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是纯白的。
充满光明的纯白空间。
从温暖的空气,清爽的风,草木的摩擦声,到裸足感受草坪的触感。
一切都是清凉的,充满了光明的,没有丝毫混沌挤入的余地。
她的心情平静舒畅,她优雅地步行着。
没错,心情舒畅。这真是令人惊讶。
这几天,她胸口充斥着一股奇妙的暖意。
其真面目不明,她却能想象出暖意产生的契机。
受伤后倒在他的怀中——应该是那时,她想。
那是没有才能的平庸战士的,仅仅是锻炼过的身体。
正是如此,她觉得那比起任何英雄的身体都更值得尊敬。
通过相贴的肌肤所感受到的累累伤痕,每一道都有其价值。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
她的耳边传来踏上神殿庭院的草坪的脚步声。
纯白中,渗进了黑色。朦胧的——黑影。
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浅笑。
自己不可能忘记那个身影。
“您没事比什么都好。”
她觉得,黑色的——他微微点头地看向她。
虽然他穿戴铠甲和铁头盔,手持半长不短的的长剑。
但她好几次都把他那朦胧的身影和想象中的武者重叠在一起。她对他怀有梦想。
“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他这么说,不避讳地走近她的身边。
她有些苦恼。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摆出坚决的态度,还是坦率地微笑比较好呢。
太过喜悦的话,看上去就会孩子一样,十分难为情。
“是,怎么了?如果是我能回答的事情,什么都……”
结果,她选择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她认为那才是最像自己的。她希望他也这么想。
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仅凭他的影子,无法得知。
他的表情在铁头盔遮挡下,无论如何都是看不见的。
稍微有一点可惜。
他安静地说道。
“【你应该是知晓一切的吧】。”
心脏跳动。
脸颊微热。
她将剑秤的手杖贴近自己,凛然挺直身子。
啊啊,声音如果没有颤抖就好了。
“——是的,正是如此。”
是吗。她听到了他的低语。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和第一次见面时,和坐在被褥上谈话时一样。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十分不甘。
她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在期待什么变化发生。
拥有这份不可思议的心情是头一次。
“但是,你是怎么注意的呢?”
“并不是注意到的。”
他向歪头询问的她回答道。
“我打算去问所有可能知道的人。”
“全员……”剑之乙女小声呢喃,“……什么呀,是那样啊。”
她有些气馁,不禁鼓起了脸颊。
啊啊,真是粗俗。自己刚刚还想着不想跟小孩子一样的。
“早知道,再敷衍些就好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他——看向黑色的身影。
“但作为最初被问到的人,我觉得……并不讨厌。”
她的嘴唇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个动作是有意为之,还是自然而然。
“我能听下你怀疑我的理由吗?”
“有几个。”
她的视野中,黑色身影缓慢移动。
他的步伐粗鲁随意,漫不经心。但没有发出声音。
她十分喜欢他走路的方式。
“那个白色的……叫什么来着。”
“沼龙?”
啊啊,他低语道。确实是那个名字。
“我不认为我们遭遇到它是个偶然。”
“那么你认为那是某人的计划?”
“至少沼龙一边击退我们,一边又在袭击哥布林。”
“您有些偏执了吧?”
“这般宏伟的遗迹竟然没地图,也没有委托冒险者退治老鼠,只被冒险者弃之不理。”
他缓缓摇着头,回答她的问题。
“不可能没有人监视。”
“知道得很详细呢。”
“……啊。”
哥布林杀手说。
“关于冒险者的事,我是很熟悉。”
对他坦率的回答,她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
“就是说,有人监视着地下……那是使徒。”
“……”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挂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肯定他的话,会不甘心——但是,否定的话,会惭愧。
如他所说,沼龙是侍奉至高神的秩序的守护者,是都市地下的守护兽。
被雨淋到的寒冷,战火的纷扰,哥布林的恶臭,插入鳞片和肌肤的生锈剑刃。
自己为了把与沼龙共通感觉这件事蒙混过去而入浴。
一想到在那儿向女神官展现的丑态,她的脸颊就不由得发热。
“真是讽刺呀。”她的喉咙颤抖着。
“最高神的神使所守护的只是这条街、什么的……”
“你应该注意到了。”
——杀死女人的、当场将肠子从肚腹中拖出来的、将尸体就那么放置不理的——。
“【那并不是哥布林做的】。”
正是如此。
哥布林丑恶胆小,狡猾得无可救药,是十分残虐的角色。
它们根本不会在人的领域内不紧不慢地将猎物解体然后吃掉。
被囚禁了的可怜姑娘,一直都是被运送到巢穴去,哥布林们在那里蹂躏她们的尊严与贞操。
或者是在俘虏充足的情况下,哥布林们就将她们当成玩具摆弄至死。
没错,猎物们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被杀掉。
她全部都知道。
“……是。”
现在她也想得起来,那些烙印在眼中的光景。
自己被关在阴暗的石洞中,被伙伴和自己的排泄物染脏,她每每想起那悲惨的遭遇就要落泪……
她的双瞳,是被火把烧瞎的。已经是十年多之前的事了。
“事件的黑幕,那个魔神什么的余党……使用那面镜子企图着什么。”
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和自己这方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就已经和一切都做了个了断。
她倚靠柱子,把目光移向外面她看不见的景色。
“因为。”
她眼前是朦胧的,白昼的世界。她眺望着那漫无边际的白色,叹息一声。
她的行为就像是别人就无聊的话题和她搭话的村姑的行为一样。
“因为,如果被哥布林袭击,我一定又会哭出来的……”
曾经剑之乙女自身和某个邪教对峙过。那个邪教的暗中动作,她有所耳闻。
悲惨的生祭的仪式。只要知道仪式的痕迹,就能察觉他们在企图什么。
若这只是对自己的复仇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但是……
——哥布林。
她的腿在战栗。握紧天秤剑,终于站直。有眼带将表情隐藏住太好了。
自己能对谁倾诉呢?
被称为剑之乙女的英雄,竟然说——
【请从哥布林那儿把我救出来,之类的】。
“谁都想不到吧。”
她说着,散落身披的薄布,轻轻摸着自己的肩膀。
她的嘴角恶作剧似地上翘,用戏谑的口吻询问他。
“你打算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但他的说话方式果然没变。义务的、平缓的、机械的、冷漠的。
“因为你不是哥布林。”
她鼓起撅起了嘴,像是闹别扭——不对,就是在闹别扭。她想。
“所以你不问我这样做的理由么。”
“说的话,我就听。”
呼。她口中吐出怠倦的叹息。
“我想要被理解。”
风刮过草木枝叶,引得其一阵摇晃。
害怕,艰辛,痛苦,恐惧得不得了。
在世间发生了那种事,执行那种事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
“……我只想要被理解罢了。”
……街道的地下,蔓延的哥布林。
它们每晚从水路爬出来袭击街道上的人类。
把冒险者送去,他们也再没回来,也不知道谁在何时会牺牲。
床的下方,门的影子,潜藏着哥布林。睡着了的话,就会被袭击。
大家一定都很害怕吧。
自己也一样。
“结果,谁也没有理解我。”
没错,归根结底“只不过”是那种事。
虽然大家都有可能被哥布林杀掉,但没有人选择心怀恐惧地活下去。
因为死的是“某人”,而不是自己。
“……把《转移》
的镜子献上来,就可以了。”
她尽全力露出卖弄风情的微笑。
连自己也明白的,那是到现在快要消失的靠不住的笑容。
“你的话一定,是你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吧……”
他像是要打断她的话一般说道。
“那个,扔掉了。”
“诶……?”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以外的表情。除了吃惊,还有一些困惑。
“……那可是古代的遗物,价值千金的财宝啊?”
“其它的哥布林说不定会学习到使用的方法。”
但他像没有兴趣般,冷淡直率地说。
“把镜子用混凝土裹着上,沉到水里去了。它会成为那个白色的很好的睡床吧。”
他的——影子微微晃动。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如此说道。
“……呵呵,您真是……真是一位有趣的人。”
他的一如往常,反而不令她感到稀奇了。
她产生了一种轻飘飘浮起来似的,奇妙的舒畅感。
“真是不受拘束的人呢。”
“或许吧。”
“呐,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自己不一定能给出回答。他低吟道。
“退治哥布林时,有什么……改变了吗?”
她像是天真烂漫的,吐露出秘密的少女一样,伸开双臂询问道……
勇者——勇者不一样。
勇者歼灭了邪教团,拯救了正义、世界、为和平。
而从哥布林那儿救助胆怯可怜的小姑娘,则绝不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人们平静生活,河水流动,什么都不会变。都没有变。
所以谁也不会来救自己。
自己充其量是个没有名字的神官,就算自己一时大意被哥布林袭击凌辱。
就算自己再在洞穴中哭喊,再遭受到何种残忍的对待。
就算在被称作剑之乙女的女人之一的、某个十五岁的少女再祈求救赎。
也没有人会在意。
否则,自己怎么会提出发出“退治哥布林”的委托呢。
“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吗?”
“我认为那样就好。”
他没有片刻迟疑地答道。
“你说,自己收到了非常残忍的对待。”
没错,她点头承认。
“我见证过那种情形,从最初到最后。”
所以。他继续说。
“我不明白你的心情。”
他——哥布林杀手干脆地断言道。
“——————”
她——剑之乙女始终呆立在一旁。
她对着飘浮在白昼的世界中的朦胧影子,祈求似似的将手伸出。
“……是帮不了我的意思吗?”
“没错。”
他没有去抓住那双手。他说罢,无情地背向她。
她心情似乎如同被推到地狱的最底层,她垂下头,有气无力地笑了。
接近放弃的心情席卷而来。她已经习惯了。
——这是经常发生的事。
这种情感,曾经将乙女的魂魄,彻彻底底粉碎。
最后见到的可怕光景仍然烙印在她的眼中。
每到了夜晚,那情形就会清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备受煎熬。
她继续被一群哥布林玷污侵犯,掠夺蹂躏。
没有人去救她,一个也没有。
所以这种折磨永远都不会结束——
谁也不会来拯救她。
永远。
直到永远。
“但是。”
耳边响起的话语,令她抬起头。
“哥布林出现的话,就叫我。”
黑色的影子,他的背影,已经相当遥远了。
但那冷淡的、无感情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由我来杀死哥布林】。”
“啊……”
她当场脱力一般跪在地上。
美丽的脸皱作一团。
从她捂住的口中发出呜咽声,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在做梦以外的时候哭出来了呢。
“即使……在梦中……?”
“啊。”
“也会来吗……?”
“啊。”
为什么。她的疑问,消失在在颤抖得无法发声的喉咙中。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因为我是哥布林杀手。”
杀死哥布林的人。被称为哥布林杀手的黑影走远了。
为了减毁哥布林。
“啊……”
剑之乙女不由紧紧抱住自己丰满的双胸。
自己再不是纯洁之人。
但自己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自己再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这种心情。
她的确得到了,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没什么。
不过是坏掉的女人和坏掉的男人谈了一次话。仅此而已。
但她如今知晓了胸口温暖光芒的真面目。
时隐时现的星星之火,突然熊熊燃烧。
打个比方来说,那是能与谁人一同用以取暖的暖炉之火。
自己能将一切托付与对方,不需担心,只需安心入眠。
在那儿没有不安与恐怖。
也不会在黑暗中颤抖着哭号,不会被恶梦惊起。
自己究竟有多渴望安心入眠的夜晚呐。
自己究竟有多渴求不惧黑暗的夜晚呐。
“我、我对……”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说道。
在眼带后面看不见的眼瞳不断流下泪水,她用手拼命拭去。
她的胸口撕裂一般交织着痛苦与喜悦。她喊出了自己的心意。
“对您有爱慕之情!”
那份言语会不会传达到——只有神知道。
§
在远方的云卷成漩涡,雨后的天空下。
一辆马车笔直穿过旷野的街道。
它由东至西,从中央行到边境。
里面的乘客是行商而去的人。与家族相见而去的人。或是回来的人。
是赴往开拓之地的人。或是移居乡下的寒酸之人。
这辆马车似乎是公共马车,乘坐马车上乘客的表情悲喜交加。
那些人之中有五个冒险者的身姿。
围坐在一起的他们,各自以不同的姿势休息。
注意到他们的人会觉得那副模样像在诉说“啊啊,一件工作结束了”吧。
但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冒险。
对当事者除外的人来说,那种事情无关紧要。
退治龙是传说中的故事,所以他人根本不会考虑到他们是被龙袭击了。
因为冒险者的任务,往往就是那样的。
“嗯……啊!真愉快啊……!”
背靠着行李箱的精灵弓箭手,为缓解肩膀僵硬,伸了个懒腰。
长长的耳朵心情很好似地竖起,表情也十分柔和。
盘腿而坐,一手托腮的矮人术士无奈地道。
“明明你被哥布林压倒了哭成那副模样,还真敢说啊。”
“诶呀,因为胜利了,寿命延长了不是很好吗?”
而且也取得了报酬,她把弄手掌上的皮革袋子。
袋子里面塞满了金币。
尽管如此,对她来说报酬什么的无所谓,那只是附加品。
“嘛,那面《转移》的镜子倒有些可惜。”
蜥蜴人僧侣盘起尾巴回应。
他用舌头舔舔鼻尖,翻着某个小册子。
在用混凝土裹住那面《转移》镜子、将它沉下水之前,他尽可能做好了关于镜子特征的记录。
“小僧得到了有价值的资料,和消灭异端的功德。小僧已经十二分的满意了。”
“嘛,老夫能用这笔钱拿来买好吃的就没怨言了。”
“矮人尽想着吃呢。”
“诶呀,对矮人而言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啦。”
精灵弓箭手与矮人术士两人一如既往在拌嘴,十分热闹。
在远一点的地方扑通坐下的女神官,心情愉悦地听着他们二人拌嘴。
——自己可以认为,已经结束了吗。恐怕是结束了吧。
虽然她觉得,是谁在使用《转移》招致哥布林灾祸……
虽然那已经是和他们的冒险毫无瓜葛的别的故事了。
“……”
她向旁边瞥了旁边一眼。
哥布林杀手倚着装货台的栅栏和车篷坐下。
他双手抱剑,戴着铁头盔低下头。
在马车驶离水之街的时候,他就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呀。”
女神官扑哧一笑,从包中取出薄毛毯。
他在休息的时候,铠甲头盔也不会离身吧。
把毛毯盖上他的双肩,她在他旁边重新坐下。
把双手放在膝上,挺直脊梁,将锡杖放在一边。
没错,他是哥布林杀手。因此,他会如此就是没有办法的事。
既然在与哥布林对峙,那么就不能放松警惕。
所以女神官才没有对他提出任何疑问。
向剑之乙女报告回来后的他,只告诉她“结束了”。
她想那样就好。
结束了,他就不得不休息了。
“啊呀?”
女神官注意到他抱着除了剑以外的另一样东西。
小小的鸟笼——是金丝雀的。
金丝雀停在笼中的木头上闭着眼,跟主人一起睡着了。
他好好地给了它饵吃,似在照料金丝雀。
他意外地负责任,这很有他的风格。
“它的名字,您有在考虑吗?”
他就是那样的人。虽然在照顾它,但一定没在想名字。
等回到边境的街道他睡醒后后,要好好确认一下。
“叫金丝雀就好了。”如果他这么说就太过分啦。
“嘿嘿。”
她注意着不吵醒他和金丝雀。然后她悄悄伸出手。
她用纤细的之间捻起一根从金丝雀身上掉下的羽毛。
她将羽毛从鸟笼的缝隙中慢慢取出,将它举到车篷间隙射入的光线下。
轻薄的黄绿色羽毛闪闪发光。
女神官轻轻将它插在他头盔的间隙上。
草绿色的羽毛虽然和脏兮兮的铁头盔有些不相称,她没有放在心上。
他多少也好看了些,应该会原谅她的。
“辛苦您了,哥布林杀手先生。”
“等回去了。”
突然从铁头盔中响起低语。
女神官眨了眨眼,“真是的”,她噘嘴道。
“如果起来了,就请说我起来了。”
“刚醒。”
慢吞吞起身的他的声音比平常要慢一些。
虽然她想他真的在睡觉,但还是抱怨出声。
“因为戴着铁头盔,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否在睡觉。”
“是吗。”
哥布林杀手从包里拉出水袋,喝了一两口里面的水。
当然他是戴着头盔,从护面具的间隙中巧妙地喝,所以这证明他对她的话似乎没放在心中。
——还是说,自己不说“摘掉头盔”他就不会明白呢。
他向用食指抵在唇边“嗯嗯”思考的女神官那儿瞥了一眼道。
“如果回去了,”哥布林杀手重复和先前说了一样的话,“我有想尝试的东西。”
“有想尝试的东西吗?”
“是冰棒。”
“啊……”女神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神情放松下来。在她身旁,蜥蜴人僧侣最先做出反应。
“是冰棒啊!小僧也可以一起去吗?”
“想吃的话,没问题。”哥布林杀手考虑了一会儿加了一句,“用牛奶做。”
“哦哦!那该是何等美味啊!”
他感慨地用尾巴拍打马车内的地板,车夫想一探究竟地看向车篷里。
“抱歉,什么事都没有。十分抱歉。”
女神官慌张地低下头,车夫说了声安静一点就重新看向前方。
她叹了口气抚摸胸脯,没有被赶下马车真是太好了。
矮人术士干脆无视掉她的行为,笑着拍了拍大肚子。
“哦,弑神丸!做饭的事不交给矮人怎么成!”
“是这样吗。”
“就是如此!”
哥布林杀手望向天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那么拜托了。”
矮人术士问他冰棒怎么做,他用手势,把步骤讲给矮人术士听。
然后蜥蜴人僧侣伸出爪子提出办法,再由哥布林杀手加入说明。
虽然哥布林杀手很少说话,很难和人融洽相处。
“真是的。”
如今在这里掌握全局的,却非他莫属。
仅是这么想着,女神官小小的胸口,就充满了暖意。
她收敛表情一脸认真,说了一声“好”下定决心,举起手。
“哥布林杀手先生,我也可以加入吗?”
“无所谓。”
居然说无所谓。女神官扑哧地忍住笑,瞥了一眼精灵弓箭手。
静坐在他对面,把头扭到一边的她,摇动耳朵。
哥布林杀手并没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冷淡地说。
“你呢?”
“……”精灵弓箭手的耳朵一颤,“我要加入。”
“是吗。”哥布林杀手低声说,发言一针见血,“失败了,也别踢人。”
“唔……”
——他还在耿耿于怀吗?
不,不对吧。精灵弓箭手低声哼了一声。
他是……嘛,嗯,就算被发脾气的精灵飞踢,也不会耿耿于怀的类型。
当然对于自己的所作,一般人石灰生气的。这一点暂且不论。
过了一会儿,精灵弓箭手吐出一口气。她突然探出身子,面向他的方向。
“是是,我知道了。不会踢,不会踢你的所以让我加入,可以了吧?”
“啊。”
铁头盔上下晃动。
头盔中插着一根草绿色的羽毛,他会什么时候发现?
在马车中,到达街道,还是直到脱下之前都不会发现呢。
发现的时候又会怎样?生气,发笑,或者不在意?
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开心。精灵弓箭手不由得眯起像猫一样的瞳孔。
“虽然任务是退治哥布林,这稍微让人有些不满。”
长长的耳朵上下抖动,她用指尖在半空中快速划了一个圆。
潜入地下的遗迹,进行探索,陷入圈套,突破重围。
与未知的怪物战斗,打倒它,发现了贵重的古代遗产。
和大家乘上喀哒喀哒行驶的马车。
从中央到边境,由东至西。
结束了冒险,回家去。
“……嘛,也不坏啊。”
不坦率的精灵低吟道,金丝雀睁开了眼睛吱吱吱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