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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网页的占卜单元上面写着「今天的牡羊座运势全面欠佳。要注意慎重行动与冷静
判断,最好不要冲动购物」。
(哇,怎么搞的……)
日向麻里心情有点差。今天她是来买东西的,然后都走到闹区了才看到这个信息,难
得的期待心情都被浇了一大桶冷水。
(唔……怎么办才好……)
呆坐在车站面前广场长椅上,麻里叹了一口气。本来应该要一起来的瑠实,刚传来了一封
简讯,说「抱歉,今天我不能陪妳去了」。
虽然可以就此打道回府,但这也有种泄气的感觉。明明是这么一个难得的星期天。
特别是又没有决定好要买什么,附近也没在举办什么大甩卖,根本找不到特别想做的
事。即使想说随便逛逛——
(就说最好不要冲动购物了呀……)
尽管麻里并不是那么相信占卜之说的人,不过现在的状况底下,她也产生不出故意唱反调的精神了。
没有比禁止冲动购物的逛街更没意义的活动了。因为随时想着「要不要买呢」,所以
逛街才有意思。就算生气到想认真(去找个好到让人想违背占卜买下手的商品,也是感受
不到乐趣的莫可奈何。
(唉,真的一点劲都没有……)
就在她以无聊至极的视线漫无目的环顾周围的时候。
「嗯?」——麻里的眼光停在车站前广大人潮中的一对情侣身上。女方有着一张眼熟
的睑。
(那是谁呀……我确实认识她没错。)
但她在意的,完全不是在于她记得该名女子。她的视线停留在跟女子在一起的男子身
工整的五官,苗条细瘦且个子高的身材——虽然一般不会这样形容男生,但感觉他就
像是个美丽过头的人偶一般。
他边微笑边跟那个女生在说些什么。可是女生似乎是心不在焉,几乎是以一种无所谓
的态度在忽视男生。
如果麻里可以跟这么棒的男生在一起,应该会忍不住一直看他看到恍神吧,不过那个
女生好像完全不来劲。
(好可惜喔……)
以没有男朋友的麻里的角度来看,实在不得不有如此的感慨。
就这样,麻里似乎看那两个人看儍了眼好一阵子。不久,那个女生注意到了麻里的视
线,疑惑地朝着这边看过来。
「啊!」麻里发出小小的惊叹声。从正面看过去,她终于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了。
「鹰、鹰梨同学?」
那女生是麻里的同班同学,鹰梨杏子。总是一个人行动,没半个像是朋友的同伴。可
是,在遭到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会默不吭声。成绩优秀,运动神经也很发达,有种让人
另眼看待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说法套在女孩子身上合不合适,但鹰梨杏子有种独行侠的形象。麻里他
们暗地里用特别的声调讲她,称她为「杏」。
「啊?啊……」
杏一边凝视麻里,一边疑惑地轻轻歪着头。然后麻里听到了这句让人十分泄气的话。
「妳是哪位……」
(这也没办法,我在班上的确也不是个那么显眼的学生……)
不过,这里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杏旁边的美少年开口了。
「她是日向麻里同学呀,不是妳的同班同学吗?」
斩钉截铁、毫无犹豫的口吻如此立刻回答道。
「咦?」
麻里忍不住看着他。他立刻露出微笑,点了点头。麻里不由得红了脸,低下头去。
「啊、对哦——这么说起来,是有学校这么个设定没错。」
杏说了个听起来很奇妙的字汇。设定?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在上学对吧——为什么今天没去学校?」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
「星期天——啊,对哦,这是生活习惯的单位吧。对对对,是每七天为一轮吧。七零
八落的,我一下子就忘光光了。」
轻轻摇着头,杏一边以带着疲惫感的口吻说道。
七零八落?杏这奇怪的字句让麻里愣住了。什么东西七零八落?
「不好意思,日向同学?」
杏直直地盯着麻里的双眼看,彷佛要看进心里一般。
「怎,怎么了?」
「这个星期天妳是要跟恋人幽会吗?」
总觉得这话讲得有点过时。
「没、没有啦,不是这样的——我跟瑠实约好,可是她不能来了。」
「瑠实?」
「守冈瑠实同学,她也是妳的同班同学。」
又来了,杏旁边的男朋友立刻告诉一头雾水的她。
「啊,是朋友对吧——那妳今天有空啰?」
「是、是有啦,是这样没错。」麻里点头。「我今天想要随便逛逛。」
「那么,妳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杏提出了一个唐突的建议。
「咦?咦——咦咦?不、不用了啦。」
回答完毕之后,麻里偷瞄了一眼杏旁边的男朋友。
他依然面带微笑。
「可、可是……这样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一边轮流看了看他们两个,麻里一边试着战战兢兢地问道。然后杏嘲笑般地说:
「啊、妳顾虑他呀。这家伙不用在意啦,老实说我有点腻了。」
明明是个这么完美的男生,却叫人家这家伙」。
即使听到了,他还是笑咪咪的。
「我也想要拜托妳答应。」
他同意了女朋友的说法。
「好、好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喔。请妳多多指教,我们好好相处吧。」
说完,杏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跟麻里握手。
(——)
因为无计可施,麻里也只好握住那只手。然后一旁的男朋友爆笑起来。
「妳们都同班了半年这么久,应该不是说「请妳多多指教」吧。」
「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就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两个人非常要好地交谈着,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
「请.、请问…」
「啊,对哦。我忘记说明这家伙的事情了。」杏似乎终于注意到还没把男友介绍给麻里
一事。「这家伙叫做公分。嗯,就像妳看到的,是个软弱的男人。」
「公分?」
「这是绰号啦。我叫公坂尚登,请多指教。」
然后麻里也跟他握手。
「我可以叫你公坂同学吗?请、请多指教。」
「哇,你也有这么个名字呀。」杏带着点敬佩的口气说道。「因为我总是叫你公分,都
不知道你这名字。」
「我记得我一开始确实有跟妳说过——无所谓啦,这种反应才像妳」
他苦笑着说。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麻里实在摸不着头绪。
接着她们决定先走进咖啡厅。麻里点了杯咖啡,公坂点了自己要喝的咖啡,还替杏点
了红茶。杏安静着,对公坂点的饮料并未多说什么。
窗边的座位,只能一直望着外面。
「妳在看什么呀?」
麻里试着提问,然后杏说道:
「没有啦——好多人喔。实在有够多…多得不得了…」
声音模模糊糊的。
「真的呢,以前有过人这么多的世界吗……」
「什么?」
麻里完全无法理解杏在说什么。
「就是因为有,所以才会这样吧?所谓的世界,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公坂尚登以带着点责备的口吻,说着这意思有点不清不楚的话语。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大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快乐。」
杏的一句话,让麻里吓了一跳。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什么。」
杏冷淡地回答。从她的侧面看来,她正在放空瞭望着远方。
「那些人们的内心深处,有着怎么样的心情,他们自己是明白呢?还是不明白?这部
分,到底曾经是怎么样呢?」
又用了一次过去式的讲法。仿佛是去参观罗马之类的历史遗迹时,感慨遥远往昔而不
由得脱口而出的口气。
「内心深处的心情?」
麻里尝试反过来询问杏所说的话。
「呃,我想请问一下,鹰梨同学的「心情」是什么呢?」
这不是个有什么特别涵义的问题,但杏坦率且果决地——
「我想想…….是愤怒吧。」
如此地回答道。
「我一直都处在愤怒的心情中喔。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的感情。」
清醒的口吻,不在乎的回应。说是愤怒,但毫无激烈之处,反而有种疲惫的感觉
。
这话题让麻里不知所措,便偷偷瞄了一眼公坂。
公坂笑咪咪地,对她还以微笑。虽是个完美的笑容,却好像失焦了。
(嗯……)
麻里有种自己似乎足在跟外星人打交道的感觉。
「对、对了!鹰梨同学是什么星座的?我是牡丰座,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的样子。」
试着随意讲讲刚刚从手机网站上看到的消息。
「咦?」
杏转回脸来看着麻里。
「我想一下……我记得,是射手座的吧?」
说完,杏就看着公坂,公坂点点头。看样子杏每次说什么,都要跟他确认过。同班同
学的名字之类的,感觉上他比杏本人更清楚杏的事情。
「射手座呀……那公坂同学呢?」
「我是巨蟹座的喔。跟射手座不是很合呢。」
开朗的声音,说着意味十分深长的话语。
「可是星座占卜这种东西,是个让人颇感兴趣的习惯对吧?」
杏的身体稍微前倾后这么说道。
「妳觉得为什么人想把自己的命运比拟为星星去进行思考呢?仿佛就像是已经知道未
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屈服在星星的面前,探求遥远未来的命运。」
「……妳说什么?」
突然听到莫名其妙的话语,麻里再度大吃一惊。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好像把事事不顺说成『运势不佳』,不过这真的说得很好。这么恰当的说法是
还满少有的。」
宛如夹杂着叹息的低语,感慨地道来。
「我们呀,是诞生在如此差劲的星球之上吗——真是讨厌死了。」
漠然的口吻。麻里完全不懂为什么杏会这么悲观,也藏不住自己的困惑。
公坂尚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站了起来。
「怎么了?又有「召唤」了吗?」
他无聊地应了「思、是呀」,点头回应杏.接着露出有些焦虑的表情,看着麻里。
「抱歉,我要先走了。」
话一说完,便走出位置离开了。不是朝着外面,而是往咖啡厅的内部走去,一下子就
不见人影。
「他怎么了?」
「没什么呀,应该是要上洗手间吧?」杏淡淡地说
「可、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苦恼……」
「是呀,因为世界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嘛。」
由于杏说得果断肯定,麻里实在无法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
「世界?」
「不对,是狭窄的世界。」
杏的嘴角浮现出了带着些许讽刺的微笑。
「但是,对公分和我来说,我们没有除此之外的世界了。」
她依然用那个绰号称呼公坂。
「公分(centi)是什么意思?是千分之米(centimeter)的那个公分吗?」
「也是啦,他的外表确实是那种纤细的样子。不过正确来说,全名应该是,「桑裘李
奥」(centurion)。意思是『统驭百种要素之人』——玛尔齐菲伊兹英达菲伊塞,好像是这
样吧。负责的工作是宇宙机场的综合管理。」
流畅地说出一大堆几乎是意义不清的字汇。
「请问……妳在说什么?」
麻里终于忍不住这么问。从刚刚开始就完全成立不了对话。
然后杏露出似乎带着点寂寞的表情。
「抱歉,我好像一直在讲莫名其妙的事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意思啦,只是开玩笑的。」
她温柔地这么说道。看见她的眼神,麻里心头一惊。
一头雾水——可是,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不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感觉。
「对、对了。妳要不要看一下射手座的本日运势?」
麻里拿出手机,迅速地找到刚刚看过的网站。
「是哪一个呀?」
杏也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屏幕。
上面写着「本日的射手座,应该会有不好不坏的平凡一日吧。没有太期待,也就不会
太失望」,这种不太有精神的字句。
尽管看到之后麻里有些烦恼,但杏倒是爽朗地哈哈大笑出来。
「哈哈哈!这个赞。这不是正确地表现出我目前的情况吗?」
她愉快地这么说道。
「是、是吗?」
「我看看,写些什么……恋爱运势是『切己穷追不舍,要有如果进攻行不通的话就试
着退一步的精神』。原来如此呀。」
并且敬佩地用力直点头。
「妳相信吗?这种东西,我还满注意的。」
麻里问完,杏立刻就答道.
「不,我完全不信。」
语气果决肯定。然后微笑着。
「可是很有意思,思,该怎么说呢,有种浪漫吧。」
从刚才开始,杏所说的话就带有一种奇妙的大时代的感觉。仿佛是能言善道的外国
人,不知不觉就出现了有些文不对题的遣词用句。
虽然非常正经,但越是正经反而就越滑稽。
麻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怎么了?」
「没有啦,因为妳突然冒出浪漫这种话嘛。」
「很奇怪吗?」
因为杏边笑边问,麻里也同样地微笑以对——
「有一点啦。」
以开玩笑的心情点头同意。
「讨厌啦,这是因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嘛。」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鹰梨同学该不会是千金大小姐吧?」
「不,我是武器喔。」
由于回答得太干脆,一瞬间反而不知道在说什么。
「武器?妳是说……无弃吗?」
「战斗的武器。」
杏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
「总之,我不是千金大小姐,这一点可以肯定。」
并且诚恳地点头。
「可是……妳不是有公坂同学那样的朋友吗?他应该有在当模特儿什么的吧?」
至少,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学生。
「妳说公分?天晓得,也许有吧。我是不知道啦。」
杏耸了耸肩。
「我实在搞不清楚那个人在做什么。好难懂喔。」
「好难懂?」
这是在说刚刚那不着边际,一头雾水的话吧。难道杏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把那个玛尔
齐什么的莫名其妙词汇陈述出来吗?
那个时候,服务生拿着餐盘到麻里等人的位置,说了声「让您久等了」后,把她们点
的咖啡、红茶与蛋糕送上桌。
麻里几乎足以潜意识的动作把砂糖跟奶精加入咖啡,然后轻轻喝了一口㈠,打算继续听
杏说下去。
「妳说好难懂,是说他的个性吗?」
但即使开口询问,杏也没有回答。
她面对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
蛋糕留有用叉子挖了一口的痕迹,似乎是试了味道之后就定住了。
「怎么了吗?」
「没、没事——这食物……」
「食物?那块蛋糕怎么了?」
那是块极为普通,随处可见,上面摆了个草莓的奶油小蛋糕。
「这是……什么?」
杏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那种眼神非比寻常,麻里有点担心。
「怎、怎么了?里面是不是放了怪东西?」
麻里问道。但杏没有回答,又吃了一口,把满满鲜奶油的蛋糕送进口中。
那眼神似乎有所改变。像是怒瞪远方的严厉之中,又带着某种迟钝的奇怪表情。
「…………」
「请问,怎么了吗?」
「没、没事——我说……」她把蛋糕送入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这个是什么……」
声音听起来充满茫然。嘴角差点就要流下口水,赶紧擦掉。
蛋糕转眼之间就没了。
「呼……」
吃完之后,杏甚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妳喜欢这家店的蛋糕吗?」麻里问道。
「真伤脑筋呀,这个——天呀,还真够逼真呢。一
杏摇了摇头,惊呼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确实,在这个时代——现在这个世界拥有十分丰富的物产。跟宇宙机场配给的合成
食物,完全是天差地远。」
尽管搞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之她似乎很喜爱草莓蛋糕。宛如出生之后,这个人
从没吃过这叫做蛋糕的东西。
然而麻里以前吃过这家咖啡厅的蛋糕,所以她很清楚,其实味道并没有特别好吃。这
里并不是甜点的专卖店,其它好吃的店多得要命。
麻里心想,该不会是因为杏不太吃蛋糕,也不知道还有其它更好的店家。
「听我说,车站前面有家叫『拉斐尔』的店,那里有很多各
式各样的蛋糕喔。」
接着,杏的双眼突然闪闪发光。
「咦?真的吗?」
「是呀,水果塔啦派啦,全部都很好吃。」
「水果塔还有派……」
似乎是正在想象着实物,杏的视线在空中流转。
然后她「啪哒」一声猛然站了起来。
「我们去那边吧!妳可以带我去吗?」
「咦?」
太过突然,让麻里不知所措。但杏丝毫不以为意。
「好嘛好嘛,拜托妳了。钱我会出的。」
杏抓住麻里的手臂拉着往外走。
「可、可是公坂同学不是还没回来吗?」
他上哪儿去了?简直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公分那个家伙放着不管也可以喔。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杏一边迅速地结账付清所有人的钱,走出店门。无计可施的
麻里,只好追了上去。
***
2
目标人造卫星「宇宙机场」没有变化。
采取迎击态势,摆好阵势等着敌人的天蝎座战斗部队,因为计划落空而有些焦急。
「怎么办?对方好像不打算攻过来的样子。」
「危险归危险,不过是不是有必要由我们再次发动攻势?」
「虽说对手是试作型,但也是重装机无光号。我们是轻型机薄暮号组成的,要是直接
遭受到那家伙的攻击!!不,就算是近距离的飞弹,方向有个闪失的话,一切就完了。
一击就可以破坏,会重蹈塔达尔拓鲁斯的覆辙的。相较之下,即使我们击中了对方一发
或两发飞弹,也不晓得打不打得坏那家伙具有空间歪曲效果的反弹装甲……」
「拉奇希.埃亚,怎么办?」
「……」
队长没有实时的回应。片刻沉默之后,说出口的话语也绝非带有积极意义的回答。
「让我启动战术导引吧。」
「你要跟四商量吗?」
「没错。这种时刻她的建言是不可或缺的。」
「四」指的是nS4,709,是编排在他们夜行者的环境调整处理器内的人工智能数据库,
只不过足没有实体的程序创造小来的幻影。然而其智慧与性格却跟人类没有差别,他们
视其为与自己地位同等的伙伴。也就是,另一名队员。
他们面前的,漆黑的——应该说是,没有光明的——宇宙空间中,忽然,浮现出了一
个人影。
是名女性。年轻得几乎说是少女也不为过的女子,在虚空之中,姿势仿佛是坐在看不
见的椅子上。
全身包裹在清楚突显身体线条,散发光泽的一体成型的紧身衣中,头部戴着边缘呈现
锯齿状的帽子。
从前,在人类第一次到达月球的那个时代,在「未来世界的时尚就会是这样」的概念
下设计出来的模样,就是与此类似。
「天蝎座的各位,大家好。你们是不是好久没叫我出来了?」
四举止亲地挥挥手。
「怎么样,最近好吗?——看样子,这问题有点不该问。」
她的脸上笼罩了些许阴霾。
「塔达尔拓鲁斯的事情我很遗憾。」
因为她是存在于部队的所有夜行者之中的共享数据库,自然知道迄今为止的一切。
「比起过去的损失,眼前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上面命令我们从头到尾都要以
这支队伍单独进行作战行动——我想听听妳的意见。」
拉奇希.埃亚以可说是冷淡的口吻问道。
「思,我想想看……我能告诉你们的一句话,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最好忘记就意
义而言的纯粹战术论。」
「这什么意思?」夜行者的其中一架「桑克帝尔帕」的驾驶员提问。
「因为行不通。」
四回答道,淡然的回应口吻。
「如同你们已经知道的,我们并不具备像对方的夜行者『维尔托姆衍斯特』只要一击
就能毙命的战力。所以,我们只能针对对方的弱点下手。」
「弱点?」
「维尔托姆衍斯特确实威力强大!可是,操作它的,应该终究只是个人类。」
接着,四说明了她的战术。桑克帝尔帕听了之后,皱起眉头。
「只有这种慢吞吞的方法吗?」
「这样会变成所谓的『波状攻击』吧。」
队友机托里尼克多达苦笑着说。
「可是——破坏宇宙机场真的也无所谓吗?应当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显示,那里遭到虚
空牙的污染.」
四说山了尽管人人心里有数,却没人提起的事.
「——」
大家都没回应。四的视线望向距离这里极端遥远,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如尘埃般的小点
的宇宙机场的方向。
「宇宙机场呀,原本建造是为了当恒星问航行之际的据点用的。也就是,通往繁星的
路标,还有——
她望着宇宙机场更过去的地方,远远的远远的虚空之处,说道。
「对已经上路,不知自己如今身处何方的移民船队来说,这恐怕是唯一的记号。太阳
之类的恒星实在太小了,在持续变动的宇宙之中,如果距离达到几千光年之远,是不可
能找到太阳那些恒星在哪里的。对他们来说,从那个宇宙机场发出去的亚空间脉冲,是
保留下来的,与故乡的唯一接触点!!切断这个亚空间脉冲,就等同于舍弃想要为了人
类的梦想前往繁星世界的好几亿人。」
「——」
「尽管如此——还是非得打倒维尔托姆衍斯特,破坏宇宙机场吗?」
「不是我们决定要这么做的,而且命令已经下来了。」
拉奇希。埃亚用冷漠的声音回答问题。
「军队,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吗?感觉起来挺可怜的。」
四那彷佛在叹息的声音,让部队长官说..
「不是的——事情并非如此。」
他在完全密闭,外面看不见的宇宙战斗机的操纵席中,静静地摇头。
「人类想要前往繁星的梦想已经被迫消失了。事到如今再来追究是谁不好,哪个地方
该负责等等,都是为时已晚。我们只能战斗,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
还是老样子人潮汹涌的街上,两名少女并肩走着。
杏的嘴边挂着浅浅笑容,轻快地穿越过人群。一边不时偷瞄着她,麻里陷入了某种感觉
(有哪里……怪怪的……)
一看到杏,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怎么也消除不掉。
无视于这个区域如此热闹,麻里却有一种自己并不在此处的感觉。她既没有做特别显
眼的时尚打扮,也没有像公坂尚登那种虽然端正可爱却能强烈吸引别人目光的美貌。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她正清楚浮动于周围之上。
就在这么想着之际,麻里:放在化妆包里的手机向了
一边走着,一边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拿到耳边。
「喂?」
「日向麻里同学——我有话要先跟妳说。」
这个声音,是刚刚还跟她们在一起的公坂尚登。
「咦?」
麻里不知不觉中停下脚步。旁边的杏也停丫下来,面对着她。
麻里无意义地急躁起来。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话才一出口,公坂就打断了她。
「妳应该,在潜意识之中也已经知道了吧——在妳身边的那个人,是个特殊的存在上
声音怪怪的。声音本身虽然很普通,但透过电话小小的小小的通话器来听,这则是太
过清楚了.而且,还听不到对方任何的背景声。仿佛是直接在耳边,对着人说话的声音
一般。
「因为,杏是在这太阳系外缘空域中,唯一活着的人类。」
「……你说什么?」
她忍不住把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杏,瞄了一眼。杏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抬头仰望天空。
在她察觉到被人盯着看之前,麻里赶紧将注意力拉回到电话这边。公坂的声音还是
没有变化。
「还有,我们全部都是为了她才存在的,没有任何例外。我们是她的仆人——不对,
是零件。」他语气肯定地这么说道。
「请、请问,你在说什么……」
「我们为了守护无可取代的她,必须竭尽所能。如果真实对她有害,我们甚至不厌站
在虚伪这一边。」
杏确实曾经这么说过这个绰号叫「公分」的公坂尚登——他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危机迫在眉睫.而且机能不全的我们,无法切断加挂在她身上的安全装置——所
以,紧急时刻,我希望妳能好好保护她。」
「咦?」
危机?「危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会解除妳在这个虚构世界中的行动排程的一部分——妳要守护她,直到她搭上『虚人』
公分已经完全没有在听麻里说话,自顾自地坚定说着。然后,用个奇怪的名字称呼麻
里。
「听懂了吗,比洋多。席卡一○二二——我们早就不站在人类那边了。人类视我们为
遭到虚空牙污染的敌人。如果只有我们,那么不声不响被他们处理掉也是不得已的.但
是如果连杏都成为他们锁定的目标,那么我们就不能乖乖坐以待毙。即使妳的信息处理
能力追不上,会逼到线路烧断,可是为了她,还是请妳想尽办法多争取点时间。」
然后,通话又是公分单方面地切断了。
只留下依然一头雾水的麻里。
公分他,这全部的话语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麻里一脸茫然,站在一旁的杏问道。
「是谁打来的?」
「咦?这、这个……」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说公分似乎是杏的朋友,但麻里完全无法判断,刚刚的对话
是否应该告诉杏。
「没、没有啦——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知为何就打起马虎眼了。这应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杏以某种醒觉过来的眼神,凝视着这样的麻里。
接着,忽然说道。
「日向同学,妳知道吗?听说航天员呀,为了要训练适应待在什么都没有的无重力空
间中,会被关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头好几天。」
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像是小常识的话语。
「啥?」
麻里愣住了,杏也不管她。
「所谓的人类呀,总而言之就是种害怕孤独的生物呢。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别人留
下来,似乎没有一个人拥有能忍受得了这种情况的精神力。」
持续着滔滔不绝的解说。
一点部搞不懂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啥——」
麻里只能够做出含糊其词的响应。
「航天员呀,在做那种训练的时候,好像也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反应。有一直在唱歌的
人啦,有独自在玩文字接龙的人啦,有专想认识的人的名字然后讲出来,试着想象这个
人跟那个人应该很合得来,这些家伙合不来之类的人际关系的人——总之,应该是付出
了让人感动落泪的努力了。可是——」
杏说到这里,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里提到的航天员呀,说的是指搭乘只能到地球卫星轨道上的航天飞机,再怎么样顶
多也只能到月球去的人。特别是——企图到达更远的其它星球的人类。到底必须忍受多
少的,『孤零零』呢?如果到了一个太阳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微弱小点的地方,那里的寂寥
呀,没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吧。」
「想象的话……那会怎么样?」
「所以——」她顿了顿,瞬间的沉默之后,再度说道——这不是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吗?孤独与无底的黑暗,从四周迫近,最后摧毁那个人——所以,待在这种地方的人,
身上需要有各种各样的安全装置。」
「安全装置?」
麻里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词汇刚刚也出现在公分的话里面。
「没错——」
杏的视线巡视了周围一圈。
「尽管被弃置在虚空之中,却感觉不是在那里——像这样的安全装置.」
她的双眼似乎正在看某个特定的地方一般,眼神目空一切。
「感觉不在那里——这要怎么做到?」
「有个非常原始,朴素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从以前开始,人在遭遇到非常严重的事情
的时候,会跟自己的内心所说的话语——」
她的视线回到了麻里这边。麻里看着她的眼睛,吓了一跳。
宛如,就是在看着镜中的自己的时候,笔直且缺少感情的眼神。
「就是『我才不相信会有这种蠢事,这一定是在作梦』这句话。把一切都当成是梦,
就是在绝对真空中维持神智正常的唯一方法喔。」
「妳说作梦……是说在睡觉吗?」
尽管一团乱,麻里还是开口反问。杏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维持在睡眠状态,跟梦游症患者一样,彷佛是清醒着地在行动——在梦
里,深信自己没有在睡觉,然后——」
「什么……然后,怎么样?」
杏讽刺般地微微挑了挑左眉,接着微笑着说:
「然后——去战斗。」
她这么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
笼罩在她们头顶上的天空,怱然转暗。
「咦?」
麻里抬头仰望天空,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没有云。遮住太阳光,覆盖天空的,是更牢固的物体。
然而——那该用什么来比喻才好呢?
彷佛是个超巨大生物,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却找不到半个相似的。没有脚,既像星二只
手的人,也像是有翅膀与尖刺的鲸鱼,又像是螃蟹与龙的私生子,有着如同这三者相乘
出来的形状。还有,构成该生物的身体的,并不是血肉而是类似骨骼的东西。
从全世界的生物身上拼凑骨骼所创造出来的抽象艺术的雕刻作品——简画言之,这是
个要用话语形容的话就只能说是「怪兽」的奇形怪状的存在。
然而——;
「夜……夜行者——」
麻里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之中,脱口而出这个名称。明明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但她已
经知道那是个称为夜行者的存在。
那个「夜行者」缓缓地一边盘旋着,一边飘浮在街道上空。
「正在接近……」
杏看着那个,低声地说。
「现在的距离,大概是在离此两亿公里远的地方吧。」
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那个怎么看,顶多也就是在距离街道几百公尺处上空飞行。
接着,「夜行者」开始行动了。
那三只不知是手还是脚的巨大突起物一有动作,前端就发射出了散发红光的球状物。
球状物直接命中街道的对面,造成了猛烈的闪光与冲击。
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霎时逐渐倒塌,然后爆炸。
那个更进一步朝着地面发射红色光球。
冲击的力道袭击整座城镇。宛如一场大地震,激烈的震动持续着,没有停歇。由于晃
动而没被光球打中的大楼,也拦腰折断倒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麻里放声大叫。
但是,在她身边的杏,始终保持着冷静的表情。
杏的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她在说的是:
「——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
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
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
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衍斯特吧。将世界解体,重组维尔托姆吧——」
重复着这莫名其妙有如咒文的话语。
可是她的表情,丝毫没有精神错乱的模样。
麻里茫然地凝视着她,杏也察觉到了麻里的视线。
「唉,我好像说一遍就可以了吧。因为我很不耐烦。」
杏以装傻的口吻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
上空的「夜行者」,朝着她们附近发射了光球。
前所未有,充满压迫戚的冲击直接袭击了她们。
「哇啊啊啊啊啊啊!」
麻里发出惨叫,跌倒在地。
然而,杏即使身处在接连爆炸,宛如地狱的环境之中,双脚依然可以踩在地面上,维
持平衡站着。
她正在抬头看着天空,在瞪着天空——但其中蕴含着的感情,与其说是在憎恨突如其
来现身街道的可怕破坏者,不如说::感觉更像是在暑假即将结束之际,看着成堆的末
完作业,一种带着厌烦的敌意。
「那是——,『桑克帝尔帕』吗?」
她用个体的名字称呼那个破坏者。
「为什么,你们三架机体一次都没来过?」
她们的头顶上,正在落下飞散的火星。
然后,发生了更大的爆炸,弹开的车辆朝着杏站立的地方坠落。
「啊,小心!」
麻里大喊。怎么看,杏似乎也无法避开那辆车。
就在麻里这么想着的一瞬间——
喀擦——
她的体内发出了某种声音。
下一秒,她的身体有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一跃跃进了坠落的车辆与她之间的空问。
就在自已都完全无法理解在做什么的情况下,麻里抓住那辆车的底部,然后——将其
投掷出去。
重量大概有一公吨的车辆,被一个体重约四十公斤的少女给改变了落下的轨道,撞上
附近的红绿灯,爆炸后起火燃烧。
接着,麻里的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而朝着反方向弹飞出去,背部狠狠撞进了一旁百货
公司的展示橱窗。
(这——)
麻里撞破玻璃,用力撞上地板,尽管整个人陷进混凝土地面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疼
痛。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公分刚刚告诉过她的话,正在她的心中转呀转个不停——
「紧急时刻,我希望妳能好好保护她」
虽然这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她依然根本不清楚——但看样子她就跟公分说的一样,
身体会自动保护杏。
即使轻松完成了这怎么样也应当不是个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不过她确实这样子
做到了——
「我会解除妳在这个假想世界中的行动排程的一部分——妳要守护她,直到她搭上
『虚人』。」
她好像是因为遭到「解除」,于是可以做出超人般的行动。但是,这看起来就像是加
诸重担到她身上一般。整个人陷进化为废墟的百货公司的地板中,爬不起来的她,觉得
身上似乎逐渐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身体,变成了半透明。
彷佛是在电影里面,一个人独自变得模糊起来一般,在周围的世界中,她的轮廓正在
变得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
「即使妳的信息处理能力追不上,会逼到线路烧断,可是为了她,还是请妳想尽办法
多争取点时间。」
(我……会消失吗?)
处在常识所支配的世界中,硬是实现了非常识的行动,她是不是可以说连存在的资格
都失去了呢?
(啊、啊啊啊……》
杏穿过破损的橱窗,好不容易来到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她的面前。
「公分他……果真有跟妳说过什么吧?我明明有跟他说过,不要这样子的。」
杏厌烦地说道。
「我明明有说过,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要是死了,我应该就是真的死了吧?既然如
此,那死了就死了嘛——要用这么不自然的方式保护我,老实说,我也不觉得开心。难
得我这么认真,差点就要跟麻里同学当好朋友了……」
她朝着正在变模糊的麻里伸出手。但即使她的指尖碰触到了麻里的脸颊,却也只是唰
地扑了个空,摸不到实体。
(妳——)
麻里的嘴巴虽然在动,但发不出声音。尽管如此,她还是试着说话。
(妳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
杏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是虚人驾驶员。然后,妳是——」
边说边叹气。
「反正,当妳与这个世界的连结切断的瞬间,妳自然就会想起一切了。」
(连结?)
「差不多也到开始重组的时候了——破坏世界的一部分,再创造出维尔托姆衍斯特。」
就在她这么低语之际,重组就正好开始了。
与爆炸的冲击波不同,四周传来了「兹兹兹」的振动。
接着开始发生了异变。
如同麻里的身体一般,周围的各种物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红绿灯、车辆、画在道路上的白色行人穿越道、招牌、可丽饼摊贩、地铁入口的楼梯——
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慢慢变成了通透的奇怪物体。
然后,那个水晶状的东西,缓缓地,开始行动了。
仿佛是拔起洗手台的塞子的时候的水,朝着一点画出螺旋形之后集中起来的样子。
集中起来,慢慢地成为一体。
逐渐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巨大水晶块状物体。
(啊——啊啊——)
麻里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块状物越变越大,已经比高楼还要巨大了。
然后,那个形状变成像是背部蜷曲起来蹲着的人类一般,而在那弯曲起来的庞大身躯
之前——杏就站在那里。
「——」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个闪耀着七彩的水晶体巨人。
脚边的地面也变得越发透明。那个形状——就是个巨大的人的手掌。
那个「手」慢慢地往上举起,杏站在上面。她的身体随着巨人站起来,一转眼就到了
高处。
(这、这是——?)
尽管麻里自己的身影也逐渐失去焦点,但面对那个庞大身躯还是感受到压迫。
(这就是「维尔托姆衍斯特」……?)
站在那个巨人的手掌上,杏终于回过头往后看。
在她视线的前端,有张因为水晶棱体的漫反射而闪闪发光的大脸。那是张既像是人
类,同时也像是机械,尽管没有感情,却仿佛表现出一切感情的脸。
那个巨人能够出声。杏轻皱眉头,喃喃说道。
「我知道了啦——我战斗就行了吧,我会做的!」
接着,她的身影从脚尖开始沉入巨人的手掌,不久就完全被巨人给吸收了。
3.
然后,杏张开双眼,已经身处在「维尔托姆衍斯特」的操纵席上了。
从那里看出去的景象,就只有遭到凶猛火势渐次破坏的街道。看起来也像是变成维尔
托姆衍斯特零件的地方,正在遭到虫蛀而破了个大洞。
上空也有敌人的身影。那似乎是头部的部分朝着这边,看样子是发觉到我方的存在
杏的全身正在跟许许多多的机械装置连接。
双手当然不用说,连双脚的一个个脚趾都被装设成可以操纵某些开关或把手的样子。
她得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去操纵维尔托姆衍斯特。
敌人朝着这边连续发射光球过来。
杏让维尔托姆衍斯特的手臂,用力挥动。
光球被拳头弹开,消失在天空的远方。
与此同时,杏也跳了起来。
朝着姿势奇怪的敌人扑上去.
双眼二兄,宛如闪电的破坏光线就瞄准敌人喷射过去。
敌人敏捷地闪过这个攻击。如果这是符合物理原则的事情,那么这个闪避就是不可能
的。虽然是位于同一个时间轴的存在,但应当是没有办法闪避射过去的光线才对。因为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光速更快速的存在。要让超越光速成真,就必须加速时间本身。然
而这个情况,双方都是在同样的时间之中行动的。
(因为——这都是假的吧。)
杏在心中喃喃自语。
(这个闹区,还有敌人看起来就近在眼前的情景,一切都只是在我的认知之中的事情——)
真正的战场是宇宙空间,敌人位在几亿公里远之外的地方。
可是,这个战斗机械具备的安全装置,为了保护杏这名驾驶员免于绝对虚空的恐惧,
让她产生这里宛如是在地面之上的错觉.
敌人射出光球,杏避开了。
背后,大厦再次爆炸,碎片四散。
(啧——)
杏不耐地咋舌。
那栋大厦实际上并不存在。
但是,即使是在这个假造的世界中,应该也有个覆盖着唯一为真的存在的东西。
那就是,敌人真正在攻击的目标,人造卫星宇宙机场。
那在这个世界中会变成什么模样的东西,杏并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结果只能尽力不要破坏周围的世界,一边保护着这个世界一边战斗。
「咕哦哦哦……」
维尔托姆衍斯特咆哮着,对准敌人的夜行者「桑克帝尔帕」狠狠抓过去。虽然从杏的
感觉来说,这几乎就是接近于字面上所言之「抓」的行动,但从外面来看的话——
***
「来了呀,维尔托姆衍斯特!」
从桑克帝尔帕的立场来看,敌人的身影正孤零零地飘浮在前方一亿公里的宇宙空间
虽然不断发射出好几发光子鱼雷,可是全部都被敌方夜行者的防护罩给弹开,一点效
果都没发挥。
「不过——这样子还真奇妙呀。」
跟其它任何一架夜行者都不像。基本上,夜行者全身上下有称为武装臂的炮台突出,
呈现可说是恐怖的诡异型态。但只有那个维尔托姆衍斯特,可能因为是非战时期时制造
出来的试作机,所以拥有以战斗武器来说根本是超出常识的形状。
(那简直——就像是个,人型呀.)
他已经认得了,有着那种形状的对手。不,不只是他,存活到现在的所有人类都认
得。
光芒夺目的巨大人型——与人类的天敌「虚空牙」本身酷似至极。
不过维尔托姆衍斯特的巨大身躯,并非全身都会发光.只不过是有着能够漫反射外界
光线的水晶棱体表面,散发出复杂的光采。因为那有如玻璃工艺品般的脆弱外表,所以
它还有另一个「虚人」的别名。
虽是制造于虚空牙来袭之前的好几百年,名留宇宙战斗机开发史的杰出机体之一,然
而其珍贵意义在如今的时代毫无意义。
那个「虚人」已经接近到桑克帝尔帕的有效攻击范围的附近了。
(它应该会靠近到伸手可及之处吧——那就轻而易举可以抓到它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立场看来是什么样子,桑克帝尔帕将机体掉头,与对手保持
一定的距离。
他的任务不是打倒对手。火力和防御力相距过大,要从正面击破是不可能的。
四教他们的作战方式,正是如此——不要正面迎战,只要在对手有效射程范围的边界
绕行,不断挑衅就好了——四是这么说的。
然而,面对「如果不攻击,就无法打倒敌人吧」的反对意见,四也只有耸耸肩。
「你认为,对维尔托姆衍斯特的核心驾驶员来说,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应该——不是我们吧。因为彼此问的战力差太多了。」
队友机托里尼克多达的措词充满讽刺。由于所言不假,所以谁都没有回嘴。
「那么,敌人目前最大的威胁究竟是什么?」
队长机拉奇希.埃亚一问,四就立刻展示周遭的空间给大家看。
「就是这里——独自一人,孤独地待在宇宙的真空正中间。这种压力,才是对那家伙
而言最大的敌人。所谓的人类,本质上就是容易感受到寂寞的,根本无法忍受只有自己
存在的情况。人类要是没有必须守护的对象,就不会越战越勇。即使拥有满载无敌武器
的夜行者,但是只要操纵的是个人类,那么就不能免于这个缺陷。」
四边叹气边说道。
「妳的意思就是,要对敌方的驾驶员进行心理战吗?」
「没错——如果没有战斗,那家伙就会被固定在冷冻睡眠模式,不必担心会发疯。可
是一旦受到攻击,系统就非得叫醒那个家伙来启动战斗机不可。没有必须守护的对象却
要持续战斗下去,那家伙能承受到什么时候呢?」
四的口气感觉有些不在乎。尽管身为战术辅佐程序的她面对问题提出如此的作战方
案,但是那个变成她基准的人格的主人,看样子似乎有个本来就讨厌这种策略的性格。
「也就是说,要无数无数次地接近,再即将遭受攻击的时刻撤退——不断地重复这种
行为吧。」
拉奇希.埃亚一副感觉像是同意地说道。
「是要借着这种行为让对方疲累吗?」
「就是这样。」
听着这段对话,桑丸帝尔帕怎么也无法抑制内心涌出的厌恶感.
原来如此,也许敌方确实没有必须守护的对象。可是,这一点,我方不也是一样
吗……
为了什么而战?
自己这群人也是一样,不清不楚的。至少在本次的作战行动中,完全不明白该守护什
么才好。
于是,为了驱赶这种感觉,他自愿担任本次作战的前锋。
「速度真是够快呀——」
桑克帝尔帕面对逼近过来的虚人,再次感受到沉重压力。
但是,对方绝不会超出一定的空域。
因为对方知道,只要离开作为基地的宇宙机场太远,露出破绽的地方下次一定会遭受
到攻击。
***
「是呀,好快!」
杏也跟敌人说了同样的话。
在她的感觉之中,没能抓好的敌人正往上空逃去。还有从她的角度来看,维尔托姆衍
斯特虽然可以跳跃,却无法飞行。好像跳到空中也不能离开这个闹区的样子。就实际的
空间而言,这就是让她不要远离宇宙机场太远的安全装置。
如果跃向天空,跳多高就一定会摔下来的多低。
维尔托姆衍斯特伴随着轰然巨响,降落在半毁的都市里。由于是降落在已经毁坏的区
域,所以没有继续增加毁损的范围。
「咕唔……」
虚人抬头看天空,面对着再次接近的桑克帝尔帕。
这幅景色,倒地不起的麻里也看见了。
(啊……)
但是,麻里的视野越发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扩散的明显黑暗。
(啊——对哦,我……)
那片黑暗,跟传闻中死亡的虚无下一样。
黑暗之中,有什么在发光。
充满了纤细的光点——不对,那不是光点。那个东西还有其它的,更为贴切的称呼。
星星。
那是一片星空。
取代模糊起来的世界,星空在麻里的感觉中延展开来。
(我是——)
麻里是——不对,应该说形成所谓「麻里」此一个性的意志,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真实
身分。一想起这回事,同时也想起了因为这样子而不能在那个世界中以人类生活,所以
当时是自己主动率先遗忘一切的事实。
(我是——恒点观测机(比洋多.席卡)一〇二三。)
身为设置在宇宙机场中多达数千种的自律机器零件群当中的一个,且是用来控制的人
工智能单位,于是扮演这个叫做「麻里」的人类。为了什么?
(没错——我们呀,我们这些机械,是为了服务全人类才创造出来的存在。此外,对
我们来说,「她」就是那个「全」。)
如果为了不让鹰梨杏子发疯,必须要有一个世界存在,那就创造出世界。
倘若那个世界需要有人类,那就以无限接近普通人类为目标,创造出调整过人工智能
之后的仿真人类的软件,由自己主动扮演——不,光是「扮演」这种敷衍的态度是不够
的。如果自己没有主动深信不疑,那么就会没有真实感。没错,针对人类的正常神智来
说,真实究竟如何根本就不是个大问题。重要的是「怎么感受」。
麻里已经不在那个自己曾经在的世界中了.
她被拉回去自己原本的工作岗位——那个担任观察星空的天体望远镜之管理系统的自
在那个视野之中,应当有两架夜行者基于彼此的使命正在战斗着——但是速度太快,
她的性能根本就追不上它们的行动。
(杏,妳——)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她而创造出来的幻觉。
可是为了保护这个幻觉,杏必须拚命战斗。
到底哪个是哪个,是在守护什么!!
(妳,为什么——)
(为什么不发动攻击?)
杏在驾驶座中,对于老是在上空飞来绕去的敌人感到怀疑。
「公分!」
她大喊,叫出战斗导引。
「怎么了?」
公坂尚登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
「敌人有长距离射程的武器吗?、」
「没有,它没那种装备。虽然硬要说的话,强重力子炮美吉多(mediddo)的有效范围
很广,是可以说射程很大——不过如果在这里用那种东西,就算再怎样算是最外缘的空
域,太阳系本身还是会遭到破坏的。」
「而且那架轻量机没有那种装备吧。那么,我应该把它视为从头到尾都是在声东击西
她不快地「啧」了一声,因为得知了敌人的意图。然后说道:
「对方来得还真是好呀。」
面对敌人,特别优秀的战术导引似乎有了主意。
「咦?什么意思?」
公分好像还没搞懂。这也很正常。毕竟他终究只不过是宇宙机场综合管理用的人工智
能,并不是专门用来战斗的。
在这里,战士就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如果对方是那样打算的话!」
杏让维尔托姆衍斯特奔驰,冲到敌人所在位置的正下方。
即使拉开距离,敌人也依然在攻击。
「公分!分析对方!」
「了解。妳想知道哪些重点?」
一VL型共鸣器的波长,还有敌人感官线路的精准度!一
「咦?」
公分的反应带着怀疑。这是当然的。因为假使用人类彼此间的决斗来譬喻的话,这就
像是不问对方的枪法如何,而是在问对方戴着的眼镜度数是
几度,这种麻烦的问题。
「其它部分不重要。总之这两点快先查出来!」
然而杏的话语却毫无迷惘。
「今天的射手座运势是『如果用推的行不通,那就试着用拉的』喔——」
她一边浮现笑咪咪的表情,一边自信满满地这么说。
「我明白了。」
公分只是乖乖奉命行事。
不久,解析出了那些信息。
「很好……」
杏的眼中点燃了强光。
一面用手臂挥开敌人从正面过来的攻击,维尔托姆衍斯特一面往大地用力一蹬,再次
朝着敌人跳跃起来。
***
「可恶!明明命中了呀!」
桑克帝尔帕无法克制自己的焦虑。所谓的有效射程,一般的话,重要的始终都是命中
精准度的问题.就威力层面来说,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打中敌人就应该会有效果。
「那个虚人,真是够坚固!」
但是,焦虑产生了一瞬间的破绽。虚人一边承受攻击,一边直接笔直前进。
相对距离被迫拉到前所未有的遥远。
「糟、糟糕!」
他赶紧对机体下了后退的指示,但也并非是什么致命的失误。机体也遗在安全区域之
内,可以避开对方发动的攻击。
然而,虚人没有往这边发动攻击,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做出了奇怪的动作。
虚人的武装臂以非常大的动作挥舞着。
尽管吓了一跳,但武装臂的指尖没有发射任何攻击。就在松了一口气,以为只是单纯
的假动作之时,那个来了——
喀.
耳边响起有如咬到砂子时的声音,让人心想「怎么回事」。耳中只有塞着警报声大作
的耳塞。之所以会发出这种噪音,可能是故障,或是接触不良的征兆!就这样注意力
一瞬间被迫栘到自己内部,然后再回到外界时,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他飘在空中,底下是一片高楼大厦的宽广世界。
对——就是在天空中。
不是漆黑的宇宙空间,不是飞在上方与下方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是在高处。
「呃——」
他目瞪口呆。这是怎么搞的?
闹区到处都是猛烈的火势,破坏严重。这怎么看,都觉得可能是遭到某个东西从上方
轰炸过后的惨况。
在闹区的中心,维尔托姆衍斯特就站在那里。
这恐怕,是跟自己非常接近的距离。
他一瞬间想到的事情是:
「是这家伙干出破坏市镇的好事吗?」
虽然前后矛盾,不过他还是反射性地这么以为。
发动攻击。
然而,明明应当是极近的距离,对方却闪过了。
体会到这距离远比眼睛看看到的!!还要远上好几亿倍,他在这里首度感到吃惊
这是幻觉。
这家伙,一定是那个维尔托姆衍斯特创造出来的幻影。
一定是那家伙配合敌人的感觉,把自己看到的幻影信息投射过来。桑克帝尔帕的同感
线路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由他发射出去,敌人闪避开来的攻击落到了街道中。
巨大的火舌往上窜。
然后桑克帝尔帕看到了——在那团火焰之中,有许多被吹飞的人类身影。
「——!」
恐惧本能地涌了出来。他虽是个战士,但那个敌人始终都只是个在攻击他的对手而
已。一视同仁地攻击无抵抗能力的对象,是违反他的良心的。
接着,对真相的认知袭击而来。
「破——破坏这个闹区的人,该不会,是我?」
从自己飞在空中,而维尔托姆衍斯特站在地上这一点来思考,何者在进行轰炸就很清
楚了。
很明白——再明白不过了。很明白这只不过是幻觉罢了,陷入火海的街道实际上并不
存在。但是,这座城镇的模样非常真实,逼真过人。跟他在此之前待的宇宙空间中,那
太过不可靠的程度相比,十分——逼近真实。
「唔、唔唔……」
他心想「这下完了」。这么一来,彼此的立场就颠倒了。明明是想对敌人进行心理层
面的压迫,却变成自己承受了精神伤害。
「如果现在不撤退的话……」
总之,必须先让机体退到对方设置幻影攻击的有效范围之外。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他看到了。
在夜行者同时可见全方位的视觉中,从敌人那边看过来,位在他背后的高楼,他看到
屋顶上面站着一个人影。
明明风势应当很强,那个人影却剧烈摇晃也依然紧抓着栏杆,站着。
人影在看着这边,他认得那张脸。现在岂是认人的时候,因为那就是他的同伴。
足四。
「为、为什么?」
就在他着急之际,彷佛就是在等着这一瞬间来临一般,维尔托姆衍斯特冲了过来。
他有想过要闪开。但是——从对手的惊人之势来看,如果他闪开,那巨大的身躯无疑
就会直接把高楼大厦夷为平地。
判断因迟疑晚了些,便成了致命伤。
就在反弹装甲弹开维尔托姆衍斯特射出的牵制用破坏光线之时,敌人的身影已经冲入
了他的跟前。
「喀」的一声,一只武装臂抓住了他。然后直接使尽所有的力气,啪地丢掷出去——
让他一边扫过早已烧垮的好几个大楼残骸,一边被打飞出去,最后整架机体陷入地面之
中。
真相应该是在宇宙空间中,在极近距离被敌人的子弹打中,失去控制而打转——不论
如何,桑克帝尔帕因为战斗而进行的行动,现在都被迫停止了。
「唔、唔唔唔……」
尽管想要重整姿势站起来,但心想这已经太迟到无可挽回了。
一点都没错。
在眼前的维尔托姆衍斯特扑了过来,然后狠狠地踩住怪兽的头部——相当于桑克帝尔
帕机头约部分。
霎时,猛烈的冲击袭击而来。不是一、两次而已。虚人毫不留情,使劲猛踹桑克帝尔
帕的头部与躯体。
将武装臂朝向维尔托姆衍斯特,想办法要做出些什么攻击。但就在这一瞬间,那只武
装臂本身也被抓住,遭到用尽全力连根拔除的对待。
因为感官是同步的,剧痛甚至会传达到驾驶员本身。
意识远去。
在逐渐迟钝的感觉之中,他知道虚人那固执的踢击终于在桑克帝尔帕的盔甲上造成
了裂痕,然后还隐约看到在下一秒时,虚人的拳头使出最大威力痛殴过来。就在那个时
候,桑克帝尔帕的驾驶员所想着的是..
「我呀,真是有够蠢……」
这种既哀叹又带着苦笑的感慨。那个四,无疑是宇宙机场系统中的程序。因为原本
四的系列就是人工智能中最受欢迎的。宇宙机场会有这系列的人工智能,也一点都不奇
怪。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把那家伙当成自己的同伴。于是,为了保护对方,才会带
着点特意去接下原本应当可以闪过的攻击——只能说是自己愚蠢。犯下这种初级中的初
级失误。不过——
「不过——也算是,不错啦。」
只是一味重复着胜算不高的漫长战斗,老是以打倒敌人为目的的人生,在临终的最后
一刻,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保护同伴,即使这是毫无意义的!!但就心情层面而言其实
还不错。
夜行者的操纵席里,他的嘴角才浮现了浅浅的笑容,维尔托姆衍斯特的一击几乎在同
时间,一瞬间吹散他的肉体,将其分解成了分子。
4
「............」
杏把虚人的拳头从敌人夜行者那生命迹象已经消失的残骸中收回。
眼睁睁看着那个残骸的身影逐渐变淡。在现实的宇宙空间内,应当是消除炸弹把对方
给蒸发掉了。不存在的物体就没有必要投影出具体的形体。
然后将虚人的视线转向上空。
高空那边还有两架夜行者在绕行。
「…………」
杏虽然对那些家伙投以全神贯注的视线,但不久两架夜行者便朝着天空的远方飞去,
并没有为了要替同伴报仇而发动突袭。
(……可是。)
杏的视线移向桑克帝尔帕倒下的凹陷地面,再从那里转向刚刚困住桑克帝尔帕的高楼
大厦的前方。
(为什么,那家伙会在那里,做出彷佛是挡在我面前的举动?)
宛如是想要保护大楼的举动。但是,即使多少在
精神上产生了动摇,那栋大楼虽不是
幻影,但也只是单纯的建筑物,而且,那里没有人影。不论从哪扇窗户看进去,都没有
半个人。
(尽管如此,为什么……)
可是,她立刻摇头。这种事情就算想破头也无可奈何,战斗已经结束了。
她,杀了敌人——用这句话就可以说明一切。
她让维尔托姆衍斯特跪在大地上。然后让维尔托姆衍斯特的手掌朝上,放在地面上。
「唔……」
一发出这微弱的声音后,杏的身体就从那个手掌之中,宛如浮上水面一般地慢慢冒出
来。身上的服装也不适刚刚还穿着的,乱七八糟连接着机械的战斗装,而是恢复成了普
通的衣物。
全身都出来之后,杏从虚人下到底下的地面。
接着彷佛喃喃自语地,说道:
「『飞分解维尔托姆衍斯特,用以填充世界的不足之处。』」
那像是咒语的关键词,受到位在这世界某处的感应!检索系统接收后,就在下一秒,
原本让人感觉是顶天立地,矗立着巨大身影的虚人,便宛如重心所在的最重要地方遭到
拔除的积木艺乩一般,哗啦啦地崩塌了。
然而那些碎片并未堆积在地面上。碎片朝四面八方飞散,然后在刚才受到轰炸或战斗
连累遭破坏的地方,紧密地填补进去,逐渐化为一体。
零件立刻融入周围,无法区别。
转眼之间,街道就复原成让人怀疑是不是曾遭受过攻击的模样。
「真受不了……」
杏再度轻轻地摇头。
虽然这世界明显就是伪造的,但可以回到这里,就能找到松了一口气的自己,这连她
(真是单纯呀……这根本就是,跟机械计算出来一模一样的心理活动呀。)
都感到有些吃惊。
即使如此,周围的世界还是没有完全复原。
因为人们的行动都停止了。虽然风在吹,红绿灯也在闪烁,但人们却有如展示用模特
儿一样动也不动。
战斗之时,必须回到原本职位的宇宙机场的人工智能们,现在还没有回来。它们身为
维尔托姆衍斯特的辅佐,得同时处理各种信息的收集工作,以及担任让巨大人型与陆物
在高楼林立的闹区中的战斗,能够与宇宙空间的三度空间战斗一致的计算工作,种种非
常麻烦的事情。所以无法立刻恢复原状也是很正常的。
杏悠哉地在没有人活动的世界中闲逛。
然后,有个脚步声从她的背后追了过来。
「哎呀,杏,妳还是老样子干得漂亮呢。」
是公坂尚登。因为唯有这个「桑裘李奥」的信息处理能力远远高过其它的人工智能。
他与她一同并肩前进。
「还有两架。」
杏以厌烦的口吻说道。
「正在朝这里发动攻击的夜行者还剩下两架之多——而且,即使暂时打倒那它们,事
后完成我们这边的战力分析的人类联合军的中心部队应该就会攻打过来了吧。」
前途一片黑暗,这一点毫无改变。
「我们为了守护妳,一定会克尽全力的。」
公分一脸严肃地说。然而他的态度,却让杏不屑地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笑的?」
「你呀,铁定是搞错了外表的设定。看起来就只有漂亮睑蛋可取的男生就算这么说,
也没半点说服力喔。」
「是这样吗?我自己还满喜欢的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的自恋狂喔。」
即使他跟了上来,杏的脚步还是一点都没慢下来,脚步快速地往前走。
可是,她的脚步稍微停了下来。
就在即将转过街角之际,眼角瞄到了刚刚的高楼。
她一时之间从上到下打量着那栋高楼。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栋普通的高楼。
不过没有人,空荡荡的。
「那高楼有什么问题吗?」
公分问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就是因为以世界的角度来说,那栋高楼毫无异样。
「……没什么.」
杏冷淡地说,然后继续走过了无人烟的闹区。
***
「为什么呢……」
高楼的楼顶上,那个人影静静地低语道。
全身包裹在散发七彩的未来风格的紧身衣之中,头上戴着个边缘呈现锯齿状的帽子。
虽然从她这里可以一眼望尽这个世界的全部,但视线应该是朝着她的这世界的人们,
却似乎完全看不见她。
「为什么……那个人会觉得,『不错』呢……」
***
她感觉像是实在无法理解这一点,疑惑地歪着头。
因为天空急速转暗,麻里吃惊地抬头往上看。
一朵云飘了过来,遮住太阳。风吹着的云流动迅速,太阳很快又探出脸来,周围再度
恢复眩目明亮。
(——?)
因为太亮而瞇起双眼的麻里,一头雾水。
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闹区的大道上。我记得,今天我应该是要跟瑠实一起
去买东西的,于是一直在等她!!
(不对呀,她的确有传简讯说今天不能来了——奇怪?)
然后,我做了些什么?
麻里茫然地在原地伫立不动,接着,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久等了。来来来,我们去蛋糕店吧。」
她笑咪咪地说。
「——」
「妳看,公分那家伙也来了喔。」
她指了指后方,有个男孩站在那里,陪笑着。
「抱歉,我来晚了。」
男孩鞠躬道歉。
「啊——哦,对哦。」
麻里突然想起了一切。
没错。自己在路上偶遇同班同学鹰梨杏子,然后打算要跟她的男朋友公坂尚登三个人
一起去蛋糕店。
「公坂同学的事情办好了吗?」
「是呀,不打紧的小事一件。」
「就是嘛,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吃蛋糕啦。思,我好想快点看到水果塔跟派喔。」
她们两个女孩开始并肩走过街道。
觉得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麻里再次抬头看天空。
「啊——」
明明是大白天,天空却浮现出一个像是星星的小点。
「那是星星吗?」
要说是幽浮,那也太小了。可是,大白天的,看得到星星吗?
「哦,那是人造卫星吧?」公坂也仰望着天空说道。「据说根据太阳与大气的情况,
时候白天也看得到。」
「哦——」
「不。那家伙一定是个『放映镜头』」
杏又说出奇怪的话。
「什么意思?」
「就是透过那个东西,一直在播放电影——播放叫『做这个世界』的电影」
「喂喂喂——」
公坂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但杏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电影一结束,世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然后,她也抬头看着天空。
她的视线彷佛正在看着那个天空上的远远的小点,实际上却是看着更遥远之处的某个
东西——就是那样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