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小心水妖之日 第八章 樱田门之变

后来我回想起来(我可是一点不愿去回想的),那一天对于警视厅来说,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要问有什么可纪念的话,倒不是任凭半鱼公主沙莉·由莉卡·德尔希甘混进来大闹一场,而是梅瓦特王国第二王子卡多加殿下来警视厅游玩了一番。外国的王子殿下来到日本国的警视厅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伤害那个女子啊。”

当看到那个挥动着短短的手脚的王子殿下时,在场的日本人全都茫然不知所以。

“喂、喂,谁来想下办法,得把王子殿下安顿下来。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公安部长终于发话了。精英官僚的本能就是可以下命令,但是决不会自己动手做事。NON-CAREER的小角色们还在大眼瞪小眼时,有四五个便服的男子犹豫着靠近了王子殿下。

卡多加殿下把脸转了过来。

“还不快退下,孤可是梅瓦特王国的第二王子,是日本国的上宾啊。要是敢对孤无礼,就会演变成国际问题。要是你们还要我们国家的宝贵资源……”

“给我闭嘴!”

尖锐的叱喝声如同鞭子扫过空中。

“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国际问题了吧。能不能稍为替别人的麻烦着想一下。”

可惜的是凉子并不发觉她自身的存在就是恐怖事件。

半鱼公主沙莉抱着双臂,用冷笑的视线投向卡多加殿下。在场的日本人一会看看卡多加殿下,一会瞅瞅半鱼公主,都不敢作什么举动。

丸冈警部向我低语了一些疑问,但是也不是不可理解的。我尽可能简要地说明了黄色的水陆两栖装甲车的事。善良的中年公务员发出一声象是疲倦之极的叹息。

“所谓的大富豪们,真是从来不会考虑效费比的啊。”

丸冈警部的慨叹得到了贝冢里美的点头认可。

“说起这个,倒是它的用途才让人头痛啊。”

“不能将钱公配到需要的地方,而只是一味地累积,这是社会构造的缺隐啊。”

这样说着的阿部巡查之所以露出十分凶恶的表情,是因为被半鱼公主打得撞飞到墙上的身体正从头到脚地痛。后来经查发现他身上除了跌打创伤,还有一条肋骨也出现了裂纹。这对他来说名誉上的创伤还要严重一些。

卡多加殿下并不去管身份低下的日本人们的困惑与麻烦,用手掌拍了拍大块头的脑袋。大块头蹲在了地上,把卡多加殿下放了下来。

等王子殿下站好后,陪同的男子们整理了一下主人的衣襟和袖子,用小刷子拂去衣服上的尘土。

“萨丽,来,萨丽,你要做个好孩子。”

卡多加殿下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命令而更近于哀求了。半鱼公主不耐烦地把眼光从他身上移开,凉子打断了卡多加殿下的话声。

“既然到这一步了,你就要负起责任把那个半鱼女人给调教老实。不然的话,我就会让你永远都老实的。”

凉子看穿了公安部长是听不懂英语会话的,于是使用了这种语气,虽然实在不适合用在王族身上,卡多加殿下看来也没心思去管这么多了。

“我明白的,所以孤才以高贵之身,来到这么下等的肮脏的地方来啊。”

看来我的工作地点是下等又肮脏的了。不过原也没有错,这里的门把手又不是黄金打造的,但我不需要别人来关心这里。

“那么,我得确认一件事,那个女人是哥幽塔吗。”

“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哥幽塔的事?”

“稍为查了一下就知道了。看你这反应,她果然是哥幽塔不会错了。”

卡多加殿下用沉痛似的表情点了下头。

“她(原文标了日文“那个”)现在无法控制哥幽塔具有的能量了。因为她的觉醒是不久前的事情。”

“这么说来,她也掌握不好精神上的平衡了?”

“恩,她已经快要崩坏了。所以我才来到这个肮脏又下等的地方来。”

王子殿下似乎特别在意下等这一点。

“恩,她失去理智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不要开国际玩笑了,干了这么多好事之后,一句失去理智就想打发人了?厚颜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把卡多加殿下背到这里来的大块头发出吼声,想要维护他的主人。他刚伸手想要去抓凉子,却突然猛起白眼晕倒在地。凉子用肘一记痛击正中了他的胃。

凉子看也不看那些慌忙着救助大块头的梅瓦特人一眼,又转向卡多加殿下问道:

“那么,那个女人是前国王的私生女了对吧。”

“其、其实确实是如此。”

被凉子抓着衣领提起来的卡多加殿下也翻了白眼。

“不要用暴力,阿凉。”

有着良知派风度的室町由纪子试图阻止这一暴行,但是凉子不去理会,反而将对方提得更高了。

“要是你们一开始就知会我们,我们也就能有所防备了!”

“这、这种事我们毕竟还是不愿主动透露的。这是我们家族的重大秘密,何况你们是外国的警方,怎么可能嘴一张就告诉你们。”

“给别人的国家造成这么多麻烦,还死不悔改吗,你这个混蛋老外!”

凉子的两手交叉一锁,卡多加殿下的嘴里啪地飞出舌尖。

“请您住手吧,他真的会死的。”

我可不想再卷进任由事态发展必然会酿成的国-际-问题中去。我拉松了卡多加殿下的衣领,敲打了两三下他的背后。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表现好警官(GOODCOP)风采的时候了。

“殿下,我能请问您一件事吗。”

“好、好,你很有礼数啊,和那边那个凶恶的女子大不一样。到底日本这个国家,有没有大和抚子或是大家闺秀呢?”

我用一句话击碎了王子殿下的幻想。

“不管是大和抚子还是大家闺秀,都是弱小的男人无法实现的幻梦而已。我想请教的是关于那边那位女性的事。”

卡多加殿下不住抚摸着喉头。

“你,你是在说沙莉的事对吧。”

“是的,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毕竟是身负梅瓦特王国王室的血统的人。但尽管如此也不能违背日本国的法律。”

“你想说的是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日本的警方将它作为恐怖分子逮捕、审判的话,梅瓦特王国的王室与政府方面会不会有异议,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卡多加殿下相当窘迫地左右转动着眼球。

“请告诉我答案,殿下。”

“不、不行,不可以的,那样我们就为难了。”

卡多加殿下拼命地舞动着双手,凉子见了也忍俊不禁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是上了被告席,半鱼女人一定会把她知道的事来个竹筒倒豆子,那样梅瓦特王室肯定就要倒霉了。”

“您说得相当地肯定啊。”

“因为是我的话就一定会大倒特倒。”

“我知道如果是您的话一定会这么做。”

“你的语气很让人不快啊。算了,回头再好好地教导你怎么说话。先不管这个,卡多加。”她又开始天不怕地不怕地对着王族颐指气使了。

“有何事?”

这样回话的卡多加殿下,不知道他是习惯了改不过来还是一时没把心思转过来,也不拐弯抹角地回答道。

“现在看来,如果逮捕沙莉·由莉卡那女人,梅瓦特王国是会感到麻烦的对吧。”

“那样确实是我们不大想看到的局面。”

日本的女魔头对着慎重选择用词的王子猛地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那样的话,如果我把她灭口的话,你给我多少钱?”

“你、你说什么?”

卡多加殿下把圆圆的眼瞪得象牛眼一样。用已经超越女魔头,达到魔王级别的笑容,凉子还在搬弄着唇舌。

“我不是说了吗,把那个半鱼女人干掉,将她的一切秘密都埋葬在黑暗中的话,你们会给我多少辛苦费,就是这么一回事。”

窗户没有打开,空调没有打开,灯光没有打开。气温超过了摄氏35度,到处都是湿气,汗水没有变干而是濡湿了衬衫然后

流下来。身体上的不舒适还在其次,人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也在不断下降。

“日本这个国家的警察啊,向来是缺钱缺得不得了。几十万也好几百万也好,多小的单位也都在设立小金库,一旦被发现了就拼命嗑头,真是可怜得到了家了。所以呢,我一定要设法拯救日本的警察。”

在昏暗的光线下,凉子把胸挺得比谁都高。除了半鱼公主萨丽以外,她是唯一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了。

“怎么样?这可是跳楼大奉送哦,只要我将半鱼公主灭口,你就出个十亿美元给日本的警方吧。”

再也按捺不住的由纪子叫了起来。

“该适可而止了,阿凉!”

“别来吵吵。我可是在想法让日本警察省下今后五十年间

呕心沥血捞钱藏小金库的精力啊。”

“这样冠冕堂皇地挂在嘴上,你不觉得害臊吗?”

“一点也不觉得。这样一来梅瓦特王室可以高枕无忧了,日本和梅瓦特的友好关系也能进一步加深。真是皆大欢喜啊对不对。天下再没有比这更明智的做法了。哦呵呵呵。”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十米开外被警官们包围着的半鱼公主仍然不动声色,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凉子那邪恶的台词?

“总而言之,你的做法就是不对!”

“哼,那么,由纪,你就出个十亿美元给日本的警察,让他们从捞钱的辛苦中解放出来如何?”

“我哪里有十亿美元那么多钱啊。”

“那么你就闭上嘴吧。真是的,不出钱光是高谈阔论,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学那些不负责任的评论家啊。”

真是厉害的诡辩术啊。由纪子大怒之下,咽喉被噎住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来啊,到底是出这十亿美元呢,还是不出?要是不肯花钱,那这笔交易就告吹了。”

说什么告吹,这种交易是否能得到认可还不知道呢。但是被她完全牵着鼻子走的卡多加殿下正因为缺氧而无法开口,我再一次瞄了半鱼公主萨丽一眼,但看来她的样子仍然没有变化,于是又把视线转回到卡多加殿下身上。

“不、不行,孤不能把萨丽她当成东西卖给你们。”

他用尽力气大叫道,看来他还没有被弄得精神失常。

“呵,还想当个好孩子呢,那么就试试凭自己的本事,将那个半鱼公主捉拿归案吧。你想怎么做呢?”

“孤不会使用暴力的。”

“你也不会用钱来摆平是吗?”

“正是如此。”

“那你要怎么收服她?”

卡多加殿下用力挺起了肚子。

“孤要用爱的力量。”

“啊?”

凉子把左手搭在左耳上形成喇叭形。而由纪子和我都没有去理会她的态度,这是因为我们也都听得呆了。我们都觉得这句台词实在和现在的情况相去十万八千里。

“孤要和萨丽结婚,立她为王纪,然后夫妻两人和和睦睦地治理梅瓦特王国。”

“也就是说,你这个小仁丹胡,爱上了那个半鱼女人不能自已了?”

这虽然是又突破了无礼的界限,但卡多加殿下却重重地点头。

“倒不如说,是孤感受到了使命感。孤身上负着用爱的力量解救她的责任和义务。”

“那不是白给人家添麻烦吗?”

“爱是能救赎一切的。”

“只要不是你的爱。”

凉子化身为冷酷无情的象征扔下了这句话。我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往卡多加殿下的心仪之人看过去。

“现在好象半鱼公主的行动被止住了哎。”

“那只是因为半鱼女人在好整以暇。”

现在主导权毕竟还在这个闯入者手中。由于大楼被封闭了,空调也停了,催泪弹是不能使用的。而且说到底现在警方的指挥权在谁手里都没有搞清楚。虽然公安部长在竭力指手划脚,但是大家对于他的权限和指挥范围都心里没谱。

“他在说真的吗。那个卡多加殿下。半鱼公主可是前国王的私生女,他们是血亲啊。”

“那也只不过是表兄妹,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就是说,如果卡多加殿下击败他的哥哥而登基的话,她不就能当上王妃了吗。”

“是女王才对。”

“对对,怎么看她也是占上风的一方……”

“仁丹胡王子会在结婚与登基之后半年到一年内上西天,这一点是肯定不会有错的。”

“……原来如此,是这样安排的啊。”

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这样就可以把估价相当于三兆美元的固定资产--梅瓦特王国收入掌中,然后……

突然响起了很大的声音。

在我们的脚边掉下了一个黑乎乎的大件物体,砸得地板山响,接着传来呻吟声。那是一个被扔过来的警官的身体。

半鱼公主终于喘息完毕了。

“不、不要动,乱动的话我们开枪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话里充满了惊惶。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态。暴雨和洪水将警视厅和外界隔绝开来,我们成了孤坐危城的局面,再也别想取得外界的救援,现在只能用手头的人力来应对一切了。

“来啊,要怎么办,开枪打死我吗?”

一边尽情地嘲笑着,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迈出了一步。制服便服的警官们都轰隆隆地后退了一步。现在还没有人能做

出在厅内开枪的决定。

“用、用警棒制服她!”

满脸红得象猪肝的公安部长怒吼着。

“一堆男人围着一个空手的女人要怎么样?这还算是世界扬名的警视厅成员吗?领的那么多薪水都花到哪去了,这个薪水小偷!”

不要说得那么事不关已。

NON-CAREER们的无言的抗议从地板到天花板,变成了不满的空气积压着。在“我来负责任”这一句话都舍不得说的时候,可没人想出风头。

可惜的是半鱼公主没有必要受谁的命令。她环顾了一下警官们,做了一个刀锋般摄人魂魄的笑容后,猛踢了一下地板。柔美的女性身体象火箭弹一样飞进了男人的群体中,响起了一声钝响,然后就是怒吼和惨叫的交响乐。

“怎、怎么回事,那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公安部长的声音有九成已经是哀号。

身子骨比半鱼公主萨丽坚硬不少的男人们在空中乱飞,与天花板相撞、被摔在地面上、被撞到墙面上。

拼命地扑向萨丽由莉卡的制服警官被轻轻一甩就扔到了天花板上,他撞在了灯上然后又落下地面。被摔碎的玻璃片象雨点一样落下,然后又有人体也跟着落了下来。

“那、那个女人一定是使用了药物,要么是兴奋剂要么是筋肉增强剂,不对,那是更厉害的药物,一定不会有错!”

公安部长拼命地试图理解这个现实。很可惜的是我无法让这个精英官僚冷静下来,就算我讲出真相,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怎么回事,这一层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紧张的声音打破了荒凉的沉默。几十人的视线一齐转向声音的主人,这个瘦瘦的中等身高的男子是警视总监的秘书,在他半步身后则是总监本人站在那儿。

看来是有人亲身跑去向总监报告了。现在厅内的电话也好警报器也好监视摄像头也好都成了死物,想要了解情况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了。不是派部下过来,而是自己、直接、亲身地来到这里虽然是值得钦佩的,但是这种状况下总监也陷入了危险当中,万一他被抓住当人质就万劫不复了。

“快保护总监!”

在公安部长的大喊发出同时,二三十名警官不分制服便服乱作一团地围在总监身边,不,是扑到总监身边。总监身子一晃,消失在人浪当中。

总监的身影刚刚看不见时,随着咚咚咚的声音男人们都倒了下来。

“喂,不要挤!”

“不好了,总监要压扁了!”

“骑在总监身上的家伙,快下来!”

“别踩我,快把脚拿开!”

一边是过于高的密度,另一边则是过于低了。公安部长终于发觉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事实了。

“喂喂,你们快来保护我!我五年后就是警察厅长官了。你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好我!”

虽然公安部长描绘了如此多彩的人生设计图,但谁也没有工夫去理会。公安部长一脸窘迫,转而去寻找藏身之处,开始左两步右三步地小跑起来。

“喂,谁来保护我呀!”

公安部长的惨叫被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的嘲笑声盖住了。

“你还真是够没人望的。那样一来抓你当人质也是没有用的,既然没必要留着你的命,我现在就杀了你得了。”

半鱼公主的两眼和嘴里同时喷出了淡蓝色的火焰,她带着那充满杀戳欲望的火焰,向着公安部长大步走来。

公安部长想逃命,但脚下一不稳跌倒在地,好象四足动物一样爬不起来,他正好抓到了药师寺凉子的脚,于是大声喊出:

“噫呀,救救我呀,我还有家里的房贷没还完呢。”

“你不说保护我而说救救我了呀,要是再说一句说不定我会救你的呢。”

“再说一句?”

“您应当知道的,不是高材生吗。”

“请您救救我。”

“恩,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哦呵呵呵,不要忘了这句话呀。”

同时聚集邪恶、凶恶、辣恶三大要奏的微笑一边衬托着她的美貌,凉子抬起了她的白手套。

“不可以的,警视!”

当我看到凉子手上出现的手枪时不由得叫出声一。SIGSAUER的枪身发着威猛的光芒。

“在厅内开枪是无论如

何不可以的!”

“我不会杀了她的。”

我还没来得及再次阻止,凉子也不打算给我这个时间,就扣下了扳机。她和目标的距离只有五米而已。枪声久久不息,男人们都抱着头趴在地上。半鱼公主萨丽稍为晃了一下身体,但是她又站住了脚步没有倒下。她泳衣的左肩上出现了一个小孔。

我看得呆住了。那个洞里涌出了一些东西,自然是血了。不对,和预想不同,涌出来的不是液体而是发着黑色光泽的固体。

半鱼公主萨丽发出了宣言。

“我是GOYUHDA的女王,这种程度的伤是不痛也不痒的。”

从伤口里挤出来的子弹掉到地上,发出无力的声响,她看着凉子嘴角往上一翘。那是无声的笑,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笑。

她的瞳孔极其细长,象是某种爬行类动物一样。

我发现我的嗓子十分干枯。

“怪、怪、怪物……”

快要哭出来的公安部长如是说。见到了胜过一切雄辩的事实的警官们也都说不出话来,全都象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凉子轻轻地弹了下舌头,手指仍然按在扳机上挥动着手枪。

“果然是这样,用手枪是不行的呢。”

仍然抓着凉子美脚的公安部长喘息着。

“叫、叫自卫队来,对,只有叫自卫队来了。”

“闭嘴!”

凉子斥道。

“没得到我的许可,不许叫自卫队。”

“什、什么许可啊,到了这一步,不再派坦克或是导弹来的话……”

“自卫队内要是有犯罪事件,警察是会参与其中的。但是自卫队进警视厅的大门却是不能想象的,我不允许。这就是日本警察的自尊啊。不管是部长还是总监,没有这种自尊的人滚出警察队伍好了!”

凉子一抖脚摆脱了公安部长的双手,部长翻了个身想要站起来,但是左右看看凉子又看看半鱼公主萨丽,还是四脚着地地爬到墙边去了。

“那、那到底要怎么办,接下来的事我不负责任了。刚、刚才开枪也不是我下的命令啊。”

公安部长的脸抖动着,半鱼公主跳了起来,从半空中向凉子发起迅雷一击。

我反射式地采取了行动,从地上倒着的制服警官手中拿过警棒,向变成一股风的半鱼公主的黑影扔了过去。

下一瞬间合金制成的警棒在半空中折成两半,一半激射上天花板再落下来,另一半掠过烂泥一样的公安部长的头发,也落在了地上。

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向凉子扑去的黑影的身子略微一倾,本来向凉子头部发出的一脚失了准头,踢中了墙壁。

墙壁的材料自然是钢筋水泥,它的上面喀的一声出现了裂缝。

半鱼公主在空中一扭身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凉子一脚踢开碍事的公安部长向旁边纵身一跳。她的手一伸,正好抓住卡多加殿下的领带。

“哇,你,你干什么?”

卡多加殿下大叫着,脸现紧张之色的王子随从向着凉子围过来。

凉子右手仍抓着卡多加殿下的领带,同时挥动左手和左脚,一个人被扇飞出去,另外一个人被踢倒了。

“给我听好,半鱼女人!”

凉子大叫着。

“要是你不束手就擒的话,我就要让这个毫无用处的讨厌的臭王子吃点苦头,要是你不愿意那样的话就举手投降!”

这真是无比阴险的作法。但是带了这么多人冲进警视厅来,不但不去协助半鱼公主萨丽,反而加以阻拦的梅瓦特人的态度我也是相当反感的。这一次我就不阻止上司,而暂时静观其变好了。

“我拒绝投降,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

对方冷冷地回答,看来王子殿下的爱毕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哎呀,是吗,那么我就去要你的家人来负上责任好了,毕竟小孩的管教是家人的责任。”

“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父亲不在日本。我已经抛弃了日本,我更没有必要为他担心。”

“你还是最好想想,你在日本国内弄死了这么多人。不管法庭上会有什么政治运作,首先得让你站上被告席啊。”

“我说过了,那是处决。”

“那你就到法庭上去宣讲啊。”

这一句话是室町由纪子说的。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只是轻轻动了一下那性感无比的双唇,什么话也没说。

“喂,你也来说些什么呀!”

被凉子拉住领带的卡多加殿下发出痛苦声,他的随从们个个满面窘迫,半鱼公主萨丽只是耸了一下肩。

“那家伙不管说什么,与现在的我都没有干系。”

“要是没了这个仁丹胡王子,你不就没法得到王位了吗?”

“没关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是在外国,现在比库拉姆那混蛋也不能无视我的存在了。他也没法悄悄地把我干掉,我会堂堂正正地要求王位继承权的。”

比库拉姆二世是梅瓦特的现任国王、卡多加殿下的父亲。而半鱼公主却用憎恶和轻蔑的语气,直呼了他的名字。

“我不打算在这里久待了。我一离开日本就直接去梅瓦特,把比格拉姆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

凉子轻轻捅了一下卡多加殿下.

“你不是国王的儿子吗,现在那个半鱼女人要杀你的父王,你还想包庇她?”

“那也没有办法啊,向来是父亲先儿子而死的啊。”

“你这个天打雷劈的!”

凉子正要对卡多加殿下施以铁拳的制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王子的却是半鱼公主萨丽。

“危险!”

我在大叫出声的同时,半鱼公主萨丽跳了起来以猛烈的回旋脚向凉子的头部踢去。

凉子不得一甩头躲开,但她不仅仅是扭开了头,同时柔软的双臂一伸,往后一甩,整个人倒空一翻,本来就短短的裙子并没有倒卷,仍是突显出了那无上的美腿线条,不过我反射式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得清楚。

“加油啊,阿凉大人!”

岸本两手搭成喇叭大声声援。我不由得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好痛,你为什么打我的头?”

“什么加油啊,现在是不负责任地给她声援的时候吗。你不觉得应该想法帮助药师寺警视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在强大而美丽的女性战斗的时候,弱小的男人能作的,就是不去碍事而在后方加以应援,不对吗?”

也许事实确是如此,但是岸本如此堂皇地说出来还是让我有气。

“说到底,这可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级别了啊。”

“什么意思?”

我和岸本的眼前正上演的两个美女的激烈战斗。不过情况是半鱼公主萨丽左一拳右一脚地不断进攻,凉子只有躲闪的份。就算是凉子那么厉害的人,以空手对付半鱼公主萨丽的超人体力也只能如此。要是正中了一记估计就得当场死亡了。

“对了,那个半鱼姐姐不是人类对吧。”

到了现在还是念念不忘御姐啊。

“而另一方的阿凉大人却是人类。”

是吗?其实我对这一点还是抱有疑问的,但是我没有宣之于口。

“就是说,阿凉大人要是输了,那就是人类的失败。今后人类要被半鱼姐姐的一族统治,大家都要当奴隶了。”

你这个人是不是动画看太多了,我正想这么说,却又面对着岸本强压了下去。

“既然这么有危机意识,就用你的CAREER的头脑去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啊。”

“不管她多么邪恶而利己而冷酷,阿凉也仍然是人类的代表,不得不声援她啊。”

这是由纪子的声音,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已经无可奈何地,我看了看她白暂的脸。

“连室町警视也这么说,这是变的什么天啊?请您一定要恢复理智。”

“哎呀……我刚才,怎么说出如此失态的话来……到底是怎么了。”

“一定是吸了太多毒气了,不会错的。”

我回答的时候,岸本现出一副做梦般的表情。

“真的呢。阿凉大人的毒也是这么甜美啊,那芬芳的香气包围着我,令我不能自已……”

你干脆就这么死了得了。就在我忍不住真的想要掐住他的脖子时,半鱼公主萨丽停下了动作,向凉子带着余裕满满的笑容开口了。

“这里是不是太狭窄了,你不觉得吗,药师寺。”

“那也没办法,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天花板这么低真讨厌,我们到房顶上去吧。那儿就可以尽情地战斗了。”

“我不干。我和你不同,我是讨厌淋雨的。”

“是吗,但是我要到房顶上去了,要是你不来的话就判定你逃走了。”

半鱼公主转过了身去。

“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做了如此蛮横的决定后,轻轻地跳动起来,手指在天花板上的喷头上一按,借力向远方飞去。在一群乱作一团的警官头上飞过的她的身影

很快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一瞬间的空白。

“总监!”

“公安部长!”

“快,医务室!”

“电话还是不通吗!”

人群在摇动着,我一边为自己的无能表现而羞愧一边走向我的上司。

“喂,你们几个,今天的事情不要留档。如果你们敢那样做的话,你们的老板和上级就等着瞧吧。”

危险一去,恢复精神的公安部长就发出了吼叫,威胁着被称为“六社会”的警视厅专属记者们。记者们本来就是警视厅的一份子,应该没有理由去记录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过,就公安部长看来,他这样的丑态被披露出去的话,丢脸就丢到家了,不吼两声倒是不正常的。

“哼,明明还没结束呢。”

凉子接过我递过来的矿泉水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冰箱已经不能用了,水是温的,但是这个时候补充水分才是最重要的。

走廊里靠着墙壁放着椅子。凉子大大咧咧的翘脚坐了下去。丸冈警部、贝冢里美、阿布巡查和我围着她站着。贝冢里美拿着一把德纳泽乐园产的扇子替凉子扇风。于是,扇子上的白云公主每隔一秒就向我们绽放一次。

“玛丽酱,我看你很疼的样子,还是去医务室吧。”

“没事,我还能站得起来,那边先让站不起来的人去好了。”

阿布巡查到哪里都是坚毅的男子。

“你在警视厅工作实在是埋没人才。到我们JACES来怎么样?”

凉子一副想接着问“你的祖籍是哪里”的样子。阿布巡查“哈”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殿下、殿下,您醒醒”

邻座的长凳上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卡多加王子一副疲惫已极的样子,张着短小的四肢瘫坐在凳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从人们正在用力给他按摩手足。看来无论在哪里,给公家当差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泉田君。”

“嗯?”

“我曾经被流放到里昂两年,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嗯,是啊。”

凉子曾经有被派遣到国际刑警组织实习的经验。不过说流放的话对里昂这样的城市实在是太失礼了。里昂可是仅次于巴黎和马赛的法国第三大城市,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是很有影响力的。现在还是国际刑警总部这样的世界性机构的总部所在地。

不过凉子当然不打算给我们上地理课。

凉子固然有一掌把冒犯她尊臀的色狼高官劈出三米远,从而名声大噪的事情。不过她作为精英搜查官候补生,该做的事情都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我曾经介绍过这件事情)

她曾在对付贩毒、武器走私、买卖人口、美术品的伪造及走私等等国际间犯罪的第一线进行过学习和进修,接触到很多贵重的资料和情报并全部牢记于心,以备不时之需。这其中就有关于梅瓦特王国和APC的情报。

国际刑警组织一直都是各地警察部门的合作单位,并无强制搜查的权力。如果有这种权利的话,凉子一定会将它发挥到极致,一脚踏到美国或者俄国或者中国去。

“就算是梅瓦特也好啊,是不是?”

“我才不要去呢。”

“……为什么……”

“太热了。”

“日本也很热啊。”

“日本有冬天,所以马马虎虎的就过去了。”

任性的女王陛下就算不在那闷热的梅瓦特,也不断的盘算着怎么将梅瓦特的阴私大白于天下。这也意味着凉子对梅瓦特处于蜜月期的APC插手了。就如同凉子预测的那样,APC作出了反击。不过与预测稍有不同的是,作出反击的并不是APC本身,而是萨丽由莉香德尔希甘。这也够混乱了。(一部分意译)。

“啊,萨丽,萨丽。”

卡多加王子喊着,随着一声沉闷的“嘭”的声音,他从长凳上摔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侍从们一阵手忙脚乱。

“萨丽跑到屋顶上去了,孤王要去见见她。”

“殿下,不要这样,您会被杀的……”

“没说过会死啊……不过真死的话,死在萨丽手上也是孤的命吧……孤不会因此怨恨萨丽的……。”

卡多加殿下并没有刻意的摆出那种表情,此刻他的脸上,正洋溢着爱的力量,仿佛放着光。这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还有,孤本着宽大之心,赦日本国民无罪。那些事情,孤一点也不怨……。”

“你还敢怨?混球!”

凉子毫不留情的怒骂着正在努力表现出皇族宽容心的卡多加王子,并站起来用高跟鞋狠狠踢向王子那肥大的屁股。

卡多加王子闷哼一声,就再没任何反应了。

作出足以引起国家纠纷的大不敬动作的凉子毫不理会梅瓦特侍从们诅咒的眼神,向着我问道:

“现在天气怎么样?”

“雨渐渐的停了。”

“雷云也似乎渐行渐远了。”

我们面面相觑。半鱼公主萨丽是叫凉子到楼顶上去吗?雨渐渐停了,是在催促凉子快点到楼顶去决战么?不会吧……这一定是偶然现象。那家伙不是自己在说“我没有让天停止下雨的能力”么……如果她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

“那女孩子去了楼顶的话就再也逃不了了,她要等的话就让她去等好了。天气好转以后把机动队叫来就行了。”

这是老练的丸冈警部式的意见。凉子摇头宣布道:

“我去了。在这儿等的话那就不是我了。”

“警视!”

“泉田君,那个庸俗的女人这样挑衅我,你认为我会逃避么?”

“不,你说逃的话……”

这种情况我想都不会去想的。

“我讨厌被雨淋,所以刚才一直在这里没动。现在雨小了,那就去吧。呀,还要先准备准备。”

“准备?”

“马上机会让你知道的。泉田君跟着我。泉田君一个够了。”

准备动身的阿布巡查和贝冢里美看着我。我接过凉子手中空了的矿泉水瓶,把它交给了贝冢里美。

“你帮我把这个扔了吧,我们去去就回。”

我也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俏皮话比较好,但是才能有限,没办法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凉子和我向着楼梯走去。

走廊里如战场般凄惨。因半鱼公主而受伤的男人们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有些在接受治疗,有些无人问津。

现在没办法交到救护车,医务室也是人满为患。如果在黑暗中稍微用心看一下的话,会发现警视总监的身影已然消失。他多半已经被送到医务室去了,想必公安部长正一脸忠义的跟在后面。

“到底有多少人受伤、财物损失有多少呢?”

“让那小胡子出十亿美元就全结了,就由纪那家伙,废话连篇。”

这么说起来,室町由纪子和岸本明也不见了。是回警备部去了吧。

“算了,要是我把那半鱼女收拾了,以后什么都好说。现在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警视厅也很困扰吧。”

“这话说得,你这威风耍得没有道理啊。”

“怎么啦?”

“刚才半鱼公主说了吧,她之所以跑到警视厅来就是为了收拾你呀。”

“真是狂妄的家伙,想挑战我么。我现在可是斗志昂扬的呀。”

“嗯,那家伙的确狂妄。不过这是另一个问题吧。半鱼公主的目标是你,警视厅才是被无辜连累的吧。”

凉子的美瞳盯着我:

“你怎么能说这么别扭的话呢?”

“怎么了?在这以外还有其他解释么?”

“好了好了是是是,摊上这种事情还真是麻烦。”

“不反省一下么?”

“我从不后悔从不反省的。”

“那么,至少,现在开始,请不要做任何值得后悔的事。”

“我会做那种事么?”

凉子和我边进行着毫无进展的对话,边从五楼走到六楼,六楼走到七楼。

就在我们上楼的时候,警视厅外面杯水淹没的马路上,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和二十分钟前那辆黄色水陆两用装甲车一样,两辆水陆两用摩托车正劈波斩浪向警视厅疾驰而来,在浊流上流下了白色的水迹。

红色的车身上,是两名少女的身影。她们都穿着黑色的战斗裙戴着黑色贝雷帽。一名少女的头发是黑色的,另一名则是褐色的。

等到我知道这个事实已经是好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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