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把握紧空虚地抓住空气的手,雷信低声咆哮。
“那个……傻瓜!”
屏息静气地守望事态发展的陆干,轻轻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兄长的样子。
燎琉带着危险的表情瞪着瘴气风暴。
在那里面,有篁、枫的遗骸,以及恶鬼朱焰。
“……太慎……你到底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在他呻吟的瞬间,修行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阎罗王太子哦。’
燎琉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回应。
‘什么事?’
‘将这个瘴气整体和人界切离。’
听到太慎预料之外的语言,燎琉无法抑制自己的惊愕。
“什么……!”
承受到陆干奇怪的视线后,燎琉凝视着瘴气。
‘为什么?’
‘这样下去的话,破军的瘴气会在现世扩散。就算是你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确实,他说的没错。篁所释放的瘴气正在一步接一步地增加浓度。幸好这里是远离都城
的六道之十字路口,但是要对都城居民造成危害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而且,这个瘴气会召唤、吸引灾祸的存在。不安定的风会传播到远方,将各种各样的妖
都引诱到这片土地上吧?
‘我知道你们冥府的王族按规定不能干涉人界。不过如果只是将破军连同整个从人界切
离,放置在不同的界的话,应该并不会触犯戒条吧?’
燎琉一阵踌躇。他的提议就现状来说是最佳方案。但是,这么做的话,融和禁鬼们也等
于被封闭到异界。
在那个瘴气中,不仅是有堕落为鬼的篁,同时也潜藏着袭击廉贞星和文曲星的恶鬼朱焰。
如果,太慎的目标是融的话……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这只是为了让廉贞星落入
朱焰手中的阴谋的一环的话……
无法做出决断的燎琉面容一阵扭曲。陆干不安地注视着兄长,然后好像要求助一般回头
看着雷信。
禁鬼雷信的金色头发,在随着瘴气之风飘荡。那上面是证明他并非人类的两根角。
他是在三年前,将心、意志和定数,拘禁在了鬼之身。
“……被扭曲的星宿……”
陆干嘀咕着低下头颅。
被记录在鬼籍帐上的枫的名字。如果不是在死后完成了转生,这个名字应该不会消失。
尽管如此,她的名字却不见了。这应该是因为她的魂魄脱离了转生之轮。
现在还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只要立刻追寻下落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
燎琉之所以在听到枫的死亡消息后就立刻降临人界,是为了阻止篁的暴走。陆干按照燎
琉的命令去寻找枫的魂魄,打算在她的魂魄被朱焰囚禁之前保护起来。尽管如此,他却无论
如何都找不到枫的魂魄。
这个是,自己的失职。
“……哥哥。”
拼命地压抑着由于感情波动而颤抖的声音,陆干抬起面孔。
“我再去寻找一次枫的魂魄。至少……哪怕是有一点线索也好……”
燎琉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头部。比起严厉的斥责来,这份温暖让他的胸口更加难
受。
陆干默然行了一礼后就掉转身形走向通往冥府的道路。
冥府的风微微地流入了人界。察觉到这一点而回头的雷信,与陆干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
交错。
禁鬼露出仿佛受伤一般的表情。
“……拜托了。”
陆干猛地醒悟过来。
没错。雷信一直都和篁在一起。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就等于他一直都和枫在一起。
不仅是燎琉,陆干和禁鬼们也都知道篁的感情。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他有多么重视枫。
想要拯救篁。而与此同时,雷信多半也想要拯救枫的性命。
如果不能救出枫,篁毅然不会得救。
“嗯,我明白。”
陆干点点头,眯缝起眼睛。
“我一定会找出来。所以,希望你能救出篁。”
陆干喜欢篁。无论是粗鲁的口气,还是傲慢的态度,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制造的铠甲。
他们全都知道,篁的性情维持着破军的正面状态。
雷信露出安静的笑容。用和十五岁的篁同样的面孔。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自己就是为此才成为鬼的。
抛弃筱的名字。把一切拘禁在鬼的身体和名字中。
然后,他心想。
啊啊,自己之所以留在现世,一定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吧。
陆干抿紧嘴唇返回冥府。
目送着他的背影,雷信转向燎琉。他走到陷入苦恼的燎琉身边,毅然说道。
“燎琉。就按照太慎的建议,把那个瘴气封入异界吧。”
禁鬼的话让阎罗王太子瞠目结舌。
在两人的耳中,回荡着太慎包含着嘲笑味道的声音。
‘哦……不愧是成为鬼的人物。胆量果然不一样啊。阎罗王太子,你也学习一下这个男
人如何?’
“太慎……!”
面对咬紧嘴唇的燎琉,雷信低声说道。
“我去寻找巨门星。就算融能把篁带回来,如果没能发现枫的魂魄也是一样白费力气。”
‘你说的没错。看来你很清楚啊,禄存星。’
雷信皱起眉头,他的声音中包含了危险的色彩。
“……你什么时候……”
能够感觉到修行者嘿嘿冷笑出来。
‘在陆奥之地,我就看到了那个总是紧贴在破军星小野篁背后的魂魄哦。不过,你好像
没有注意到那一点就是了。’
和少年拥有一模一样面容的魂魄。因为篁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所以太慎觉得没
有必要告诉他,因此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你的星宿,是在和获得形体的你进行对峙的时候。’
雷信的脑海中掠过了一幕光景。
那是融的影被剥离,因为阴谋而失去生命的时候。他前去夺回被恶鬼朱焰和太慎夺走的
魂魄。修行者就是那个时候看出了雷信的星宿。
——原来如此,你是……
‘就算堕落为鬼,也可以一眼看穿。近乎愚蠢的顽固意志。’
听到太慎不客气的台词,雷信冒出了淡淡的杀气。但是,接下来的声音削弱了他的杀气。
‘如果不是那样,就无法镇服破军啊。’
雷信瞠目结舌。
“……太慎,你到底……”
居然对事情精通到这个地步。
瞪着沉默不语的燎琉,雷信用危险的口气说道。
“……燎琉,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阎罗王太子踌躇了一阵。回答雷信疑问的是修行者本人呢。
‘你想知道吗?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一点都不有趣。’
燎琉突然摇头。
“……不,我来和他说。但是,在那之前……”
他就这样穿过雷信的身边和瘴气的漩涡对峙。
“我把这个瘴气送到幽界去。”
但是,那个界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过于残酷。随着时间的流逝,精气和灵气会不断被吸
取,在一定时间后终于死亡。
“临时对策吗……”
‘无所谓。……对吧,阎罗王太子。’
太慎的语气突然改变了。在此之前,他的口气一直冷酷无比,看不出任何感情,但现在
却似乎多少透露出了一点心情。
‘人类总是被谎言所包围。……唯一知道什么才是真相的人只有自己。’
“太慎?”
在那之后,太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燎琉和雷信满脸困惑地看着瘴气漩涡。
他说,谎言。哪些部分是真心话,哪些部分又是谎言呢?或者说,全都是谎言,没有一
个真实。又或是,是正好相反吗?
瘴气越发浓重起来。
燎琉叹息着张开手。
“通向绝对不会相交的异界的道路,现在就将和这里相连。将仇恨人类的风全部送入那
里,连一丝碎片都不要残留。”
拥有庄严色彩的言灵,切离瘴气漩涡,将它送入了别的世界。
那里,是和冥界和人界都不相同的场所。就算存在重合也绝对不会相连接的幽界。
瘴气风暴瞬间消失了。原本那么狂暴的风嘎然而止,不自然的寂静充斥了六道之十字路
口。
过了一会儿,从四方传来了强大的风。气流相碰撞,化为肉眼无法看见的漩涡乱成一团。
烦躁地按住自己被风吹起来的头发,雷信怀疑地皱起眉头。
“这个风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强行进行移送,所以这个区域的空气也受到削减。这
是为了补充那个的风。”
冥府的王族不能对人界出手。据说存在着这样的戒条。但是,燎琉拥有超越冥王族戒条
的重要星宿。
牵制位于人界的凶星破军的北斗第一星,贪狼的魂魄。那个就是阎罗王太子的另一个身
份。
“融他们能坚持多久?”
听到雷信的问题,燎琉露出复杂的表情。
“现在还完全不清楚。只不过,篁所孕育出的瘴气会包围融他们。虽然很讽刺,但那个
会瘴气保护他们吧?”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修行者太慎也是相当高明的术者。既然他本人要求把瘴气
连同他们一起移送到异界,那么想必也具备了一定的对策吧?
“你知道希望和现实的区别吗?”
这个冷冷的语气让人想起某人,燎琉无意识地苦笑出来。那个表情刺激到了雷信的神经。
“燎琉,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
明明是在这种时候,燎琉还是忍不住感叹,他和篁果然是双胞胎啊。作为禁鬼雷信的他
,在主人篁的面前一直维持着顺从温和的态度。他总是佩戴着覆盖住半边面孔的面具,一方
面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素颜,一方面也是为了贯彻和篁无关的禁鬼身份吧。
即使如此,在篁不知道的地方,他还是会偶然展露本性。
当融握紧廉贞,犹豫着是否该斩断酒人内亲王的黑暗时,那个从背后推了他一把,断绝
他的迷惑的言灵,并非属于雷信,而是属于筱的。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雷信本人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们知道。
十五岁的篁的面容,很不快地带上了危险色彩。
“——关于巨门星的下落,你没有什么线索吗?”
听到他低沉的询问,燎琉也一下子绷紧了表情。
“自是从十一年前脱离转生之轮后,就此下落不明。”
明明原本应该在那里斩断的生,但巨门星却突然消失了。
既然作为破军星的篁还滞留在人界,那么巨门星就应该转生位于现世的某个地方。但是
,一度脱离轮回的魂魄的下落,在那之后就变得无法追查。
雷信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可恶!……只能无计可施地看着时间流逝吗!”
雷信粗鲁地撩起覆盖住眼睛的金发。因为这样下去的话什么办法都找不出来,所以他的
心情越来越烦躁。
“……等一下。”
雷信突然眨眨眼睛,斜眼仰望燎琉。
“你刚才是说巨门星是在十一年前消失的吧?”
“对。”
“在那之前,巨门都是被配置在破军身边吗?”
雷信的眼眸深处,浮现出一张面孔。难道说?
“先代的巨门,是谁?”
他能听到声音。在那个夜晚听到的声音。在那个恐怖的,可怕的夜晚。
——灾祸。
——灾祸。
‘不,我的少君不是什么灾祸……!’
扑通。鼓动在加速。瞠目结舌的雷信的嘴唇颤抖起来。
“……巨门星是……因为被扭曲的破军的星宿,才坠落的吗?”
既然如此,她的死,她的死亡……
他能看到一个孩子的身影。紧紧抓住眼看就要断气的女子,哭泣不停的孩子。
还有,在他后面全力抑制住快要迸发出来的叫喊的自己。
“……珠贵……”
燎琉没有说话。没有否定,是因为那就是正确答案。
雷信捂住额头轻轻呻吟。
她微笑着说,那个并不是你的错。在失去呼吸的前一刻,她还向篁背后的筱投注了温柔
的眼神。
谁也不知道的自己的存在。只有她,在临终的那个瞬间都还看着自己。
“……先代的巨门,成为了扭曲的牺牲品。”
燎琉合上眼睛,在他的语气中存在着苦涩的成分。
身为冥府王族的他的使命,就是充当保护破军的最后一道壁垒。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
么他也不能和人界发生关系。也不被容许那么做。
就算在水镜中看到那幕光景,也只能继续看着的不甘心和愤怒。
将那些全部隐藏在心底深处,燎琉用平静的态度和篁接触。
面对非常愤然的燎琉的表情,雷信有些惊讶。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这种表情。
就算说是冥府王族,心灵也和人类没有两样。现在雷信终于认识到,燎琉只是将一切感
情都抑制了下去而已。
拥有北斗星宿的人,说不定不管是谁都在心底深藏着沉重的痛楚。
“扭曲的开端,就是破军的分裂。如同太慎所说的那样,必须让它恢复原样。”
燎琉睁开眼睛,此时他的语气中存在着毅然的味道。夺回篁,打倒朱焰,让两个破军恢
复原本的状态。
“……”
雷信握紧拳头掉头就走。
“雷信,你去什么地方?”
看也不看诧异的燎琉,雷信简短地说道。
“我发现了和巨门星相接的线索。”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丢下燎琉,禁鬼就这样奔跑起来。
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年幼的少女。
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不可思议的眼眸。继承了三代相传的斋宫血统的隐秘存在。
在和她相对的时候,篁曾经表现出愕然。雷信不知道他当时想到了什么。
只是,她的眼神鲜明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笔直地凝视着自己掩藏在面具下面的双眸的
清澈眼睛。
没有畏惧,也没有嫌恶为归的自己。
深深地深深地回溯着记忆,追逐那个眼神,寻找出真实的身份。
“继承斋宫血统的,深风姬……”
她的魂魄,和珠贵酷似。
另一方面,被扔下的燎琉叹息着掉转身体。
不能不去做的事情还像小山一样多。既然雷信有线索的话,那么还是把巨门星交给他比
较好。
返回冥府第一殿的他,进入公务室,然后这样停下脚步。
就在刚才,篁还在这里。
——假如真有什么万一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听过的冰冷而恐怖的声音。燎琉可以鲜明地再现那个。
“……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篁。”
我没有完成和你的约定。保留枫的生命的约定。
不能用不可抗力作为借口吧?他是阎罗王太子,此外,也是北斗七星的贪狼星。他没能
完成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自艾自怨。时间有限,在这期间篁也在维持坠落。
走出公务室,燎琉重新整理了思路。先行返回的陆干一定会拼死寻找枫。
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他想起了篁最后的拜托。他想要获得酒人的孙女有关的情报。
“酒人的孙……”
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喃喃自语,燎琉走向书库。他拿起摆放在宽敞书库一角的书卷返回公
务室。
燎琉在书桌边坐下,展开书卷。
他从书库中拿出来的,是人界的皇家系谱。和皇家有关的孩子一旦诞生,生辰时间和姓
名就会浮现在这个系谱上。所以可以慈宁宫这里调查出他会有什么样的生平,拥有什么样的
才能,魂魄将会背负什么样的使命。
这样的系谱不仅限于皇家,凡是和现世的历史有重大关系的血族都会有这样的系谱。
皇家是为了保证人界的平稳和安宁而必不可少的存在。天皇的存在维持着一切的均衡,
从试图本人界拉入自己一方的黑暗中保护那个国家。
民众并不知道这一点。虽然就算他们不知道皇家为什么存在于那里,他们也一直对皇室
抱有敬畏之念。
现在还好。但是,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这份敬畏也许有可能被遗忘到脑后。
“到了那个时候,人类会注意到其中的深刻性吗?”
燎琉的眼中蒙上一层阴影。寿命远超过人类的他,对于迟早会到来的这一天真心感到忧
郁。
就算是连绵相传的东西,也存在着被斩断的可能性。人类必须认识到其中的可怕。
所以,小野篁必须存在。因为他必须作为冥官拥有远久的生命,成为燎琉的左膀右臂。
就算他本人再怎么不情愿,燎琉也如此决定。
翻阅着系谱的燎琉的手停下了。
“……什么?”
他带着怀疑的声音凝视系谱。
现在已经消亡的井上的女儿,酒人内亲王。她的女儿朝原内亲王。在这里,系谱就断绝
了。
酒人内亲王只有朝原一个孩子。篁曾经说过是酒人的孙女。既然
如此,那就只可能是朝
原的孩子。尽管如此,这个血统在皇家系谱中的流传,就终止在朝原愤然部分。
——我发现了和巨门星相接的线索。
雷信的语言在他脑海中回响。
咔哒一声,他站立起来。
没有记载在系谱上的人类。在诞生的时候必然会记载的名字不可能不出现在系谱上。原
因很简单,因为魂魄要通过时间轮回重复转生。
尽管如此,这上面却没有记载。这难道意味着那个魂魄并不存在吗?或者说,是脱离了
转生轮回的魂魄。
“酒人的孙女……就是当代的巨门?”
燎琉愕然地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他明白篁为什么拜托自己进行调查了。
他在背负上冥官官吏的使命时,也获得了必要的力量和知识。
人类全都位于转生轮回中。他遵照那个防止生者不小心渡过黄泉,同时也阻挡死者错误
地穿过冥界之门。
多半,篁所看到的那个孩子的魂魄,释放着脱离转生之轮的魂魄所特有的光芒吧?但是
,那个原本是不应该的存在的。
不应该存在的人类却存在于那里。所以篁才来向他确认。
燎琉放下系谱垂下脑袋。
“……篁,你的语言实在是太过简洁了。”
因为是自己,所以才能追查到这个地步。换成其他人的话,也许根本到达不到这里。
燎琉的嘴角浮现出轻微的苦笑。
他在系谱上缓缓握紧拳头。
“这样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不时很清楚了吗……”
————————————————————————————————————————
——
在陆奥的森林深处,扩展开的是和都城完全不同的景色。
十岁的篁无法理解有什么不同。
按照从当地的长老那里听来的道路,篁小心翼翼地前进,不久之后注意到一件事。
“……树木,不一样?”
茂密的树木种类,好像有什么不同。距离远到了这个程度,树木的生态系统也会不同。
篁终于理解了这一点。
他停下脚步仰望天空。
晴朗的天空无比蔚蓝。
“他们还好吧?”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张面孔。
在分开的时候脸孔因为泪水而一塌糊涂,可是因为不希望他记住这样的面孔,而拼命挤
出笑容的可爱的面容。
明明只是看到就让人火大,可是一旦不在身边,又会让人觉得缺少了什么的傻乎乎的笑
容。
陆奥和都城相距如此遥远,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回去。
不过,他倒也不是马上就想要回去。陆奥的风感觉还是非常舒适的。
毕竟让父亲一个人呆在这里的话太过可怜,而且自己的心里正翻腾着汹涌的波浪。
但是。
篁露出了无奈的目光。恐怕是绝对不会风平浪静的日子了吧?
既然如此,必须要弄到能够掩藏那一点的面具。不是欺骗,而是不让他人看到的铠甲。
没事的。自己很聪明,很懂事。就算最初不见得顺利,这里的时间反正多得要命。等到
完美地掌握诀窍后,自己就可以返回那片遥远的西方土地了。
唰啦啦,风吹过他的身边。
“……还有一件事。”
他发现一片开阔的草地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茫然地眺望上空。
这片土地上,存在着神的气息。
他合上眼睛,用全力去感觉那个。
为了保护,就需要力量。虽然自己确实存在力量,但现在这样还是绝对不够的。
他想要的,是不会输给任何东西的强大。是不会折断的坚韧。
但是。
“要怎么做才好,我一点都不明白。”
篁盘腿坐在那里耷拉下肩膀。虽然他觉得需要指导,但是却完全没有线索。
“如果不获得像样指导的话,很可能会失去平衡啊……”
无论如何都是如此。国学,剑术,弓箭,体术都是这样。
“这方面身为专家……真的会存在吗?具备和怪物搏斗的本事的人。”
能够传授自己技巧,让自己正确使用本身的惊人灵力的对象。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对
方是和这里没什么关系,只是刚巧路过这里,迟早还会重新踏上旅程的人。
因为自己会带来灾祸,所以长时间在一起的话,也许还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就在篁因为想不出办法而沮丧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视线。篁转动视线,结果发现树荫
对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最初他还以为是熊。因为长老曾经提醒过他。
但是,他马上就发现并非如此。黑色的,是墨染之衣。
出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和他父亲年龄相仿的修行者。
他手上的锡杖发出嚓啦嚓啦的清澈声音。回荡在山间身为声音,明明是人工的东西,却
和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孩子.”
篁眨眨眼睛。虽然外表看起来和父亲岑守差不多,但听声音似乎要更加年轻一些。只是
因为满脸胡子和而且衣服也不怎么干净,所以看起来年纪比较大。
“我还要问你在干什么呢?”
当他向对方冒失的问题报以冒失的反问后,修行者眯缝起眼睛坏坏一笑。
“有意思,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篁的表情越发不快。
“在询问名字的时候,首先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听到他小孩子的声音如此断言,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一般说道。
“你问我吗?我是太慎。”
“我是篁。”
因为他报上自己的姓名,所以篁也回答了他。太慎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他。
“……你是修行者吗?”
“不错。”
“你有进行什么样的修行?”
太慎坏坏地一笑。
“我在为了学习如何用于调伏怪物的术法而进行修行。”
如果听到这番话的是普通人,多半会因为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而立刻逃走吧?
但是篁不一样。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抬起了身体。
“……真的吗?”
“是啊。不过没有多少人相信就是了。”
篁能够看到。环绕在太慎身体上的,远远超出常人的灵力之波。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请你也把那个交给我。”
那个就是,太慎和篁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