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恋爱终究只是场游戏罢了。」
戴姆的话似乎永远说不完。珍边假装在整理奶油色的礼服裙摆,边偷偷地打了个呵欠。
是一个和煦的夏日午后。接待室窗外的向日葵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男人与女人其中付出较多爱的那一方注定是输的。绝对没有平等的情况。只要有一对恋人,必定是由一名赢家与一名输家所组成的。换言之想要在情埸上无往不利,要诀就是千万不要太过爱对方。」
「那是你自己的经验吗?」
珍将茶杯凑到嘴边。杯里的红茶早已凉透。
这样也算是一位诗人吗,珍自从认识戴姆以来,这个想法在内心反覆浮现了好几次。
而且他擅长的这是创作热情洋溢的情诗。
在两年前读过他的诗之后,便不可自拔地陶醉于其中,甚至满怀憧憬地幻想着他是什麽样的男性!此近距离看着现实中的戴姆,不禁为当时的自己感到羞愧难当。
因为当时自己年纪尚轻嘛,珍在心中感慨不已。当时才十七岁而已嘛。透过父亲的人脉,实际见过面之后,却发现戴姆?布莱克一概不符合珍对于恋爱对象所要求的几项条件。
身高不仅只有五尺六寸。头发是茶红色的,眼睛则是不抢眼的咖啡色!非但不是个沉默寡言
的人,反而过度热衷于发表自己的高见。
珍以女性而言,四肢显得格外欣长,又有着一头金发与蓝眼,自然希望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黑发男性。
更有甚者,他的年纪其实只有大珍三岁,是一位个性早熟的待人。
话虽如此,在至今已经将不少热情的书信,甚至是拙劣的自创故事寄出去的情况下,也不能单单因为对方与自己的理想有所出入就轻易说再见。
相反的是。戴姆一心以为珍为自己所倾倒,之后不只是在书信上往来,他甚至拍着胸脯表示,凡是有恋爱方面的问题可以尽管找他商量。恰巧那个时候自己正为一段淡淡的恋爱而苦恼,于是以向他寻求商量为契机,开始以朋友的身分往来,至今已经快两年了。
「经验?你说得也没错。不过,我可没有在情埸上失败遇。」
「我也是这麽认为。」
珍说道。戴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那个外表——虽然偏离珍的理想,但是整体而言相貌
并不差——所以深受女性喜爱。他的情诗也是根据自身经验所撰写而成。
「所以你也不需要为这次的失败所苦。切记,谈恋爱的时候不要太过爱对方。然后不要太过追求理想,因为这就是你的两大缺点。不能因为一个讨厌的缺点,就全盘否定对方。」
「够了——一直失败失败的,啰嗦死了。拜托你,罗迪这是喜欢我的。」
珍鼓起了腮帮子。
这次的恋爱对象——是在赛马埸认识的罗迪。关于他的种种,珍皆有向戴姆逐一报告。
戴姆便以此作为题材,将女人的心情化为待句,也因此在社交界变得小有名气。
然而,却没想到那个适合穿单装的罗迪竟然是那种薄情汉。
「我不是和你说过那个雨天的事情吗,只因为马车掉进沟里,他就这样弃我而不顾,一溜
烟地跑不见人影。我顾不得混身汗泥,独力将车轮抬起来的耶?」
「你单凭那些就断定一切是不正确的。罗迪或许会坐上另一辆马车起回来也不一定。」
「但也无法改变我弄得浑身是泥的事实。马车夫也是那副德性,真是没用。」
珍紧咬住嘴唇。代替手足无措的马车夫,当然将手伸进车轮底下,用尽吃奶的力量将之抬起来的正是珍本人。
一个女人家没有人在旁陪同,独自在天色已暗的路上驾着马车,名声下滑的人当然不会是罗迪,也不会是马车夫。
「啊啊——呃。我有听到那个传闻喔。真是辛苦你了吧。」
戴姆故意干咳了一声,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定是罗迪将谣传散播出去的。」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尽管事实证明,罗迪唯一具有诚意之处是那张脸,但是你那身力气也未是件坏事。」
珍总狠狠地瞪了戴姆一眼。戴姆装模作样地举起双手。
「我们回归正题吧。你的恋爱缺点是——呃,在罗迪之前的那段恋情告吹的理由是什麽来着。虽然对方体格壮硕,但因为完全不看书,于是对他冷却下来!之前好像是因为对方成天书不离手而冷却。接下来应该是虽然对方勇猛果敢,但因为其貌不扬而对他冷却吧。」
「我一开始就不会和其貌不扬的人谈恋爱了。」
戴姆唉了一声,随即地摇了摇头,随即将脸凑近正鼓着腮帮子的珍面前。
「可怜的大力士少女。可以的话,我尽可能地想告拆你,所谓的恋爱是多麽甜美——多麽
难受、多麽迷人的事物啊。」
「我已经从诗中充分见识到你的恋爱故事了。我可不想被当做题材之后就被抛弃。」
珍依然正对着他的脸,接着说道。
「你这习惯真是不好呢,珍。不能轻易对自己不知到的事情妄下定论。」
「不好意思。因为你目前为止谈过的恋爱都在你所写的诗中一览无遗。戴姆的恋爱愈是热情,也就愈快结束;每当戴姆对一段爱情冷却,诗艺也就越发纯熟。然后以那首诗为饵,下一段恋爱便会主动送上门来。」
「我一向是认真看待每一段爱情的。再者,我的情况不是对爱情冷却,而是我自己主动结束爱情的。」
「意思是一样的呀。我可不想在恋爱方面被你挑毛病。」
「对爱情一无所知的你,能够了解我的爱情吗?」
戴姆再一次探头望着珍的脸庞,他那双咖啡色的眼眸似乎夹杂着一丝怜悯,珍一瞬间真的动了怒。
然而,一旦被问起自己有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虽然心有不甘,都无法作出反驳。
次日。
「请问——」
眼前的建筑物比想像中要来得老旧,珍忍不住确认起门扇外侧的招牌,上头明白无误地写着自己正在寻找的那间店名。
礼服专门裁缝屋『蔷薇色』。
珍缓慢地走进其中,一位身穿着深蓝色礼服的少女从店里一角的长椅上站了起来。
「欢迎光临,客人。请问您想要订制什么样的礼服?」
珍惊讶得直眨眼。
统一以与门扇相同的橡木色系为主,是一间气氛沉稳的店面。里头只有她一个人。
比珍要小个两、三岁,约莫十六、十七岁左右。两条漆黑的麻花辫子,以及一双绿色的眸子。难不成会是她。
「呃——我想订制一套小礼服,请问裁缝师克里斯汀小姐在吗——?」
「是的,我正是克莉丝汀?巴雷斯。」
「你就是克莉丝汀小姐,」
珍忍不住提高了分贝。
克莉丝汀小姐想必对此状早已司空见惯,只见她露出微微一笑。
「是的。虽然每个人都会感到吃惊,不过我正是『蔷薇色』的裁缝师。请叫我克莉丝。请问你有什麽需求?」
「我叫做珍。家父目前经营一间公司。我想要订制一套恋之礼服。」
还有什麽其他理由会让人特地前来这间如此之小的店面。珍滔滔如流地说道。
「我有听到传闻说,替最近刚订下婚约的女演员玛格丽特?贝尔裁制戏服的就是你。只要在这间店订礼服就能够实现恋爱吧,」
「我虽然很感激能有此评语,不过并非全如传闻所言。」
克莉丝顿时流露出困惑的神情,低头下了眼帘。
「我是依照当事人的内心去裁制礼服。所以只要替恋爱中的人裁制礼服。礼服便会散发着恋爱的光彩,也曾经因此促成恋受。不过,谈恋爱的是客人本人。」
「即使有些许出入也无所谓的。我想让某个男人堕入情网,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可
以先坐下吗?」
克莉丝感觉还想说些什麽,但也只能先引领珍到长椅上入座。克莉丝自己则是坐在对面的座位上。
「请问对方是怎麽样的人?」
珍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罗迪的脸庞,对方当然不会是他。
「是一位略有交情的朋友。我无法原谅他自以为将爱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态度。我想要在那个人的恋爱游戏中获胜。」
「呃——请问珍小姐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吗?」
「不。我喜欢上他的话就输了。我已轻不想再当恋爱中付出较多的那方。」
「你希望能不付出爱情,而让对方单方面爱上自己吗?」
「——或许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吧。」
珍忽然结巴起来。戴姆当初是怎麽说的。恋爱终究只是游戏。
可是不论对方有多麽爱自己。自己的感情一旦冷却下来,那份爱意只会变得碍手碍脚的吧——在那种情形下也可以称作为胜利吗。
我明明曾经那麽喜欢罗迪。回想起在前阵子仍是恋人的那双结实的肩膀与一口洁白的牙齿,珍不
禁感到有些感伤。
「——珍小姐?」
克莉丝说道。与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从店门前传来不熟悉的机械声。
克莉丝的肩膀微微一震,倏地看向大门。叽——那扇门随之敞开。
「嗨,克莉丝。我想要委托你一些工作——」
上等衣料的香味、悦耳动听的嗓音,打开大门走边来的是一位修长的男子。
他极为熟练地摘下帽子。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落落大方地表达来意。
「宅邸刚好做了冰凉的布丁,所以我就带了过来。潘蜜拉一定会很高兴吧——喔,原来有客人在啊,适真是失礼了。」
一察置到恰巧坐在克莉丝的影子底下的珍,他便滑稽地张开双手,优雅地行了一鞠躬。
他抬起了头,珍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他有着一双带着忧愁的浅褐色眼眸,泛着湿亮光泽的黑发。以及直挺的鼻梁。
看似做工精致的服饰透露出他来自富裕的阶级。身高不止六寸。
怎么会如此的美丽!珍惊讶得屏住了气息。甚至连那么俊俏的罗迪在他面前也显得相形
失色。
「夏洛克先生。不好意思,潘蜜拉今天不在。在我们谈完节之前,可否请您稍等一会儿?」
克莉丝说道。
「没关系。不然我等会儿再来拜访。」
「——请问您叫做夏洛克先生吗,」
珍忍不住插嘴。夏洛克眯细了一双眼睛。珍迅边地站了起来,拎起礼服裙身。
「我叫做珍?康威。家父经营康威有限公司。」
「哦——我耳闻过康威公卿的大名。我是夏洛克?哈克尼爵。父亲为一名公爵。」
(公爵!)
珍在内心大感震惊,表面上却故作镇静。
「我也是这麽猜想的。看得出来您的气质不凡。令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请多指教——那么克莉丝,我晚一点再过来。」
夏洛克简单地行了个礼,对着克莉丝挥手致意,身影再度消失在门外。言谈举止如同一阵风,既自然又优雅。
「不好意思,珍小姐。我们继续先前的话题吧。你是想订制一套小礼服吧——珍小姐?」
珍表情恍然地目送夏洛克离去,猛然吓了一跳。连忙将视线拉回。克莉丝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神色。
插图319
「请问——你想订制的并不是恋之礼服吧,珍小姐?」
「恋之礼服?」
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克莉丝。恋之礼服——没错,我想要订制是一套能够虏获心上人
的礼服!
「我当然是想订制恋之礼服。克莉丝汀小姐!我正在谈恋爱!
一转先前的语气,珍斩钉截铁地答道。眼前的克莉丝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珍。
总觉得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情况。
克莉丝边看着珍,边回想着珍一看见夏洛克的身影时,整个人忽然之同变得神采焕发起来的模样。
虽然不难想像她是被夏洛克所迷倒——目前为止也曾经有过这种例子——夏洛克本身也对那些人大部分不感兴趣。既然如此,采取冷漠的态度面对就好了,却因为他会在表面上装得和读可亲,导致会错意的女孩子不绝于后。
没错,就如同我一样。克莉丝将工作抛诸脑后。拼命说给自己听。胸口微微发烫。千万不能将那个人一时心血来潮的温柔举动信以为真。
面对着长相平凡,却因为脸上明亮的表情,而看起来开始格外有魅力的珍,克莉丝搬出老话。
「我虽然能替您裁制礼服,但如同方才我所说明的,或许会无法在恋爱上能够让你如愿以偿。不知这样你是否能接受,请你慎重考虑过一遍之后,再次光临敝店。」
「我的心意不变。我想希望『蔷薇色』替我裁制一套恋之礼服。」
「请问你究竞是在和谁谈恋爱。稍早前你表示是希望在自己没有爱上对方的情况下,打算一举虏获对方的心,你的想法是否已经改变了。您真正想订制礼服究竟为何?」
「那是因为——呃——有很多原因啦。」
珍一时之间变得结结巴巴。
克莉丝目不斜视地望着珍。她有着从未做通粗活的美丽双手,以及天真无邪的表情。打算凭着一己之力独自绽放,实际上却是一朵经过细心呵护的灿烂向日葵。既单纯又美丽的花朵。
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麽、不够些什麽。她虽然尚未完全理清。不过克莉丝认为在她的心中,确实有份爱意正因为急于寻找出口而陷入胶着。
提到夏洛克。他偏偏稳重会凑巧现身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
「等你整理好心情之后,请再联系我。」
「真是的,等到那时我说不定已经在谈新恋情了。」
「那样的话,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面对着噘起嘴唇的珍,克莉丝露出微徽一笑。
克莉丝将黄色的布料样本摊在桌子上。正在细意挑选之晴,夏洛克走进了店里。
「刚刚真是抱歉,夏洛克先生。」
「因为是工作也没游法呀。然后,叫我夏洛克就好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请了多少遍,如果你不想叫的话也就无所谓。」
「怎麽会呢……」
克莉丝的脸颊泛起红晕。不知夏洛克有无发觉,只见他独自坐在单人椅上。克莉丝将布料推到桌缘,准备动手泡茶。
「呃,你不是说有工作想委托我。」
「啊?哦,刚刚的事情喔。」
明明就是为了那个原因才特地前来,夏洛克却像是现在才回想起来。接着说道。
「我的友人说想送一套礼服给心上人。因为想要出奇不意地给对方一个惊喜,希望能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裁制一套礼服。你能够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裁制礼服吗?」
「你是指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吗?」
克莉丝边倒着红茶边歪起了头。
「尺寸那方面应该有办法解决。对方是一位中流阶级的年轻女性。」
「在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裁制礼服是一件难事。即使没有事先告知对方关于礼服的事情,其实只要能有机会让我和那位女性见见面、谈谈话就足够了。」
「以他来说,即使没有见面,也能让你了解到对方是怎麽样的人。」
夏洛克将茶杯凑到嘴还。
「他是一位诗人。创作过为数不少的情诗。曾经有过许多位恋人,不过这次的女性不同于以往。只要读过他的诗,我想就能了解她的为人了。」
啊啊……夏洛克先生!夏洛克?哈克尼儿先生:
珍心神荡漾地走在路上。
虽然没有将『蔷薇色』的传闻信以为真——克莉丝汀小姐也表示并非真的能够实现恋爱。不过那些都不是问题。因为珍已经与命中往定的人相遇了!
自从与夏洛克相遇之后,珍的一颗心彷佛飘浮在半空中。恋爱的时候总是会变得这样。宛如内心交织着一首诗。
无法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脚步开始朝位在附近的戴姆家走去。
将这件事告诉戴姆吧。戴姆会如同以往般,以此做出一首情诗吧。那个人的眼睛是鲜明的浅褐色,那个人的头发是一抹淡淡的烟雾,一旦将目光从那个人身上离开,他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人的幻影将会在我的内心发酵成熟。成为一快口感浓醇的乳酪。
「戴姆!」
还没有按玄关的门铃,珍就先忍不住大声呼喊一声,家中却是静悄悄一片。
戴姆没有从事任何工作。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不过有几位赏识他的诗而提供金援的赞助者,他便以那笔钱租了这栋房栋。珍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人。
「啊。珍小姐。」
年老的侍女站在玄关,看见珍便畏畏缩缩地出声叫唤。
「罗宾夫人。戴姆在哪悝?麻烦你告诉他我过来了。」
「现在有点不方便。」
「他在工作中吗,」
「不,其实是有客人来访。」
「那麽我就等他好了,会花上很久的时间吗?」
从罗宾夫人一脸为难地看着珍的模样来看,珍立刻有所察觉。该不会对方是女性吧。
珍目前为止从来不曾在戴姆的家中看见女性进出。明明以恋爱作为题材,却大舌不惭地表示,在写诗的时候,现实中有女人在身旁只会凝手凝脚的,原来全都是谎话吗。
「戴姆!」
「——啊!」
珍迅边地从罗宾夫人的身旁穿过,独自爬上戴姆家栏的楼梯。戴姆的房间就在楼梯上。
此时——
在珍握住门把之前,房门忽然打开。
「——请问是哪位?」
一道明亮的黄色光芒投射进珍的眼睛里。
出声的人是一位女人。
而且还是一位年轻女孩。一头明亮的咖啡色头发与眼眸。穿着一套清爽恰人的柠檬色礼服。有着一对浑圆丰满的胸都,腰身却细得惊人!恰如其分地敞开的领口。以及反摺至手肘处的袖口所窥见的手,皆显得极为
苗条且富有弹性。
珍一时为之语塞。虽然有部分是因为她是一位美人,不过珍的视线却却紧盯着她的礼服不放。
「珍、珍。」
戴姆驾慌失措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是珍从未听过的语气。
「——看样子我似乎打扰到你了吧,戴姆。」
珍努力发出平静的语气。女孩歪着头看着珍。她那色泽光润的唇瓣,忽然之间似乎泛起了一抹笑容。珍登时感到血液直冲脑门。
戴姆终于慢吞吞地出来露面。明明是正午时分,房内却似乎拉上了窗帘,光线昏暗不明。
「你从大中午就窝在工作室享受吗。戴姆,工作室不是女性止步吗?」
「都这种时候你在说些什麽,珍。」
戴姆露出一脸狼狈。女孩伸手轻轻地拨动发丝,消失在房间里。
珍努力忍着想尖声质问「她是谁」的冲动。对方是谁可想而知,不就是他的恋人吗。目前为止不是也曾经有过吗。因为他是以恋爱为粮去写诗的——
「珍,她不一样的,和目前为止的女性们——」
「你说她不一样!」
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听儿那句话,女孩袭出一阵嗤嗤笑声。
「哎呀是埸误会吗?那还是真是遗憾呢。」
戴姆连忙转过头,出声斥责女孩闭上嘴。珍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燥熟。
「我明白了。你终于在情场上认输了吧。你希望我不要再过来这里了吧。我懂了,我终于认清了!我最讨厌像你这样花心大少了!」
珍奋力地将眼前的那扇门甩上。「砰」发出一声巨譬。似乎撞到戴姆的某处。珍粗鲁地拎起礼服裙身,一口气冲下了楼梯。
「喂!托你也替我解释一下吧,珍——珍!」
「这可不行,戴姆——你通来这里。」
从二樱传来戴姆与女孩的声音。珍从目瞪口呆的罗宾夫人身旁一穿而过,跑出了玄关。
什麽嘛什麽嘛,戴姆是在搞什麽嘛。
从未看过他露出那麽狼狠的表情。而且那名女孩也与目前为止的女性造型孑然不同。戴姆的恋爱对象大多为比他年长、擅长玩乐的富裕女性,而她的年纪却明显比戴姆还小。虽然是一位美人但看起来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我当然知道他有恋人。
(珍,呃。她不一样的,和目前为止的女性们——)
戴姆第一次对自己编的借口,在耳畔久久回响;然后穿在自己身上肯定会极为适合的柠檬
色礼服,那个颜色深深烙印在眼中。
他该不会是认真的——
就算他是认真的又怎麽样了,珍说给自己听。我不是有夏洛克先生吗。是多麽美丽的公
爵大人——
……公爵大人。
喜欢上人家是无所谓,但仔细一想,对方可是一位公爵。我肯定高攀不上对方……况且,已经是没有机会再次见面的人。
不!既然心意已定,不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一面:
只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爱上自己。
哎,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的开头总是那样子呀。
换言之,我总是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陷入情网,深入了解对方之后才又感到失望,于是一段感情就此划上句点。
不要太过爱对方。不要太过追求理想吗……
「珍!」
突然间被人叫住,珍闻声抬起了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迪!」
一辆马车停在珍的身旁,罗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珍不由睁大了双眼。罗迪穿着没有一丝折痕的军装,对着珍缓缓地露出笑容。漆黑的发丝与眼瞳显得格外耀眼。
「你在回家的路上吗,珍。」
插图324
「是的。」
「那麽正好,我也正要前去你家——喂,先驶往康威公卿家。」
罗迪摆出一副臭架子命令着车夫。罗迪对待下人的态度一向恶劣。
「你要拜访我家是和家父有什麽约定?」
「不,我是为了去见你。我必须向你道歉才行。」
「道歉?」
珍回想起那天马车掉进沟里的事情,顿时心情大感不悦。
「如果是那天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听了。因为我的马车车轮歪斜是我自己的错。」
「请你不要那样挖苦我,珍。我前阵子在临走前确实已经向你解释过。我当时是打算跑到大街上去叫驿站马车。但是迟迟叫不到马车,等到我回到你那边时,你就已经不儿见身影了。」
「那麽你一开始就那麽说不就好了。」
珍的情绪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原来是那样。罗迪竟是如此的温柔。真的被戴姆给说中了呢。
「我离开马车的时候忘了告拆你一声。隔天耳闻到你满身是泥的传闻,令我感到无地自容。车轮沉重无比,想必你费尽了千辛万苦吧。不,事实上我没有料到你能够独力将车轮抬起来。」
「没关系的。因为我的力气很大。」
「不,怎麽能让淑女抬起那麽重的东西,会伤到你那双美丽的手。所以我才会特地跑去叫马车。」
「哎,罗迪……」
罗迪的那双漆黑眼眸带着忧愁的神色,与稳重总是抑制住笑容的戴姆截然不同。
比起夏洛克,果然还是罗迪比较好。这双结实肩膀的主人不可能是位薄情汉。与其自己去爱一个人,不如让对方来爱自己,那句话果然属实呢。
一走进正面玄关,侍女随即跑了出东。
「欢迎回家,珍小姐。」
侍女操着一口乡音。罗迪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侍女战战兢兢地面向着珍。
「珍小姐,裁缝屋『蔷薇色』要通知您。对方愿意承接下您的订单,所以希望您能进去丈量尺寸。」
「真的吗?」
珍兴奋得一跃而起。她愿意替我裁制恋之礼服了!
罗迪粗鲁地将帽子递给一旁的侍女。珍见状,忽然疑惑地歪起了头。括说回来,我到底是为了什麽订制礼服的。
「你没有什麽精神呢。珍小姐。」
丈量结束之后,镜子中的克莉丝一面写下尺寸,一面对着珍说道。
「咦?没有那回事呀。」
「是新恋情进展得不顺利吗,」
克莉丝的眼睛彷佛是能够看透一切的深绿色。珍霍然开口问道。
「呐,克莉丝,话说回来,你令天都没有询问我是为了谁订制礼服。你是怎度知道我在谈恋爱呢?」
「因为你今天的话不多。」
克莉丝将礼服套在能使裙身鼓起的衬架裙上,并在背后系上蝴蝶结。珍没来由地想向她辩解。
「不过,不是新恋情啦。我是和原来的恋人重修旧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呢。」
「虽然是我自己误会了他,还对他发了脾气——呐,你认为我这样立刻就生气。动不动就讨厌别人的地方是我的缺点吧。克莉丝,你觉得呢?」
「可是,那就是珍小姐呀。」
克莉丝倏地站了起来。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本皮面的书。
「我最近读了几首诗,是叙述一位个性开朗,适合黄色的人。黄色是太阳的颜色,太阳是你的颜色,我最喜欢太阳了。」
「啊,是戴姆的诗吧。」
珍收下诗集。翻开书页。
「下一句是太阳的个性险晴不定,明明温暖却又十分冷淡。于是我在阴天里漫步,因为你就在云朵的另一端。戴姆偶尔会写写这种诗,像是黄色花朵是个醋坛子,于是我便放轻脚步地行走。我以前蛮喜欢这种诗的。不过实在难以成为下一个拜伦。」
「不,写得很棒。他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不太有诗人的样子。虽然随时都有恋人,却却乎不是真心喜欢对方……」
珍话请到一半便停住了。不过那名咖啡色长发的女孩或许并不一样。
克莉丝替珍穿完礼服之后,收回诗集并将之摆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戴姆,真令我惊讶呢。」
「因为戴姆先生是敝店的顾客。我前几天承接了他所订制的女性礼服订单。」
「戴姆要订制礼服吗?」
戴姆是要为了那名咖啡色头发的女孩订制礼服的吗?
太阳是你的颜色——她当时穿着一套黄色的礼服。那个抱持着自己绝对不去爱人主羲的戴姆!
「今天刚好跟他有约,再过不久就会过来了吧。」
看见从大门走这来的三位男女,珍立刻变得怒目睁眉。夏洛克、戴姆也就算了——身后的不正是那名咖啡色长发的女孩吗!
「为、为什麽珍会在这里啊!」
戴姆似乎大感意外,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叫声。珍依旧怒目相向,奋而站在大门前。
「我在这里真是不凑巧呢。这个拙劣诗人!把游戏什麽的讲得很好聪,自己都已经输的话还有什麽好提的!」
「拙劣诗人?」
「没错。要为心受的女性订制礼服是你的自由,不过希望你唯独
不要挑黄色。黄色不是代表我的颜色吗!
珍不是对着戴姆,而是对着身后的女孩说道。女孩睁着咖啡色的眼睛望着珍。珍一想到她比自己还要美,头脑顿时沸腾了起来。
「我跟你说,珍,我其实——」
「你不是靠着以我的恋爱作为题材,勉强维持生计的吗!什麽诗人嘛,只是因为出道作品稍微引起了话题,之后却沉寂了下来,说什麽写诗必须要有恋爱。明明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金援!为什麽突然到了现在,又说要替恋人订制礼服!」
珍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戴姆的脸色骤然一变,却无法停止话语。
「可以停了吗。」
夏洛克出言制止。戴姆的脸色一片苍白。珍紧咬着嘴唇,安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也是一样。我不管他是公爵还是什麽的,居然站在戴姆那一边。一定是他介绍这间店给戴姆的。这样一看他其实也没有多美丽。只是个子稍微高了点,头脑看似聪明,冷静、优雅、仪表大方,加上那身贵族的气息,才使他看起来迷人。
珍全身的血液涌上了脑门,嘴唇却依然在颤抖。开始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珍小姐,那个——」
因为导火线正是那名咖啡色头发女孩,珍旋即别过脸去。大门外头传来马匹踢着地面的声音。
「我必须走了。因为我接下来和恋人约好要见面。」
珍语气强烈地说道。
「——恋人?」
「马车的事情是一埸误会。罗迪是一位十分温柔,且前途可望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你能够幸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戴姆说道,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虚弱。他没有开口解释,反而令珍感到受伤,于是她不悦地耱遇身,兀自朝大门走去。
「……总觉得和诗中的女性相差甚远呢。与其说是太阳。不如说像是狂风暴雨般的女孩。」
潘蜜拉说道,随即拨了拨看似柔软的咖啡色头发。
克莉丝的视线移到夏洛克宽阔的肩膀上。与黑发相同颜色的西装大衣。是与之前不变、充满男子气概的端正站姿。
两人视线交会。夏洛克耸了耸肩膀,克莉丝则露出微笑。
珍连看都没看夏洛克一眼,一看见潘蜜拉与戴姆便立刻勃然大怒。
「你又因为一时好玩,就挑拨对方了吧,潘蜜拉。」
「哎呀,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
潘蜜拉是『蔷薇色』的店员。同时也是克莉丝的好朋友。不仅是位美人,还是个工作狂,缺点就是嘴巴恶毒。
「丈量结束了吧。戴姆先生,结果让我穿上看看,还是看不出所以然。因为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呀。不晓得她喜欢怎麽样的布料。」
「我赞得这个很适合,你看如何。」
克莉丝拿出布料样本。是一块触感光滑的棉布,颜色有如灿烂的向日葵。只用那瑰布会显得太过强烈,克莉丝打算在各处点辍上高雅的白色。应该会与珍的蓝色眼睛极为相称。
「哎呀,真不错耶。不过,不晓得这块布料适合穿在今天的她身上吗。」
「因为那位女孩还只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恋情发展顺利的节,将会开出一朵娇嫩的黄色花朵。」
克莉丝将视线移向戴姆。只见戴姆一脸消沉地低着头。
「可是,如果她和罗迪先生之间进展顺利的话,不是就不需要订制礼服了吗……」
夏洛克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好像吧。」
戴姆一面将视线移向桌子上的诗集,一面喃喃地说出一句话。
「你来迟了呢,珍。不,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罗迪笑容可掬地等待着珍。
「我去了裁缝屋一趟。」
「那真是令人高兴。我希望身旁的女性能够看起来美丽无比。」
「宛如太阳一般,」
「不,我比较喜欢室内。」
罗迪身上的服装整齐笔挺,没有一丝凌乱。他怎麽可能会是懦弱的人,珍心想。而且他从来没有和其他女性傅出风流韵事。
我也喜欢室内,以前常将在宅邸的楼梯扶手当做滑梯玩,当珍正打算回话时,马车猛然一阵摇晃,发出咔当巨声。车轮似乎打滑了。
「……车轮果然是倾斜的吧。」
「你应该换一辆新马车了。撞到天花板的话,会磨损到帽子。」
「因为昨天有下雨,所以路面泥泞不堪。」
「我可不想又像之前一样掉进沟里。被周遭的人看到不知会怎麽说。」
似乎应愿了罗迪的话。马车发出喀一声,戛然而止。
罗迪当场勃然变色,从座位探出身子对马车夫说道。
「怎麽了?」
「对不起,好像掉进沟里了。」
「你说什麽?」
「我让马匹努力一阵看看,请稍等一会儿。」
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今天倒楣的事情还真不少。
「这辆马车大概已经不行了吧。我们在车上或许会太重,不如先下车吧。」
珍的话让罗迪坐立不安地环顾道路四周。
「这里是大马路,也会有女性经过,叫我从掉进沟里的马车走出去,那种丢脸的事情我才做不出来。」
「可是也没办法呀,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面吧。」。
珍说道。有股不好的预感。
「不。马车夫一定会想出什麽办法的。因为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话虽如此,那麽假如一直动不了的括,你打算怎麽办?」
马车掀起阵阵摇晃。总觉得最近才貌过同样的话,他当时是做出什麽反应。
「我要回去。因为这辆马车是你的。车轮倾斜并不是我的缘故。之前留下你一个人不是也不要系吗。」
「虽然不要紧,但我吃了好大的苦头。车轮重得要死,费了我一番功夫。」
罗迪夸张地打了个头。
「竟然在路旁将马车抬起来,令我难以理解。之前也是,我一想到或许会面临到那种情况,直叫我提心吊胆。」
「可是,你不是同情我做了那件事吗。而且,还为了我跑去找驿站马车。」
罗迪刹那间露出不妙的表情。
「这附近的话,不需要特别去找就会有许多辆驿站马车经过。」
「话是没错啦,你不会弃我于不顾吧?嗯,适条路的沟比上次的还要浅,我们和马车夫三人合力的话,马上就可以将一边的车轮抬起来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那麽做的话,我的衣服不是会被弄脏吗!」
罗迪忍不住语气粗暴起来。珍吓得缩起了身子。罗迪将双脚交叠。
「当时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虽然直到戴姆先生提醒我之前,我都没有发现其实可以去叫驿站马车,因为弄得满身汗泥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事情。」
「戴姆——戴姆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感到受伤,叫我向你道歉,不然就说自己当时只是为了去叫驿站马车才离开什么的。他竟然特定跑来跟我说这些话。明明不是自己恋人的女人,真是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而且诗人不是男人应该从事的职业。总之因为那样,我就回到了你的身边。我其实应该要向他道谢才对。」
此时,再度发出咔当一声。传来车轮行驶在路上的声音,以及马匹的微弱嘶鸣声。罗迪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起来。
「啊,好像已经没问题了。」
罗迪的话气变得判若两人。
「果然如同我所说的呢。交给马车夫去处理真是太好了。」
「是呀。不过,我必须请你从这里自己徒步回去。」
在马车真正开始行驶之前,珍伸出手打开罗迪旁边的车门。
「这里是大马路呦。你就在女性们的注目下徒步回去吧。」
珍将一脸错愕的罗迪赶下地面,再度命令马车夫骚动马车。下令的同时,珍顿时感到一股想哭的冲动,于是将脸埋在礼服的袖子里。
「我替你送礼服过来了,珍小姐。」
珍目不转睛地盯着拿着礼服箱子的女孩。
是当时出现在戴姆家,与戴姆一同走进『蔷薇色』的女孩。明亮的咖啡色头发与眼瞳。她穿着一套极具光泽感的天蓝色礼服。
「迟迟没向您问候,我叫做潘蜜拉?奥斯汀。目前任聘于『蔷薇色』
「你在『蔷薇色』工作?」
侍女将印有蔷薇图案的箱子放在脑海仍陷入一片混乱的珍面前。
「是的。然后,这套礼服的费用已由戴姆先生支付完毕,您无须负责费用。」
「戴姆支付了礼服的费用?」
「是的。这套礼服是戴姆先生所订制。他想送珍小姐一套有着明亮颜色的礼服。不过,由于男性对于礼服不了解,于是我特地前去戴姆先生的房间,亲自告诉他关于种种女性的喜好与流行。」
珍注视着潘蜜拉。她有着被称为女演员也不为过的美貌,看起来确实不太适合那套孩子气的黄色礼服。
「那麽,戴姆当时是为了我在挑选
礼服吗?」
「当然,虽然礼服的款式最后是由克莉丝决定,不过在那之前,她必须先了解恋爱中的人的内心,所以才会事先问过许多事情。」
潘蜜拉一面打开箱子,一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的玩笑也开得太过头了。对不起。不知怎地,总有股想捉弄人的冲动,在那之后他也对我大发雷霆,说要是珍误会了该怎麽辩。」
「怎麽说……戴姆没有真心的恋人吗?」
「那方面我就不清楚了。他前来订制这套礼服的睛侯,送了一本诗集给我们,并且这麽说过,至今与形形色色的人交往过。不过真正心动的始终是那位黄色礼服的女孩。」
珍登时目瞪口呆,看着潘蜜拉打开礼服的箱子。从里头出现一套宛如是照射在初夏阳光下的轻盈礼服。
「可、可是,我和戴姆雉很久以前就知道彼此有恋人呀。而且,戴姆曾经说过,恋爱终究只是游戏。付出较多爱的那方就输了,所以不能太爱对方。」
「那也就是说,他只是不愿意认输,无法亲口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表露心意吧。」
潘蜜拉将礼服摊在床铺上。
「戴姆先生听说不久就会离开那个家。好像要在一家小小的贸易公司任职。因为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所以最后想送一套礼服给支撑着他到现在的女性。他现在应该正在收拾行李了吧。」
珍看向窗外。潘蜜拉以双手撑开礼服,轻轻贴在珍身上。
「珍小姐,如果您要去见心上人的话,不要忘了恋之礼服。」
房间外的向日葵,仅有一朵朝着这方灿烂而笑。
「戴姆!」
马车一路狂奔,珍终于发现步行在林间小路上的戴姆。起紧命令马车夫停下马车,走下了马车。在苍郁的森林间盛丽着一朵朵黄色的花朵。回过头的戴姆顿时眯起了眼睛。
「嗨,珍。那套礼服很适合你呦。」
「那不是当然的吗。因为是你送给我的。你在这种地方做什麽。」
「做什麽,当然是在作诗呀。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看样子只能常个拙劣诗人终其一生吧,不过最后我想留下一首到达至高境界的美丽诗句。」
「——上车吧。」
戴姆一搭上马车,马车夫便挥鞭纵马,朝大街上驶去。
「呃——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我最喜欢你的诗了,也觉得你的诗写得比拜伦的诗还要好。」
「很感谢你这麽说,不过自己的才能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他的语气既沉重又消极。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心里有数了,但因为某位女性表示喜欢我的诗,所以我才会迟迟没有放弃。我甚至觉得,若能索性只为了她去写诗的话,或许就是种幸福。」
戴姆低着头,那张端正的侧脸。充满着男子气慨。为什么自己会浑然不觉呢。
「——总说你要工作了?」
插图332
戴姆点了点头。
「是朋友之前问我的。虽然稍微变得忙碌起来,不过条件不错。等我出了最后的诗集之后,就会离开那个家。」
「大家想必会感到失望吧。」
「现在已经没有事物会令我害怕失去。而且暂时也写不出情诗,遗憾的是以后见不到你了。」
「即使在工作也可以写情随即呀。而且不论你从事怎麽样的工,我照样可以去见你呀。」
「这怎麽可以呢。」
戴姆耸了耸肩膀。
「不是很好吗,你和罗迪也发展得很顺利。可是,千万不要忘了我的忠告。首先是不能太遇爱对方,然后不要太过追求理想。」
「你的忠告派上用埸了。我已经一概没有想见罗迪的打算。」
戴姆望着珍,登时张大了嘴。他动不动便会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已经对他冷却了吗,真快呢。你老是那样,总是太快做出结论。」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老是写那种诗,导致我开始在恋爱上追求理想。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诗中出现的那位黄色礼服少女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如此迷茫。」
戴姆目不转睛地看着珍。
「你是从潘蜜拉那听来的吗?」
「是潘蜜拉小姐。不要直呼她的名字。」
「没想到你会有那种反应。」
「你自己不是也说黄色花朵阴晴不定,是个醋坛子吗。正是如此。」
「换言之,你是爱上我了?」
「不,是我察觉到你爱上我了。」
「这次未免也太晚了。」
「还来得及的。」
戴姆忽然露出一笑。珍低垂下眼帘。将脸庞靠在他的肩膀上。戴姆温柔地抱住珍。
「我可是长久以来一直爱慕着第一次读过我的诗集,便对我表达感动之意。那位宛若太阳般的女孩。」
「谁叫你自己不告诉我。」
珍悄悄地一抬起头,发现戴姆仍在注视着自己。
珍从未见遇男人露出如此爱怜的表情。戴姆的唇瓣轻轻靠了过来,珍自然地闭上双眼。两张唇正欲贴合的前一秒。
咔当一声,马车霍然停了下来。
接着传来马蹄踢着地面的声音。以及歪斜的车轮卡进沟里,嘎嘎作响的声音。
「大小姐,不好了,车轮又——!」
珍与戴姆不由得面面相觑。
「……对于恋爱中的诗人来说,将自己全身弄群也算不了什麽吧。」
「恋爱中的大力士少女也是一样。」
为了将布满污泥的车轮抬起来,两个人同时卷起袖子。大大敞开马车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