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小有。
你的名字呀,是妈妈在波士顿的街上肚子突然开始阵痛的时候,有位好心的西洋剑帅哥选手愿意让我和他一起共乘计程车,那时候他还在一旁安慰我说:“能渡过酷夏出生的小孩一定是很坚强的小孩,所以七月出生的小孩是被大家所祝福的。在我出生的故乡,七月的JULY是念成‘有利'哦”,说完还用非常亲切的笑容对着我笑,因此,妈妈不由自主地就替你取了这个名字。所以呢,绝不是你常在嘴巴上说的那样,什么利率多少或是利息回本什么的,当然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爸爸在银行工作,脑袋里常常想着利润或利息,才帮你取这个名字的喔!
小有呀?因为七月出生所有有利。你听听看,是不是很可爱的名字呀?有没有感觉到妈妈对你的爱呀?因为七月出生所以有利,很棒吧,感觉上是不是会有那种少女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浪漫美感呢?有利。嗯,真是美极了,听起来就是那种很闪亮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会给我取这个汉字呢?
从国中开始就一直和互看不爽的不良少年们,持续着二对一的“不公平”干架,因此我也不断地听到那句已经听到快吐的话。
“你讲话呀,涉谷有利!”
“你的意思就是原宿是不利的咯!”
这句一定会出现的台词我已经听了五万次了。对了,从我出生至今才十五年喔。
没错,我的名字就是涉谷有利。不是裕里或优梨,也不是悠璃,而是涉谷“有利”。大我五岁的哥哥叫做涉谷胜利,汉字写作“胜利”,念法是**(这个我实在是打不出来,抱歉了,各位),不是又跟什么银行啦利息啦有关的胜利喔!
事情是发生在绿意盎然的五月份,我正骑着脚踏车,从刚入学的县立高中回家的途中。
因为我原本一直很崇拜某个人,所以在国中时一直是棒球社的社员,但是现在进了高中之后,却开始崇拜起另一个人,于是想要加入剑道社。聊完这些事,和刚认识的脚踏车友道别,也不过是五分钟前的事。正当我心情愉快地踩着脚踏车回家,经过自家附近安静的小公园时,竟然就让我碰上了。
一群不良少年正在进行着他们称为“集资”的活动,那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恐吓行为。
今天的不良少年和被害者一共三人,刚好都是过去跟我同校(同一所国中)的同学,而被不良少年逼到厕所角落的眼镜仔,正好是国中二、三年级都和我同班的村田健。
还好今天是骑脚踏车,小心一点应该就不会被看到。只要能飞也似地快速通过,村田应该就不会发现我。因为和村田本来就不是很熟的朋友,也很少和他讲话。即使我以正义的化身自居而挺身相救,他应该也不会感谢我吧……啊不管了……
啊——,糟了……对上村田健的眼睛了啦。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结伙在做什么不良勾当?”
如此一来,我,涉谷有利便和那两个不良少年对上了,将让我再次听到估计公听了五万次之多的“你的意思就是原宿不利的咯!”这都要拜自己与生俱来的小市民正义感,以及认为恐吓本身已经是一种犯罪行为,怎么还能不公平的以多欺少的道德观念所赐。
“你这小子是不是搞错了呀,我们只是在‘集资'而已。从这小子的钱包里面抽出几张钱来花花,这可是合法的集资喔!”
是吗,那请问在哪个国家的法律上是合法的呢,要不要摊开地图跟我解释一下。
身穿深蓝色和灰色制服,同样染着金发和带着彩色隐性眼睛,令人看不出是哪一国人的两个高中生,一脚踢中我的肚子之后,就把我压在粗糙不平的水泥墙上。
“你看,都是因为你这家伙好管闲事,害我煮熟的鸭子飞了。喂?你老爸不是吃银行饭的吗,怎么会不知道要好好对待客人咧?!”
真的耶,天呀,这是什么情形!本来好心想解救他的,可是村田健竟然就这样丢下我,逃得无影无踪。看来是我太善良了。我看了看四周打算求援,但是在下午四点半的公园里,怎么看都只有小学生的身影而已。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救那小子。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朋友吗?还是你们两个暗中有一腿?”
“罗嗦!我就是喜欢‘健'这个名字,怎么样?勤和健都是我最喜欢的名字。”
我私底下敬爱的心灵导师名字就叫“勤”,而我最喜欢的古装剧演员就叫做“松平健”。
“喔?喜欢的名字?所以涉谷有利,原宿就不利咯?!”
看见这两个不良少年开始大笑,我原本想趁机反击,却被两人拳打脚踢,这是不良少年A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了阴暗的厕所里。
“喂等等……你们这些家伙,这边是女厕,你们是看不懂标示吗?”
“是这样子吗?恩,管他的。女厕所有好几间,比较隐秘啦!”
“没错,还是要找这种小间的才好,因为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啊!”
也同意这么做的不良少年B,从刚刚强来的背包里掏出皮夹。而绑着蓝色手机吊饰的手机也掉了出来,碰到墙壁后开始响起来电音乐。
“……这是什么来电音乐呀,你有听过吗?”
“没有,不过这好像叫那个什么来着,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啊……想不起来,好像是某部电视上的古装剧……”
“对啦!就是那个,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会用水户黄门以外的古装剧主题曲当来电音乐。而且,你看那条手机吊饰,不是职棒的手机吊饰吗?真是不敢相信,涉谷有利,你真是有够夸张的!”
“闭上你的嘴!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懂棒球!两个败类……”
不良少年B从皮夹抽出两张“濑石先生”(日币千元纸钞上的人物)。
“这——是——什——么?!骗子,你老爸真的是吃银行饭的吗?看来你爸很小气哦,你应该很有钱才对呀。真是个穷到家的涉谷小弟啊!”
“这和我爸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呀!”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说,我的钱大半都是五百元硬币。因为每次买东西时都会找回来不少零钱,但由于自动贩卖机几乎没办法用,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存了一堆。
“真是的,还以为这下找到了一个家里开银行的来取代村田,没想到身上竟然只有两张蓝色纸钞。至少也要有两万吧,两万!”
不良少年用力抓着我的头发。在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女厕所里,有三扇水蓝色的门。我被拖进中间那一间,背后被狠狠踹了一跤,踹得我跪倒在地上,眼前顿时看到一个和公园厕所不太搭调的名牌西式马桶。
“喂,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们怎么还在做这种几十年前的老把戏呀……”
他们该不会打算把我的头给压进马桶里吧!即使他们是从国中就开始鬼混的不良少年,可是现在都已经是西元二千年了,应该不会用这么复古的扁人方式吧!
“要是敢再多管闲事,我们就宰了你,下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正如我所料,他们果真把我的头给压进抽水马桶里。看来现在果真流行复古。
虽然我还是试着紧绷了一阵脖子,但不出十秒就自动放弃了。
抽水马桶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如果把它当成特别一点的脸盆,功能其实也没多大差别。水从下巴的高度慢慢溢上来,逼得我反射性的想把头抬起,但是压在后脑勺的力量却丝毫不肯放松。最后我只好放弃挣扎,摒住呼吸,也顾不得自己是被从上头往下压,还是被从前头往下拉……咦?
不良少年A和B的手依旧从上头压着我的脑袋,但抽水马桶的黑洞里面,竟然还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往里面吸!
怎么可能?!原来名牌马桶竟暗藏如此强大的吸力!没想到这只马桶竟然还有这种如强力吸尘器般的最强密技!渐渐地我已经招架不住那个力量,从脑袋、肩膀到腰部,都慢慢被马桶吸了进去,这是我涉谷有利一边哀叫一边心想……
难道这是史上头一遭?!
难道我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抽水马桶冲走的人?!
爸爸。
怎么啦?有利。
为什么爸爸每次来迪士尼乐园都要一直玩“星际之旅”呀?
怎么啦,难道有利不喜欢玩“星际之旅”吗?
才不是,我很喜欢!只是我已经玩到可以把**太空船的**人说的话都背起来了呢!
有利真是厉害!连驾驶太空船的机器人说的台词都背下来了呀。那么,有利,我们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都记下来了,再玩一次好不好呀!我相信等你长大以后,这些绝对派得上用场。
真的派上用场了!
眼前的视野混沌不清,这时我对父亲只有感谢。难道爸爸在十年前就已经预测到自己的儿子会被马桶冲走吗?看来,在东京迪士尼乐园连玩十次的“星际之旅”的确派上了用场。
被马桶的水流漩涡给吸进去之后,眼前尽是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景象。先是机器人的叫声,接着开始进
入空间跳跃飞行。看似一个个小光点的星星拉长了尾线,开始延伸变形,最后又回复到原本星星的模样;自己的身体也同样被拉长、扭曲、最后又回复正常……
怎么可能嘛!
我根本就没有被马桶冲走吧!好歹我也是一个身体发育健全、拥有正常体格的高一学生呀。
我尽可能地将手脚伸展开来,呈大字形躺在满是沙尘的地面上。好久没看到这种没有铺柏油的道路了。往上看去,只是天空一片蔚蓝。看起来就像没有受到一丝污染,也没有臭氧层破洞的问题,有的只是新鲜的空气和一望无际的天空。转头看看身旁,可以看见道路两边的绿地。
左手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右手边则是坐落在一片山坡上的草地和民房。房子几乎都是石造屋,不远处还隐约地可以看到几只动物。好像是……山羊吧。
看来一定是那两个不良少年把我的头压到马桶里,看我不省人事之后,一慌张就把我拖到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并把我丢在这儿的吧!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呀?这景象看起来不太像是在现代的日本,我一边起身一边嘀咕着。
“……阿尔卑斯山?”
……的小天使海蒂?想是这么想,可是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身上湿溚溚的黑色学生制服变得又重又恶心。仔细想想,身上的水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厕所里面的……我看我就别再多想了。水就是水,不就是H2O嘛。
道路的另一头有个年轻妇人提着东西走了过来。原本两手提着的藤制篮子,顿时从左右两边同时掉了下来。形状看似苹果的巨大水果,从篮子里咚咚地滚了出来。
“请问……”
话才到嘴边,就又吞了回去。妇人的双眼正注视着我,我也一直注视着她。此时我的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
玩COSPLAY的人。
快拖地的超夸张长裙,在下巴打个结的超夸张复古三角巾,还有超夸张的金发蓝眼……是外国人?!为什么在“阿尔卑斯山少女(小天使)”里才会出现的、穿着长围裙的外国人,会站在这个山坡上,两手还提着水果篮呢?而且她也没捡起水果篮,只是指着我的方向,开始向其他人大喊大叫。
“不,不好意思,如果我吓到你了,我在这跟你道歉。我只是刚好被人丢在这里,绝对没有伤害大家的意思……”
妇人的声音就好像警笛一样,童话般的石造屋里开始不断地冒出一堆人,快步地来到这个小山坡上。其中有男有女也有小朋友,但是大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装扮。
“……全,全部的人都在玩COSPLAY?”
不对,这些人的确都不像是现代的日本人,大家应该全都是老外。在我们日本人的眼里,那天生的金发和棕发,加上天生的屁股型下巴,不是外国人还会是什么呢。超过十人以上的一群人,手里拿着锄头、铁锹和镰刀,往这边聚了过来。他们渐渐聚集到持续不断大叫的妇人身边,还朝着搞不清楚状况、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的我这边靠过来。
“等等,拜托你们等一下。我真的只是刚好被丢在这里的,嗯……如果要用法律用语的话,嗯……恶意遗弃!对!我只是被恶意遗弃在这里的!啊,我知道了!我知道要怎么说了,可是好像又不是……”
因为这突发的事件让脑袋瓜和舌头都不“轮转”了。周围那些不像是日本房屋的建筑物,和一群在玩COSPLAY的老外……我的脑袋瞬间将所有要素都结合起来了。
“这里应该是主题乐园没错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一群玩COSPLAY的老外、充满异国风格的街道,还有常常出现在片长两个钟头的剧情片里的场景,看来这里一定是主题乐园没错。
“啊,我知道了。我真是笨,竟然没有马上察觉到。我一定是被丢在主题乐园里面,没错!只是这里到底是哪国主题乐园呀?从这个感觉来看,应该是在新宿的俄罗斯村吧?可是,他们竟然千里迢迢地把我丢在这儿……啊,好痛,俄罗斯村的各位女士先生……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拿石头丢我,好痛!”
我以为在主题乐园里工作的大家,应该是一群可以了解日本人的愚蠢的外国人才对呀。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解释,他们还是要朝我丢石头呢?!就算我看起来像是没付钱就入园参观的人,但是朝我丢石头,甚至拿农耕工具(也可说是凶器)攻击我,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啊,我,因为我的皮夹被抢走了,所以现在没办法卖门票,但是过几天我一定会来付清的。不不,如果现在可以借我电话的话,今天以内就可以付清了!”
今天以内?
我举起手臂闪躲那些石头和泥巴,转过身背对着手里拿着看似巨大叉子般锄头的农夫,边茫然地看着因为受到惊吓而开始哭泣的小婴孩边想着。
天空为什么还这么亮?和那些不良少年发生冲突的时候,不是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吗?难道我昏迷了十五个小时?虽然也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这段期间都没有人发现我吗?连主题乐园内的警卫也没发现?而且,在这种五月的天气里,制服竟然还是湿答答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脑袋里出现一堆问号,只好将头压低趴在地上。这段时间里,我还是不断遭受到无理取闹的石头攻击,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突然听到有人用强硬的口气命令大家停止,我才赶紧抬起头来。好家在,大家不再对我丢石头了。
“我……”
正想说终于有人可以问了,但是一看到骑在马上的男人,话马上又吞了回去。他和村民们的装扮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从衣服的光泽和纹路上看来,那个人明显的穿着质料比较好的衣服,他用很夸张的动作下马后,往我的方向前进了两步。
美式足球员啦,这个人绝对是打美式足球的。他拥有美式足球员般的手臂和胸肌,闪亮的金发和碧蓝的眼睛,有一点偏左,却很高耸挺立的鹰钩鼻,还有白人美男子必备的屁股型下巴。如果在场有喜欢外国人的日本女生在的话,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排队要求合照;如果有日本中年妇女在场的话,他的内裤一定会被塞满红包,他的长相大概就是接近这种程度。如果硬要找出他的缺点,应该就是那白人特有的巨大的三角型鼻子吧!
就偷偷叫你“丹佛野马(DenverBroncos)”好了,因为在NFL(注:NationalFootballLeague,美式足球联盟)里,我只认识这一队。他和村民说了一两句话,就蹲在地上猛盯着我看。
“……呃……真的很感谢你,替我平息大家的怒气……”
身材魁梧的他伸出了巨大的双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头。
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当成橄榄球,直接抛到90英尺外吧!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接住,直接抛去达阵。但是我被抓住的前头叶(开玩笑的)并没有被抛出去,只是按在上头的手指使了点力气而已,但光是这样就让我有几秒钟的时间全身无法动弹。
“……痛……”
痛感突然从五根手指所抓之处侵袭而来,使我不由得微微叫了一声。其实,与其说那是痛感,还不如说是受到冲击。那感觉就像是手指头被钉书机给钉到一样,比起痛觉,其实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恐惧。男人的手终于放开了,就在他放手的同时,有些声音又传达进了我的耳朵里。声音经过耳朵来到大脑,让我感觉到犹如水跑进了耳朵般刺痛。
这时我听到了风声、草木声、动物的鸣叫声,以及犹如动物般的婴儿哭声,接着是人说话的声音。
突然间大家都开始讲日语了,原来大家都会讲日语的嘛!我想这也是应该的,就算是只身(可能也有些人是举家迁来的)来日本工作,可是这种工作毕竟得接触观光客,所以应该多少懂一点日常的会话才对。那刚刚干嘛还一直讲俄语(?),你们这些人真是坏心眼。美形肌肉男此时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了吧?”
“啊……从老外的嘴巴听到流利的日语,果然还是不太对劲。”
由于语言可以相通了,刚刚的紧张感也稍微缓和了些。
总之,得快点把握住目前的机会弄清楚状况。为了让他们能够清楚了解我的意思,我一边学老外的腔调说话一边询问他们。
“是这样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被丢在这儿,搞不清楚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虽然说我有戴手表……呃……堆—不—气,情—闻—遮—里—是—拿—里?倭—要—枕—样,菜—能—毁—家—呢?”
“你在干嘛?”
只见“丹佛野马”(或是叫他美式足球员)两手叉腰俯视着我。
“我还想说这一次的魔王外表长得还不错,没想到是个笨蛋啊?”
笨蛋?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耶,你怎么可以对着心灵正值脆弱时期的青少年说他是笨蛋!”
我有一个怪癖,就是一开口就听不了,从国小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大脑的演算处理能力会突然冲过了头,一
旦到了极限亮起红灯,就会很恐怖地一直念个不停。我想我一定是利用这些讲话的时间来争取大脑思考的时间吧!
国小四年级时的音乐老师就有很深的感触。她帮我取了一个绰号,叫作土耳其进行曲。其实从头到尾也只有她这么叫过我而已啦!
“的确啦,虽然我读的是有名的明星学校,可是成绩却不怎么样。虽然我也算是个ABC,但其实出生后也只在波士顿住过半年。可是你也不能说我笨呀,怎么可以突然骂人家笨蛋呢。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爸好歹也是个优秀的银行家,我哥可是一桥大学的学生耶!”
我试着先将自己的平凡搁在一旁,先拿出家人的杰出之处来跟他拼了。
“顺带一提,我妈可是菲莉斯女子学院毕业的喔!”
“菲……什么来着?是哪里的乡下贵族吗?”
被他这样一问,真不知道说什么。原来学历并不是在全球都派得上用场的。
“我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主体乐园里的演员是不能骂客人笨蛋的。基本上,对从事服务业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顾客至上”。我心想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所谓的日本式经营法则,于是就站了起来。
饰演村民的人们开始异常地叫喊。
“魔族站起来了”
“全身黑抹抹的魔族发怒了赶快带孩子回家”
“糟糕了这个村子一定又会被烧掉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等等啊大家这小子年纪轻又没有带武器而且你们看头发和眼睛都是黑的听说只要得到拥有双黑的人就可以得到长生不老的力量西边公园那边好像有人贴出悬赏”
“我也有听过听说赏金多到差不多可以买下一个小岛”
“还是小心为好尽管他没武器可是他是魔族的人应该会使用魔法”
“不会的我们有阿达尔贝鲁特先生阿达尔贝鲁特先生请您守护这个村庄避免遭其迫害请您用吾神的力量将这个魔族的法力封印起来把”
这些人在说什么呀?!我完全抓不到该标上逗号句号的地方,虽然听到的是日语没错,但是就是没办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右手腕,有一只外壳坚硬的G-SHOCK手表。有没有坏掉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用这个揍人,应该多少能增加一些杀伤力。等等,什么揍人,拜托,我到底在想什么呀?!可是,这群人不管怎么看都对我抱持着敌意,任何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吧!这是紧急事件,不不,我应该紧急逃难才对,呃,还是我该正当防卫?看来我已经慌乱到不知所云了。
村民再度拿起凶器,一副要跟我决一死战的样子,步步向我逼近。那个名叫阿达尔贝鲁特的人手里并没有拿着农具和石头。但是腰上却佩戴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极具攻击性的他说话了。
“喂,大家冷静一点。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趁现在说服他的话,或许还能……”
此时突然听到有些规则的声音从背后不远处传了过来。急速扩大的声音,让全部的人都十分惊惶失措。好熟悉的声音,是马蹄声。一大群马匹在大地上奔驰,强而有力的马蹄声撼动了整片大地。
“有利!”
有人呼叫我的名字,我转身一看。
骑在白马上的大人来救我了。
“……哇咧……”
看到他们的感想只有“哇咧”两字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赶过来救我的三个骑士骑的并不是白马,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人,而且才稍微抬头看,就看到有些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正逼近我。“不明物体”在天上飞来飞去。我活了十五年又九个多月,从来没看过也没想象过世上会有这种“东西”。
看起来就像是长期使用到变成淡咖啡色的人体骨骼标本,身上长着一对象是在竹条上贴着油纸的翅膀。而且这家伙只是挥动着翅膀,就好像理所当然地在天空中飞翔着。
骷髅插上翅膀后,就可以飞了吗?
这是厉害,这做工真是精细。看不到支撑的钢丝线,也没有制造上升动力的气垫或螺旋桨。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快点退下,阿达尔贝鲁特!”
赶到的三个骑士,每个都骑在额头上有白色星星标记,颜色接近栀栗毛色的马。手里拿着剑,看来像是士兵的男人就坐在马匹上。可是栀栗毛是属于JRA(日本赛马协会)的专有名词,这里的居民应该听不懂吧!虽然看不清楚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导者的青年长相如何,但是他用很严肃的口吻制止了两个手下。
“不要把剑对着村民!他们并不是士兵!”
“可是,大人……”
“驱散人群!”
分别切入人群的三匹马,举起前脚,嘶叫了一声,扬起的沙尘吹进了我的口鼻,害我很难堪的咳了好一阵子。在一片土黄色的尘雾中,闪耀着蓝色和橘色的火花,并随着火花传来金属碰撞声,和一群人惊惶失措、四处逃窜的哀嚎。
这时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周围的声音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冯古阑兹·阿达尔贝鲁特!你到边境究竟有何目的?!”
“你还是没变呀,维拉卿,真可说是一群软脚虾中的勇者!”
啊,我知道了。这一定就跟战国时代两军交战的时候,双方会先啊啊啊地报上名来,不然就没办法一决胜负的规矩一样吧?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慢慢地离开地面往上升起。沙尘散去之后的山坡上,被骑兵驱散的村民各自往自己的家中跑去,从马上一跃而下的青年和美式足球员拿着剑决斗着。正感觉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时,突然来一个大反转,我就这样被带离了现场。承受着全身重量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剧痛。
“我在飞吗……不会吧?!”
抓着我的双手、带着我飞翔的,正是那具做工精细到不行的人体骨骼标本。它挥动着看似贴着咖啡色油纸的翅膀,摇摇晃晃地往前方飞去。不管怎么看,就只是一具连着翅膀的骷髅罢了。从正下方往上看,在脊椎骨的最上方,也只是一个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颚骨和头盖骨,它稍微低下头来,在它眼窝的地方也只能看见一个暗暗的凹洞。
“刚刚……呃……很感谢你。”
姑且不管自己是不是被俘虏的犯人,反正就是想先跟它说声谢谢。但是如果突然吓到它,我会不会就这样掉下去呢,只见飞行人体骨骼标本啪哒啪哒地拼命挥动着翅膀。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的阿达尔贝鲁特,和看似带领这群士兵的领导者维拉卿一边战斗一边说:
“训练得很不错嘛!骨飞族竟然还可以载人呢!”
“它们是很忠心的,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怨而迷失自己。”
“那你自己呢,维拉卿?”
虽然自己正被带开,但是依照我转头看到的,那个叫做阿达尔贝鲁特的肌肉男,迅速地往后跳,闪过了那个叫维拉卿的剑尖。
“为了那小子使出如此高明的身手,真的值得吗?”
“很不巧,阿达尔贝鲁特。”
现在还是一样,我只能看到维拉卿卡其色的背影和深咖啡色的脑袋而已。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知道他在那瞬间笑了一下。
“因为我和你的想法不同。”
在将村民赶回家里的手下们纷纷赶回来时,两人几乎同时拔刀。此时阿达尔贝鲁特跳上马匹,对着和树木差不多高度的我大喊:
“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你!”
“救我……我现在到底是被好人抓走还是被坏人抓走?!”
正打算追赶敌人的士兵,被棕发的领导者制止了。
“够了,别追了!”
“那家伙势单力孤,眼见情势对自己不利才撤退的,现在追过去应该还可以……”
维拉卿(依然看不到他的长相)严肃地这么说,真是太酷了。
“无论如何,先将陛下的龙体平安地送回城里才是首要任务!”
得平安送回城里的***……指的该不会就是变成超级歌舞伎的我吧?在崭新的主题乐园里,参加了超逼真的精彩演出,饰演陛下的我偷偷地嘀咕了几句。
“……首先,可不可以先让我从这个超精致的空中交通工具上面下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