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奥莱尔斯

翻译:若谙

润色:雾迪潇潇,若谙

“夜助君”

“怎么了”

“呐,夜助君”

“所以说,怎么了!”

“为什么生气了呢?”

“这是当然的吧?我可是整整一天都在寻找犯人啊!如果是自己破坏的话开始就告诉我啊!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谎!”

“我没有说谎嘛……只是没有说而已嘛……”

“一样的!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啊!”

“是因为夜助君……一直不从家里出来啊……”

“……哈?”

“那是为了给夜助君看而制作出来的砂之教会嘛。如果夜助君不能看见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嘛……”

“做什么多余的事……”

“……夜助君,为什么躲起来了呢?”

“吵死了”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吗?”

“打你喔!”

“夜助君明明是不会打女孩子的嘛”

“你这样性格又恶劣长得又丑的女人是另一回事!”

“我、我不会哭的……哦……”

“看起来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

“没有哭嘛!因为真正想哭的是夜助君这边嘛!”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想……”

“为什么要逞强?”

“没有在逞强!”

“……明明在我面前不逞强也可以的……明明不去在意性格又糟糕长得又丑的女孩子也可以的……”

“……”

“而且,明明如果我看到哭泣的夜助君后会变得更加喜欢你的……”

“你,让人感觉很恶心啊……”

“感觉恶心也无所谓嘛。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嘛。从此以后就算夜助君躲起来,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哦。已经不会再让你逃走了哦。”

“这种话只有跟踪狂才说吧”

“不是跟踪狂啦。是恋人唷。”

“什么时候我们成为恋人了啊。别擅自决定了。”

“呐,因为是恋人所以悲伤的时候也是一起的哦。”

“我也……没有在悲伤什么的……”

“又在逞强了。”

“没有在逞强!我根本不悲伤!”

“夜助君……”

“那家伙到最后也没有想起我的事情!只认为我是一个陌生的孩子!因为叫她妈妈她会害怕,我也一直都装作是陌生人!我怎么会为了那种家伙的事情哭呢!她死了可是让我心里舒服多了喔!这样子终于不用继续演戏了,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因为生了病才……”

“你想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听够了!医生一直在这样说着!但明明是个医生却说没办法算什么啊!是医生的话就把妈妈治好啊!”

“……一定,是个庸医吧”

“……哼……如果我是医生的话,明明那种程度的病可以很简单就治好的……”

“……你在哭吗?”

“我已经说了我是不会哭的吧!”

“……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夜助君的事情的。”

“什、什么啊……一下子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嘛。就算假如把其余的事情全部都忘掉了,只有夜助君的事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嘛。”

“如果……忘记了的话你要怎么办啊……”

“那就让夜助君治好哦。因为如果夜助君是医生的话就能简单的治好吧?”

“这个……虽然是这样……”

“然后呢,如果夜助君忘掉了的话,我就让你全部回想起来!不过就算想不起来我们也会一直都在一起的哦!就这样一生照看着你!”

“……果然,这不是跟踪狂吗”

“总之就是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呐,因为我们反正一直都会在一起的……所以就算不害臊也可以的唷。如果想哭的话,什么时候哭都可以唷。”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诶嘿嘿,放弃了?”

“……别把我当笨蛋啊”

“不会把你当笨蛋的啦。”

“……不会安慰我吧?”

“不会安慰你的啦。”

“……不会和其他人说?”

“我没有朋友嘛”

“我也没有朋友……然后现在连亲人都没有了”

然后松田夜助在那里,出生后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落下泪来。

**

希望之峰学院东校区——

教职员大楼内。

没有任何人烟的走廊中响起了仅仅两人的足音。

一个是,希望之峰学院校医的。

然后另一个是——

“超高校级的神经学者”松田夜助的。

被校医引着路的他的脸上浮现着浓浓的阴影,看起来漂浮着悲壮感。和一直以来邋邋遢遢地身着略脏的白衬衫的形象不一样,下摆整整齐齐地扎在西裤内,上面披着一件夹克。是因为没穿惯的原因吗,走路时肩膀奇怪地僵硬着。

“……哎呀,话说回来还真是帮大忙了呢”

在前面走着路的校医的声音,让低着头的松田抬起脸来。

“他的情况大大超出我的专业范围呢……刚才正在烦恼到底应该怎么对待他好。因此有你的帮助的话感觉信心增加了许多啊”

虽然他的声音像是放心了一般——但是松田回答的声音非常冷淡。

“本来肯定是会让专家过来进行诊断吧。只是,没办法这么做所以拜托了我……只不过是这样吧?”

“那、那个——”

校医说不出话来。虽然在松田的位置没法确认他的表情,但是很容易想象出他的表情一定充满了阴霾。

——果然刚才的话不过是个引子吗。

松田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那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并不是打算辩称自己只是个学生。不,应该说我应该会比外面的专家派上更多的用场吧。”

“是,是吗……那样的话真是帮大忙了。”

校医又回到了安心的表情。只是,另一方的松田的紧张感和焦躁感却增加了。他像是要抑制住这种情绪一般一昧地对自己说着。

——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为了保护【那家伙】只能继续前进。

——不,不如说……继续堕落……吗。

在前面引路的校医在走廊的拐角转了弯。松田刚跟着转过弯去——气氛也随之一变。拐角的另一边更加的死寂无声,甚至气温也能感觉出下降了几分。走廊一边排列的窗户全部都被厚厚的窗帘遮住着。在那另一边虽然排列着几个小门,但是那些门的小窗也沾满了烟尘。

这样的走廊长长的笔直的向前延伸。

就算是松田,对于教职员栋里有着这样的地方也是头一次知道。

“……平时,不管是哪个房间都是空的。”

校医突然唐突地说明道。可能是察觉到了松田的疑问。

——即是说,这些房间是用于紧急时刻的吗。

边模模糊糊地四下张望着边前进时,在前面行走的校医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就是这里”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指着某扇门。因为实在是太过没有特征了,完全不知道他是找到那扇门的。

“虽然说过的机器已经全部被搬进去了……你真的要一个人过去吗?学院长处,可是委托了我们两个人……”

“没关系”

松田斩钉截铁地答道。

“不,但是……”

对着似乎在踌躇的校医,松田一副强调着不行的语气说道。

“学院长和评议委员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即是说明,所有判断都应该交给我来进行。而且两个人一起进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说很可能给对象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今后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吧”

虽然校医还是,“嗯——”的一副不愉快的表情——不久后放弃般的老实地点头了。“……我明白了。那么拜托了。”

离去的校医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走廊拐角处。

在目送着他离去之后,松田转向了眼前的门。

然后,慢慢地推开了门扉——

眼前扩开出一个昏暗的空间。首先看到的是,房间里摆的满满的各种各样的电子机器。是比任何的大学医院或是研究室,都还要豪华的设备。

——真不愧是希望之峰学院。

看到那些的松田,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但是,迅速将心情切换回紧张状态,松田踏入了房间。头上的日光灯和教室的相比要靠不住很多,里面墙壁上的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覆盖着,整个房间整体处在一种非常缺乏光线的状态。因为这个原因,旁边的机器所散发出的人工光线更加的显眼。

被那些光线围住的是——房屋中央放置的床。松田的视线,

被那个床的上面吸引了过去。

那里——一个男人正在沉睡。

松田慢慢地走向床边,从一个尖锐的角度向下看着那个男人。

是一个有着浅浅的雕刻般的五官的男人。虽然有着会让人想到时代剧的青年剑士的洁净和正直的脸,比起这个来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上包着的一层层看起来惨不忍睹的绷带。

松田知道这个男人。

他的名字是,村雨早春。

是君临于希望之峰学生会的顶点的“超高校级学生会长”——

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中“存活”的一人。

像是在观察一般的松田的视线,看向了那样的他。

虽然仰躺着的他的眼睛好好地睁开着——但是视线涣散目中无物。只是无意识的眼睛直线向着天花板,连眨眼都很缓慢。

“……好久不见啊”

虽然试着向他说话——没有反应。

松田拿起了村雨枕边的病历。在那里写着的是,和之前听到的一样的内容,除此以外再无任何。

——村雨早春被卷入《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时,头部受到了很大的损伤。虽然幸运的是那并不是会危及到生命的伤,他应该会马上就能回复过来——但是从那时起过了好几天,好几周,他都一点要恢复意识的征兆都没有。而且,这是为什么还暂且不明中——

松田一边把病历放回了村雨的枕边,一边再次尝试着向他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和你同期的松田夜助。是被称作超高校级的神经学者的男人。我们应该见过好几次面的。”

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即使如此松田还是继续到。

“哪,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一边向着床弯下腰来一边看着村雨的脸。那双眼睛像是能不放过对象的一切反应一般敏锐。

“是因为被这里的学院长和评议委员会的成员委托了。因为希望能帮助你进行恢复。那些人似乎想从你这里听出关于事件的情报……虽是这样说,成员的目的不是想把事件展现清楚。相反的,他们似乎是为了把事件完全隐藏起来,而向你问出事件的全貌的。”

在那里松田停顿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要把接下来的话强调一般说道。

“嘛,这些这不过是大方针罢了。”

村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然而松田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依我来看,那些人不如说你醒过来后反而会感到困扰。所以,才会为了弄清一切情况而安排了我来进行吧。如果都这样用尽手段了还不能让你恢复的话,那么应该也没有关系。知道事件的全貌的人一个都没有的话,对于那些人来说不如说应该是很好的状况。然而,反过来是怎样?如果你恢复意识了的话,难道对于那些人而言不是灾难吗?在那时,那些人会怎么做呢……根据不同的情况,在从你这里听取信息后说不定会更进一步地对你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

松田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村雨的右手——把那只手举了上去,又马上放开。

但是,他的手只是无力地落回到了床上而已。

“不过即使如此真是不明白啊……就算对这个学院的学生会长见死不救也要把他隐藏起来……这个理由果然是在事件的犯人身上吗?”

在那里松田探出了身体。从脸和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距离处,更深地看向村雨的眼瞳深处。

“哪,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知道犯人的吧?那么告诉我。为什么学院那边会执着于那个人到如此地步?”

就算如此,果然还是毫无反应。

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睛——都传达不出一点回答。

“果然不行吗……”

松田焦急般地来回摇着头。

“嘛,但是总之得先检查一下呢……”

这样,一边搔着脑袋一边不愉快地嘀咕时,

“啊,对了”

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般——装着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说来,你对江之岛盾子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惊动般的,村雨的眼球动了一下。

毕竟是在死盯着般的目光下的变化——那个变化笔直地传入了松田的眼底。

看见了那个的松田的反应——意外的非常沉着。

——果然如此。

那是一种如同沮丧般的感情。

——应该说,如果真的丧失意识就太好了。

但是,这样的期待不出意外地被打消了。

虽说如此,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松田对此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对只能坠落下去的自己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这就像是最初便决定好了的命运一般的东西。就算再怎么诅咒也不会改变的命运。

所以,自己也知道已经停不下来了。

至今为止一直支撑在松田脚边的强固的什么东西崩坏了,他尝到了就这样深深地坠向地狱底端的感觉。

这并非比喻。

也非同错觉。

下坠的同时,松田仅仅深刻地理解到了这件事情。

**

宿舍的外面被强烈到眩目的太阳照耀着,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但是,并没有到达会让人感到热的程度,不如说阵阵可称作凉爽的风正在轻抚着我的肌肤。完全变得想要懒散下来的我,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啊啊,今天也很和平!

正被想这样叫出来的欲望驱使着时——头突然歪了一下。

——哎呀,我是不是曾想过要去哪里?

我迅速地从背包里取出<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为了确认记忆而开始打开笔记本。但是刚打开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

看到偶然开启的页面上一堆一堆画着的男人的画像——我的胸中小小地心跳了一下。

“诶,松田君……?”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但是心口只不过是在小小地跳动而已——恐怕是因为,这些画像并不是很相似吧。

“嗯——,如果再加几笔会更加相像的吧……?”

并不可能记得真正的松田君的脸的我,把胸中砰砰的心跳充作感应器,眼睛是这样吧,鼻子是这样吧,嘴是这样吧——就像这样,寻找一般地,把画像补足着。一会儿,心中小小的心跳,就近似于真正的心跳一般高鸣起来。

“嗯!说不定已经真的变得很像了!”

一边紧紧地盯着画像看着,一边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这样在心中重复着——看,胸口中正在怦怦的大声跳动。

真正心跳起来的我将脸向着画像凑过去。

不知怎的对自己画出的画像如此怦然心动着。虽然很有变态的感觉也说不定,不过突然非常想就这样亲一下的时候——突然头歪了一下。

——对了,我是要到哪里去的吧?

不知为何那样觉得的我暂时离开了松田君的画像,哗啦哗啦地翻动着笔记。就这样暂且翻动着笔记的时候——

终于想起来了。与此同时脸色变得铁青。然后以自己都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身体颤抖了起来。在那我想起来的是——那个杀人预告的事情。

是的。那个时候,江之岛盾子正在说关于她的目的的时候。

——要杀掉深爱的darling松田夜助。

“这、这不是忘记的……时候……”

也不是颤抖的时候。得赶紧把这个危机告诉松田君!

目的地是东校区的生物学大楼——松田君所在的神经科学研究所!

“必须赶紧了!”

我从长椅上跳起来,迅速开始全力奔跑。

似乎正好是午休或课间休息的时候,附近乱七八糟地挤满了学生。我一边粗暴地推搡开那样的他们,只管一个劲的为自己开出路来向前奔跑。当然,我挤出的道上,响起了“哇”“呀”之类的悲鸣或怒吼——然而那种事情无关紧要!

总之全力奔跑的我,用上了将思考这玩意都抛弃了的速度。摒除了多余的杂念,我化身为爱的弹丸向松田的所在处一直线冲了过去。

就这样冲过了中央广场,终于来到了东校区的我,一边推攘着其他学生一边飞奔进了生物学大楼。

一边用唾液舒缓着已经干渴到疼痛的喉咙,一边一口气向着台阶冲了上去。

虽然呼吸已经紊乱地乱七八糟,我却保持着已经连痛苦这个概念本身都忘却了的状态,只管继续全力狂奔——然后不管是否已经到达了研究所,连敲门确认都没有地就打开了大门,同时用尽身体里残余的全部力气大声叫喊着。

“松田君————————!”

被吓到一般,房屋中央一个个子很矮的男子高中生颤抖了一下。他那似乎由于惊吓而大睁的眼睛转向了我,整个人完全凝固住了。

——什么感觉都没体会到。

——而且,胸口一紧或是心跳的感觉也没有出现。

“莫、莫非……你不是松田君?”

“嗯、嗯……”

“真是模糊不

清的回答啊……说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嗯’?”

因为被最大限度地搅乱了的呼吸的关系,我的声音几乎是用喊叫着出来的。

“那、那个……是‘不是’的意思的‘嗯’……”

“那么,松田君在?!”

在我一边问,一边慌慌张张地来回看着的研究所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了。

“看起来好像不在呢……”

“那种事情,光看就知道了!”

我用生气的声音回答道,随即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啊啊,真是的!”

疲劳感急剧地侵袭而来,不由得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在呢!到哪里去了啊啊啊!”

像这样,崩溃一般胡乱地喊叫着时,刚才的那个人慌慌张张地凑了过来。

“不、不像这样担心他也没关系的啦。一定马上就会回来的!”

“……”

这样低头看着我的人,正用着由于不知道我为何担心到那个地步反而变得担心起来的充满担心的视线看着我。但是,这不知怎么的——

“……反而有些可疑。”

“……哈?”

“或许,是有这样的性癖的人之类的?看着呼吸紊乱惊慌失措的女子高中生会兴奋到两眼发光的类型之类……呀,别到这边来!”

这样说着,我直接用屁股在地上拼命向后退——而他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裙子卷缩了起来,大腿及以上的部分也全部都露了出来。

“呀!”

我赶紧用裙子把大腿遮盖住,他保持着移开的视线满面通红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由于非常担心你所以才向你搭话的……”"

“骗人!因为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这样的担心着对方太不自然了嘛!肯定是抱有什么下流的想法或企图或黑暗的计划之类的吧……”

“……诶?”

然后,气氛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陌生人?”

他像是被惊讶到了的视线一直线地看向我。

啊,这个反应,莫非——

“……哎呀?也许是我认识的人之类?”

对于我这样的话,他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了——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迅速地表现出一个严肃的样子,然后——

“我的名字是,苗木诚哦。”

这样的,突然做起了自我介绍。

“……啊,你好”

我一遍这样打着招呼,一边将视线落在了<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上。由于我理所当然的并不记得“苗木诚”这个名字,我在笔记上努力寻找——然而那样的名字在哪里都找不到。

——这不是我们并不认识么。

这样想着,我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他,他却似乎只是困惑地就这样看着我。那副样子更加地可疑了——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变态吧。

我为了更进一步地进行试探,单手拿着笔记气势很足地站了起来。

“呐,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诶?嗯、嗯……虽然是这样……”

“那么,你应该也拥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超高校级的能力吧?”

“……诶?”

“咦?没有吗?”

果然很可疑,这样想着我眯起了眼睛——

“不,虽然有是有啦……只是我的情况该说是比较特别呢……”

一边停滞了话语一边将目光躲开的他的样子愈发地可疑了——正在我将眼睛眯地更细了的时候,

“我、我知道了……”

他有些勉强地点点头。看来终于死心决定说出来了的样子。

“那个,我好象是幸运来着……”

“……嗯?”

“所以说……好像是<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样子……”

“超高校级的……幸运?”

该怎么说呢……首先在意到的是最根本的问题。

“……说来,幸运算是才能吗?”

“……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学校方好像是这么说的哦。简单来说就是,每年会从全国的普通高校生中抽取仅仅一名学生,然后让那个学生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然后,被偶然抽中的学生……好像就是我。“

嗯——,怎么好像——

“感觉有点微妙啊……”

“果然有些微妙吗?”

像这样,不仅仅是我连作为本人的苗木君也似乎有点困饶的苦笑着。

不管怎么说,虽然他的来历已经全部弄明白了——但是我还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唷。因为我才不是一个会这样轻易地解除警备心的,轻浮的女人。

“那么,这位<超高校级的幸运>先生为什么会在这个研究所里?啊,先说明,说是松田君认识的人之类的低劣的谎言,可是行不通的哦!”

“那个,是因为……”

苗木君站在那里从制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象智能手机一样薄薄的终端装置。

“这个,好像是松田夜助先生丢失的东西。感觉如果没有它了会很麻烦吧所以想着把它送过来……”

“……那是什么,头一次见到。”

“我想一定不是第一次吧……你看,这是电子学生手册哦。”

苗木君所说的——这个被称作<电子学生手册>的物体是,分配给本科学生的希望之峰学院特有的情报终端。是个备具了各种各样功能的高性能的终端,也被作为id使用,不出示这个就不能进去的设施似乎就存在着。

“是落在了中庭的灌木丛间而被我找到的的。因为如果没有这个了会很不方便,我想是不是尽早送过来比较好所以拿了过来……结果人不在啊。”

诶?那么、莫非苗木君是——

“不、不行!不行了啦!”

“什、什么?”

“装成那么善良的人来欺骗我是不行的啦!”

“我、我没有在骗你!”他慌慌张张地摇着头。“而且装成好人什么的也……我只不过是想把松田先生丢失的东西送过来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真的吗?”

“是、是真的啊!”

嘛,不过——都看到他所拿着的松田君的东西了,也只能相信了呢。

“那么……我知道了。”

“……终于可以相信我了?”

这样说着,虽然苗木君像松了一口气般向下抚摩着胸部——我向着那样的他,“扑哧”地用着似乎能发出效果音的势头用手指指向他。

“说来,你还真是含糊不清的啊!如果不是可疑人物的话最开始就说啊!”

“诶?啊、那个……抱歉。”

他带着一副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的表情道了歉。

“不过啊,说起来你还真是不走运呢。好不容易把遗失物拿过来了对方却不在……啊,不走运什么的似乎不是该对超高校级的幸运先生说的话啊。”

“不,不走运什么的早就习惯了来着……”

这样一边说着,苗木君一边浮现出了不可靠的苦笑。

但是,明明被称作<超高校级的幸运>,“不走运已经习惯了”什么的,像这样说着似乎把那个才能全盘否定了的话——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非常奇怪——嗯,如果要用什么话来形容他的话,这是最合适的表达了吧。

就是这样,他很奇怪。

他简直就是太过普通般的普通,正因如此所以很奇怪。

根据我的笔记来看,这个学院的学生们比谁都耀眼和积极,满溢着上进心和竞争心,胸中充满着希望——所以对于不想和周围扯上关系的我来说,这让我恶心到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似乎。

但是他并不是这样。所以才会觉得他很奇怪也说不定。

我正这样沉溺于思索如此这般的事情时——忽然,苗木君像是松懈了一般断断续续地嘟囔着。

“不过原来是真的啊……”

“……诶?”

听到那句话的我不由得回问到。

“什么是真的?”

“诶?不、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似乎慌张起来了的感觉,虽然刚才的话似乎果然是自言自语吧——

“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话就告诉我嘛。你说真的是指什么?”

我毫无风度地用着强硬的语气诘问他。不知为什么,一和他说话自己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那样的态度,还真是不可思议。

“好了,快点告诉我啦!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话就应该是可以说的。是这样吧?明白了的话回答!”

“sh、是……”

“‘是’只要说一回就好了……什么的别让我这样说出来啊。我又不是你的老师!”

“……不,刚才我确实只说了一回?”

咦,是这样吗?已经忘掉了。

“真是的!好了快点告诉我!再不快一点的话,我不是会连要向你问什么都忘记了吗!”

“不,所以说……因为开始仅在传言中听说过所以不相信……原来真的是这样啊,只是这样想着而已。”

“……传言?”

又指向苗木君我的指尖,在他的头前的数厘米处突然停下。

“传言是指,我的传言?不会是,在流传着什么下流的传言吧!”

“不、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么,是怎样的传言?”

“那、那个、那是……”

苗木君将视线从我身上躲开——然后有些踌躇地说到。

“……是有变得健忘了的学生存在的传言。”

“变得……健忘了……?”

那句话好像和什么东西有关系。

应该说,是那种说话方式好像有着什么关系吧。

因为,“变得健忘了”什么的,这简直像是知道变得健忘之前的我的事情一样的说法——

“啊!”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全身像被雷击中一般猛烈地震动起来。

“怎、怎么了……?”

不理会苗木君投过来的充满担心的视线,我慌慌张张地打开,然后开始翻、翻、翻——

然后,在那里感受到了令人目眩的光芒。那是一个爆发。我的灵光一闪和笔记中的记忆相撞击着、激烈的化学反应产生了!

造成这个结果的是——笔记里夹着的一封信。

“超高校级健忘的残念子小姐亲启。

你所记下的重要的全都在我这。

是那些记满了你与松田夜助的回忆的。

那是你过去的累积吧?

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呐,刚才你说了‘变得健忘了’吧?”无法抑制住兴奋心情的我飞快地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即是知道变得健忘前的我的事情的意思吧?苗木君也是这样吗?你知道变得健忘前的我吗?呐,到底是怎么样?”

“冷、冷静下来!”他拼命地劝解着那样的我。“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总之现在的情况大概就像是生病一样,我觉得别太过在意这样的事会比较好……呃、虽然我这么说可能很不合适……”

“好了,快点告诉我啦!你是知道变得健忘前的我的事情的吧?是这样的吧?”

“那个……所以说,那是……”

“到底是怎样!”

于是他终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嗯、嗯”

“果然……是这样啊……”

这样就完全清楚了。

在这所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变得健忘前的我的事——即是说我变健忘了,是在来到这所学校之后所发生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之岛盾子在威胁信里所写到的是?

我真的,拥有着如此大量的吗?

不,说不定——那不过是为了把我卷进来而设置的陷阱。

也即是说,是谎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所说的其他的话呢?

说在中央广场杀了人也是,要杀掉松田君的话也是,说到头就算她的存在本身也——

就这样,一边进行着这样的思考一边将意识集中在笔记上,和这两个关键字开始慢慢地浮了上来。

浮上来的那些文字在纸上咕噜咕噜开始回转。然后速度渐渐地增加,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地,相互混杂在一起回转着。于是——不知为何头脑深处刺痒痒了起来。那种瘙痒感给我带来了一种不思议的预感。

这种感觉是——

哎呀?好像要想起些——

“呐……”

正在这个时候被打搅了。这是苗木君的声音。但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必须得集中于笔记。因为,还差一点就要想起些什——

“呐……”

——啊,真是的!让我集中啊!

“那个……”

“所以说很吵啊!”

这样,一边把脸从笔记处抬起来一边叫着的我——就在此时凝固住了。

是因为看到在脸色完全青了的苗木君的背后,有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那里吗。

——诶,是谁?

猛抓着苗木君两肩的他,是有着全黑长发身缠全黑的学生服的男人。只是黑色的影子中,浮现出了一张对比之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上面雕刻着能让人联想到爬虫类的锐利的眼睛。

在和那个对上视线的时候——我的身体中通报紧急情况的警报响了起来,心脏如同心律不齐一般一边跳动着一边加剧了鼓动的速度。

“呐、呐……”

脸色完全青了的苗木君一边强挺着身子一边说道。

“我、我身后的人是你认得的人吗?如果是认识的人的话……如果你能让他放开我就帮大忙了……”

“很、很遗憾似乎我并不认识他……”

这样,我正这么回答时,

“喂,等等。”男人低吼般的声音响起了。“你不会忘记了吧?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果、果然是认识的人吗?”

对着有些困惑地这样说的苗木君,男人用可怕的目光俯视着他。

“该说是认识还是说一些因缘……嘛,不管怎样都和你没关系。你只不过是被卷进来了而已哦。真是完全不走运啊。”

我慌慌张张地将视线落在笔记上,马上开始寻找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于是——能够想到的对的上号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莫非是……斑井先生?”

“……就是这样。就是在深夜的中央广场袭击你却反被你打了个七零八落的斑井。”

“袭击我……然后被我打得七零八落?”

虽然是这样说着,不过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啊——

“我是不死之身。”

“……诶?”

他就像察觉到了我的疑问一般,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说道。

——不死之身?

——这是富士见流的小说吗?

“那个……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啊。”

“那个……是哪边的意思?”

“我是真正的不死身。不然的话,我是不可能这样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进行说明的吧……”

“确、确实好像是这样没错,但就算这样突然一个人过来单方面地跳过形式直接要求参战我也感到很困扰啊……”

“那个,稍微打搅一下可以吗?”

苗木君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我身后的人……是叫斑井先生吗?那个……莫非斑井先生是,那个学生会的斑井先生?”

“诶,学生会?”

我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这样全身上下漆黑一片的令人不舒服的男人是学生会成员什么的……这形象也相差的太远了吧!

“唔——嗯,这样啊。少年你知道啊……”

斑井歪斜着脸闭上了眼睛,然后用着令人生厌的声音轻声道。

“……是的。我是学生会的幸存者。”

“幸、幸存?”

“……现在反而呆住了?”

再次张开眼睛的斑井,那锐利的射线一般的视线贯穿了我。

“当然是因为《那个事件》吧。那个事件把学生会弄得惨不忍睹了,除了运气好而幸存的我以外的大家都——”

不 不对啊——这样,斑井自己像是要否定自己的言语一般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运气好幸存。不如说是被残留下来了。是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太糟了而被残留下来了。连战斗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是我最无法原谅的事情。从我这里夺走了保护学生会的机会是比什么都让我感到不可原谅的。是谁?这是谁干的好事?”

这样倾吐着的斑井在两手中加入了力气。因为肩上的疼痛,苗木的脸不由得扭曲了,然而即便如此仍尝试着反驳。

“那、那个……虽然确切的情况我不清楚……学生会被弄得乱七八糟而非常愤怒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所以现在比起去憎恨着谁,我觉得去思考如何重振学生会会更好来着……”

“重振?我来?”

斑井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说起来,你为什么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在学生会里面?”

“……诶?”

“我从最开始就只是在被期待着施展身体方面的能力而被选入学生会的。所以我才是<超高校级的保镖>。我能够为学生会做的事,现在也从前也将来也都只有‘保护’件事。只有这样而已啊……”

咯叽,听到了狠狠地咬牙齿的声音。斑井就这样在紧咬的牙齿之间,挤出了充满着憎恶的话语。

“明明只有这样而已……事到关头时,却没有给我以施展拳脚的机会。我根本就没有被放入此次事件的目标中去。对于犯人来说,我根本没被当作学生会的一员吧?呐,你能想象得到这是多么令人屈辱的一件事么?不仅没有给予我充分使用自己才能的机会,自己的才能还被这样践踏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喂,用你们的想象力来给我好好想想啊……”

抓住苗木君的肩

膀的手更进一步地注入了力量。向他袭来的疼痛和恐惧更厉害了,他的嘴角漏出了悲鸣似的声音。

“……现在的我保护的不过是学生会的尊严。学生会不是被击溃了就到此为止的……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这只是为此而进行的复仇。现在我能够靠自己的才能效力的地方除此以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是为了它……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被浸染的血红的他的眼睛,已经好像完全对不准焦距了——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完全地失去理智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我很自然的开始辩解。总之我竭尽全力地想从面前排山倒海般的恐怖中逃出来。

“我、我和学生会之类的、或是什么事件啥的……那样危险的事情没关系……总、总之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这样否定着的斑井的话,可怕地仅用声音就能让对手趴下。

“好了,快给我说。把关于事件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要怀疑的话……给,看看这本笔记!”

我把<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向着斑井大大敞开。

“呐,这里什么都没有写吧?这就是证据!我关于事件既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和它有关系的人!”

“你在开玩笑吗?”

孕育着怒气的声音向着我和笔记直射过来。

“那种笔记啥的怎么可能成为证据……喂,你为什么要隐瞒?是想包庇犯人?是被封口了吗?还是说你就是——”

“所、所以我都说过和我没关系了!”

像这样,我不禁尖叫起来。

但是尖叫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这是火上添油。反而肯定会激怒犯人——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与我的预想相反斑井反倒保持着平淡的表情。

“……”

他像是舍弃了全部感情一般毫无表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直像是,他周边的时间已经完全停止了一样。

感觉到了斑井的异变的苗木君,正抖抖索索准备回头时——

“说来,还没有问过少年的名字吧。”

斑井保持着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动了嘴这样问道。

“我、我是……苗木诚。”

听到了那句话的斑井,似乎在笑一般,就用着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态度,将脸凑到了苗木的耳根处——

“哪,苗木君,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哈?”

然后突然,斑井放开了苗木君的肩膀。但是下一个瞬间——那两只手像是要夹进他的头里一样抓住了他。

“啊……!”

苗木君的脸瞬间被恐怖扭曲了。

“我有说过吧?‘为了复仇什么都能做’。”

斑井的嘴巴象恶魔一般裂开了——用满溢着毒气的笑容笑着。

不妙。这个人太不妙了!

对于象胆小的兔子一样发着抖的我来说,残余的手段——只有逃了。行了,得赶快逃!

“你没有打算逃吧?”

“……诶?”

牵制一般的话语不由让我停住了脚步。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你知道这家伙会被怎么样吗?”

……诶?……诶?

听到那句话的苗木君,脸色已经不止是发青而接近惨白了。

“这是最后的警告……乖乖地告诉我。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让你见到这家伙脑袋被凄惨地压碎的样子的。”

“你、你在说什么……”

向着困惑的我,两人的视线齐齐看过来。

快点说——斑井威逼般的视线正这样催促着。

救救我——苗木君哀求般的视线正这样求助着。

威压的视线和,哀求的视线。

被那样的两人的视线浴满全身的我——

——很困扰。

向我这种人要求些什么我也只会困扰而已。

我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想做。

因为,这种事情跟我——

“无关……”

是的,无关。

而且说到头我只不过是被卷入了而已,与这个状况的一切都毫无关系。

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所以我——

“无关无关无关无关无关无关……”

我只管这样嘟囔着。像是要说给自己,以及周围的其他人听一般,我正全力继续喃喃着那个魔法的咒文。

“哈?”

“哈?”

听到那些的苗木君和斑井,同时愣了一下变幻了脸色。

“无关是什么意思……”

最先发出困惑的声音的人是斑井。

“没可能没关系的吧……这家伙可是因为你而被卷进来的”

“才不是。”这句话被我干脆地否定了。“说到头来,作为你胡搅蛮缠的原因的事件跟我没有关系,苗木君在这里被卷进来,也和我无关而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运气问题……所以,果然一切都跟我无关。”

“等、等等——”

像这样,如同为了遮挡提高声音的苗木君一般,

“虽然很抱歉,苗木君还真是不走运呢。”

我用着非常冷静的口吻这样说道。

“被这种疯子掌握住了生杀大权苗木君真是不走运呢。所以,我想你只能放弃了。”

而且,反正就算不管发生什么我也马上就会忘记了。松田君以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记得。所以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像这样,一边这样持续念叨着一边好像真的全部事情都变得跟我没关系了。

我立刻全部都忘记了。

转瞬之间和苗木君的交谈呀,他所怀抱的情绪之类的东西呀,全部都完整地忘记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对他抱有内疚呀罪恶感的理由了。

所以果然——这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你是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

“我才不管。因为那种事情与我无关嘛。”

我这样轻松地回答道——

“这样,我明白了。”

斑井露出了牙齿,用着吼叫一般的声音低喃到。

“那么就让你看看我的觉悟吧。”

在我面前,有一个只是为了让我看看觉悟就可以杀人的精神异常。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快,连去考虑杀掉苗木君的意义的冷静都没有了。

——果然苗木君很不走运。

——被那种脑子有问题的疯子抓住了什么的。

“这样就结束了。”

然后斑井,将全身的力气灌入抓住苗木君头盖骨的双手——

“……你错了。”

那个人影滑行一般接近了斑井的眼前,鞭子一般用里拳(注:一种格斗技)打入了毫无防备的他的鼻梁。斑井不禁闭上了眼睛,同时陷入了头晕眼花的状态,完全丧失了攻击而来的人物的身影。

趁着那个空隙潜入斑井怀中的人影,将他抓住苗木君脑袋的双手,用从下突进的掌底同时弹飞。把终于解放了的苗木君丢入床中后,那里的人影骨碌地一边回转——一边飞了起来。

然后再次发出的后回旋踢打中了斑井的下颚。这向人体要害处打出的一击,让斑井的脑子激烈地摇晃起来,从根本处夺走了他的意识。

顺便说一句——这些都是我一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让我们看到了那样华丽过头的动作的人影,在后回旋踢的余韵还残留着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没发出地艳丽地着地,稍显迟了些的裙子轻飘飘地舞动着——诶是女孩子?

“战、战刃小姐!”

倒在床上的苗木诚,发出了欢呼一般的声音。

战刃小姐——那似乎就是她的名字。

当然这也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

苗木君慌慌忙忙地跑到她身边去,然后“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这样,非常兴奋地不停地向她道谢。

但是,对比之下她本人却表现的非常冷静。不与其说是冷静,说不定只不过是没有感情。

“我只是救下了同班同学而已……”

只是干巴巴地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囔着,她并没有迎上苗木君顽固的视线。虽然也不是非常的,但不让人觉得她是刚才让人看到了一场华丽战斗的人物。

“啊,但是,为什么战刃小姐会在这种地方?”

这确实很令人在意,因为一直以来在这里的只有松田君一个人——明明我的笔记上是这样写的,为什么偏偏是松田君不在的今天,来了这么多的来访者呢。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推动这一切之类的吗?

“那个……这是因为……”

我也认真倾听着,那个极端之小的声音

“……偶尔经过?”

“……诶,为什么是疑问句式?”

不由得这样吐槽到。

“……战刃小姐,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而且还一点都没变。

“……那么就是,战刃小姐偶尔经过了这里时察觉到了这里发生的异变,然后过来帮助我们了是

吧?”

战刃小姐对着苗木君的话点了下头。

“是这样……不过还真是帮大忙了。一瞬间我还在想着会被怎么样呢……谢谢,战刃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苗木君一边放心了般向下抚了抚胸口,一边以会让战刃困扰的程度不停地不停的持续道谢。

“说起来还真是走大运了呢……战刃小姐居然偶然的经过了这里……真的很走运啊……”

因为走运——看来,这就是我们得救了的原因的样子。

但是,确实似乎也就只能这样说了。多亏了这样强的人偶然在这个研究所附近路过,我们才能从那种穷途末路中逃了出来——

这已经,可说是好的过头了的运气了

反过来,对于斑井先生来说则是糟到极致的厄运了。

——啊,所以才说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吗?

但是如果是真正的幸运的话,我也觉得开始就不该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中来吧——

“那个”

“……诶?”

回过神来时,不知何时战刃小姐已经站在面前了。

“哇哇哇!”

不由得飞快地向后退。说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到这里来的?她是瞬间移动了吗?

“……”

而且,明明是自己过来搭话的她却一直保持沉默。

无论等多久她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开始搭话了。

“那个,初次见面……刚才的事情非常感谢。”

“诶?”

这样,非常惊讶的叫出来的人是苗木君。他一边眨着眼,一边来回用视线在我和战刃小姐之间扫来扫去——但是那么惊讶是怎么回事?

“……我是,战刃骸。”

我小小地歪了下脑袋,这次是战刃小姐小声地说话了

“我是第七十八期生的<超高校级军人>……初次、见面。”

像这样,她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仅是最小限度地活动着嘴唇做着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

似乎是个有点,应该说,是相当沉默寡言的女性的样子。但是,那样的她是超高校级的军人什么的,该说是和外表以及态度完全不相符呢——莫非军人们都是这样的么?当然一个军人都不认识的我是不知道的。有点不明白呢——

“…………”

我也陷入了沉默。

“…………”

被这阵沉默困惑住了的苗木君也在沉默

“……”

斑井还在冒着泡也理所当然地在沉默。

全员沉默。

令人不舒服的无言。

但是,那种不舒服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我便把那种不舒服本身都忘掉了——做为替代的,想起来了某件事情。

——啊,说起来松田君不在啊。

是的。我能想起来的东西,一直以来就只有松田君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松田君出去了吗?

——好想早点见到他啊。会不会早点回来啊。

这样,发呆般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唔!”

是突然弯下身子的——嗯战刃小姐。

“怎、怎么了?”

惊讶的他——嗯是苗木君这样问道后,她用着警戒一般的声音回答道。

“……有人藏起来了。”

那句话,让研究所内的空气绷紧了。

“诶?藏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真失礼啊。我可没有藏起来。别说那种传出去不好听的事情!”

突然有声音扬起,我们一同反射性地在研究所中来回扫视着。

“……诶?“

但是,不管怎么来回寻找——也谁都不在这里。

“不,有的!你看你看,就在这里!”

“诶?在、在哪……?”

我惊慌失措着,一边四下来回张望。

"啊,在那里!"

苗木君手指的地方是,战刃乱入时打开着的研究所的大门前面。

"啊!"

虽然稍微迟了点但我也发现了。那扇门的前面,一个有着天真无邪面孔的少年正伫立在那里。

“喔,看来终于察觉到了呢?”

那名少年有着什么特征都没有的脸,他的声音也果然什么特征都没有。

“实话说虽然我是觉得你们发现的太迟了……嘛,不过那是因为我才能的关系所以也没办法。就原谅你们吧。”

“为、为什么小孩子会待在这种地方?”

这样说着,苗木君对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惊慌失措着。

“喂喂,别把我当作小孩对待好么。虽然好象确实是不常见的童颜,就算这样我也确凿的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啊!看,我会使用‘确凿的’这样困难的词汇哦……呃,耶耶耶耶?!”

少年的视线被倒下的斑井吸引过去了。

“啊呀呀……看上去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了呢……“

"啊!不、不是这样!苗木君像是要遮住少年的视线一般把身体插入了他们间。“这、这该怎么说呢……就像是稍微发生了点事故一样……“

于是,少年一边把手放在那样的苗木君肩上,

“啊啊,没关系的。也没有什么跟我解释的必要。因为关于这件事我也是关系者……是吧,大姐姐?”

“诶?”

突然象理所当然一样把话题转向不记得的我身上,“……是这样么?”我也只是稍微歪了一下头而已。

“诶?难道,又把我的事情忘记了吗?”

少年“嗯”地,一边念叨着一边抱着胳膊摆出一张不快的脸。

“嘛,反正被忘掉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也无所谓了。毕竟这也是我的能力的副产物呢。看,我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吧?所以不被人注意,或是被忘记了都是经常的事呢……但是啊,姐姐。”

少年在那里将抱在胸前的双手放开,一边来回将双手挥舞着一边大声说道。

“至少把委托了任务的对象的名字之类的记住啊!好了,我是神代优兔!第七十七期生的!”

“稍、稍等……一下……”

正在被少年进行猛烈抗议的我,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从那里开始寻找和少年有关的记忆。

“啊,我知道了!是神代君吧!是不起眼体质的神代君吧!”

“不起眼体质……”这样,带着能乐面具般表情的战刃小姐嘟囔着。“感觉好像座敷童子一样真令人不舒服……”她意外的是会把想着的东西直接说出来的类型。

神代君用有点敌意的眼神瞥了一眼那样的战刃小姐后,马上又把视线回到了我身上——然后像是故意一般的大声说道。

“哎呀!不过说起来,姐姐的健忘体质还真是严重呢!都到了快能让人笑出来的程度了哦,这个!”

“等、等下……在本人的面前你在说些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的苗木君虽然都快要飞奔过来了,即使如此神代君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啊哈哈,没什么在意的必要啦。不如说,如果在意的话我觉得会更加恼火的呢。虽然我觉得,大哥哥一定没有这样的经验……但是我可是知道的啊”

神代君纵身灵巧地从苗木君腋下钻了过去,站在了我的面前。然后对着我的脸这样说到。

“哎呀,还真是厉害的健忘症呢。已经到了无法用天然等词汇来形容的程度了。但是我不讨厌哦。不如说,已经超过了度的天然型女孩子,‘居然有啊——’这样想着……实际上,我股间的侦查员小儿也在活蹦乱跳呢!”

我们一起朝他翻白眼。当然,不是对着话的内容而是里面唐突地插入的黄色笑话。

“嘛,总之作为我的委托人的姐姐安然无事,我也就打心底里完全安心了。不过,果然……”

这样,在那里的神代君的视线又投向了斑井。

“就算再怎么说这不是太过分了吗。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不正常啊。这已经到了就算是对于经常被人说性格温暖的仿佛能融化便利商店里全部冰淇淋的我来说,都有点不开心的程度了。”

“不、不是、确实可能有点做过头了……”于是,苗木君又开始辩解了。“这个该怎么说呢……该说是像正当防卫一样的东西吗……”

“不是这种事情吧”

砰地一声推开苗木君后——神代君一边慢慢地走到斑井跟前去,一边呆住了一般嘟囔着。

“真是的,真是个草率的解决方法啊……不,不如说根本完全没有解决吧。这家伙醒来后一定又会乱动起来哦?呐、那要怎么做?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这个。”

“所以……如果大家一起去警备部说明一下的话……”

“那再糟不过了,哥哥”

仿佛要把他冻住一般的视线向苗木君射来。

“我说啊,我是为了和作为委托人的姐姐说重要的事情而特意到这里来的哦?知道吗?是重要的事情哦?也

就是说,我们很忙的!”

“那、那个……但是……”

苗木君,似乎完全被神代君冷淡的压力压制住了一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间,轻轻地呢喃一般的声音响起了。

“我会去想些办法的……”

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一齐转向了战刃小姐。

于是她慌忙低下眼睛,像是重复一遍般又嘟囔了一次。

“我、我会去想些办法的……”

“去想些办法是指你一个人吗?

神代君逼问般地这样说后,她点了点头。

“什么啊——,这不是很明白事理吗!”

然后,神代君的眼睛闪闪发光。

“是这样,是这样。就是这样!自己做出的事情的后果能靠自己收拾的吧?嗯嗯,听到这句话终于安心了!啊,顺便说一句去警备部后不用说我们的事情也可以的。因为很麻烦。”

“稍、稍等一下啊!”

在那里,苗木君又插进来了。

“但是,如果不好好的说明的话,不是反而会有战刃小姐被人怀疑的可能性——”

“哈?”

神代君的视线贯穿了苗木君。那具有着几乎无法从神代君稚嫩的脸上想象出的热量,已经足以让苗木君乖乖闭嘴了。

“所以说到底我要说几遍你才明白?我和大姐姐都很忙。没有去收拾残局的时间。那种事情主要登场人物以外的人自己去做就好了呢。而且,说到头错的还不是用这种乱暴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你们吗。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就应该能用更好的手段去解决的。”

对着单方面指手画脚自私任性过头的话语,苗木君无话可说,只是慌慌张张地站着。

于是——那里又响起了战刃小姐一个人轻轻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一个人想些办法的……”

“战、战刃小姐?”

“……没关系。”

她用那一句话制止了担心着的苗木君,然后转向我和神代君,“你们已经可以走了哦……”这样,又呢喃般地说到。

“那么,这样就决定了!”

神代君一边浮现出无邪气的笑容,一边满足地啪啪地拍着手。

“那么,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这件事就交给那边的姐姐了……我和这个脑力不足的姐姐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哦!”

然后,他抓住我的手,“好了,走吧。走吧”这样,像是想要被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强硬地拉着我。

“等……等下——”

“好啦,好啦!大姐姐想回到原来的和平的日常中去的吧?那么只要闭上嘴乖乖地跟我过来就可以了唷!”

被神代君强硬地拉着的我,被缓慢地向着研究所的大门拖过去时——突然回过头来。

那里站着毫无表情的战刃小姐和,一脸担心的苗木君。

那个时候,苗木君踏出了一步。那是只有充满决意的目光。那双眼睛不由让我咯噔了一下——然后战刃小姐的手放上了他的肩。

苗木君回过头去,她像是要说明什么一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看见了那个的苗木君像放弃般的一边放松了肩膀,一边再次向我投以视线时——两个人的身姿从我的视界里消失了。

“接下来,努力开始转换心情吧!”

刚一出到走廊上,神代君就精神百倍般地“嘿嘿喔——(エイエイオー)”地喊着。(大概随便查了下,エイエイオー这句话似乎出自战国时代的武田军经常使用的一句话【“好了,要战斗了”“喔!”】的简写……总之就是战场上的应援声吧(大概))

“然后,赶紧把麻烦解决掉——!“

神代君就这样专断地往前走着。

“……啊,等一下啊”

我一边慌慌张张地追着他——但是,脑子中却完全在考虑着其他的事情。那是苗木君最后向我投来的视线。

我对于那双眼睛抱有着猛烈的违和感。

苗木诚这个人物,明明应该是给人感觉很靠不住,言谈非常弱势的印象——那个时候的那双眼睛深处,却有着可以将对他的印象从根本处颠覆的强劲的力量,那是迸发出来的令人眩目的闪耀光芒。

那是一种显示着不论遇到怎样的苦境,不论遇到怎样的强敌,都绝不会放弃的强力的意志的东西。

被完全没有想过的人物投以了那样的眼神——不如说一种莫名而又令人不舒服的不安侵袭了我。

为什么我会这么感觉,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一定,没有知道的必要。

因为,这果然和我完全无关啊。

这并不只是指我将会马上忘掉这种单纯的原因,而是愈发的觉得我们从根本的源头上就是无关的。

举例而言,就像是不同的次元发生的事情一样——一定,是因为现在的我的这个物语和苗木君的世界肯定不会交错,也就说我们之间没有决定性的关系。

不知为何有着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已经可以忘掉他的事情了,一边在生物学大楼的走廊里走着,一边达成了那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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