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相信梦想

迎着穿过山毛榉树林而来的微风,我们朝不归山川的源头徒步前进。

爸爸走在最前面,跟着是音符,最后面的是我。

我们三人穿着长度及腰的溪流垂钓用高筒防水裤,热的汗流浃背。

我穿的是爸爸的旧防水裤,音符则是穿着我爷爷的,有点松松垮垮,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爸爸,还没到吗?”

“马上就快到了,再加把劲。”

爸爸拿着三个人的钓竿,身穿垂钓专用马甲,比我们出汗出得更厉害。

“这次有音符一起过来,就稍事休息一下吧。”

马不停蹄地走了将近三十分钟,累得够呛的我不满地说道。

“我没关系的。再说……”

音符正一脸轻松的表情,侧耳倾听着。

“嗯?……”

我也定神一听,感觉到了一股极微弱的涓涓水流声。

“听到了吧?”

“嗯!”

穿越树林,到达溪流那里,就可以有清凉的水洗脸了。

我一下来了精神,边哼着歌边迈开了步伐。

要问我们三人为何会跑来溪流垂钓的话,就要追溯到昨晚在爷爷家的地炉边吃晚饭的时候了。

“这条鱼真好吃!”

来到飞騨之后一直少言寡语的音符的这句发言成为了整件事的契机。

音符要对自己的未来进行一番认真的考虑,并打算在这次的旅行当中,得出是继续做演员,还是放弃的结论。

因为理解音符的这份心情,我们也不好随随便便地和她搭话。

只有默默地在旁边注视着她,真令人焦急不安,而此刻音符的这一句话,一下子让场面轻松了起来。

爷爷在地炉边上烤的是天女鱼。

是那天爷爷和爸爸从附近流过的不归山川里钓上来的,和山女鱼长得很像的漂亮的河鱼。

“它和山女鱼的不同之处在于,身上长有红色的斑点。以神奈川县的酒匂川为分界线,栖息在东边的是山女鱼,西边的则是天女鱼。”

爸爸博学地讲解一番之后说:

“如何?明天要不要去钓一下天女鱼呢?”

“……”

音符似乎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爸爸又说:

“我有样东西想给音符你看一下。”

“给我看一样东西?”

爸爸没有接话,而是望向爷爷:

“老爸,东蜉的那个,都是在盂兰盆节附近的时候吧?”

爷爷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东蜉的那个是什么?”

我问道。

“东蜉呢,指的就是水生昆虫东方蜉蝣。不归山川的源头附近,有一处积水形成的池子,东方蜉蝣就在那里一起羽化成蛾。那真是梦幻般的场面,天女鱼和岩鱼都聚集在那里开始捕食,就算附近有垂钓者都置之不顾。只要扔个毛钩下去它们都会来咬的。”(译注:毛钩钓法就是在钓钩上用动物毛做出模拟各种昆虫的形状来欺骗鱼儿上钩。)

“那,就是说连我也能钓的上来咯?”

“那是当然的了。”

“好有意思!音符,我们去一下吧?”

“好吧!”

“好,决定了!羽月和小爱你们呢?”

爸爸朝她们俩问道,泡泡说:

“羽月已经说好了要教我功课!所以不行!”

羽月也跟着说道:

“蜉蝣就是像大蚊子那样的东西吧?对不起。我不太习惯接触这些。”

“我也不去了。最近快要比赛,想在后面的小学操场那里做做练习。”

小爱也婉言谢绝,结果最终只有我们三个人朝着溪流的池子出发了。

太阳已向西倾斜了不少,水面上反射着日光,变得金灿灿的。

我们在河岸边蹲下身子,洗了把脸,将毛巾浸湿,擦了擦身上的汗。

我和音符拿着带来的饮料正在解渴的时候,爸爸已经动作迅速地往钓竿上安装卷盘和钓线,开始毛钩钓鱼了。

接着,从第一钩起,就有一只长达二十公分的天女鱼吞下了毛钩,滑破水面一跃而出。

爸爸飞快地架起钓竿,将其收短,并不把钓线盘上,而是麻利地用手往回收着线。然后,用背上挂着的渔网把天女鱼抓了上来。

“呜哇,好厉害——!”

面对如此精湛的表演,我和音符都欢呼着跑上前去,探头打量渔网里的天女鱼。

一道道像条形码似的蓝色条纹上,点缀着红色的斑点,是一条很漂亮的天女鱼。

“背部还硬硬地挺着呢对吧?这一带的天女鱼可不是人工养殖,而是野生的啊。”

爸爸高兴地说着,把毛钩从天女鱼嘴里取下,从马甲内袋中掏出一支吸管。

然后,他在溪流中吸起一管水,将吸管探进天女鱼的嘴里,把水注了进去。

接着,他又用吸管把注入天女鱼嘴里的水吸了出来,推到事先准备好的白色浅底盘中。

这下子,被天女鱼捕食的东西伴着水一股脑地流了出来。像青虫一样黑乎乎的虫子,还有长得像蚊子的头领一般的乳白色虫子。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黑色的是东方蜉蝣的幼虫,乳白色的则是成虫了。”

爸爸马上放生了天女鱼,把盘子里的蜉蝣残骸冲到溪流中,再将盘子同吸管一道收进马甲。

然后转动卷盘收回钓线,把毛钩挂到了钓竿的搭扣上。

“爸爸,这就不钓了吗?”

“等一会就会让你们钓的烦到死的,现在就先这样吧。”

说着,爸爸就给我们用的钓竿装上卷盘,把钓线从杆上的线孔和杆头穿进去。

接着他把东方蜉蝣成虫模样的毛钩绑在钓线末端,将钓竿交给我们,便朝向上游的池子走了过去。

池面波澜不惊,仿佛时间唯独在那里凝住了一样。

虽然水还在流动,但因为非常缓慢,没有一丝声响,池面平滑似镜,映照出由金黄过渡到深红的黄昏的天空。

在朝右蜿蜒的溪流弯道内侧的岩石上,我们悄悄地坐下,等待着东方蜉蝣羽化的那一刻。

爸爸眺望着沉入西边山丘的落日:

“一场盛会就要开始啦。”

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池子的水面上一下冒出圆环状的波纹。

从波纹的正中心出现了乳白色的东方蜉蝣,一边摆着尾巴一边飞上空中。

继而,池塘的四处都布满了波纹,东方蜉蝣一只只相继羽化升空。

接着在一瞬间,天女鱼和岩鱼冲破大片的波纹跃出水面。

噼啪……噼啪……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大群东方蜉蝣在我们的面前狂飞乱舞。

因为数量过多,把四周都给遮得模糊不清。

池子的水面上,源源不绝的鱼群正在持续着捕食的舞蹈。

我和音符都张口结舌,就这样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啊,这是……!”

音符的话让我清醒过来,朝爸爸那望去。

爸爸也不钓鱼,而是不停地按着照相机的快门:

“水生昆虫的羽化叫做Hatch,而像这种大批羽化的现象,则称为Super Hatch哦。”

“怎么会,居然有这么多的数量……”

东方蜉蝣们一直在身边缠绕,但我们却没有将其挥手赶走,而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正在眼前上演的这一自然活动。

爸爸收好相机,略为郑重其事地对着音符说道:

“这个就是我想让音符你看的东西。不仅仅是东方蜉蝣,水生昆虫这种家伙,整年都在水中度过,一到某个时机来临,就会像这样悉数羽化而出。虽然它们当中也有羽化失败、或是被天女鱼们给吃掉的个体,但都还是拼尽全力,为了能够羽化而挣扎啊。”

音符望着依然持续不断的Super Hatch,以及欢快地跃出水面捕食的天女鱼群,眼睛一眨不眨。

“音符现在如同这蜉蝣一般,也正要从孩子成长为大人了。一直不停地迎难而上,奋力挣扎到最后,得出你的结论吧。”

“……谢谢您。感觉您让我看到了非常精彩的一幕。”

“就爸爸的水准而言,讲得还真不赖啊。”

“‘爸爸的水准’这话是多余的吧!”

音符噗的一声笑了。

“来吧,把晚餐的份量钓够!”

我们一同挥起鱼竿。

完全是一垂杆就咬钩,天女鱼和岩鱼接连不断地让我们钓上来。

没有长够二十公分的鱼被全部放生,二十五公分左右的鱼保留了九条,我们就此收手。

同时,Super Hatch也偃旗息鼓,不归山川的池子,又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下来。

自然界实在是既神奇又伟

大啊。

第二天起,像是心里放下什么似的,音符变得活跃了,和谁都开始讲起话来。

一大清早就约上还没完全清醒的泡泡,到附近的小学去做广播体操,和我奶奶还有妈妈一起下地,采摘挂着晨露的蔬菜,还陪着小爱进行田径练习,搞得满头大汗。

这一切都是从羽月那里听来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的。

昨天晚上,因为和大家进行的睡衣夜谈聊得过火,结果就没怎么睡着。啊哈哈哈。

于是,就在我用院子里的井水洗了一把脸之后,看到音符朝着偏房那边爷爷的工作间走去。

“音符,早上好。”

“已经不是问早上好的时间啦。真是个瞌睡虫。”

“惭愧惭愧。那,你有什么事吗?”

“想看一下爷爷工作的样子。”

“哦,那我也去。”

用毛巾擦了擦脸,我也跟着音符进入了爷爷的工作间。

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漆的味道。

爷爷在从事农业之余,还是远近闻名的春庆涂工匠。

所谓春庆涂,就是用于托盘、套盒、茶碟之类的涂漆,与其他漆类不同,利用透明的特性来发挥出木纹的美丽,漆色多为黄色或红色。

“可以让我们看一眼吗?”

听到音符的问话,正在为神社中供奉的能乐面具涂最后一道漆的爷爷停住手,默默地点点头。

对于爷爷细致入微的工作状态,音符双眼放光,看的入神,我却很快就感到乏味无趣,正大大地打着哈欠的时候。

“哆来咪,我渴了。能帮我备壶茶来么?”

说着,爷爷把空空的小茶壶朝我递了过来。

“明白!”

我接过茶壶,音符说:

“我去泡吧。”

她想把茶壶拿过去。

“不用啦。音符你一定想和爷爷说说话吧?那我去了。”

我跑出去之后,音符绕到爷爷身后:

“要我帮您揉揉肩吗?”

“真麻烦你了。那就稍微揉一下吧。”

“好的。”

音符一边揉着肩一边说:

“爷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行啊,问什么呢?”

“您做春庆涂这行,做了有多少年了呢?”

“嗯……从和她奶奶认识以前就开始了,差不多,有个六十年了吧。”

“那么久!好厉害。”

“没什么可厉害的。”

“不过,毕竟一直都在制作着如此出色的作品嘛。我非常崇敬您。确实还是很有才能的啊。”

音符望着架子上装饰着的套盒和托盘这些爷爷的作品,说道。

“才能?我没有那种东西。不过是从当我师傅的老爸那里,把他的手艺都给依样画葫芦地记住罢了。”

“不过,我觉得只有那样的话,是做不出如此美丽的作品来的。这是真真正正的艺术。”

“呵,呵,呵,就算再怎么夸奖,我这里除了茶也拿不出别的来招待你哦。”

音符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就在这时我回来了。

我沏好了三杯茶,同大家一道啜饮。

“若是说我拥有所谓的才能的话,那应该就是开心地坚持下去的动力了吧。”

爷爷眯起眼说道。

“开心地……坚持下去、吗。”

从音符的脸上,我看到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我要为了自己,继续做演员。”

音符得出这般结论时,是那一天晚上,在院子里放烟花的时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羽月和小爱一开始都很惊讶。

我因为心里已略知一二,就笑着说:

“是吗!太好了啊。迷茫终于解开了。”

“谢谢。”

“果然,比起普通的女生来,音符还是像演员更多点。”

羽月又拿来一些烟花,递给了音符。

“是吗?”

“今晚的音符看上去特别漂亮。怎么说呢,都散发出巨星的气质来了。”

小爱说着把自己手上燃着的烟花凑过去帮音符点着。

“谢谢夸奖。”

音符笑意盈盈地把烟花拿在手上转着圈。

我也在旁边和她赛着转圈,边转边问:

“喂,音符,你说要为了自己继续做演员,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论是进入演艺界,还是作为一名儿童偶像努力奋斗,全都是为了实现妈妈的梦想。因为这样,工作之外的事情全部都是让妈妈背着抱着,为我一手操办的。”

“毕竟你还小嘛,也是没有办法。”

“这是依赖过头了啊。不过呢,从现在起,我要靠自己的脚站起来,就算只能很缓慢地前进也好,我要开心地在演员的道路上走下去。”

说着,她面朝坐在走廊那里喝着啤酒的爷爷和爸爸,轻轻地鞠了一躬。

他们俩眯起眼睛,微微扬了一下酒瓶。

这时妈妈端来了麦茶,我们连忙互相斟满杯子:

“祝音符的未来一帆风顺!”

“干杯!”

我们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音符不愧是音符。

盂兰盆节假期结束,从飞騨归来,MAHO堂的打工重新开始刚没多久,音符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嗨——!”

她微微举着右手,神采飞扬地走进店里来。

“音、音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羽月好像看到幽灵似的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小爱因为参加校际比赛所以没有过来。

“什么?不是幽灵啦。好好地长着脚呢。”

我们不禁打量了一下音符的脚底。

“呵呵呵,确实真的是音符呢。”

羽月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过为什么呢?在飞騨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要来这边啊。”

“嘿嘿,其实是我又新签下了一家艺人制作公司,所以想来通知一下大家的。”

“诶诶——!”

我吃惊得人连椅子一块翻了过去,羽月的眼镜也滑了下来。

音符似乎被我们的反应给逗到了,抱着肚子笑起来。

“你太过分了,音符……”

“不好意思。因为你们的反应果然不出我预料。”

音符把我拉起来后,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把进入新公司的经过一一道来。

在飞騨决定了要把一生献给演员事业后,第二天音符一回到北海道,就把她的决心告诉了父母,提出想要在东京重新开始。

音符的爸爸妈妈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决心,同意了她的要求。

于是,音符就给自己认识的艺人制作公司逐个打电话,可是没有公司愿意接收被打上了儿童偶像标签、人气低迷的她。

但是音符并没有放弃。

她找到过去因参加舞台试镜而结识,至今仍一直保持往来的同辈女演员桐野香莲(かれん)商量之后,对方就帮她介绍给了自己所属的艺人事务所。

音符马上把自己的简历,连同写着自己希望作为演员再次出道的信件寄了过去,马上收到了对方想要直接同她会面的回音。

所以今天就到了东京,定下了加入事务所的事宜。

这份行动力正是音符动了真格的本事啊。

“事务所本身规模不大,但看上去比起赢利来更为员工和艺人着想,所以我就敲定了。”

“太好了啊。”

“恭喜你,音符。”

“谢谢。”

这时魔女莉卡和拉拉也加入了进来。

“哦哦,音符,你过来了吗!”

“魔女莉卡,拉拉,好久不见哦!”

三人满怀重逢的喜悦抱在一起。

“魔女莉卡,音符她说已经定下了新的事务所了。”

“哦,是吗。那,你还会在这边住下吗?”

“嗯。我想会暂时住进东京市区的事务所宿舍。”

“啊啊,说起来,你家在这边的住宅,有传闻说可能会卖掉……”

“全都是媒体编造的谣言。等妈妈身体痊愈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全家住在这里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样的话,音符你来回移动也很不方便吧?”

“就是啊。不如干脆音符也来做见习魔女如何?”

拉拉心直口快地劝道。

这是我们也曾经劝说过的事情,而音符则坚定地说:

“我像现在这样就够了。”

“可是……”

“要是能够使用魔法的话,多半又会像以前那样为了争到角色,或是减轻妈

妈的病痛而用出来了吧。”

她调皮地笑着吐吐舌头,然而眼中却并没有笑意。

这很明显地是在提出拒绝,叫我们不要再次提起这件事了。

察觉到这点的羽月就改变了话题:

“高中那边要怎么办呢?”

“那里也没有问题。和初中时一样,到有艺人课程的高中办理入学手续了。”

“不愧是音符!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明天起舞蹈和发声训练的课程也要开始了,这些麻烦的事情非要尽快处理完才行呢。”

“濑川音符,终于要朝着正式演员的目标出发啦。我们会做你的后援哦!”

“要加油啊!”

“谢谢。我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吧。话说回来,哆来咪,刚刚在到这边的路上,我遇见小竹了哦。”

“!是、是吗……”

“小竹他变帅了啊!我能够理解哆来咪你为什么会给他写情书了。”

在去飞騨的时候,我把和小竹之间的经过也对音符毫无保留地坦白了。

“我才和小竹讲了没几句话,正要提到哆来咪的话题,他就逃一样地跑开了。”

“音符,不要再提那件事啦!”

我本想把话题岔开,不过:

“从小竹的样子来看,他应该也很介意着自己没能有机会给出回信吧。”

“音符你也这么认为的啊。我也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

羽月也硬是插话进来。

“书信的表白毕竟是极为郑重的东西,大概,他在考虑着很多事情吧。”

“能够理解啊。我去北海道的时候也是一样。虽然觉得大家应该都在为我担心,结果一拖再拖……结果最后就变得很难开口了。”

大家都在这么认真地为我商量,这让我有点开心起来。

咦,这个、该不会……

“怎么啦,哆来咪。”

“嗯,那个……”

我不太确信自己是否能说明白,假如小竹的确喜欢我,我们真的能够顺利交往吗。

小竹经常会很在意我。虽然对我有抱怨,但在许多事上也袒护了我。以前他像是为我而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愿意他再对别的什么人去做。

“这不正是喜欢的标志吗?”

音符说的没错,也许就是这样。

我想抱着认真的打算和他交往一下试试看。

“哆来咪,不要写信或是打电话,直接去问他吧。你们明明在一个学校,还要搞的这么复杂多无聊啊。”

虽然羽月这么说,但是感觉最近他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似的。

“是啊。被拒了的话不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换换心情了嘛。”

“音符你可真有风度。”

可是可是,像现在这样大家一道打工,之后再聊聊闲话,用魔法解决各种问题,和新的朋友相遇。

高中里聚集了比以前更加远的地方过来的学生,我也交到了让我了解许多新鲜事物的朋友。

如果有了男朋友,我会不会就变得重视男友多过重视他们了?

我明明还没有男朋友却担心起这些事来了呢。

我把这些担心一讲,羽月就微笑着说:

“不要紧的,哆来咪。我也算是在同矢田交往着,不过仍然喜欢和珍惜着你们,还有卡莲女子学院的朋友们,以及我的家人啊。”

拉拉也眨眨眼说道:

“现在的学生们有很多事情做的。也不会有一头扎进恋爱的情况发生吧。”

这时,我手机的来电音突然响了起来。

“啊,是小爱打来的!”

羽月马上看看店里的座钟:

“已经是决赛结束的时候了!”

从上午发来的邮件中,我已经得知她预赛成绩排在第五名,顺利挺进决赛了,便立刻按下接听键。

“喂喂,小爱,怎么样?”

但小爱却没有回答,而是一直沉默着。

“怎么啦,小爱?”

大家都担心地围在我身旁。

“喂,小爱!”

话筒那侧隐约传来一阵呜咽。

“小爱她……在哭。”

“诶诶!?”

“小爱,你怎么啦!?成绩不理想吗?”

“……那倒不是……”

小爱终于出声了。

“难道说,是拿了冠军,喜极而泣?”

她好像听到了魔女莉卡的话,马上否认:

“不是不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哭啊?”

“我这是不甘心呀。”

“不甘心?”

“只差了0.01秒,没有拿到第一名。就为了这个,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等一下!也就是说,你是亚军咯!?”

“嗯……”

羽月一下把手机从我这里抢了过去。

“小爱,你这不是很厉害吗!校际比赛第二名,也就意味着二年级、三年级都包含在内的全国高中生中,你是跑的第二快的人不是吗?”

“嗯,话是没错……”

这次换了音符拿过手机:

“那还是很厉害啊!我觉得你应该昂首自豪才对。”

“咦?为什么音符会在那边?”

我夺回电话:

“听我说,音符来到东京,签好了所属的事务所了!”

“真的啊!不愧是音符!哆来咪,你让音符接一下电话。”

“嗯,好的。”

小爱把刚刚的哭泣忘在脑后,和音符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看着一边说话一边笑得很开心的音符,羽月、魔女莉卡和拉拉也微笑起来。

可是唯独我却没有那份心情。

羽月,小爱,还有音符,都找到了自己前进的道路,踏踏实实地开始迈出步伐。

可是我呢……

才刚刚进入十六岁,或许不用如此焦急。

但大家看起来都已像个大人的样子。

只有我依然是个小屁孩吗?

不,不会有那回事的。

总之,我感到如果不先把和小竹的事情来个了结的话,就没法前进了。

也还不清楚他究竟只是因为害羞而迟迟不回复呢,还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就算不能交往,也还是想和他做回朋友啊。

那样的话,我也能够心情舒畅地为他的比赛加油了。

先去找小竹谈谈吧!

第二天,因为打电话有点难为情,我就直接到学校去找了正在进行足球晨练的小竹。

一年级就成了正式队员的小竹,看上去很是繁忙。注意到我的他,在休息时间顶着部员们的目光浑身不舒服地走了过来。

“有,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话想好好和你说一下,能抽出点时间来吗?”

“……”

小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思,沉默了一会。

这时,教练提示练习继续的哨声响起。

“抱歉。这样吧。晨练十点钟结束。十一点在美空公园的喷水池前面等着我。我一定会去。”

还没等我回话,小竹就朝其他部员那边跑了过去。

我于是就先去了MAHO堂,把情况告诉了参加完校际比赛过来打工的小爱。

“明白了。魔女莉卡那边就由我来告诉她吧。”

承蒙了小爱的好意,我便朝着美空公园出发。

“哆来咪,Fight!”

听到小爱的喊声我勉强挤出笑容对她招招手,但是随着离美空公园越来越近,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直叫唤。

比约好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公园里面有一个图书馆,打算去那里完成暑假作业的小学生们正嬉笑打闹着。

这群臭小鬼,看到我的脸就都偷偷地笑起来。

自己的表情看来真的很奇怪吧,这样想着我就朝喷水池的水面上映照出自己的脸。

多么可悲可叹的一张脸啊。

压根看不出是个朝气蓬勃的高中一年级学生来。

说起来,我小学的时候,每当看到那些高中生女孩子们时,都觉得与其说是大姐姐,不如说根本就是大妈啊,我也想过自己才不要变成那副样子呢。

如今的我,感觉自己甚至比她们还要惨。

这张脸要是让小竹见到了可如何是好。

我小跑几步来到附近的饮水池边,拼命地洗起脸来。

然后在准备擦脸的时候,才发觉手帕忘带了。

怎、怎么办……

“忘了带手帕的话,这个,你拿着用吧。”

小竹从运动背包中拿出毛巾,朝我递过来。

毛巾上有股汗臭,但现在不是抱怨的场合。我吭哧吭哧地擦干脸:

“谢、谢谢……”

正在我把毛巾还给他时。

“……对不起!”

小竹突然对我低下了头。

“虽然我想一定要马上给出回复,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才好,不知不觉就错过时机了。”

“好啦好啦,写信这种事我也不是太习惯。”

虽然想照音符和小爱那样直截了当地开口,最后还是变成啰里啰嗦的局面了。

“不过,我还是想以写信来回复。能再稍微等我一段时间吗?”

“诶?我倒是……没什么所谓。”

不对不对,就在这里直说不就行了吗。

虽然想这么说的,结果又绕弯子了。小竹也是一副认真的表情,感觉或许是被他的坚持给弄得让步了。

“马上就要开始预选赛了。虽然暂时会很忙,不过我一定会认真回复的。”

“嗯。你是足球部的正式队员吧。很努力呢。”

“还好吧,毕竟队伍实力很强。就算是正式队员,一旦掉以轻心的话马上就会被剥夺资格,每天都很拼命啊。”

“是吗……加油啊。”

仔细想一下,我和小竹之间有过这么长的对话吗。

小竹看起来变得成熟了。

最近总是这种样子呢。一不留神就会进入消极的思考模式了。我猛地摇了摇脑袋。

“你在干吗?”

“没、没什么,那,我等你的回信!”

我对小竹挥挥手就跑开了。

虽然是多亏了大家的建议,不过还是靠自己亲口问出来了。

和朋友们比起来我既幼稚又单纯,但也开始变得不屈不挠起来。

但反过来说,落后于大家的部分,也就能够从大家那里得到建议,要像这样积极地去考虑问题才行啊。

“哆来咪,不多多磨练一下自己,就会被小竹抛弃的哦。”

“嗯,要是喜欢小竹的话,就要多了解一点各方面的知识这样才好吧?”

“……你真笨啊,哆来咪。”

呜呜呜。这帮人是多么的不留情面。

我现在的心情就如灰姑娘一样。帮帮我吧——魔法师先生——。

“没关系的。就连我也不是太清楚规则。回家的时候要不要去一下书店?”

“还是看DVD来的更快点吧?啊,现在J联赛也正在进行,让你父亲教教你怎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做的很对。最先找我们来问这个。”

我从小竹那收到信了。

暑假结束后,刚一进入九月就收到了。

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不禁让我想,你那个时候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嘛。

信上写着“我要带你去国立”大致这个意思的话。他说到那时就会坦言自己的心情。

“国立(くにたち),就是中央线上某个车站的名字吧。那里有什么吗?”

地点一如既往是在MAHO堂的工作区。

顺便一提,现在是休息日,正在进行着库存清点和贴标价签。在我面前的是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浓浓兴趣的三位好友。

音符也因为关心我而趁着上课的间隙过来。

呜呜呜,太失败了。完全就是被一群最难缠的人给抓住了弱点一般的感觉。

回想起来,我的人生一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真是何等的不长教训。

“那,就先从我这里开始讲解吧。”

音符装着推推眼镜,站起身来。这是要打造有教养的知识女性形象么。然后,根据她的说明:

“不是读作国立(くにたち)而是读作コクリツ。是国立竞技场的简称。高中足球全国大赛每年就在那里举行。说成是棒球界的甲子园这样就好理解了吧。比赛在各都道府县代表队学校进行,到半决赛开始就改在国立竞技场举行。顺带一提橄榄球的比赛几乎也在同一时期进行……到这里为止的内容都搞明白了吗,哆来咪同学?”

“是,我没有睡觉!”

女教师的感觉上来了。

短短几句对白,就已经让我有些难以消化了。

“老师……不对,音符,提问!小竹他说过马上就快开始预选赛了。”

音符呵呵一笑:

“对啊。他们连县代表队都还不是呢。国立的话暂时还在后面。所—以—说—”

这位地地道道的美少女,凑到了我的面前。

“就算现在把国立给念成了クニタチ也不要紧。多好啊。”

有如玉木丽华附体一般,好一副女王派头。

“我们这的足球部有个出色的教练,以实力强劲而闻名呢。被选为代表队虽然毫无疑问,不过在此之前哆来咪也要多了解点东西才成。”

“没错。把你带去国立,还不等于就是告白。哆来咪也懂一点足球规则的话,不管是和他一起去看比赛还是给队伍加油都会很开心哦。”

“大概,小竹也还没有太多自信吧。国立虽近在眼前,却也还非常遥远。足球毕竟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他或许正在脑海中模拟自己站在国立的舞台上来进行着想象训练吧。”

“……是啊。一年级就当上正式队员,仅这点也压力不小呢。”

喜欢还是讨厌,到底能不能交往什么的,我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只顾自己了呢。

再这样下去对足球的事情以及球员的艰辛一无所知的话,可能真会说出,足球和我到底哪个更重要?之类的话来了吧。

听她们一番话真是帮了大忙。果然朋友就是好呀。

“和父亲一起在电视上看看比赛什么的应该会有用吧。虽然是个垂钓作家,不过对体育方面像是也蛮熟悉。那样就可以从他那里学习一下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家中有女初长成,做爸爸的可是会出乎你预料地寂寞呢。女儿这边主动去沟通一下,他肯定会很高兴啦。”

“只要跟他说是小学校友的男生当上了正式队员,所以自己想了解足球规则的话,父亲应该不会起疑心的。”

“嗯嗯,我会加油的。”

努力记住足球规则,对足球了解得更多一点吧。

小竹是那么的努力,要是我再一无所知的话,无论比赛输赢也都只能发表些皮毛般的感想而已。

我想,就先从和他一道喜怒哀乐开始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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