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天,睁开眼睛。
第0天,让牠喝山羊奶。那是动物小贝比在喝的。
第0天,艾妮西娜不屑地说:「动物小贝比就算不搀扶,也有能力自己走路。」我回她一句:「扶着牠有什么不对?」可是她的回答「这是过度保护。」让我一时语塞。
「动物原本就有生存的本能与习性。只要安静仔细观察,就会模彷父母的动作走路。要是你不耐心等待,硬是要揠苗助长,只会浪费天生的能力。」
于是我问她,像这种身边没有父母能够教养的小贝比该怎么办。艾妮西娜以一副什么都懂的样模说道:「你自己教不就得了。」
于是我在柔软的小猫前面,用尽全心全力表演猫走路的动作给牠看。
被肯拉特看到了。
1
没错,动物具备生存的本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活着就会设法呼吸──我也一样。还没等到视野恢复正常,我的嘴巴跟鼻子就立刻拼命呼吸。
氧气跟咸水同时刺激舌头,鼻子里面感觉得到刺痛,就好像在充满氯气的游泳池潜水失败。只是虽然可以呼吸,但是好像有人从后面揪住我的衣领,因此紧缩的喉咙好痛苦。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我掉到海里了。
我跟村田一起落入忽然出现在海浪之间的蓝黑色漩涡。
虽然差一点溺水,不过我好像紧紧抱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开的重要友人。然而我抱在怀里的友人身体倒是一直在跳动。
「嗯──村田撑着点,你受的伤很轻。」
否则他不可能这么有活力,而且不停跳动。
嗯?不停跳动?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睁开眼睛。我没有畏畏缩缩,而且用力到几乎快发出「啪擦!」的声音。只不过耀眼的阳光与海水把我的眼睛刺得好痛。
银色的肌肤和又细又整齐的网眼图案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我小心翼翼抱住的不是村田,而是一尾大鲣鱼。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抱着鲣鱼!?」
「唔……虽然我戴眼镜,但是我不是中岛(注:日本漫画家长谷川町子的长寿漫画《サザエさん》里的角色。与矶野鲣鱼是好朋友)哟……」
我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被固定的头部无法顺利转动。即使想挥动双脚,不管前后都动弹不得。而且手脚明明动不了,整个身体却在摇摇晃晃。我才想说怎么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才发现我们被渔网缠住,而且被吊在半空中,所以才有这种感觉。
除了被我紧紧抱住的鲣鱼,我的前后左右、脑袋与肚子都贴在银色鱼鳞上。总而言之,我们跟鱼群一起陷在渔夫的网子里。
我们置身吊在渔船正上方的渔网里,俯瞰下方的渔夫,不过他们却因为难得的大丰收而笑得合不拢嘴。
十六年来心里只有棒球的我,虽然有过击出界外球卡在球网的经验,却不曾有过自己卡在渔网里的经验。不,等一下!我好像曾经被胜利用捕虫网网住,不过那终究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但是像这样跟着鱼一起待在网里被渔夫们往上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经验。应该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再有这种体验。
「啊~~伤脑筋,要是被哥哥知道,绝对会被他瞧不起的……他一定会笑我是『人类翻车鱼』。」
「翻车鱼是温和的鱼类,就算发现鱼网也无法避开而被捕──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紧紧抱着鲣鱼?」
「你还问我为什么?」
我的双手直到现在还抱着海鲜。
不过我会抱得这么紧是有理由的。不是因为我肚子饿,而是我绝不能跟村田失散。
我跟村田一起从航行中的魔族船上跳进星际之旅的入口。虽然早已习惯这样来来去去,但是星际之旅终究是前往异世界的旅行。或许必须询问乌莉凯或艾尼西娜小姐才会知道什么组合跟机关会让我们飞不到一样的世界。
而且以我的情况来说,也没有任何优秀的机器人型飞行员或护卫战斗机。加上我们是在魔力的牵引之下,在不是地球也不是真魔国的空间移动,如果跟伙伴失散可是会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所以我必须紧紧抓住他!当我们被激烈的水流吞噬时,我立刻产生那种想法。
更何况我还没打算回去,可是在旁边的沃尔夫拉姆从后面把我们推下海,就算不是自发性的行动,最后依然朝着蓝黑色的漩涡落下。
正如同沃尔夫拉姆所说,我知道这是他出自一片好心的行动。大概是希望我能回地球安心睡、吃老妈做的晚餐,好好充电休息过后再来真魔国。可是结果……
「很明显,这里不是日本。」
「好像是呢。」
虽然那家伙下定决心推我们一把,事后若是知道我们没有回去地球,希望他不会因此感到内咎。
我们就像在丛林里中了圈套高挂树上的动物,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与日本人相差甚远的人们在下面指指点点。他们的头发有棕色、红棕色、红色,甚至有人是金发。至于渔夫久经日晒的皮肤,与其说是小麦色,倒不如说是红铜色。
虽然我们巴不得这里是地球,不过那个愿望似乎很难实现。证据就是我听得懂他们讲的话。如果这里是地球的义或法国,撇开村田不说,我应该听不懂他们讲的话。
不过刚开始非常惊讶的他们,现在变成一副气愤难平的表情,还异口同声地说些「不管怎么都太过分了」、「这是妨碍捕鱼」什么的,而且越说越激动。「妨碍守备」或「妨碍跑垒」我倒很常听到,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妨碍捕鱼」。
话虽如此,辛辛苦苦撤的网里缠住无法做成生鱼片或是拿来盐烤的东西,不管哪个世界的渔夫都会感到失望吧。很抱歉你们今天的渔获是高中男生。
「伤脑筋~~要是他们针对渔获跟鱼网提出损害赔偿怎么办?用『我听不懂你们说的话』的理由又行不通。」
「现在不应该担心那种问题。」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魅力十足的重低音,害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古恩达!」
那是十分相似的魔族三兄弟长男,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他很喜欢板东海豚的钥匙圈,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喜欢活鲣鱼。那个古恩达用他的大手从后面紧紧揪住我的衣领,难怪我会有时呼吸困难的感觉。
「为、为什么古恩达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的问题。」
当我勉强转动僵硬的肌肉回头,发现皱起眉头的冯波尔特鲁卿也缠在鱼网里。虽然型男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帅,但是海藻缠在额头这点就扣了不少分。就算改用超级正面的说法,也很像喝醉酒的上班族。
「看到国王……以及上人落海,有哪个笨蛋会杵在原地不采取任何行动?因此我毫不犹豫跳下海,打算抓到你们……」
「结果却被惊人的水流卷进去?对不起,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连累?」
「嗯──其中的原因很复杂。」
「我来说明吧!」
村田兴奋地说道。我很开心你这么有精神,但是现在我们可是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状况,拜托你饶了我。至于渔夫们似乎已经放弃今日的渔获量,开始把船开回港口,因此状况比刚才还要不稳。
「我们是在傍晚时分落海的吧?」
「对。」
「现在却是大白天。你们看,太阳高挂在天空。」
他把手举到脸旁边,指着头上的太阳说道:
「对吧?这表示有时差,所以我们不在原来的地点附近。除非我们一起失去意识,在海上漂流一整晚。」
从傍晚到隔天太阳高挂天空这段期间,我们三个人都在海里昏迷不醒──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有这种情况。撇开身为外行人的我跟村田,古恩达可是优秀的武人,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
「结论是虽然我们准备回到地球,可是似乎遇到什么阻碍,结果连冯波尔特鲁卿也跟着我们一起来到真魔国所在世界的远方。」
「不过,你所谓的『什么阻碍』……」
古恩达轻声清了一下喉咙:
「……该不会是我吧?」
「啊~~我觉得应该不是你──」
村田把贴在脸颊的褐藻剥下来,还咬了一口看起来很咸的边缘:
「虽然只是推测,不过说不定是真王搞的鬼。我觉得他很可能会干这种事。」
「咦!?」
低沉的声音与标准声调的声音瞬间迭在一起。虽然我感到很讶异,想不到冯波尔特鲁卿也十分惊讶。
说到真王,他对魔族而言可是近乎神的存在。
怎么办?在未来的人生可能长久往来的友人,竟然说他听过神的声音。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家伙,就算世界毁灭或是遭到威胁,都不可能被诡异的宗教欺骗。
此时怀里的鲣鱼似乎同意我的想法,不停跳来跳去。
可是古恩达比我还早对这件事表示兴趣:
「你们说过话!?你跟真王陛下!?」
「嗯──我也不知道该说是
说过话还是见过面。」
「你们见过面!?」
他越讲越扯了,这下子怎么办?竟然说他跟神见过面?于是我拍拍友人的肩膀:
「村田,那种事情最好不要跟别人说。因为大家都认为神是遥不可及的。」
「你不需要面色凝重地给我忠告,我不会卖给八挂报纸的。」
那么危险的八挂,现在连「东京体育报」都不登了吧。
「你说你跟神见过面──会不会吓得提心吊胆啊──?」
「拜托!涩谷,他又不是幽灵。」
古恩达真是可怜,这似乎在考验他过去的信仰。而且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口中念念有词:「想不到除了言赐巫女,其它人也能听到真王陛下的声音。」如今的我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相信村田说的话。
「真可怜,魔族对真王抱持过高的梦想与希望。」
「这也难怪,真王陛下在真魔国的地位和神一样。就像比利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咦,是比利吗?还是薜高?马拉度纳?」
「是碧根鲍华(注:德国足球选手FranzAntonBeckenbaue,有足球皇帝之称)!」
困住我们的渔网斜向摇摆。好像是渔船即将进港的关系,因此转舵的角度很大。
「总之我在不久以前曾经见过真王,只是很难用物理方式说明。」
「拜托你不要用物理方式说明,我对理科很头痛。」
「我看你对理科和文科都不擅长,根本就是四肢发达。」
村田为了让我能够理解,用小学高年级指定书籍读书感想的方式告诉我。
金字塔之谜与盒子的秘密。
戴着眼镜的冒险家村田健,透过空间跳跃的方式从地球的日本来到金字塔内部。他是利用盒子的碎片与盒子本体互相吸引的原理。可是在那个时候,村田健并不是直接跳跃空间抵达金字塔。
「村田,我觉得对小学六年级可以用稍微难一点的说法。」
「在旅途之中,我被拉到他所处的空间。」
「这是什么意思?真王陛下不是死了吗?」
「他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他利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创造一个特殊的空间,以灵体的方式存在于那里。」
「那么果然是幽灵……」
「不是,幽灵没有推动世界流向的力量。」
「不然你所谓的灵体又是怎么推动世界?」
「他会传话给巫女,让国民照他的话去做,或是利用魔力妨碍某人的行动。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根据村田的推测,我们之所以无法成功回去地球,并不是因为古恩达跟着下海的关系,而是真王陛下的灵体利用魔力阻止我们回去……可是那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真王陛下不希望我回地球吗?」
村田度数有点不准的眼镜闪过一道光芒,以正经的语气说道:
「或许吧,那家伙好像在打什么歪主意。」
「喂喂喂,不要只凭感觉就随便怀疑神一般的人。」
「如果真要那么说,只凭感觉就认为他是神的你,又该怎么解释?」
「唔、嗯──」
他说得没错。
「这是我记忆中某人说的话:『最好不要过度把真王陛下神格化。』他很擅长战斗,虽然非常热爱魔族,却是个没有掌握一切就不满足的男人。像是名誉、权力……还有武力。像他那么庸俗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神?」
「这么听来倒是不太像。」
「而且他的领袖魅力也很麻烦。」
「你觉得麻烦!因为他是伟大的国王而且跟神同等级,有领袖魅力当然是件好事!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像我就因为那方面不足而伤透脑筋。」
「就是因为他的领袖魅力大过现任魔王才麻烦。」
平常活泼的友人给我一记当头棒喝,害我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跟真王实际见面的人,说的话的确很有分量。虽然不晓得他是藉由什么途径前往他栖息的场所,不过现在可是从冲水马桶通往异世界的时代,就算心想「来去古坟」却变成「欢迎来到我的心灵世界」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比起领袖魅力,涩谷是靠热血与道义取胜,这样也不错吧?而且看得出来你没有什么心机。」
「……听起来好像在说我是个丝毫没有计算的捕手……」
如果我真的看起来像是对人生毫无计划,那么问题可就大了。任谁也不可能愿意跟随一个脑袋空空的国王。
「那有什么不好?看起来不会言行不一,最起码比那种为了个人兴趣而收集危险物品的家伙好上许多。」
「棒球卡不危险喔。」
「不是棒球卡,是盒子。」
一口气把话说完的村田用力叹息,一副「想不到连自家人都在耍白痴,这下子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的表情。
「你说的『盒子』是那个吗!?」
「没错。那家伙,也就是真王陛下正打算收集齐全所有禁忌之盒。虽然他办不到。」
「难不成真王陛下想把禁忌之盒!?」
对此感到十分困惑的冯波尔特鲁卿也不禁插嘴:
「真王陛下的想法,是打算把盒子全聚集在真魔国?」
「严格说起来,他想把它们放在身边,希望自己掌握所有盒子跟钥匙。因为他是个非得掌握一切才会甘心的男人。那些盒子说起来算是封印创主的事证,对真王来说就有如赞扬过去丰功伟业的奖杯。虽然那是不小心打开就会引发灾祸,在我们眼里是可怕又低级的纪念品,然而对他来说却是让人们感到颤栗的魅力玩具。他希望能让它们处于随时可以使用的状态,然后摆在自己身边。」
「收集?不会吧?」
友人想勉强挥手回应我的念念有词,但是因为手指勾到渔网而动不了:
「不是的,为了他的名誉我必须说明,他没有打算要使用那些盒子,那会让他很不爽。因为他希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乌鲁莉凯什么也……」
没错。只要言赐巫女说出有如神一般的真王陛下圣谕,真魔国上下全体应该都会听从那道命令。只要下令将四个盒子聚集在这个国家,就算心中充满疑问,应该也会听令照办。实际上他没有传达自己的意志,因此别说是下令收集,我甚至想把禁忌之盒埋葬起来。
「我猜他没有对言赐巫女提过这件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就是说对他本身而言,至少目前的状况出乎他的预期。」
「是他觉得人模拟想象中还快找到盒子吗?还是因为……」
可能是咽口水时连同空气也一起吞下,喉咙发出奇妙的声音。
「……我想把盒子丢掉的关系?」
「或许吧。我不知道,也可能不光是那个原因。」
村田轻轻摇头:
「可是你不需要照他的想法去做。」
渔船顺利进港,我听到船航过水面的沉重声响。这个声音引发我的想象──「孕育灾厄的盒子若是沉入海底,是否也会发出那种声音?」不过那只是船在码头下锚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还是要丢掉。
我一个人喃喃自语,对不在现场的真王陛下如此说道。
我要让那个沉入海底。
「你只要照自己所想的去做就行了。」
村田轻轻点头:
「可是如果要我给你建议,每个盒子都有它各自合适的『栖身之处』。」
「栖身之处?」
「嗯,可以说是安置的场所,也可以说是丢弃的场所。总之就是有能够让被封印的创主永远失去力量的地方。纵使眼前最好的因应措施是让它们沉入没有人碰触得到的海底,不过我最终还是希望埋葬在那些地方。」
「可是村田,你知道那些场所在哪里吗?」
「它们的名字里就有暗示。」
四个盒子的名称分别是「风止」、「地涯」、「冻土劫火」、「镜之水底」。
「我觉得都不存在。」
「我想也是。这世上没有风会停止的地方,如果这个世界的行星是圆的……应该不可能不是圆的……这样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地之尽头,也不可能有火焰熊熊燃烧的冻土。」
「况且变成镜子的不是水底,而是水面吧?没错,正因为是那四项要素不可能存在的地方,盒子才会失去力量。」
「这么说来,一定要找出来这些地方啰?」
「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个底。」
村田看起来非常开心,不过古恩达一直没有说话。他这个人很聪明,经验也非常丰富,应该是在思考更后面的事。
「不过眼前的危险……」
友人瞇起眼镜镜片后方的眼睛:
「是你可爱的冯比雷费鲁特卿如果是钥匙。」
「沃尔夫拉姆……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曾经说过不要让沃尔夫靠近那个盒子吧?」
「没错,我不是说过了?盒子的钥匙会分别显现在四个家族的某人身上。与其说是家族,倒不如说是近亲。
因为也可能出现在母系血亲身上。」
「其中两把钥匙,分别在现在的伟拉一族跟波尔特鲁一族吗?」
听到古恩达忿忿不平的询问,村田反射性地回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曾经发生肯拉德的手臂事件,而且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因为其中一个盒子而失去眼睛。」
「没错,而且很遗憾的是这些人都很接近真正的钥匙,譬如说出生的时间只差几个小时。只要调查他的生日就知道了,不过很可惜的是……」
古恩达瞇着一只眼睛硬是挤出声音,彷佛是自己的脸被烧伤:
「因为魔族不重视生日,所以没有留下缜密的记录。」
「没错,那也算是不好的习惯喔!」
难得村田会用忿忿不平的语气说话。
「因此我们无法预知钥匙究竟是谁,掌握全部信息的只有善于计算的真王。如果有留下详细诞生记录的习惯,就可以藉由计算原本是钥匙的人去世之日,挑选出可能拥有那个人灵魂的孩子。」
「嗯?这么说来,当之前的灵魂持有者死去瞬间,下一个人就会再次利用那个灵魂?」
「原则上如果没有其它人刻意留住灵魂,就是那样。不过盒子若是没有任何动作,大部分被选为钥匙的人都会在不知道自己重要性的情况下过完一生。然后剩下来的两把钥匙的其中之一……」
「是比雷费鲁特的血脉对吧?」
古恩达皱起眉头:
「果然没错。」
「咦?这么说来你们三兄弟都是!?」
「冷静一点,涩谷。那只是表示拥有钥匙的人物诞生在一族之中,并非确定他们三兄弟都是钥匙。只不过很遗憾的,伟拉卿……似乎就是。」
我想起上次肯拉德的手臂「差点打开」其中一个禁忌之盒的事。
「不过就某种意义来说,幸亏他有自己是钥匙的自知之明。而且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过于接近盒子,或许在关键时刻还能控制创主的力量。」
「只是『或许』?」
「不然改成他能够好好控制吧。只要他当时还保持理性。」
「还要保持『理性』?」
不过置身在那么疯狂的威胁下,想必没有人能够把持住理性。
「卡罗利亚当时算是很好运,除了钥匙与盒子不同,钥匙本身也不完全,导致效果瞬间结束,所以损害只有那点程度。」
「没错,应该不对。但是你不是说过那如果是第一把钥匙,纵使效果不彰,对所有盒子还是有效吗?」
「我是说过。」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那样,启动机构很单纯。因为单纯的关系,才能稍微打开所有的门。但也只能打开一点点。加上那是钥匙持有者一只手臂,所以会在瞬间燃烧殆尽。不,并不是真的烧掉。不过你想想看,是左手臂。就以构成肉体的一部分来说,算是单纯又容易使用的地方不是吗?」
那么现在肯拉德行动自如的左手,到底是谁的?
用「谁的」好像很怪,毕竟别人的手臂本来就无法变成自己的。虽然太困难的事我不懂,但是如果没有用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进行移植,应该是办不到吧?
这么说来是义肢吗?还是利用方便的魔术运作的便利商品?可是肯拉德不会魔术,魔动装置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这样就找不出答案了,而且我也没办法问他。因为村田接下来的话让人听得心情很沉重。
「如果是手臂,就不用担心丧失性命。」
「难……」
我不得不先喘口气再继续说下去:
「难道说其它钥匙带有更严重的危险性吗?」
「没错。因为做了让它从灵魂、肉体还要关系密切的位启动的设定。或许用程序的方式解释,会比较浅显易懂。」
说明的村田可能也觉得痛苦,视线随着往下移:
「在制作第一把钥匙时,我们也有反省过。因此其它三把钥匙变得必须与灵魂、生命的关系更加密切才行。也因为那样,使得盒子与钥匙、钥匙与力量的关系变得更紧密,变成一把钥匙只对一个盒子产生反应。理论上在灾厄遭到释放的同时,也有可能加以控制。」
「那是你的灵魂之祖与真王做的。」
友人抬起面色凝重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彷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错吧?我有说错什么吗?」
「……你没有说错什么。没错,正如同你所说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灵魂……很久很久前的持有着干的呀~~」
村田的语尾之所以变得奇怪,是因为网住我们的渔网剧烈晃动,我们的身体同时跟着移动的关系。浮在半空中再加上剧烈摇晃,过度的不稳定让我们不禁失声大叫。
「哇呀!哇哇哇!」
「啊哈哈──感觉好像变成夹娃娃机的奖品──!」
「那么最后一把钥匙呢?」
想不到古恩达这么冷静,即使处于这种状态仍然催促村田把话说下去。
「最后一把钥匙是谁?」
「最后一把钥匙?喔──是温克特!不过现在没必要担心,因为『镜之水底』不在这个世界!」
当村田以大喊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原本紧紧缠住我们的渔网下端忽然解开,于是三个人顺势飞在空中。虽然做好迎接下坠冲击的准备,但也不知道是幸与不幸,我们落在堆积如山的鱼上方,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全身沾满银色的鱼鳞与黏答答的黏液。
友人一面闭上一只眼睛,一面用手擦拭黏在镜片上的鱼鳞:
「它被送到地球去了。我的灵魂最初拥有者背叛了真王陛下。」
「背叛了真王陛下?」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因为根据宰相兼我的教育官冯克莱斯特卿云特的说法,村田灵魂的祖先大贤者与真王陛下不是感情很好吗?
他如果背叛真王陛下,那么事情岂不是很糟糕?
「他们的意见相左,加上两个人都很幼稚,所以演变成谁也不让谁的情况。」
「如果是那样倒无所谓。问题是你说与神互不相让的大人物很幼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他们可是建立魔族国度的伟大人物。」
「没有那回事,他们两人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伟大。我是不知道后人怎么夸大事实,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太害怕。」
村田说完那些云特听了铁定会昏倒的话,然后用力甩甩头,有点长的头发顿时落下许多鱼鳞与水滴。
总之我们已经脱离渔网。我看了一眼古恩达,想知道他接下来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可是他却坐在鱼山里一动也不动,而且用食指压着比平常皱得更紧的眉头。
虽然他为了我这个菜鸟魔王伤透脑筋,不过我猜他早已习惯,所以应该是接触新来的地球人带给他过度刺激。这也难怪,毕竟他面对的这个小鬼头,竟然把信仰对象真王当成朋友一般对待。个性一向严谨的他铁定不知所措吧。
要是我再告诉他村田其实只有十六岁,不晓得他会有什么反应。虽然老是讲一些老掉牙的事,不过村田健本身的人生经验跟我一样只有十六年。
「哇──不过全身都是鱼腥味~~感觉好像猫食──」
「倒是村田,我想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真王长得很像沃尔夫拉姆吗?」
「长得像冯比雷费鲁特卿?这个嘛……该怎么说~~」
村田一副「你没头没脑问这是什么问题」的表情,摘下眼镜仔细思考。对我来说,只是希望先知道他是带给别人什么感觉的人,以便哪天见面时有所准备。不过这还不是因为你刚才一句「不要太害怕」的关系。
「我觉得冯比雷费鲁特卿长得比他可爱多了──」
「是吗?」
最起码少了长得太过美少年,因此让我感到畏缩的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