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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藏豪三的手下并没有来攻击「冴木侦探事务所」。
可能是挨了旅人,也就是马克·米勒子弹的铁仔回去报告说,并没有成功地杀我灭口。
那个白人开枪打铁仔和制服司机时的枪法很神准,铁仔虽然死里逃生,但应该身负濒死的重伤。
我将万力的腿骨打断了,铁仔也中了枪,身受重伤。是藏应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寻找婴儿上面。
我和老爸等到天亮后,去圣特雷沙公寓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
老爸一整晚没阖眼,都在等是藏的手下现身。
接到我的警告后,圭子妈妈桑和康子搬到妈妈桑朋友经营的旅馆。虽说是旅馆,但并不是普通的旅馆。
那家旅馆位于赤坂高级日本餐厅街的正中央,政治人物和财经界大老经常在那里享受美酒佳肴,策划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旅馆不随便接受陌生客人,再加上地点的关系,周围有很多报社记者和警察,是藏也不敢轻易下手。
「麻吕宇」暂时由星野先生包办一切大小事,但其实妈妈桑平时除了和客人聊天以外,并没有帮什么忙,所以星野先生似乎也并没有因此伤什么脑筋。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上门。」
我对老爸说。我的面前放了一杯淡咖啡。
「不能大意。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是藏在找的不是婴儿。」
老爸点点头,将沾了大量糖浆的松饼塞进嘴里。
在我和五月被那两个凶神恶煞带去「日本防灾联盟总部」时,老爸找了老朋友打听消息,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要去救五月。」我说出了想了一整晚的事。安田五月被是藏从赛马场游乐园带走了,可能遭到监禁,也可能被严刑拷问,即使是藏相信他和本案无关,也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经过一整晚,虽然稍微摆脱了昨天的沉重打击,但内心深处涌起不安,担心自己变成了胆小鬼。
「别急,他们没有来找我们,代表他们要找的货没有时效,所以也不至于马上干掉五月。」
「但他们想干掉我。」
「那是因为你是我儿子。」
老爸吃完了松饼,接着将蛋包饭和蔬菜沙拉也扫进肚子后,叉子伸向我的炒蛋。
「如果你不吃,我就吃掉啰?」
「请用吧。」
我把餐盘推到他面前。昨天,老爸说他会守夜,叫我去睡觉,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甚至担心老爸被是藏的手下制服,我又被带去坐那个名叫「螺旋冲云霄」的玩意。与其那种死法还不如一枪打死我更痛快。
「你和是藏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他标榜自己是右翼,靠着和政界、财界攀关系爬到了今天的地位。这些都是他利用战后的混乱赚了不少黑心钱,四处贿赂所建立的关系。当他建立了社会地位后,就将那些利用人脉关系做生意,像潮水般涌进来的金钱捐献给慈善机构,甚至还获得了勋章,变成了谁都无法轻易对他下手的大人物。但是,他的肮脏手法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遇到无法用金钱打动的人,就用暴力使人屈服。他手下的那些右翼分子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豢养的佣兵,但如果只是招募这些地痞流氓,会变成黑道帮派,于是就挂上『右翼』的招牌作为幌子。以前,他曾经送这些佣兵到外国接受训练,号称是为国家利益着想。在日本进行这种军事训练违法,但如果在外国,就没有这种问题了。他贿赂了东南亚某个国家军方的高官,让他的手下进入那个国家的军队接受培训。」
老爸停顿了一下,请女服务生帮他续杯咖啡。
女服务生年约十九岁,是个漂亮妹妹。当他们视线交会时,老爸对她亲切微笑。
「你在这里打工吗?」
女服务生点点头,老爸露出一副「亲切叔叔」的表情说:
「是吗?那加油喽。」
女服务生离开后,我对老爸说:
「先别泡马子了,然后呢?」
「那时候,我刚好在调查那个军队是否和一起国际毒品交易有关,运送毒品的商队从印尼半岛的高地南下,那一带是游击队和山贼出没频繁地区,生产毒品的毒枭花钱收买了军队的高官,要求军方派人保护,避免受到山贼和游击队的攻击。那个国家的法律禁止毒品,国家的正规军却保护运送毒品商队。」
「结果呢?」
「我很清楚即使向该国政府投诉,那些想和军队搞好关系的政客也无动于衷,于是就和几个人组成的团队伪装成山贼。」
「团队?」
「那些都是深受毒品危害的国家的人,为了切断供应源,几个国家分别派了单帮客组成了一个团队。」
「你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我只是担任向导,但当我得知是藏的手下也在那个军队后,便改变了计划。」
老爸的计划就是利用军队的命令系统相当复杂这一点,让是藏的手下也加入护卫部队。被派去东南亚军队的是藏手下都立志成为职业黑道分子,虽然年轻,却完全没有守法意识,其中有一大半是街头的混混和飘车族,即使回到日本社会,也必定加入黑道。
老爸杜撰了一份命令给商队护卫队的队长,要求让是藏的手下也参加护卫队。
那时候,是藏在日本向他熟识的政治人物和财界人士号称自己培养了一批年轻人保家卫国,并夸下海口说,他们都是优秀的士兵,在紧要关头时,可以比自卫队发挥更大的作用。
训练部队在毒品商队的护卫队下了印尼半岛高地后会合,他们载的货物是大量鸦片,但护卫队的人当然不知道。
等他们会合后,单帮客团队伪装成山贼攻击了商队。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正规军和几乎是外行的训练部队组成的混合护卫队陷入了一片混乱。
「在战场上,没有受过训练的士兵最棘手。没有战力也就罢了,但他们往往会因为害怕和兴奋而忘乎所以,有些人甚至会反过来攻击盟友或是挡住火线,反而帮了敌军的忙。」老爸说道。那一次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是只有正规军的护卫队,老爸他们这些冒牌山贼可能就束手无策了。
混合护卫队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后慌了手脚,开始胡乱扫射,袭击大获成功。
商队运载的鸦片付之一炬,毒枭损失了几百万美元。护卫队将近一半非死即伤,损失相当惨重。
讽刺的是,没有一个日本人在枪战中死亡。
在老爸他们的运作下,这个消息传遍了世界各地。翌日,全世界都在报导正规军担任毒品商队的护卫队,而且还有日本人加入其中的消息。
日本政府因此认为事态严重,直接向是藏豪三确认事情的真相。
于是,全天下都知道是藏豢养的地痞流氓非但不可能保家卫国,而且还护卫毒品运输,等于狠狠甩了是藏一记耳光。
是藏气得跳脚,命令手下调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的手下雇用了自由记者着手调查,自由记者调查后发现,那场袭击是由各国的单帮客对毒枭展开的组织攻击作战。
是藏收到记者的报告后,将单帮客团队的成员名单交给了毒枭。
数百万美元的商品化为灰烬,气得发疯的毒枭出钱悬赏这些单帮客的人头。
「团队大部分成员都是东南亚的专家,平时住在泰国和菲律宾。表面上是餐厅老板或是贸易商,随时等待本国的命令。他们通常都娶当地女子为妻,融入了当地社会。」
老爸沉默片刻,喝了一口咖啡。
「悬赏金多少钱?」
「很便宜,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换算成日圆差不多十万圆左右,但仍然有人为了领悬赏金,拿着刀枪要取他们的性命。」
「但是,既然他们是职业单帮客——」
老爸摇摇头,「我不是说了吗?大部分成员平时都是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普通人,并没有随时防范恐怖分子攻击的心理准备。」
「所以……」
「结果有四名成员遭到暗杀,甚至有人的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也一起被暗杀了。那时候,我刚好因为执行其他任务离开住处,才没有遇害。那个团队在任务成功后就解散了,当我从报纸和电视上得知其他成员接二连三过害后,就潜入了毒枭的组织。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然后查出了毒枭组织为什么会掌握我们团队的名单。是是藏提供的。」
「难怪是藏到现在都对你恨之入骨。」
「团队中,只有我是日本人,所以,他知道是我杜撰了那份命令。」
「原来是我让他想起了已经淡忘的仇恨。」
「是啊。」老爸说完,露齿一笑。
「但这次轮到我们发泄仇恨了,没错吧?」
「当然没错,我要摧毁那个老头子。」我回答说。
我和老爸走出餐厅后前往赤圾,一路上很小心注意有没有人盯梢。
旅馆四周围着黑色木板围墙,里面是偌大的日本庭园。附近有好几家类似格局的大型高级日本餐厅。
走进寺院山门模样的入口,我和老爸将
厢型车停在铺着碎石的停车区,穿着短褂的年轻人立刻上前迎接。
那几个年轻人都理着实习厨师般的平头,短褂下穿着白色厨师服,脚踩高齿木屐。
「我是刚才打电话来的冴木,我朋友住在这里。」
「是老板娘的朋友吧,这边请。」
其中一人回答后,带我们走进日本庭园。其他人立刻关上了入口的大木门,从外面看不到老爸的厢型车。
我们来到庭园角落的偏屋。
在门口叫了一声后,圭子妈妈桑和抱着婴儿的康子应声走了出来。
「老板娘马上就过来了。」那个年轻人说完就离开了。
我们坐在偏屋中央大约十二张榻榻米大的「日本厅」内。
「妈妈桑,康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向她们两位道歉。
「阿隆,别放在心上。这里是我多年好友的旅馆,不用担心。」妈妈桑笑着说。
「而且,有这小家伙在,完全不觉得无聊。」妈妈桑说道,康子也点头。
「我以前就很想来这种地方住几天,所以你没什么好道歉的。这里的饭菜都很好吃,好像在渡假,悠闲极了。」
「康子,谢谢。」
「阿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啊,阿隆,害我好担心。」
我正准备回答,门打开了,传来一个声音。
「打扰了。」
我和老爸站了起来,迎接走进来的女人。
那个中年女人身材高眺,一身雅致的和服更增添了她的风韵。
她的年纪大约三十过半,不到四十岁。皮肤白皙,一头长发盘在头顶上。
她一双细长眼睛的眼尾微微上扬,感觉很有个性。
女人看着老爸,口齿清晰地说:
「你就是冴木先生吧?」
「对,给你添麻烦了。」
老爸突然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话。
「你很帅,难怪圭子会爱上你。」
「阿春,你别胡说。」圭子妈妈桑慌忙阻止。
「我叫春美,是这家『喜多之家』的老板娘。」
女人也改变了说话的语气。
「我是冴木,这是我儿子阿隆。」
我鞠了一躬。
「听说是藏那个老头子在追你们?」
老板娘为我们倒茶时间。她白皙的纤指保养得宜,比康子的手更漂亮,也没有擦指甲油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你认识他吗?」
「我讨厌这个人,自以为是大人物,喜欢叫政治人物和官员去他的酒宴。明明是个色老头,却开口闭口什么国家利益。那些对他摇尾乞怜的人也很恶心……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右翼,但听说他养了一群行径恶劣的疯狗。」
老板娘说着,看了一眼婴儿。
「绝对不能把这么可爱的孩子交给那个死老头。只要在这里,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凉介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圭子妈妈桑问。老爸看了看我,我将至今为止发生的事,包括云霄飞车拷问的事全盘说出。也将我打算贯彻老爸说的,如果不反过来干掉是藏,我就无法当男人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们。
我说话时,「日本厅」内鸦雀无声。康子最先打破了沉默。
「阿隆,我了解你的感受。虽然你平时吊儿郎当,但我相信你在该动手的时候不会含糊。」
她双眼炯炯地看着我,我默默点头。
「但是,是藏老头到底要找什么?」老板娘问。
「唯一确定的是,那样东西不是日本的。救阿隆的白人米勒说,他在找遥远的时代被抢走的财产,而且有很危险的集团牵涉其中。」老爸回答。
「我猜是是藏想要向那个集团买什么东西,被神谷中途拦截了。幸本为了拿回那样东西,才会给神谷支票。」我补充说:「但我们将支票给他后,拿回来的是这个婴儿。没有人知道这个婴儿打哪里冒出来的,是藏也不知道。」
老板娘听了老爸的话,探头看着婴儿的脸。婴儿躺在藤篮中看我们,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嗯?」
「对啊,凉介哥,我刚才正在和康子说,她连名字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
老爸为难地看着我。
「阿隆,有没有什么好名字?」
「你怎么问我有没有好名字,我的日子没过得这么爽,还为以后要生的孩子先想好名字。」
「花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
康子气势汹汹地说。她的母爱似乎已经觉醒。
「这种菜市场名怎么行?要好好想。」
「她是日本人吗?」圭子妈妈桑问。
「十之八九是东方人。」老爸说。
「取一个『宝』字怎么样?那个外国人不是说在找财产吗?搞不好这孩子掌握了那些财产的关键。」
「宝……好像男生的名字。」康子回答说。
「那就叫珠美或是珊瑚吧。」老板娘说。
「珊瑚这个名字不错,好美的名字。」圭子妈妈桑说。
「珊瑚,你觉得呢?」
这时,婴儿咯咯笑了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于是,婴儿的名字就叫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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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爸在「喜多之家」的偏屋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老板娘刚好送来丰盛的晚餐,我们和圭子妈妈桑、康子,还有珊瑚五个人都吃得很饱。
珊瑚当然只能喝牛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调查幸本的下落。幸本是一切的源头,我相信他才能给我们合理的解释。」
吃完饭后,我们开始讨论作战方案。
「幸本会不会被是藏抓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藏应该会知道你是谁。帮幸本打自白剂的是银发老太婆,我猜想是米勒口中的『危险集团』的成员带走幸本的。」
「那个老太婆也是成员之一吗?」
「对,杀死神谷的也是他们。」
「五月呢?五月要怎么办?」
「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救五月,一是查出监禁他的地方后去营救他,不然就是和是藏交易。你逃脱后,是藏应该不会将五月关在『日本防灾联盟』,要查出他的下落并不容易,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方法……」
老爸喝着圭子妈妈桑泡的咖啡说,康子在另一个房间陪珊瑚。
「有什么方法?」
老爸看着半空想了一下,然后说:
「假设铁仔还活着。昨天他们没有找上门来,是因为铁仔还活着,所以回去警告了是藏。问题是铁仔现在人在哪里?」
「当然是医院。他被子弹打中,如果不赶快抢救会小命不保。」
「答对了,但枪伤不可能送去普通的医院,因为医院会报警。所以,他们会找安全的医院。」
「可以在不报警的情况下为他治疗吗?」
康子蹑手蹑脚地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在妈妈桑身旁坐下。她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小,看着画面。
「对,是藏手上应该有好几家这种医院。先去调查一下是藏参与经营的医院,只要查得到,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铁仔。搞不好五月就和铁仔在一起。」
「那个集团呢?米勒应该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关于这个问题,我打算去找岛津。」
这时,正在看电视的康子叫了起来。
「喂,你们来看一下,这不是你们刚才提到的幸本画廊的幸本吗?」
康子调大电视的音量。
「——岸边没有发现刹车的痕迹,警方正在深入调查到底是自杀还是意外。」
画面上出现怪手从海里吊起车子的影像,然后出现了幸本的照片。
「幸本先生在银座经营幸本画廊多年,两天前突然失踪,警方正在调查是否卷入了什么事件。」
「被他们抢先一步了,」我说:「他们一定审问完幸本后才杀他灭口。」
老爸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我来联络岛津。」
两个小时后,我和老爸前往监察医务院的解剖室。那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分别是行动国家公权力——内阁调查室的岛津副室长和穿着白袍的医生。
幸本的遗体躺在手术台般的解剖台上,身上盖着白布。
「肺内没有水,由此可以判断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停止呼吸了。」医生向我们说明。
「死因是什么?」
「心脏麻痹,但问题是什么原因引起心脏麻痹。心脏麻痹是指心脏停止跳动,说得极端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是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所以,疾病、休克、毒药、受伤都可能是造成心脏麻痹的原因。」医生淡淡地说。
「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心脏和其他器官也没有明显的疾病,所以,可能是因为休克或是毒药引起的。但如果是毒药,除非是比较广为人知的马钱子素之类的毒药,否则相当难以检验。」
「昨天应该还有另一具尸体也送来这里吧。」老爸说。
岛津先生双眼一亮。
「是在赤坂K饭店发现的住宿客。」
「你是说神谷晴夫吧?」医生问。
「死因是什么?」
「冴木,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
岛津先生严肃地问。医生困惑地轮流看着老爸和岛津先生。
我和老爸能够在这里听医生说明,都是拜岛津先生的权力所赐。如果没有岛津先生的协助,我们早就被撵出去了。
老爸和岛津先生互看着。他们以前曾经是同事,彼此都直呼对方的名字。
「神谷在死前曾经呻吟,『那个死老太婆』。之后,阿隆在幸本画廊看到一个拿针筒的白人老太婆。」
岛津先生瞪大眼睛。
「你应该告诉过警方这件事吧?」
「不,我怕麻烦,担心会受到牵连,所以就溜走了。」
老爸轻描淡写地说,医生脸上出现惊吓的表情。
「冴木……」
「详细情况等一下再告诉你,先告诉我神谷的死因。」
岛津先生叹着气,转头对医生说:「医生,那就麻烦你。」
「不会……。神谷晴夫也是由我验尸的,死因是对中枢神经发生作用的毒物引起的呼吸不全。这种毒药的毒性属于迟效性,只要一点就可以达到致死量。借由血管送到中枢神经大约需要半天到一天以上的时间。」
「是很容易得手的毒药吗?」
医生摇摇头说:「日本很难找到。在欧洲有几个这种症例的报告,但大部分都用于暗杀。」
「暗杀?」
「对,只要将这种毒涂在细针、刀刃或是像纸一样的薄铁片上刮伤对方,一下子就可以达到效果。可以藏在信封里面,制造出让人拿出时看似不小心刮伤的伤口,然后毒药就会慢慢渗入体内。」
「因为不会当场死亡,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老爸说。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神谷手腕上的那个伤口——」我问。医生点点头说:
「没错,毒药是从左手臂内侧的擦伤伤口渗入体内。」
「幸本呢?」
「是被毒死的,毒药也不一样,因为死因的症状不同。」医生摇摇头说。
老爸发出呻吟。
「毒药老太婆。」
我想起以前曾经过过那个名叫「塔斯克」的制毒师,那个杀手调制的毒药可以精确在几年几月几天后致人于死地。「塔斯克」是男人,但这次使用毒药的是老太婆。
「总之,请你查一下幸本是否死于某种毒药。」
岛津先生说完,拉着老爸的手臂。
「冴木,你跟我来一下。」
我们来到警察医院的夜间候诊室,候诊室内空无一人。岛津先生有点心浮气躁,老爸坐在沙发上,叼了一根烟。
「居然是欧洲的毒药。冴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
「你别装糊涂,你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牵涉进这种事,这起案子已经死了两个人。」
「不是两个,是三个。」我说。
岛津先生注视着我。
「昨天,在川崎的填海地,不是发生了一个右翼分子被枪杀的案子吗?」
「那是是藏豪三手下的司机。」
岛津先生的消息实在太灵通了。
「阿隆,那起命案也有关联吗?」
我点点头,岛津先生看着老爸对我说:「是藏恨你入骨。」
「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
「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那个人,我就会在是藏的命令下,被未完工的云霄飞车丢到地面摔成肉酱了。」
岛津先生挑起眉毛。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右翼大老,又是画商,还有巴黎的混混,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别叫这么大声,这里可是医院。」老爸边说边将香烟捺熄在候诊室的烟灰缸里。
「我刚才也说了,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次我们真的是被卷进去的。」
然后,老爸简略地将至今为止发生的事告诉岛津先生。
岛津先生听老爸说完后,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瞪着半空,陷入了沉思。
「所以,阿隆是被卷入了外国集团和追踪他们的米勒之间的纷争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是藏也搅和其中。」老爸很干脆地承认。
「米勒是什么来头?」
「你觉得呢?」
「应该是单帮客,而且从他没有支援,单枪匹马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来看,应该是高手。」
「我也这么觉得。」
「米勒是为了追银发老太婆那票人来到日本的吧。」
「我想应该是。我想拜托你一事。」
听到老爸这句话,岛津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你这个家伙的脸皮真厚。」
「你去查一下神谷回日本当天,成田机场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再小的骚动都不要放过。」
「你该不会说神谷是在成田绑架了那个婴儿吧?」
「所以才叫你去查啊。」
岛津先生叹气说道:
「我知道了,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之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先知会我。是藏比之前更有实力了,如果贸然行动,我们也会小命不保。」
「警方也对他敬而远之吗?」
「他和警察厅高层的关系很好。」
岛津先生皱着眉头说,老爸耸了耸肩。
「原来是这样,这家伙真有两下子。」
「所以,你要特别小心。即使你和阿隆遇到危险,我可能也爱莫能助。」
「我没有拜托你这些事。岛津,你知道吗?树越大,倒下的时候越快,而且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岛津先生张大眼睛说:「冴木,你该不会——?」
「想当年我应该摧毁是藏。因为他太顽强了,所以没能摧毁他,但这次我不会放过他,你就等着竖起耳朵听清楚-老爸露齿一笑说:「声音一定很美妙。」
我和老爸向岛津先生道别后,坐上了厢型车。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找铁仔。」
「怎么找?」
「你就看着吧。」
老爸驶向新宿的方向。
等我们来到歌舞伎町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但歌舞伎町仍然人潮汹涌。从比我更年轻的小鬼,到穿西装、打领带的秃发老头,都穿梭在霓虹灯的洪水中。
老爸停好车,立刻朝洪水的中心迈开步伐。
「老爸,」我追上去问道:「你该不会想问走在路上的兄弟,哪里有不错的医院吧?」
「这个主意也不坏。」
老爸回答,他走路的时候双手插在皱巴巴的西装长裤口袋里。
开什么玩笑!如果这么问,不仅没有人会认真回答,可能还会被拖到暗巷里痛扁一顿。
「我先声明,即使你和兄弟打起来,我也不会帮你喔。」
「真无情啊。」
「我可不想被响尾蛇晈。」
不一会儿,我和老爸穿过歌舞伎町的闹区,走到后巷内一个气氛诡异的街角。
一个用手巾缠头,看起来像海和尚(注:海和尚据说是海上一种人头乌龟身的秃头妖怪。),感觉穿战斗服比穿短褂更合适的皮条客正死皮赖脸地挡住我们的去路。
「去这种地方对高中生是不良示范喔。」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那就这家吧?」
说着,老爸在一家店门口停下脚步,海和尚立刻黏了上来。他不仅没有头发,连眉毛也剃光了。虽说歌舞伎町很大,但长相这么凶恶的皮条客应该没几个。
「老板,你的眼光真好。我们店里的服务在歌舞伎町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拉着老爸的手臂时,也没忘了炫耀拳头上练空手道练出的茧。
「呜嘿嘿,这位是你弟弟吗?」
「我儿子,父子两人想来喝点酒。」
那家店装了一道紫色玻璃门,完全看不清店里的情况。
「太好了。我们店的灯光好,气氛佳,可以喝个痛快,呜嘿嘿嘿。」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紫色玻璃门。紫色本来就是危险的颜色,现在即使是温泉街的小酒店,也不会装紫色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
那家店小得像麻雀的肚子,细长形的格局,放了两张廉价的桌子和沙发,而且光线极暗,连自己的手指也要放到鼻尖前才看得到。
当然,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半个客人。
里面有一张小吧台,两个穿着短到不行的闪亮迷你裙小姐站在吧台内。我只能从她们身上的裙子勉强分辨出她们是女人,完全看不清她们的年纪和长相。
「欢迎这对父子客人,要好好招待他们!呜嘿嘿嘿。」海和尚大叫着。
「来,来,请坐,请坐。这两位是美由纪和明美。她们是刚来这家店的新小姐,要温柔地教她们喔,呜嘿嘿嘿。」
我和老爸面对面坐了下来。
「欢迎光临,嘿咻。」
明美一屁股坐在我腿上,如果她是刚来的小姐,也未免太进入状况了。她除了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底以外,连脖子和手臂都是满满的粉味。
至于脸部,假睫毛、腮红加口红,能用的彩妆都用上了,完全看不到她原来长什么样子,唯一知道的是我腿上承受了超过六十公斤的重量。
「你、你好像有点重。」
「弟弟,没关系啦。」明美说着,扭着屁股磨蹭我的大腿。
「啤酒,我和美由纪要喝鸡尾酒,再来两套下酒菜。」
「好哩,呜嘿嘿嘿。」
六瓶开栓啤酒、两杯奇怪的粉红色鸡尾酒,以及花生、鱿鱼各两盘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送上桌。
「弟弟,要不要我用嘴喂你喝?」
咕咚咕咚倒进杯子里的啤酒一点都不冰,几乎半杯都是气泡。
「来,请用吧。」躲在明美身后,看起来似乎年轻许多的美由纪说道。
「好,好。嗯?怎么不冰啊。」老爸心情似乎很好。
「啊哟,这怎么行?啤酒不够冰啦。」美由纪说。
「好哩,不好意思,马上拿冰啤酒来。」
刚开的六瓶啤酒立刻收走了,又送来六瓶啤酒。
「真不够贴心,对吧?」
美由纪整个身体都倒向老爸。她也跨坐在老爸腿上。
「没关系,不过,耳朵被你咬得有点痛。」
「那你想要我咬你哪里?呵呵呵。」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一个啤酒杯立刻挡在我眼前。
「弟弟,你不喝吗?」
「我还未成年。」
「没关系,我也是啊。」
明美露出不知道垂了几层的下巴如此坚称。
「但是,我踏进这家店后,一直想起我老妈。」
「啊哟,真过份。没关系,那你想不想吸一下妈妈的奶?」
「呃,不用了,我一直都是喝奶粉长大的。」
「水果来了。」
碰都没碰的花生被收走了,桌上出现了一盘香蕉和凤梨的水果盘。
「嗯?我没点啊。」
「美由纪点的。」
「美由纪,你点的吗?」
「嗯,因为我想喂你吃。」
「那张开嘴巴,啊嗯。」
「啊嗯。」
「你别看着别人流口水了。」
我的双手被明美拉到她下垂的乳房上。
「这是特别服务喔,因为我最喜欢年轻人了。」
她主动拉我的手去摸奶,却发出陶醉的声音。
「喂,阿隆,我喝了几口酒,回去的时候你开车。」
「老爸,我没驾照耶。」
「对喔。」
老爸一把推开美由纪站了起来,美由纪发出一声惨叫。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我的点数已经被罚得差不多了。」
「而且,妈妈也在等我们。」
「客人要走啰。」明美动作俐落地收起乳房,用公事化的口吻说。美由纪也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去吧台。
「好的,好的,谢谢捧场。」
海和尚拿着一张纸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里太暗了,看不清楚。七千八百圆吗?真便宜。」
「呜嘿嘿,真会看玩笑,看错了一个零。」
「七百八十圆?」
「是七万八千圆。」
老爸看着我问:「阿隆,你身上的钱够吗?」
「好像不够。」我假装摸了摸口袋后回答。
「不够?」海和尚问。他的语气仍然很客气。
「不够。」老爸很坦诚。
「那你身上有多少?」
「五千圆,阿隆,你有多少?」
「差不多两千圆。」
「他妈的!」海和尚说着,一脚踢翻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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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只有五千圆就来喝酒,你在搞什么?」海和尚看着老爸的脸说:「他妈的,你小看歌舞伎町吗?」
「……」
「我告诉你,在歌舞伎町,付不出酒钱的人就要用身体来还。一根手指一万圆,你就留下八根手指吧。」
「应该很痛。」
「妈的,你别给我要嘴皮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海和尚左手拿起地上的啤酒瓶,右手用手刀一挥而下。啤酒瓶立刻断成了两半。
「这位先生,我劝你还是乖乖付钱吧。我们经理是空手道四段,一旦惹火他,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明美叼着烟,从里面晃出来。
「但我没钱,想付也没办法。」
「你不想活命了吗?」
海和尚语气越来越凶了。
「别说我没告诉你,这家店是新宿花卷组开的,你可以去我们事务所好好聊一聊。不过,事务所的人比我更火爆,真的会要你的小命。」
老爸抓着头说:「五千圆真的不行吗?」
海和尚反手一拳,挥向老爸的脸。说时迟,那时快,老爸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
老爸将他的手一扭,海和尚发出一声惨叫,转了一圈,趴倒在地。
「你干什么!」明美大叫起来。海和尚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时,老爸用断裂的啤酒瓶颈放在海和尚的脸上,膝盖抵住他的胸口。
「要不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明美跳到电话旁,我按住她的手。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明美脸色发白。
「我们是微不足道的打——父子。」
即使在这些人面前说那句广告词也无济于事吧。
「你、你们是哪个堂口的?」已经动弹不得的海和尚咆哮着。
「我们的事务所就在上面,我大哥马上就会下来。」
「是吗?我只是想问你几件事而已。」
「什、什么事?」
「我想打听一家医院。如果你们受了不愿意被警察知道的伤时,都会去哪家医院?」
「你、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老爸将啤酒瓶抵在海和尚的脸上,「假设我挖掉你一颗眼珠子,虽说这是意外,但别人可能认为不是意外。」
「你在说什么屁话!」
「听我把话说完。」
「啊!我知道了啦。」
「假设不是意外,事情就大条了。医院会报警,到时候就必须向警方交代受伤的理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需要找个口风很紧的医生。」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不然我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试试看?」
「好、好,我说,我说。前面第二个街口左转的色情按摩店二楼,有一家歌舞伎町诊所。」
「是吗?谢啦。」老爸说完,将啤酒瓶丢到一旁,挪开身体。
「王八蛋!」海和尚一站起来就朝老爸扑过去,老爸用手肘抵着他的下巴。
「啊哟,真不好意思。」
海和尚「呃」了一声,倒在地上。
老爸扶起倒地的桌子,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万圆纸钞。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们的店啊。美由纪,我下次再来找你喔。」
美由纪神色紧张地拼命摇头。
「走吧。」老爸说着,推开紫色玻璃门,我跨过躺在地上的海和尚。
「不好意思,我老爸黄汤下肚,整个人就变了……」对着海和尚说完之后,我赶紧追上老爸。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歌舞伎町诊所」。海和尚说的没错,就在名叫「天使心」的色情按摩店的二楼。按摩店入口旁有道很陡的楼梯,我们走上楼梯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
走上楼梯,发现诊所只有一问候诊室,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前面那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黑道兄弟。其中一个是年轻的喽啰,右手用毛巾包着拳头,呜呜呻吟着。毛巾上渗着血,按着毛巾的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都没有第一截。陪在一旁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墨镜,脸上毫无同情之色,翘着脚抽烟。
「大哥,好痛。」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你自己做事脑筋不清楚。」
「大哥,我好痛,为什么不帮我打针?」
「笨蛋!」墨镜男打了喽啰的头。
我和老爸互看了一眼。这家诊所的确是黑道的御用诊所。
这时,写着「诊察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白色庞然大物晃了出来。
那根本是穿着护士服的相扑力士,体重至少有八十公斤。滚圆的脸上堆满横肉,就连女子摔角中的反派角色在她面前也会自叹不如,短袖制服下露出的手臂和我大腿差不多粗。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吵死了,又剁手指了吗?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护士小姐一走出来就这么说。老爸瞪大眼睛。
护士粗壮的脖子微微偏了偏,向那两个黑道兄弟扬了扬头。
「进来吧,医生帮你看诊。你们呢?哪里有问题?」
她从上到下打量我们。
「我这个笨儿子玩过头了,说不出口的地方得了病。」老爸满不在乎地说。
「喂!」
「是吗?」护士哼了一声,「那等一下,我先声明,本诊所不适用健保。」
两个黑道兄弟进去后,诊察室的门砰地关了起来。
「你也说得太——」
「那有什么办法?不管是你还是我,从外表来看根本没病。」
这时,门内传来「呜哇」的惨叫声。
然后,惨叫声变成了啜泣声。
「好可怕,真的是医生吗?搞不好是在大学医院做什么活体解剖被踢出来的科学狂人……」
「像是纳粹的科学家那样吗?」老爸问。然后,突然露出奇妙的表情。
「怎么了?」
「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点了一支烟,陷入沉默。
终于,诊察室的门打开了,手上包着绷带的喽啰和陪他来的墨镜大哥走了出来。
「谢谢。」
「虽然我说了也没用,但还是要告诉你,不能喝酒,还有,如果打安非他命,麻醉就会失效。」
护士送他们出来时说。很难相信这是会在医院听到的对话。护士递上药袋后说:
「拿去,十万圆——」
「呃,有没有收据……?」
「这里没这种东西,我当然也不可能给你。」
护士大喝一声,墨镜男只好灰溜溜地从皮夹里拿出钱。
想要收据的黑道大哥,和不愿给收据的医院。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多保重。下一个,染上性病的小鬼进来吧。」
我叹了一口气。
这时,传来有人冲上楼梯的脚步声,候诊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刚好撞到准备伸向门把的喽啰的右手。
「……」
喽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蹲在地上。
「啊,在这里!」
冲进来的是刚才那家黑店的海和尚,身后跟了三、四个年轻人。
「他妈的!你想干嘛!」
喽啰满脸涨得通红站了起来,和海和尚相互指着对方的鼻子。
「你说什么?」
「原来是花卷组的小弟。」
「你说什么?妈的!」
刚才那两个人和海和尚似乎分别是对立帮派的人,海和尚自作聪明地叫了起来..
「我知道了,刚才是你们派人来找麻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他妈的,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墨镜男向前一挺。
「想打架吗?敢来我们地盘捣乱,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整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啰嗦个屁啊!」
「妈的,小心我宰了你!」
虽然这两组人马属于不同的帮派,但他们的词汇都出自同一本国语辞典,而且内容都少得可隣。
「你们在候诊室吵什么!」
护士大吼一声,大摇大摆走了过来。那群黑道兄弟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们是花卷组的吧,有什么事?」
「不是来找诊所的,是来找他们的。」海和尚努了努下巴,指着我们说:「是来干掉他们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护士双手擦腰,瞪着海和尚说。
「我知道。」
「是吗?那你应该也知道在这里找麻烦会有什么后果吧?」护士气势十足地说:「嗯?你、应、该、知、道、吧?」
黑道兄弟似乎在平时受照顾的护士面前抬不起头。海和尚嘴里嘀嘀咕咕,但还是低下了头。
「吵死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响起很有磁性的妩媚说话声,诊察室内走出身穿白袍的医生。老爸呆呆地张大了嘴。
「啊,医生……」
「医生好。」
几个黑道兄弟纷纷鞠躬。
他们口中的医生一头挑染成金色的长发,脸上的妆有点浓,穿着黑色紧身裙。
没想到黑道兄弟的御用医生竟然是女的,而且是性感大姐姐。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但也可能更大,根本不像是医生,比较像是爱玩的化妆品专柜小姐。
女医生佣懒地挥了挥手,好像「嘘、嘘」地在赶野狗。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我们,特别盯着老爸看了好几眼。
「进来看诊吧。」女医生眨了眨长睫毛说道。
4
走进诊察室后,女医生坐在桌前的旋转椅上,转过来看着我和老爸。她高高翘起腿时,白袍和开叉的紧身裙的下摆掀了起来,性感得不得了。老爸的眼睛当然死盯着她的大腿。
「你在看哪里?看哪里啊?」护士反手关上门后问。
「哪里不舒服?从外表来看,你们应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女医生微微偏着头,嫣然一笑。老爸清了清嗓子。
「呃,听说这家诊所很受病人的信赖。」
「对,因为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信赖关系最重要。」
女医生拿起桌上的笔放在嘴唇上,点头回答。老爸采出身体说:
「其实,我有一事想要拜托。」
「什么事?」
「我朋友身负重伤,住进了医院。我想去采视,却不知道在哪家医院……」
女医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老爸问:「你认为我知道那家医院吗?」
「——比方说,如果有一个不住院就会有生命危险的重伤病人送到这家诊所,你会介绍去哪一家医院?」
「必须看病人的症状决定,看是心脏有问题还是受伤……」
「是受伤。」
「车祸吗?」
「比较少见的伤。」
「喝醉了从楼梯上滚下来?」
「更罕见的。」
「打架流血了?」
「还差一点。」
女医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爸,老爸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做出开枪的姿势,嘴里无声地「砰」了一声。
「遇到这种外伤,医生有义务要报警。」
老爸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这位朋友背景有点复杂,所以不希望惊动警方。」
女医生靠向椅背,从白袍口袋里掏出香烟,夹在指尖。
「有火吗?」
「阿隆。」老爸和女医生四目凝望,我只好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百圆打火机。
「谢谢。」女医生单手撩起头发,为香烟点了火,顿时飘来香水的味道。
「你年轻力壮,但香烟危害健康,你也要注意身体。」
她吐了一口烟,她的媚眼令我心神不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冴木,冴木凉介,他是我儿子阿隆。」
「冴木先生,遇到这种病人时,如果没有相当关系的介绍人,我是不会介绍医院的。而且,介绍人此后还需要向本诊所提供各种援助。」
「所以,是赞助会员吗?」
「对。」女医生露出微笑。
「医院应该也不止一家而已吧?」
「因为每家医院擅长的病症不同。冴木先生,请问你是从事哪一个行业?」
「我在广尾经营侦探事务所,名叫『冴木侦探事务所』。」
「侦探……」女医生顿时露出冷漠的视线。
「如果我愿意付高额介绍费,你愿意告诉我吗?」
「还要有介绍人,请不要忘记。」
「介绍人是是藏豪三。」
女医生举到嘴边的烟停在半空。
「是藏……」
「对,我想知道是藏会把手下送去哪家医院。」
「要不要赶他们走?」
护士咚、咚地往前走来。
「我会保守秘密。」
女医生摇摇头。
「我只有去看病时才会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请回吧——」护士抓住老爸的手臂,老爸把另一只手伸进上衣。
「这是介绍费。」
老爸拿出之前幸本交给他的支票信封递给女医生。
女医生接过信封,立刻撕开,一看到里面的支票,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等一下。」她制止了试图将老爸拖出去的护士。
「应该不是芭乐票吧?」
「是真的支票。」
老爸,把开给死人的支票拿给别人不好吧……?
「好,成交。」
女医生拿起笔,在空白的病历纸上写了起来。
「是藏担任两家医院的理事,另外还有一家是他情人经营的外科医院。」
「情人?」
「对,是外科医生。那个男人从高中时到医科大学毕业,都是是藏的入幕之宾。」女医生说着,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
「你该不会认识他?」我问。女医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被他玩弄了。明明是被老头子包养的人,却大玩特玩女人。」
「是吗?没想到像你这样的美女也会落入魔爪。」老爸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女医生将病历纸递给老爸。老爸接过来后,塞进口袋里。
「我绝对会保守秘密。」
「如果有机会见到院长——这种病人应该都是院长亲自
诊疗——请你帮我将他的鸟蛋捏爆。」
「……」老爸说不出话。
「下面不是有人想找你麻烦吗?我会让护士带你们走后门,多保重。」
女医生说完,对我们嫣然一笑。
病历单上写的医院名字是「藤木外科」,位在品川区东品川。
品川的确离「日本防灾联盟总部」很近。
我和老爸从色情按摩店的员工出入口离开后坐上厢型车,避开了海和尚的埋伏。
「直接去吗?」老爸回头看着我。
「好事不宜迟。」
车子经过新宿路的塞车车阵,驶向品川的方向。
「医院的看诊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吧?」
「那更好。」
藤木外科距离JR山手线轨道有一小段距离,是栋六层楼的医院。
建筑物还很新。
停好车后,我和老爸绕到医院后方的后门,那里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卫。
两个人都身材魁梧,一看就知道是是藏的手下。
我先走向窗口。
「有什么事?」
「呃,我家人住进这家医院,听说他的情况不太好,叫我马上过来……」
「上面没有交代,你家人叫什么名字?」
「铁仔。」
「什么?」
「大家都叫他铁仔。」
警卫审视着我。
「跟我来。」他从警卫室里走了出来,老爸立刻闪到他身后。
警卫察觉到动静,猛然回头。
「你是谁?」
老爸的右手直击警卫的胸口,他呻吟了一下往前倒时,老爸的手刀挥向他的脖子。
警卫当场倒地。
「你想干嘛?」另一个警卫伸手想拿警卫室的电话。
老爸闯进警卫室,用右手按住他的手,当他想甩开老爸时,老爸又用左手抓住他的脖子。
「铁仔住在这家医院吧?」
「好、好难过,你是谁——?」
「你也想住院吗?」
「哼。」
我从躺在地上的警卫身上发现很猛的道具,是电击棒。
「老爸,接住。」
老爸反手接住后,在警卫面哔哔哔地闪出火花。
「我、我说,在二楼,昨天在加护病房,今天已经搬到二楼的单人病房。」
「几号病房?」
「二、二〇一。」
「好,辛苦了。」
老爸将警卫的额头撞向警卫室的墙壁,后者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