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上之花 永恒之恋 第三章 天堂黎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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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的异常变化急转直下。

不,事实上,百余年前就渐渐地出现征兆,灵气越来越淡。不过,天界之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该变化。

万年长青的绣草开始枯萎,玉石构成且理应万年开花或结果的树木枯死,撒上彩虹粉似的美丽天空变得笼罩着乌云,在天空中飞舞的凤凰也像被摧残过似地了无生气。

其次,数日前,世间至高神居住的金阙云宫上空开始笼罩起蔽天乌云。

天仙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玉帝好似龙体欠安。)

(数日未登上灵霄殿早朝。)

(无法离开后宫。)

(听说即便是身边宠臣也不得朝见。)

弥漫金阙云宫正殿灵霄殿上空的乌云一天比一天浓厚,文武百官或星辰精灵们拼命地调查着出现异象的原因。

自从盘古开天以来……天界未曾出现过如此不吉利的异象。

至今无人能找出其中原因,任凭玉皇大帝龙体不适的耳语继续流传,玉帝停止早朝之事继续延宕。天界之人的想法,自然地转向被监禁在金阙云宫后方场所长达百年之久的龙王身上。

(果然因为龙王殿下不在位而引起吗?)

(凡间大乱,对天界或冥界影响令人担心的话语,太白长庚星君经常挂在嘴边。)

(不过,下任龙王马上就会决定吧?)

(龙王的小皇子殿下……)

龙王的小皇子殿下系指母亲为凡人的那位小皇子。龙王的长子海蓝和么儿寅仙于御前比试争取龙王宝座时,大家都认为——

胜者必定是海蓝,因为海蓝母亲为家世显赫的龙族公主。海蓝神通力高强,霸气十足,绝对不比前任龙王逊色。

就母亲为凡人这一点,寅仙就已经不是龙王的适任人选,更何况寅仙还疑似是导致龙王被捕的主要原因。

不过,传闻如涟漪似地扩散开来。如今,除仙卿或诸星宿神明传闻不断外,已经传遍女官、下官、天丁(仆人)。

(陛下降旨,两人之中,先找到星之杖者就授与龙王大位。)

(星之杖?不是早在傲广殿下遭逮捕时就被没入置于金阙云宫的宝物库吗?」

(听说傲广殿下偷偷藏到地上去了。)

(为何?星之杖是重要性足以影响所有世界的宝物。)

(不能大声嚷嚷,那是谋反……)

谋反。

一听到谋反,有些人吓得脸色苍白,有些人赶紧闭嘴。因为天帝身旁有顺风耳和千里眼,也就是传说中任何场所的声音都听得到的神将顺风耳,世界上的任何场所都看得到的千里眼。

被至高神的天帝知道的话,无人能平安无事。被剥夺仙籍或打入凡间之人已算幸运,遭没收财产或成为被囚之身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最可怕的是因天帝之通力而身首异处,从天界户籍中除名后,成为一个不存在世间之人。

不过,闭嘴后疑问还是继续存在。

龙族为天帝最信任的一族,龙族之长为何对天帝做出谋反之类的行径呢?

其次,传闻从何而来。

(……据传,龙王傲广殿下被捕好像是其他理由。)

(其他理由?)

(因为皇子——)

(皇子?)

(一千年前……龙族公主生下额头上长着第三只眼的娃儿——)

(真是……太可怕了。)

(傲广殿下将同族公主产下的玉帝之子藏到地上……因而失去玉帝的宠信。)

传闻迅速地传出金阙云宫,传遍天界的三十三个诸神宫殿。

传闻加油添醋地扩散开来,天帝闭居金阙云宫内院,任凭传闻四处流窜。

除此之外,龙王么儿银公子返回天界数日后,睽违近一个月,天帝决定上朝料理国事,命文武百官、仙卿们必须上殿晋谒。

灵霄殿的大殿。

隔着漆着朱红色的柱子,可以看到占地宽广的御花园。御花园内种着一棵玉兰树,是百年才开一次花、非常特别的花木。如今正是开出最后一朵花的时候。

笼罩着乌云的娘霄殿里,只有开花处周进闪耀着白光,充满着静谧气氛。

灵霄殿内非常阴暗。

插着金银珍珠花朵的大小花瓶,栽种着玉石或金刚石材质的花木盆栽,明显地失去了光彩。

被诡异的昏暗氛围支配着。

聚集在大厅的大小官员们,都悄悄地将注意力投注到长长的阶梯上、挂着好几层御帘的内侧。

然后,投注到跪在阶梯前的年轻龙族皇子身上。

(他就是银公子)

(总觉得气氛不太一样。)

在大殿内,和兄长海蓝一起宣示争取龙王宝座是前几天的事情。至今才过没几天,银公子寅仙的样子却显得很不一样。

以紫色襦子扎起的黑发比以前更长,穿着纯白龙族袍子的身体显得更为壮硕。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比过去更强劲、更犀利。

殿内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一点。

酷似父亲龙王的眼眸颜色……已经转变成深海的颜色。

而且,看不到兄长海蓝的踪影。聚集在大殿里的人们都暗自猜测着,或许……或许是……

寅仙面前摆着看起来很像杖的东西,不过,在昏暗的灵霄殿,杖依然沉默着,并未散发出光芒。真的是星之杖吗……抑或是,杖果然被放入宝物库中保管着呢?

「终于回来啦!」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御帘里传了出来,是天帝的说话声。在场众人低头拜倒在地,心里都想着谜底终于要揭晓了,龙王不在位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了。

「平身。下任龙王抬起头来让朕看个清楚。」

果然——

遗传凡人血脉者成为龙王成何体统,尽管有人这么认为,不过,龙王能回到龙宫坐镇毕竟是好事一桩,至少天界的异常变化马上会消失,笼罩在灵霄殿上空的乌云就会散去……置身殿内的大部分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事情哪会那么轻易地解决呢。

寅仙遵旨抬起头来,天帝躲在御帘后,他的气息的确微弱。过去,寅仙感觉到的明明是足以让自己感到全身颤抖的灵气。

「果如朕预料,朕早料到找到杖的定是银公子。」

过去称寅仙为鱼的天帝,现在用同一张嘴说出这句话,然后,朝着左右问道:

「黑公子何在?」

以天帝亲信的水德星君、火德星君、文曲星君为首,御帘的左右可看到被称之为天帝智囊的老人太白长庚星君身影。

回禀的是水德。

「显然已返回瀛州,身中阳虚山的铁之毒素,不仅无法变身,显然连靠自己的脚站立都有困难。」

「哼,莫怨他人,只能怪自己力不如人。」

天帝不当一回事似地说着,再度面对寅仙说道:

「银公子呀!有劳你了。朕将依约赐你龙王之位,即位仪式于天界举行,办个热闹隆重的仪式吧。届时,朕将亲自授与王冠和……星之杖。」

花开始凋谢,玉兰的白色花瓣一片片地、慢慢地飞舞着掉落下去。

五位身穿同款袍子和戴着小冠的下官、五斗星君们,步履轻盈地前进着,一直走到寅仙跟前。

「请交由小的等人保管吧。」

说着,五斗星君之一屈膝跪地,准备取走摆在寅仙面前的杖。不过——

「啊!」

五斗星君被震了出去,穿过玉柱与玉柱之间,滚落到阶梯底下,被抛到御花园里。

剩下四人面面相觎地互望一眼,下定决心似地,同时把手伸向星之杖。

结果都一样,接二连三地发出巨大声响,被抛到先前那位星君身上。

「……这是何故?」

天帝的声音明显不悦。

寅仙平静地回答道:

「陛下恕罪。得手日浅,小的尚无能力控制此杖。」

「哦,这可麻烦,无法使用杖者,何能成为龙王?」

「小的认为,杖与龙王,并无任何一方站上位之理,两者相辅相成才能将彼此力量发挥到最大限度吧。小的取得星之杖瞬间即已发现,发现此杖期望着什么。」

「换言口之?」

「陛下恕罪,杖惟恐玉皇大帝陛下召回,口说至即位式为止只是暂时保管,陛下莫非打从龙族手上召回此杖?」

窃窃私语声传遍大殿,对寅仙的鲁莽言词和内容都感到惊讶不已。

天帝沉默着,火德星君却大声叱喝道:

「阁下方才之言足可用大不敬之罪论处!」

寅仙抬头看着御帘后点点头。

「小的知罪。」

「什么!」

「火德星君、水德星君,暨支配天空之诸位神明,各位大人必不愿见下界陷入混乱才是。下界混乱将扰乱天界之气……惟,反之亦然。天界之乱如此扰乱下界,各位大人难道未曾想过吗?」

无人回答,火德似乎也紧咬着牙关吞下话语,或许都有了察觉。

寅仙继续说道:

「星之杖回到龙王之手,才是平息天与地当前混乱局势的最佳快捷方式,天帝陛下之心……就能恢复康健。」

说完话后寅仙就站了起来,手上拿着星之杖。

未经天帝准许即一阶、两阶地……走上阶梯,大殿内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御帘内和左右星宿诸神沉默不语。寅仙很快地走到隔着御帘却可清楚地看到男人身影的地方。

「小的深知冒犯,依然想恳请陛下恩准。」

寅仙低下头去继续说道:

「恳请陛下释放百年前降旨逮捕之我父东海龙王傲广。虽陛下恩准小的坐上龙王玉座,倘若不释放我父,小的将无心踏入龙宫之门。杖也怀着相同心情,除非……」

寅仙追究似的口吻问着。

「陛下惧怕家父,抑或是想将这把星之杖……?敬请明言,玉皇大帝陛下呀!您到底畏惧着什么?身体竟然衰弱……至此地步,甚至导致天与地陷入混乱之中。」

「……寅仙!」

水德难得铁青着脸,斥责寅仙似地直呼其名,紧接着,御帘发出巨大声响,被扯断后朝着寅仙飞来。

寅仙交叉着双臂,避过飞来的御帘。

天帝已经站在寅仙面前。

削瘦暗沉的脸庞、衰弱的肉体,虚弱地埋在奢华丝质龙袍中的头部,凹陷的眼窝。

「鱼就该回到鱼池里去。」

天帝说完这句话后,四周顿时笼罩在蓝色暗影之中。以天帝为中心刮起了强风,紧接着御帘、卷起大殿上的其他摆设用品,甚至连女官或天丁都被卷起。

女官们高声尖叫,稍安勿燥!星宿诸神拼命安抚着,唯有太白长庚星君紧紧地抱着玉柱,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太白长庚星君或许是精准地掌握到状况,看穿天帝已无力继续坐在玉座上,就情况演变来看——希望天帝退位。

不过,老奸巨滑的太白长庚星君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表明立场吧,必定早就做好一边支持着寅仙,一旦发现寅仙无力突破当前状况,就会不顾一切地背离对方的打算。

老狐狸。

寅仙咒骂着,不过,自始至终,寅仙都独来独往,未曾期待过别人的帮忙。

天帝明显力衰。若错失此良机,龙王将永远别想被释放,而且,无论怎么驱使星之杖都无法收拾地上的混乱局势。

天帝退位,然后将皇位禅让实力优于自己的继承人,抑或是,天帝本身积极地想要维持世界和平,后者显然是不可能,因为他是一个监禁龙王如此长久,任凭地上局势一直混乱下去的男人。

说实话,寅仙并无逼迫天帝退位之类的严重脱序想法。

寅仙只是赌上性命,打算问个清楚,问明身为天帝应有的态度,和近百年来天帝所作所为之对与错。

虽说已经体弱气衰,至高神的实力依然强劲,震出大殿御帘和摆设还不罢休,还把整座金阙云宫的壮丽建筑物震得嘎啦嘎啦作响,震断镶着玉石的玉柱,震落黄金屋瓦,震裂御花园,震得树木枯死,池水干涸,花朵渐渐地失去颜色。

置身大殿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来不及逃走而被震向四面八方的大有人在。

紧接着,天帝额头上那颗怒气冲冲的第三只眼,亦即被称之为竖眼的眼睛张开,狠狠地瞪着寅仙。

水德或火德等星宿诸神倒伏地板上痛苦地呻吟着,寅仙也因为冲着自己而来的那股异常强列的怒气,几乎划破脸颊的灵气而受到遭雷击似的冲击。

这瘦骨嶙峋的老人体内哪来这么大的力量呀!力道强劲到令人产生这种想法。

各式各样的物品朝着寅仙飞来,长剑、小刀、大大小小的岩石、玻璃器皿……寅仙边以通力避开,手上紧紧地握着星之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天帝慢慢地往寅仙走了过来。

手上拿着弓箭和刀枪的灵霄殿神兵们,将寅仙团团围住。

「把杖交出来!」

天帝露出炯炯有神的眼光逼视着寅仙,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命令着,皮肤黝黑暗沉的老人模样,恐怕就近看到他的人都会感到异常奇怪。

关于天帝的寿命。

寅仙紧紧地握着杖,然后,使劲地将杖推给老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收下吧!」

太白长庚星君惊讶得屏住呼吸。

天帝飞也似地从寅仙手上抢下星之杖。

灵霄殿内依然刮着强风,还留在大殿里的几个人,或许是认为冒冒然地四处逃离更危险吧,都蹲下身子,趴在大理石地板上爬行,想办法避过强风的吹袭。

另一方面,震出御帘后现身的天帝,从寅仙手上一把抢下星之杖后高举在眼前,以沙哑的嗓音大叫着。

「喔!看见了、看见了……看见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结界,罪人傲广欺瞒朕之耳目,隐藏东西的地上的所有场所,喔,原来如此,藏在那种地方……」

寅仙也看到了,令人目不暇给地变化着的地上景色,横贯东西的昆仑山脉,位于瑶池所在地西南边……

在绿和水的环抱下,由玉构成的树木保护着的世界,往下游流去的河川尽头,散落着小小泉池、岩壁打造的宫殿。树上结实累累地挂着质佳色美且硕大的玉石,还有像人类又像野兽,姿态非常奇妙,边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边认真地在田地上工作着的人们。

(泛林。)

浮现在寅仙脑海中的名字。

「武曲星君,快召集兵士!神将们出动接应,调派所有禁军!」

天帝声嘶力竭地下达旨意。

「立即前往地上,逮捕那个天理不容的大罪人。」

(无此必要。)

寅仙最先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发现占地宽广的御花园的另一头闪耀着银色光芒,成群的凤凰整齐排列,停在镶着金刚石的那一堵又高又长的围墙上。

成群的凤凰展开漂亮的翅膀,拼命地往前后挥动着……就像是在祝福着某人的造访。

是他。

寅仙马上就想到。

见过后就再也忘不了,声音也令人难忘。

「……来者何人?」

天帝茫然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直到方才还匍匐在地,等待天帝息怒的星宿诸神缓缓地站起身来。

水德星君脸色比任何人都苍白,脸上却挂着笑容。

寅仙摇摇晃晃地站起,走下金阶,然后静静地等着。

等待对方现身。

果然,造访者浩浩荡荡地,和从围墙另一头登场的成群凤凰一起展翅飞向空中。

然后,从闪耀着五彩光芒的凤凰羽翼之间,双头龙出现时……置身大殿者无不张大着眼睛和嘴巴,凝视着一点。

凝视着乘坐在龙背上的青年。

迎风招展、闪耀着蓝光的银发,远看也很清晰的银色双眸,像镶了星星似地闪闪发光,打着赤脚,身穿白衣,黑色与金色,成对的麒麟随侍左右。

他……泛林之王,冰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驾着双头龙,降落在灵霄殿的御花圈中。

大殿里鸦雀无声。

强风不再吹袭,在场之人都屏住着呼吸,注视着冰夷。

2

冰夷从龙背上滑下,赤足踏过已经枯萎的绣草,慢慢地走过来,绣草被他踩踏过后就恢复了鲜艳的绿色。他的背后跟着两位由麒麟变身为人类姿态的年轻人。

冰夷经过寅仙身旁时从容不迫地说了声:

「辛苦了!」

然后,笔直地直接登上天帝站的金阶。

走到和天帝数步之遥时就停下了脚步。

在场之人各个文风不动。众神兵、神将也都被铁线捆绑似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造访者。

「你、你是……」

天帝发出声音却沙哑得听不清楚。冰夷脸上微微地浮出笑意,银色眼眸闪闪发光地回答道:

「初次相见,父亲大人。」

大殿里顿时骚动起来。

(怎么可能!)

(那,这股非比寻常的灵气是……)

窃窃私语声像涟漪似地扩散开来。

「朕,朕不认识你这种人!」

天帝以令人感到悲悯似的悲壮模样大叫着。

「来人,武曲星君!还等什么!快快拿下这个野蛮的家伙!」

厉声大骂杵在身旁的禁军统率武曲星君。

「遵命。但是……」

武曲星君望着冰夷,一动也不动地,完全被对方给震吓住。

冰夷又登上一阶。

「长久不在宫中,终于回来了,为了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

天帝露出惊慌之色,倘若不是头上戴着皇冠,简直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你、你、你……」

老人拼命地挤出话来。

「想从朕这里夺走何物?」

冰夷默默地,一阶、一阶地,越来越靠近玉座。

「别过来。」

老人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推开冰夷。突然,强风再度吹袭着大殿,灵霄殿上空的乌云迅速地扩散到金阙云宫,扩散到

总共有三十三宫的整个天界,四周转瞬间就笼罩在诡异的黑暗氛围中。

不仅如此,好不容易才维护得很漂亮的御花圈里的玉石或金刚石构成的树木,也都发出声响后断裂,随着乌云扩散,绣草陆续枯萎,无论花或草都碳化成黑漆漆的颜色,四周像打打翻墨汁似地,开始飘起黑雾。

由百根玉柱支撑的屋顶出现裂痕,剥落的玉石纷纷落下,成群凤凰遭乌云吞噬,摇着头痛苦呻吟着。天界之人从力量较薄弱者开始。纷纷地失去了意识,或在地面上爬行求助。

寅仙也感到五脏六腑遭到摧残似的痛楚,呼吸越来越困难,抱着玉柱,看着拼命地和天帝对峙的男人。

冰夷似乎也感到痛苦.漂亮的脸孔扭曲着,天帝见状大笑不止,诡异的哄笑声响起,强风更剧烈地吹袭着。

「陛下请息怒!」

水德星君终于颤微微地开口向天帝禀奏道:

「天宫的大小水池干涸,下界也开始受到了影响。恳请陛下息怒!」

文曲星君回过神似地站到水德前面禀报道:

「二十八宿星君们接二连三传回天界下界灾情,雷鸣不止,地裂灾害四起……」

「冥界之王派来使者似乎已到达南天门,据报,死人化做鬼,流离失所,接连现身地上……」

「陛下息怒!」

「恳请陛下以苍生为念!」

「玉皇大帝陛下!」

带着各界受灾、陈情奏章的天丁们接踵进入大殿。不过,能够登上金阶者屈指可数,大多摔倒在地或只登上金阶途中就力尽而滚落下来。

「退下!」

天帝对星君们的奏禀充耳不闻,朝着冰夷一个人叱喝着。

手依然用力地推着冰夷,或许是已经使尽全身力气,枯木似的玉体更加萎缩,皮肤上布满茶色或绿色斑点……连额头上的竖眼都好像小了两大圈,且完全失去了光彩。

冰夷又登上一阶。

天帝绷紧着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脸庞。

冰夷终于登上最后一阶,丝毫不在意天帝等人,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往玉座走去。

「且、且慢……」

冰夷经过身旁时,天帝伸手想抓住冰夷的手臂。

就在那时候。

天帝被某种巨大力量打到似地,天帝被震得滚落到金阶底下。

好几位仙卿慌慌张张地赶过去,准备搀扶天帝,却因为看见出现在身穿锦衣老人面容上的极端变化,吓得瞠目结舌,赶忙缩手。

看到简直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骸,眼睛已经溶成孔洞,变色的皮肤上开了许多孔,露出了骨头。

冰夷对那个从玉座上滚落下去的老人瞄都没有瞄上一眼,滑动双脚似地移动着。

然后……站在黄金打造的龙椅正前方。

「那里是……!」

太白长庚星君说了声下官恭候多时,冰夷若无其事地朝着对方微笑着。

「这里是……?」

「玉皇大帝陛下的……」

太白长庚星君闭嘴,冰夷略微地显出疲态,拨开面前的长发。

以太白长庚星君为首,星宿诸神各个屏住着呼吸。

诸神心惊胆战的心情迅速地扩散到金阶下的天仙们。

寅仙也非常惊讶却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

寅仙早就觉得,那股灵气绝对不容小觑,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真的……如本人所言,是和天帝有缘之人。

冰夷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张开着。

蓝蓝的眼眸。

竖眼……据说是世上不容许第二人存在,唯有至高之神才得拥有的眼睛。

那只眼睛闪耀着蓝光的那一瞬间,灵霄殿的大殿里充满着清凉空气,以星宿诸神为首,连置身大殿里的天仙们都安下心来似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闪耀着五色光彩的光芒从玉柱之间撒落下来,照亮了玉座。

「哇~~云!」

天仙们大叫着,隔着崩塌的屋顶仰望着灵霄殿的上空,发现原本盘踞在空中的乌云迅速地移动着,光彩夺目的光线照亮整座大殿。

御花园中原本已经枯萎的树木纷纷地冒出金黄色嫩芽,已经碳化的绣草闪耀着光芒,看起来比过去更鲜亮,四处飘散的臭气一扫而空,相对地,四周充满着奇妙无比的花香味。

那股香味、清凉的空气、明亮的光彩从天宫溢出,慢慢地扩散到地上。

冰夷语气无比严肃地大声说道:

「天与地将由我统治,我出生时即注定,我命中注定,异议者快快上前来。」

在座鸦雀无声。

就在这个时候——

「龙——」

不知道什么人大叫着。

寅仙回过头去,发现天上挂着几道彩虹,一条龙……在天宫上空飞翔的画面映入眼帘。

鳞片为蓝色,蓝色之中又杂着金黄色鳞片……

难道是……

寅仙跑向通往御花园的阶梯,突然发现龙轻盈无比地降落下来,然后,在空中就变身为人的姿态,降落到寅仙面前。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傲广殿下……」

「噢,东海龙王殿下……」

寅仙说不出话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父亲龙王。

龙王显得比寅仙记忆中憔悴许多,不过,那对眼神无比慈祥的蓝色眼眸,和从前一样丝毫没有两样。

龙王迈入大殿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寅仙的肩膀,就朝着登上玉座的金阶走去。

走到冰夷面前之后,龙王什么话都没说就先……跪倒在地。

「玉皇大帝陛下。」

这就是经过百年后现身的龙王说出的第一句话。

水德赶忙仿效龙王,拜倒在冰夷面前,大声说道:

「恭迎……陛下!」

星宿诸神也跟着水德一个个拜倒在地,天仙们也有样学样。

这并非谋略。

寅仙心想。

天界之人目睹冰夷的压倒性实力而彻底醒悟。

时候到了。

年老力衰的天帝该让位给年轻的、新的继任人选的时候到了。

其次,即便没有人肯承认,上天知道,地也知道,冰夷才是成为诸神之长的最佳人选。

寅仙看了一眼缩成一团待在大殿角落上的老人。

「喔、喔……」

天帝赶忙躲到衣袖后,就像是眩目而张不开眼睛似地。

被亲生儿赶下玉座的老人全身无力,拖着一只脚似地往后院的方向而去,没有人追随着他离去

卷入天界、下界的至高神的世代交替大戏就这么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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