「那个,刚刚我说你才太扯了……之类的。那是顺势就脱口而出的话。其实我想讲的不是那样。就,那个,因为辛的事情,也不是那样,就是……啊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
此时赛娜的脑中一片混乱,她因而低下头去。辛见状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为我担心。不要再勉强自己去想要怎么说了。我没事啦。」
「就跟你说我没在勉强!」
赛娜再度拍了拍水面。之后她又拍了好几次,仿佛是在宣泄心里的某些怒气。
「……算了。我真的是越来越讨厌我自己这种麻烦的个性。」
她以手捂住了半张脸,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生气,但是如果是因为我的话,真的很抱歉。」
「辛没有错所以不必道歉。女人心,很复杂的。」
被赛娜这么一说,身为男生的他根本没有回话的余地。
辛感觉两人的谈话好像就此中断,他往后靠在浴池上头。
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赛娜的背部。赛娜为了不弄湿自己的长发,所以将之向上盘起,但也因此可清楚见着她的后颈部。她那平常都为长发遮蔽的后颈部,散发出奇特的魅力。
「……问你喔。」
「啊、嗯嗯。怎么了?」
看到出神的辛,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
「你——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你会和谁一起搭档?阿葵亚?蕾妮?还是库露库丝?」
「咦……?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也没什么。单纯想问一下而已。」
赛娜整个人靠在浴池上后,转向一边。
「我只是稍微在想……你选择我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
「嗯,我知道,也没怀疑过。但是,就结果来看,我们并没有成功。所以我才在想,这铁定是有人要告诉我,我配不上辛。」
「你说有人,那些人是谁?」
「命运之类的……神明之类的。虽然我从不相信这些。」
赛娜将指尖没入水中,再将手抬起,凝视着从指间滴落的水珠。
仿佛是在确认着,那是她绝对无法获得的事物。
「身体被黑星贯穿后,好不容易遇到了辛,但又没办法好好跟你搭档。事到如今……有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很讨厌我。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故意让所有人都不接纳我。」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啊。就算真的是那样,难道就要放弃努力吗?」
赛娜这番话不就等于是说「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吗。
不要随便乱下结论,辛生气地想。
「嗯。我当然也不想放弃。但是呢……但是。」
话到此,赛娜就没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但是这反而比起任何完整的说词都还要能让辛理解她的真正想法。
横越在赛娜前方的是一处极为广阔、黑暗无比的深渊。
她知道站立在对面的人们,根本无法来到自己身边。
赛娜知道,就算穷尽所有的话语,对她而言,辛依旧存在于那个自己绝对无法到达的世界之中。所以不知不觉中,她畏怯了。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把辛拉到自己的身边。
「……我不是说过别担心了。」
辛着急了,他怎样就是找不着能够抹去赛娜心中恐惧的方法。不过他还是靠到了赛娜的身旁,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是我的魔女姬。我才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想——对我来说,这点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嗯。」
微微点头的赛娜,跟小时候那个惧怕所有事物的她如出一辙。
「但是,到底为什么我们会一直没办法成功解放魔剑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也快要成功了吧?」
看着歪着头感到疑惑的赛娜,辛从浴池中站起身来。
「我想我们已经做到了加深羁绊的行为。」
「是、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至少我已经比之前更了解赛娜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她深藏在心底的事。
「如果这样的话……那要来试试看吗?」
赛娜站起身,往更衣场走去。此时辛一边跟在她后头,一边拼命地不让自己去看她那从薄布里透出、若隐若现的可爱翘臀。
两人在更衣场里背对背换上制服后,才转身面对面交谈。
「好了……要上啰。」
「嗯,交给我吧。」
赛娜拍了拍胸膛,辛点头回应,并且伸出了手。接着他的手与赛娜那白皙的指尖相互交错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然后——
辛全神贯注地以极为渴望的声音吶喊道:
「——魔剑解放——!」
剌耳的声响迸出。空中也射出好几道漆黑的光芒。这些光芒
从赛娜体内散出,往辛的方向奔窜而去。
「这、这是,以前都没有过这种反应……!」
「太好了,这下一定会成功!」
辛更加集中精神,想象着自己已和赛娜心连心。自己的身体缓缓地走向赛娜,最终和她合而为一之后,好像有什么全新的事物即将诞生。
在闭上双眼的黑暗之中,某种物体开始逐渐成形。
这个物体就好像是破茧而出,正要展现美丽的双翅般,它那全新的样貌越来越清晰。
此刻在辛和赛娜之间,他们两人的「力量」正在觉醒。
就在这个瞬间——
就在那个物体即将呱呱坠地的前一刻,它彻底粉碎了。
「……什么!?」
完全无法置信的辛,眼睛瞪得比甚么都还大。
「怎、怎么了吗?辛。」
此时赛娜仍牵着我的手,毫无头绪的她如此问道。正当她还认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错觉而已」之时——
一阵刺眼的闪光炸了开来。
「哇啊!?」
同一时间还伴随着某种撕裂声。辛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是呆站在原地。
「……现在是怎样啦!突然这样,吓了我一跳。」
赛娜板着脸抱怨着。看来她还没注意到。
「赛娜……那个。」
「什么?啊,是成功了吗?因为这次的感觉跟之前都不一样。」
虽然赛娜以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辛,但事与愿违。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没成功——只是,来,这个。」
辛脱下自己的上衣交给赛娜。
「你干嘛。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
说话的同时,赛娜往下望向自己的身体。
「不见……了……」
赛娜瞠目结舌。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现在她的身上完全一丝不挂。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此时的赛娜是全裸状态——连内衣都不见踪影。
「这……这是怎样!我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呢!」
赛娜急急忙忙地蹲下身子,一手抓过辛的上衣后将其披上。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刚刚该不会是在想些很猥亵的事吧!?」
「天、天大的误会喔!我满脑子想的就只是希望能够成功解放魔剑而已!」
「那你倒是说看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其他的制服都放在房间啦!」
赛娜就这样满脸通红地坐在地上,慢慢地往后退去。
「……看来,这次还是失败了。」
要怎么做才会成功啊——
完全无法看见未来,辛只能垂头丧气。
在这之后,辛虽然和赛娜又做了许多尝试——但依旧无法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如果这些失败能为将来带少许希望的话,那还称得上是好事一桩,不过每一项尝试都是一败涂地,根本就已经到了连明日曙光都无法见着的地步。
再这么下去,别说要让大家认同赛娜了,甚至自己都无法和她成为搭档。虽然觉得非得想点方法不可,但问题就是找不到方法。想了再想依然无计可施,在尽头等着辛的就只剩「绝望」两个字。
怎么可以就此认输呢,辛怀抱着这个想法继续挑战,然而——
「结果,今天已经要考试了……」
辛做着挥剑练习,一边嘀咕。
黎明的天空呈现出一片紫晕,原本熟悉的景色因此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仿佛是不久后即将发生某种不幸的预兆。
「……不对,跟这些没有关系才是。毕竟有那种想法的话本来就会招来坏事。」
辛将这种想法从自己的心中抹去之后,又再一次地挥起手上的武器。
顺带一提,笔试已经在昨天顺利结束了。笔试主要的内容是与魔女姬和骑士有关的史学、迪亚波罗的身体构造、语言学、世界地理等等。就如莉莉卡所言,笔试并没有很难——他想,应该是阿葵亚的帮忙让自己能够轻松应付考试吧。所以,剩下的实战考试如果也能顺利完成的话,那就真的是万万岁了。
(说实话,实战中如果能找到办法那是再好也不过,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
不过这也并非代表他们两人的努力就只能到此为止。下学期开始前还有一次考试,纵使那次考试也是失败收场,那也只要再找其他的方式让大家认同赛娜就好。
总而言之——只要赛娜和自己不轻言放弃,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没问题的啦,又没人说这次我们一定会失败。会成功的……!」
辛重新打起精神,将刀锋向前剌出。
「很努力嘛。」
此时辛耳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但他并未看向声音的主人,而是再度展开挥剑的练习。
「喔,已经起床了呀,蕾妮。起得还真早。」
从辛背后的高处——应该是附近的树木上头——传来一跃而下的声响。蕾妮往辛靠了过来。
「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你走出宿舍。你每天早上都在做这些练习吗?」
「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只是有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完成之前,我就会这么做来沉淀一下心情。」
「为的是今天的实战考试吗?」
辛点了点头,将赛娜的情况告诉了蕾妮。但她只简短地回答「这样啊」之后,便好像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没成功引出过她的力量。只是我想,尽量尝试的话说不定就会成功。」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乐观了啊。」
「哈哈,的确。……如果,事情真的就是那样,那也没办法。反正又不是只能挑战一次的考试。」
「……真的是那样吗?」
辛停住了手上举高的剑。因为他很在意蕾妮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
辛回过头。此时蕾妮整个人靠在附近的树上,凝视着自己的脚边。
「的确,这次失败的话还有下一次。但是,我想如果你还是跟赛娜搭档的话,不管尝试多少次都不太可能成功解放魔剑。」
「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我已经知道,赛娜和你的力量为什么会互相排斥了。」
蕾妮慢慢地抬起头,看往辛这边。
「不解决根本的问题的话,做再多都是徒劳无功。」
「蕾妮,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我花了不少时间向赛娜周围的人打探,所以知道了很多有关她的事。至于我是怎么打探的,那是秘密。」
蕾妮边说边以指抵住嘴唇后,又接着继续说道:
「赛娜身上担负的东西,比辛你想象的还要重上许多。恐怕连她都还不自知。」
「我知道到现在为止赛娜过着很辛苦的人生。但是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是排斥我力量的原因……」
「就是。」
蕾妮的回应仿佛毫无一丝疑问,是不争的事实。
她就是如此肯定地回答了辛。
「赛娜的个性之所以那么强势,除了是为了掩饰她自己心中的寂寞感以外,还有其他的理由。因为她只要这么做,便可以让人不再想亲近她。」
「她为什么需要那么做?干嘛刻意疏远别人。」
「因为以前她重视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了。——所以她认为,不要和其他人扯上关系就好。」
锐利如刀的话语,一刀一刀地挖进辛的内心。
——这个世界不需要漆黑的【魔女姬】。
小时候,赛娜曾经对他这么说过。
因为黑星贯穿她的身体,所以她的朋友,甚至父母亲,都拒她于千里之外,抛弃了她。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她本身的问题而起,相信只要她努力一定可以有所改善。但是情况并非如此。大家是因无论如何都莫可奈何的理由而离她远去的。」
所以从前赛娜才会一直哭泣。毕竟这一切是这么无可奈何。
因为任谁都讨厌漆黑的魔女姬,她根本没办法过活。
「所以,赛娜她自己放弃了和任何人建立关系。因为不管怎么做,所有人都会离开自己。只要自己一天是被黑星贯穿身体的魔女姬,这种状况就会一直重演。」
「你的意思是,赛娜她是因为害怕自己能敞开心房的人离开她,所以一开始就故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我的分析是那样没错。赛娜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方式过活。所以辛,其实连你也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在回避你。」
「也就是说,就算对象是我,赛娜下意识还是拒绝对我敞开心房,所以才没办法把魔女姬的力量交付给我……原来是这样啊。」
魔女骑士使用的魔剑,和魔女姬的精神层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连。
莉菈曾经这么说过。如果,蕾妮所言真的是赛娜现今的症结所在——赛娜真的下意识不去信任辛的话,那就能理解为何她的力量无法传递给辛使用……但是。
「我已
经和赛娜说过,不管她的身分为何,我都会待在她的身边。这样还不够吗?」
「赛娜其实没有怀疑你。但是在赛娜的人生中,目前就只有你主动亲近她。正因为这样——她正恐惧着可能失去你而受到伤害的那一天。」
就是因为想要相信,所以才会无法置信。
因为赛娜根本无法承受,最糟的情况到来的那一刻。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帮助赛娜了……但看来还是不够……)
在心里嘀咕的辛,突然查觉到一件事。
小时候他曾和赛娜约定,会一直待在她身边,但最后却与她分离了。
但是,当时辛之所以会出现在赛娜的国家,完全是因为他陪同自己父亲前去工作的缘故。辛在父亲的工作结束后返回自己祖国,这件事情理当是无可厚非。
之前也听赛娜说过她能够理解当时的情况——但事情真是如此吗?
毕竟这是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还无法完全理解状况的赛娜,该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果然辛也丢下我、离开我了。
即使随着年龄的增长让赛娜能够理解这是个错误的想法,但是当时的心情却像淤泥一般沉积在赛娜的心底——结果,才会出现今日的状况。
(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啊。)
如果那个时候,能再多替赛娜想一想,尽量解释清楚的话就好了。
即使分离之后,如果能想方设法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忘了她的话就好了。
但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真的很气从前那个话中徒有漂亮词藻,却没真心待人的自己。
「现在不管你已经走近她多少,她的心便会随之远离你多少。所以你做再多都是没用的。」
蕾妮这残酷的话语,如冻结的冰雹似地落了下来。
没办法。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而已。
用这种说词当借口其实轻而易举。但是,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取而代之的是——辛下了一个全新的决定。对他自己而言同时也是一种赎罪。
「……就算,赛娜是因为『过往』的事情逐渐离我远去。」
辛挥舞着剑。仿佛是要斩断眼前这痛苦的现实。
「那就全力做好『现在』能够做的事情,追上她不就得了。」
辛毫无一丝迟疑。他将自己此刻的心境全都化为话语脱口而出。
「我之所以获得魔女骑士的力量,之所以在这与她再次相见——一定都是为了要让我能够赶到她的身边。」
对此蕾妮未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
不久后,她一个转身,裙襬飞舞。
「你真的是,很坦率。」
接着她又轻声说道:
「还真的有点羡慕。」
虽然,蕾妮依然是用她平常那毫无情感的平淡声调这么说。
不过——辛总觉得她好像刻意压抑着自己内心那份快要满溢而出的感受。
蕾妮纵身一跃,跳上了树枝。就这样利落地移动至她位在宿舍二楼的房间窗边。
「尽你所能吧。我会不抱任何期待等着你们的消息。」
蕾妮留下这句话后,便打开窗户进了房间。
「不抱任何期待咧……那家伙的嘴巴比我想的还坏。」
辛搔了搔头,苦笑了起来。就在此时——辛身后传来有人奔跑的急促脚步声,他一个回头。
原来是莉莉卡上接不接下气地向他跑了过来。
「太、太好了,你已经起床了……抱歉,辛。你能不能马上跟我走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来事态颇为紧急。莉莉卡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终于说道:
「学院长在找你——好像有很急的事情。」
也许事态非比寻常。
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踏着些许焦躁的步伐来到学院长室,他在那里从莉菈口中听见了备感意外的消息。
「迪亚波罗出现了……?」
莉菈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点了点头。
「出现在好几个地方,今天清晨遭受袭击的城镇和村庄都传来了报告。而且,其中一个地方好像就是离这个学院很近的城镇。」
说到此处,她的肩膀顿时一耸。
「不过,位在每个地方的教团分部都已经派遣魔女姬和骑士进行处理了,可以不必担心。」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看来暂时是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
「但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叫我过来?」
「事情就是……这件事对你来说会相当棘手,其实我也觉得深感歉疚。」
莉菈似乎是在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般叹了口气。
「总部下达命令,出现在这座中央岛的迪亚波罗,要由你负责打倒。」
「我!?」
面对这想都没想过的要求,辛着实大吃一惊。
「你知道,最近出现一种被称为新种的迪亚波罗吗?」
「嗯,我知道,上课时有听过。」
「现在四处都在谣传这件事和迪亚波罗的王有所关联。听说教团那边也一直收到来自各方的询问。因此教团为了弭平大家心中的不安,想让魔女骑士在众人面前公开现身一次。要带几位魔女姬去都可以。」
「……原来是这样啊。」
的确是简单明了的立威举动。
「但是我还没办法好好操控魔女姬的力量啊。」
「我知道。简单来说,重要的是魔女骑士为了众人赶往事发现场的这个作为。」
「……也就是说,我能不能确实掌控力量这件事其实是另一个问题喽?」
「嗯嗯。迪亚波罗透过一般的魔女姬和骑士联手的形式来收拾也没关系。反正,之后似乎只要你对外强调你是魔女骑士就可以了。另外,教团方面也说了,这次行动就当成你的实战考试。」
看来教团以为安个名目就能合理化整件事情,不过说穿了根本是场闹剧。但是,从这点也能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
「最后,虽然这件事与励才的那些毫不相干……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莉菈的表情愁眉苦脸了起来。
「你把赛娜带去吧,我希望你能透过她发动魔剑,一次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你选择了赛娜当魔女姬这件事情,上面的人可能会反对。」
辛在点头的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向上头报告你们俩的事情时,其中一个干部这么说。他质疑赛娜是被黑星贯穿身体,属于禁忌的魔女姬,真的有办法和魔女骑士搭档吗?」
辛的心跳加快不少。因为从这质疑来看,不免令他觉得那位干部是否已经看穿自己当下面临的问题。
「他还质问我说,如果因为这样发生了无法预料的意外的话,也许就会失去重要的魔女骑士。到时候我能担起这个责任吗?」
「这……」
「我的回应当然是要他不用担这个心。但是,光是这样他还是无法相信我。所以那时候的气氛最终演变成了情况如果不对,就要强制拆散你和赛娜的搭档。」
「怎么可以这样!太自作主张了吧!」
教团过分的手段顿时让辛怒火中烧,而莉菈则面带微笑安抚着他。
「冷静点。我当场就已经反对他们这么做了。只是他们……也因此提出了附带条件。」
「是不是,就是要我能确实掌控和赛娜间产生的魔剑?」
「是的。其实他们本来打算特别找个时间把你和赛娜叫去,让你们当场展现能力。只是刚好这次的事件也能证明你们究竟能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其实就算无法完全解放魔剑,只要你能够确实引出赛娜的力量的话,他们好像就会暂时承认赛娜是你的魔女姬……真的很抱歉。我没有交涉好。」
莉菈对他充满歉意地低下头去。
「不要这么说。学院长根本没有错。我反而要感谢您为了我付出这么多。」
「嗯……接下来你要前往的现场,听说教团也会派遣魔女姬和骑士前往。教团这么做当然有以防万一的考虑,但是我想派他们去监视你和赛娜的成份居多吧。」
辛低着头,咬着嘴唇。毕竟事态的演变已经完全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如果被这些人当场看见自己和赛娜的力量会相互排斥的话,岂不是万事休矣。
「……你和赛娜之间……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莉菈发觉辛的神情明显不对劲,这么问道。
干脆全都说出来好了,辛心想。如果把赛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莉菈,或许她能替他们想个好方法——但。绝对不能这么做,辛立刻改变了想法。
(如果在这里全盘托出的话,我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完全无法引出赛娜的力量?)
辛抬起头,一脸毫无异状的样子。绝不能让他人察觉自己和赛娜间的问题。
「——没事,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会让赛娜、阿葵亚、蕾妮和库露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