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部受到冲击接着往一旁摔出去,可说是一生中难得的经验。眼前一阵金星乱窜,脖子疼痛不已,世界乱成了一团。
七曲无视挥出的拳头,俯视我的视线极端冰冷。不留情面的这一拳和那视线,似乎含有七曲最真实的情感。那是七曲最容易展露在他人面前的情感吧,我头昏眼花地想。
简单来说,我因为脑震荡引起晕眩,以至于没能尽早察觉她的接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花筒?」
我的两眼仍然昏花,嗓音听来也很怪异。
不过从影子看来,我料想大概就是她没错。在这附近,只有她会用那种军人般的说话方式。
「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有什么事吗?」
虽然脑中还是一样晕眩,她前来的理由还是让我不禁在意。
如果她只是来隔山观虎斗,照理不会是刚才那种说话方式,也不会特地露脸。既然如此,她想必是为了来通知什么事情。
「对了对了,我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他们开始进行讨伐罗。」
我正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万花筒突如其来地如此说着。
「唔!」
可以听见兜帽战士倒抽了一口气。他们指的应该就是独歌仙新成立的公会。
「他招集到那么多人了吗?」
「那些成员似乎全是成为《假面》没多久的人,不过要应付守护兽还不成问题。」
「……他们赢得了吗?」
「讨伐才开始没多久。」
「这样啊,那么……」
头昏的症状总算平息了。
独歌仙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我们的动向,让人合理怀疑那时候的邀约,该不会其实是为了牵制我方的行动,不过现在这状况,思考这种事情也只是浪费时间。
「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万花筒这么问,我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面具的嘴角。
「这是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哦。」
「谢谢你的通知,我这就过去。」
「知道了,那么我先走罗。」
「好。对了,未来机器人呢?」
「她在那里了。」
「谢谢。」
我低头致谢,万花筒见状也点了下头,接着离开。我眺望着《强化光子》的余光,再一次整理思绪。
「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兜帽战士的这个问题,我在面具底下微微一笑。
「这还用说。」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抢在他们之前打倒怪兽。」
也就是抢怪。
我没把这话说出口,不过就结果看来就是如此。
《巴洛斯拉德》不属于任何人,那是外星人的敌人,我们只是代替外星人作战,因此没有遭到怨恨的风险,况且别人的事情也不关自己的事,大可以这样的心态翻脸不认帐。总而言之,既没有特别指定、也没有规定《巴洛斯拉德》是属于特定某个人的东西,所以是先抢先赢。抢先的速度不是指讨伐开始的早晚,而是给予致命一击的时机。谁能造成多严重的伤害不重要,只有成功击倒怪兽的《假面》能获取点数。
「我们要早一步打倒怪兽,拿到点数。」
「这么做好吗?」
兜帽战士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搞不太懂。
「嗯?」
「这么做绝对会被憎恨的哦?」
「哈哈,应该不只是憎恨这么简单吧。」
届时肯定会天下大乱。
即使是新成立的公会,要是阻碍讨伐行动,强夺猎物,肯定会惹火一大群人。
「虽然不晓得对方有几个人,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招来大量PK。」
「…………」
「你不想这么做?」
我问道,沉默不语的兜帽战士让我觉得事有蹊跷。
「不想……」
她苦闷地悄声说。
出乎意料的答案加上出乎意料的软弱态度,让我在面具底下稍微板起了脸孔。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心想。
「我们没多少时间罗?」
「我知道!」
我纳闷着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们现在是为了她做这些事情,如果她不愿意战斗,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只是我没办法接受她不愿意出面迎战的理由。
「难道你讨厌实际和别人作战吗?」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听着兜帽战士的回答,我抬头仰望天空。
《假面》之间对战的经验当然是没有最好,我们身为《假面》主要是为了与怪兽对战,不过我们会在《镜》这里战斗,主要是想要点数的欲望受到利用。既然有欲望牵扯其中,人类就可能彼此争斗,这种事连身为高中生的我也知道。《假面》在私底下为了点数而争执,这种事情我听多了,也亲眼见识过。
「难道你有这种经验吗?」
「我是被卷入过。」
「…………」
兜帽战士一声不吭,她是为了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而紧张吗?
「你怎么下得了手?」
「咦?」
「你们都是人类吧?就算死不了,怎么能和对方交战。」
「你讨厌人类之间的战斗吗?」
「当然讨厌!」
「格斗节目呢?像是拳击之类昀。」
「那些家伙脑子有问题。」
「嗯……」
虽然个人解释的方式十分偏激,不过这下总算搞清楚,她极端厌恶以人类为对象的战斗。
「这样的话该怎么办?要放弃吗?」
独歌仙不一定能讨伐成功,但要是成功,这附近将没有大型《巴洛斯拉德》,虽然肯定只是暂时的情形,不过下次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再有大型的出现。
「我想不至于需要等到一、两年,不过你打算把这次的点数用在防腐和保存,等下次有机会再重来吗?」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还有一件事没确认。
「这么说来,点数呢?」
「啊……」
她好像也忘了确认。
她马上唤出《管理员》,拥有人体的萤幕突然出现,兜帽战士确认起自己的点数。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八、八万?」
听见兜帽战士的惊呼声,我也惊讶地睁大了眼。
「没想到有这么多。」
前几天的红鱼预料大约是三到四万,实际上有多少因为没人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从万花筒的反应看来,实际数字应该和我料想的相去不远。
「这下目标似乎多了点实现的可能。」
总之我先是接受这样的事实,接受了之后再重新看向兜帽战士。
「你打算怎么办?」问题又绕回到原点。「如果芋虫也有八万,任务就成功罗?」
两只怪兽加起来共十六万,正好满足让神秘死者陆车睦月复活的条件。原本以为这个任务失败的可能性相当高,实际上有可能达成约事实正摆在我们面前。
「别把这说成任务。」
然而兜帽战士的嗓音听来依然闷闷不乐。
「不然是什么?」
「…………」
兜帽战士听见这问题没有回应,我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如何才能说服她愿意行动?
「……你讨厌和人类战斗?」
「讨厌。」
她的语气相当坚决。
「那么要放弃吗?」
「…………」
她沉默不语,我也默不吭声。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在这里僵持不下的时候,说不定独歌仙率领的公会已经结束讨伐。这么一来任务失败,我们……不对,七曲势必得设法处置这具身分成谜的死者尸体。一旦过了保存期限,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是从头开始腐坏,还是为了取回停止的时间,一口气腐坏到原本应有的状态?不论是哪一种情形,要处理都得费一番工夫。
明知尸体存在却置之不理,这种行为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而且一旦警察发现伤重致死的部位已经治好的尸体,又会如何猜想?我有预感事情肯定会变得麻烦。
「七曲……」
我下定了决心。我取下自己的面具,也把兜帽战士的兜帽硬是扯了下来。
「搞什么鬼!」
七曲掩不住惊讶,怒目瞪视着我,我反而把脸凑了过去。
她不只生气,简直是气炸了。目光尽管凶狠,但我不能在这里认输。
「我不能接受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束方式。」
两人的视线直接冲突。
七曲的视线尽管凶狠,也感觉得出站不住脚,她马上移开了视线。
「你就那么讨厌和人类对战吗?」
「当然讨厌。」
「为什么?」
不和班上同学来往。
七曲的神秘之处。
至今未解的谜题。
在座值上时
之所以总是望向窗外,原因在于她的视力差但听力好,所以把耳朵朝向讲桌。迟到的理由虽然不清楚,不过从那睡眠不足的双眼大概也能猜出个几成。可是为什么,她不肯和班上同学来往?
如果有人了解她,现在班上的气氛想必能融洽一些。但是这种情形没有发生,七曲没有朋友。她不像有朋友的样子,不只在班上,在其他地方也一样。每次看见七曲,她总是形单影只。她说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待在那间可以不受人打扰的废弃工厂。
「七曲,你就那么讨厌和人接触吗?」
「当然讨厌!」七曲惨叫似地大叫。「我讨厌人类!恶心死了!」
虽然早就料到会如此,不过她的反应仍强烈到让人意想不到。
喜欢一个人独处和讨厌与人接触,这两件事看似相同其实大相迳庭。真要说起来,我算是喜欢独处,但绝非讨厌人。我和七曲不同。不,我们真的不同吗?七曲大叫着讨厌人类,脸上却似乎痛苦难耐,按捺不住地发出惨叫。
所以我这么说:
「骗人。」
「我没有骗人。」
「不,你骗人。」
我反覆地说,一再重覆,认定她这话是谎言。
恼怒的七曲往我射来尖锐的目光,我强忍住痛楚,始终紧盯着她。要是在这里退缩,一切就完了。
「你不是讨厌人,你只是不想被人背叛,不想被人否定,不想被排挤而已。」
若非如此,就算是逼不得已,为什么她会允许我接近?
因为敌不过我的好奇心?
为什么她会让我知道自己的秘密?
「罗嗦。」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既不会被背叛,也不会被否定,既然一开始就被排挤,乜正好死心。」
不过还是会感到寂寞,所以一直在等待适当的时机来临,因此有了在主动接近的我面前揭晓秘密的念头。
「罗嗦!」
「七曲七海,其实你比谁都希望能受人喜爱。」
「罗嗦!」
歇斯底里的叫声撕裂鼓膜,但我一概不予以理会,又继续说:
「可是你害怕和人来往,不敢贸然接近,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闭嘴!」
听见她这么大喊的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又更深入了解了她一点,甚至出乎必要地超出了我原本试图了解七曲七海、了解兜帽战士的程度。
第一次看见兜帽战士时,我想知道她独自挑战大型怪兽,做出如此鲁莽行动的理由。
在知道兜帽战士是七曲后,我开始想知道她在教室摆出那种态度的理由。
「结果是这样啊……」
不,这并非出乎必要,只是我没料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答案,背离了我原本的期待。
也就是说结果让人遗憾。
追逐七曲的结果,遇上了神秘的死者之谜。追逐死亡之谜虽然有意思,最重要的还是我以为这样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七曲。
这就是深入了解的结果。
「……我再说一次,现在这头大型怪兽一旦让他们打倒,没有人知道下一头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
「既然没有人知道,也有可能明天就出现……如果你抱着这种孤注一掷的心态,我无法认同。现在在那里进行的战争,有更高的可能性可以期待,没有忽视的道理。」
「…………」
「要行动就趁现在,这任务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个机会了。」
「……!」
七曲抬起了垂下的脸庞,泫然欲泣地瞪着我。
「不管什么事都当成游戏的家伙,没资格教训我!」
她洒泪嘶吼。
那是我一开始用来说服七曲时的说词。我把七曲做的事情比喻为游戏,把我自已的事情也比喻为游戏,说服了她让我加入现在的行动。
那时候我说过的话句句属实,姑且不论七曲事实上是不是会打电玩的人,我判断她有那样的倾向,也自认判断正确。不过现在我这么认为。她喜欢一头栽进破不了关的高难度关卡,做这种事情的人其实不是乐在其中,说不定只是自暴自弃罢了,而七曲七海正是属于这样的人。
她的行为不过是自暴自弃。
「……其实你一开始就想放弃了吗?」
「……不然你叫我要怎么办。」七海这么哭诉。「有个人擅自死在我最重视的场所,制服和我是同校,班徽也和我同班,可是我又不认识她。遇上这种奇怪的情形,我忍不住用点数帮她治疗,不过又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事情变成这样也没办法告诉别人,我简直是乱了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所以你觉得只能让她复活。」
七曲点头。
果真是自暴自弃。
独自一人发现上吊的尸体后,七曲或许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吧。因为过于混乱,于是采取了莫名其妙的对应,为了能够对应,又做出更诡异的举动,事态于是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于是连我这样的人也找到了可趁之机。
原来这就是她横冲直撞、有勇无谋的攻击背后的真相。
如果一开始有朋友可以商量,事情想必不会演变成这样的地步。然而,七曲连个可以商量的对象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那个人。」七曲喃喃说着。「如果可以像那个戴着火焰面具的人一样单独迎战大型怪兽,就算是我,或许也能赚到点数……」
「你可以的。现在还得来及。」
只是需要和独歌仙竞争。这种话用不着我说,她也很清楚。
「…………」
而这也是让她害怕的情形。她无法与他人竞争,害怕需要与人作战的可能性。
我仰望夜空。
大型《巴洛斯拉德》的爆炸已经停歇,夜晚又回到了原本的平静。《镜》这里的晚上连虫声也听不见,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带着冷酷如冰的心情思索着。
我该怎么办?
「啊啊……不,说得也是。」
我忽然想了起来。
「对对,就是这样。」
「……怎样?」
七曲问道,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我没看向七曲,默默戴上腐犬的面具。这面具完成没多久,祖父的爱犬就呈现那样凄惨的死状……我戴上了这副可能遭到诅咒的面具。
「欸!」
「没关系。」戴上面具后,我尽可能温柔地对七曲说。「我会尽自己的责任。」
中途放弃这种事我实在做不来。我没办法放过这市内仅存的一头大型《巴洛斯拉德》,现在此时,就只剩下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为什么?」
「我讨厌做事做一半。」
「…………」
「就算明知会输,我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
「确实对我来说这是游戏,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是游戏就推得一干二净,嘻嘻笑说:『好啦,游戏结束啦。』这不是我的个性。」
既然采取了行动就得贯彻始终,就算前面等着的是显而易见的结局,只是无聊地确认事实而已。
一旦决定行动,绝不半途而废。
「这是我唯一不输给其他人的地方。」
「……那么这点数给你。」
「不需要。」
「什么?」
「中途退出的家伙没资格指使我。」
「…………」
说完,我将《强化光子》全部转移到移动,飞离现场。
自重新戴好面具后,我一次也没看向七曲一眼。
777
当我抵达的时候,战斗仍在持续进行。
「你太慢了。」
「抱歉。」
我落在万花筒身旁,向她道歉。站在她旁边的未来机器人往我这边移动过来,我立刻观察起战况。
「他们大概有十个人吗?」
在芋虫外形的大型《巴洛斯拉德》附近,聚集有大约这么多的《假面》。真正在作战的只有十个人,实在是奇怪的战斗方式。
「他们该不会把那些鬣狗赶走了吧?」
「正是如此。」
万花筒点头。
「恐怕是公会成员失去控制,因为那里聚集的全是一些容易接受邀约的新人。」
她提起了公会成员的话题。
「之前我也说过,他主要邀约刚成为《假面》,而且受到不久前我们那次讨伐所激发的人,那些人大概认为『他们得利用鬣狗对付守护兽,而我们不需要』,好藉此满足自我表现的欲望,哈。」万花筒嘲笑着说。「根本是年轻人无意义的对抗心态。」
「我想也是。」
「控制不了底下的人还想进行讨伐,实在是小看公会这个组织。」
在严厉批评的万花筒身旁,为了更仔细观察战况,我集中注意力。
十位《假面》在大型《巴洛斯拉德〉的四周穿梭,攻击守护兽,行动看来毫无秩序可言,只是各自展开攻击,并且在行有余力的瞬
间加入攻打大型怪兽的行列。不过由于攻击太过散乱,实在没什么实质效果可言。
独歌仙在哪里?我在擅自攻击的《假面》中寻找起独歌仙的身影。找他花了我一点时间,因为他并没有加入攻击守护兽的行列。他待在稍远处,简直和我们一样在眺望战况。
「那个人……?」
「你看了就知道。」
万花筒说这话时,语气和评论那些光会攻击守护兽的新手大不相同。
「哥哥,那个人……」
未来机器人正要开口时,原先在远处的独歌仙忽然有了动作,接近形似芋虫的大型《巴洛斯拉德》。他确实打算展开什么行动,我专注凝视,直觉将有不寻常的情形出现。
事情突如其来地发生。
独歌仙的周围出现数个光块,我马上察觉那是个别凝缩的《强化光子》。他要用那个做什么……为了避免错失,我又更凝目细看。
其中一个光块被吸入独歌仙的剑里,剑身在吸入光块后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接着挥向之前接近的《巴洛斯拉德》。斩击的光芒被吸入芋虫的胴体,只剩下沿着斩击轨道的光线,剑也失去光芒,但接着又有新的光块被吸收入剑里,剑身也随之重现光芒。
独歌仙带着恢复的光芒,往芋虫身上劈下新的斩击轨道。他一再重覆相同的攻击模式,直到光块全数用尽。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大型《巴洛斯拉德》嘶吼着,分不出是哀嚎还是怒吼,两个下颚摩擦着发出咆哮,全身散发出熟悉的几何图样光芒,又再生出更多守护兽。
独歌仙暂时退离战场,涌上前来的守护兽由公会成员负责攻击。退到与先前相同位置的独歌仙再次退居旁观者的身分,观望攻击守护兽的情形。
「这么看来,还算有形成联手攻击的攻势嘛。」
「那叫做联手攻击?」
这笑话对万花筒行不通。
「因为讨伐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她不太高兴。」
未来机器人悄悄地说,我也大概猜到是这么一回事,暗中点头回应。
不过我也懂万花筒的意思,那与其说是联手攻击,不如说只是在利用乌合之众,并不是经过沟通后决定的作战计划,所以万花筒才会看不顺眼吧。
「对了,那个人呢?」
我摸不清万花筒提出这问题的用意,又不能假装不知道她话里指的那个人是谁。
「你们决裂了吗?」
「怎么可能,只是小小的作战计划,计划可得保密才行。」
「哼哼。」
她用鼻子哼笑,难道是看出我在虚张声势吗?
不过我并未刻意展现动摇,或是做一些无谓的辩解自掘坟墓,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适合的对应。
「那个人是指谁?谁是那个人?」
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于是未来机器人这么问道。
「没什么,倒是之前提到的那个东西准备好了,一收到我的指示就麻烦你罗。」
「嗯!」
「之前提到什么东西?」
「这是秘密。」
「是秘密哦。」
我们兄妹俩联合起来隐瞒万花筒。言谈间,独歌仙又进行了第二次攻击。他从避难场所的大楼落下,使出光球,连续展开高破坏力的斩击,接着再回到原来的场所。
「好了……」
我在闲聊中结束了收集情报的工作,接着转换心情说道。
「你还是要插手吗?」
我没向万花筒解释过一字一句,她却看穿了我接下来打算采取的行动。
「需要帮忙尽管说哦。」
未来机器人一脸坚信我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模样。
「我确实是要行动就是了。」
说完,我跳下原先所在的地方,往大型怪兽冲去。
777
落到地面后,我朝芋虫直奔而去。
独歌仙的斩击确实对大型怪兽造成了伤害,伤痕形成深沟,从里面溢出奇怪颜色的体液。如果要说是仆么颜色,正确来说就像满是油污的淤泥。
再这么攻击下去,虽然耗时,不过独歌仙他们势必会取得胜利。
从作战方式看来,可以明白独歌仙是带着什么样的企图成立公会。他拥有独自打倒大型怪兽的手段,只是想要足够的人数补强自己的弱点,实在不像冲动行事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可见这次的事情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幸好我来了。」
和万花筒等人闲聊绝不是浪费时间,我一方面趁这时候整理情报,另一方面也在计算时饥。
「破坏力确实惊人,不过……」
他们并非是像兜帽战士那样看出对方的弱点,展开攻击,所以到现在仍无法打倒怪兽。除非破坏致命部位,否则再强大的攻击也断绝不了对方压倒性的生命力。透过观察兜帽战士的行动,我早发现了芋虫的弱点。
「我要用这一击结束一切!」
我举起剑,在上面形成《强化光子》层。冷不防发动的突击,那些攻击守护兽的公会成员不可能发现,就算发现也反应不及。
行得通。
我这么以为,但是……
「唔!」
一股背脊发疼般的紧张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头。背后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我猛然一阵晕眩,理解追不上状况的发展。剑从眼前挥下带束冲击,背上猛烈冲撞引起疼痛,接着我从那里弹飞了出去,飞上空中后,我终于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是独歌仙。
「真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打算中途拦截。」
彷佛为了阻碍我接近《巴洛斯拉德》般,独歌仙站在我们之间。来自背后的妨碍当然正是独歌仙搞的鬼。受到背后的那一击,我弹飞出去,背部撞上大楼的外墙。
「……我看你要能动,还需要一点时间。」
「啊啊……果然马上让你看穿了。不过很遗憾,我要行动用不着等上那么久。」
「什么意思?」
冲击造成的晕眩平息之后,我确认四周,思考该如何行动。
「……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要人帮忙开路啊。」
「不对,我想要的是能帮助我的伙伴。」
「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在公会成员可能听见的状况下,他不可能说出实话。不过从他的战斗方式来看,他的企图很明显。
独歌仙连续的强力斩击……我已经掌握了他的招式。
他没有使用点数,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如果他使用了点数,那种使用方式未免过于奢侈。如此看来,他肯定只用了自己的《强化光子》,这么一想,答案呼之欲出。首先,他将分配给破坏力的《强化光子》从自己身上分离,《强化光子》在分离后便被视为已消耗,于是开始进行恢复。他就这样让使用的量恢复,重新形成《强化光子》,又再度分离。至于分离出的《强化光子》,就是我所见到的光块。实际上设定应该更为精密,不过大致来说应该就是如此。
在什么样的状态下能让《强化光子》进入恢复状态,独歌仙注意到这一点,实在让我不禁佩服。然而恢复需要时间,无法连续使出攻击。
「你打算怎么做?」
他这么问,我难以回应。
「你要继续插手吗?还是撤退?我不想浪费时间,如果你今晚乖乖离开《镜》,我保证不对你动手。」
「哈哈。」
我笑了出来。
「要是我答应了,你会相信吗?」
「舍,不过你得马上回到现实世界,从《镜》里出去。」
「这样啊……」
这人思考得可真周详,我再次深感佩服,一再点头……
「休想我会答应!」
我大喊,突如其来地展开行动。
我本想攻他个措手不及,不过该说是不出所料吗,独歌仙迅即做出反应。他挡住我的去路,朝我挥卜手中的剑。我用剑接下这一击,《强化光子》彼此碰撞,迸出绚烂火花,在短暂的瞬间驱离了夜晚的黑暗。在这阵强光的冲击下,我们双双被弹飞出去。
「啧。」
「哎呀,你也藏了一手啊。」
注入剑里的《重击冲》与独歌仙的光块力道互相抵消,接着下一招……正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独歌仙挥剑袭来,我再次举剑接住这一招。独歌仙背上生出无数光块,和攻击《巴洛斯拉德》时相比小上许多,看来是抑制破坏力,以连续性为优先的大小。独歌仙的剑挥下,吸入其中一个光块,我同样以注入《重击冲》的剑接住攻势,再次引起爆炸。
一旦进入攻防战,我难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重击冲》的倍率,另一方面独歌仙的破坏力相当稳定。在双方武器相互攻击较劲的状况下,情势对哪一方有利,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强化光子》彼此碰撞,连续爆炸产生强光,在这激烈的战况中,我节节败退。
「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
「少开玩笑!」
独歌仙那从容自若的模样,让我在精神上也几乎被逼进绝路。
我想过
他也许很强,不过这么坚强的实力倒是超乎我的预料,还有《强化光子》这独特的使用方式也是一样,而且他用的还是和我不同的方法,这都得怪我太过轻敌了吧。把《镜》里的战斗和《假面》断定为无聊的游戏,敷衍了事的后果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我想邀你加入的理由,你已经用行动证实了……喝!」
「呃!」
最后这一击威力相当强大,我好不容易用剑接了下来,但还是被弹飞出去,背部撞上大楼。我撞破玻璃窗,闯进疑似办公室的空间,受到转移至防御的《强化光子》影响,办公室里办公桌、电脑和文件乱七八糟地散乱一地。
站起来后,我把眼前阻挡视线的东西推开,望向外面。独歌仙没有乘胜追击,转为攻击大型《巴洛斯拉德》的芋虫。与我那一战中,他还有余力准备光块。在他背后,有数个庞大的光块随行。
独歌仙正朝芋虫前端的黑色部分、兜帽战士坚持攻击的地方逼近。见到我的奇袭,他看出了那里正是大型《巴洛斯拉德》的弱点。
「可恶!」
我从没有过这样弄巧成拙的经验。
「哈哈!」
独歌仙的笑声听来就像确定自己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斩击的轨道集中在芋虫前端的黑色部分,集中的轨道相互干涉,光线收束,接着………………爆炸。爆炸撕裂芋虫前端,裂缝问又再涌出光芒,引起更强烈的爆炸,并且与芋虫内部某个部分的能量产生相互反应,形成连锁爆炸。芋虫的身体破裂,几何图样的光芒迸散,映照出如气球破裂但仍持续灌入空气的破坏状况。
「…………」
一个晚上连续见到两次大型怪兽毁灭,第二次竟是带着这种心情见识这一幕……
下对,其实我半是料想到了吧?
就算是急就章成立的公会,一个人也不可能赢过他们吧?
其实我是抱着输定了的觉悟,强行前来攻打的吧?
「可恶……」
明知如此,开口却只能吐出骂声。
爆炸中,我苦闷地听着热烈的欢呼声。爆炸的光芒与欢呼声笼罩独歌仙全身,使他看来宛如英雄人物。
「…………那么……」望着这一幕,我让因为懊悔而激愤的思考冷却,接着沉吟。强夺失败的战败者留在这种地方,怎么想都不是明智的抉择。「要逃走吗?」逃离《镜》当然是必要的举动,接下来恐怕有好一阵子不能在这里露面,说不定名字和面具也得变更……
凄惨的战败者思考着之后的败战处理方式,虽然不是让人愉快的内容,却又不能逃避。
在这阴郁的气氛中,我察觉异状。
回想起来,其实早有预兆。
我和兜帽战士打倒黏体形状的《巴洛斯拉德》时正是如此,记忆里重现出兜帽战士正要使出致命一击前的奇妙变化。因为她及时给了怪兽致命一击,以至于不祥的预感在成形前消灭。另一点是高得异常的点数。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个数字的报酬果然不寻常。
不过这指的是我们打倒的黏体形状《巴洛斯拉德》的情形,和眼前的芋虫没有关系。虽然认为无关,但那可是人类只能凭藉料想与推测,一直与外星人持续对战的《巴洛斯拉德》……生态和常识都属于异次元的层次,我的思考逻辑不一定适合套用在这回异的存在。
变化发生了。
「怎么回事?」
我正想逃时,突然出现的异状让我不自觉停下脚步。
爆炸仍持续发生,爆炸中似乎混入了黑影。乱舞的光芒中,更明显强调出黑影的存在,我心想那应该只是普通的影子吧,不过错了,在因为破裂而摇摇晃晃的芋虫体内,影子正要缓缓升起。没错,闪烁不定的爆炸光芒,和光芒中怱隐怱现的黑影明显呈现不同的动作。
黑影……说是某个疑似影子的东西也许更加正确。
随着察觉变化的《假面》增加,不安笼罩着四周。爆炸逐渐平息,照耀周围的光芒却始终明亮,撕裂开来的芋虫表皮飘扬摆晃,恐怕不是受爆炸引起的强风吹打的关系。
这一阵强光拥有足以卷起强风的压力吗?
该不会是为了让光芒里那个疑似黑影的东西升起吧,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想起了黏体《巴洛斯拉德》,原因就出在从影子中央望见的光线——有如一轮新月的那条线,让我联想到了半开的眼睛。
黏体《巴洛斯拉德》的眼珠后来怎么了?因为当时兜帽战士给了致命一击,随后四处引发剧烈爆炸,所以我没能观察到最后。不过认为它是受到直击导致消失,这种想法也没什么奇怪。既然如此,如今在那里正要睁开的是其他东西吗?在我看来,那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听不见爆炸的声响,光芒却不曾消失。光芒中,黑影持续膨胀。影子膨胀着缓缓上升,离开芋虫的残骸。眼前正要发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望着上升中的那个疑似影子的东西,我如此心想。
往上升起的那个东西不再像黑影,变成了拥有质量的黑色物体,给人一种有如无形的手将溶解的沥青揉成一团圆球的印象。在那物体中央,流露出光芒的弧线形状出现变化。
眼睛睁开了。
那一瞬间,周围涌起的光芒纷纷被黑色的莫名物体吸入,宛如流水卷起漩涡般被吸了进去。接着出现的变化与先前截然不同,来得又快又急。
睁开的眼睛果然和那只黏体《巴洛斯拉德》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确定这一点。那只眼睛没有睫毛也没有眉毛,只有一颗眼珠子,辨别不出情感。眼睛不晓得为什么睁开,又接着起了变化。
黑色球体破裂似地向外延伸,形成另一种形状。那形状看似※罗夏克墨渍实验的画,在我眼里看来像是只蝴蝶,蝴蝶是什么样的诊断结果?我莫名地有些在意。虽然在意,答案不可能马上出现,代替答案出现的是别的东西。(编注:以卡片图案来判断受试者性格的人格测验。)
「紧急通知。」
《管理员》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出现在我身边,没头没脑地说起这样的话。往四周一瞧,随处有撕裂空间的光芒,《管理员》出现在各个地方。
在场所有《假面》的《管理员》都出现了吗?
因为是外星人的使者,我让《管理员》穿起类似过去科幻题材中的闪亮服饰,由我设定的事务性嗓音正要吐出我从未听闻的情报。
「紧急事态发生,出现※◆◎☆▽级《巴洛斯拉德》,请在三小时内彻底击退。再重覆一次。出现※◆◎☆▽级《巴洛斯拉德》,请在三小时内彻底击退。」
《管理员》这么说,而且不只有我的这么通知。四周的《管理员》以不同的嗓音,说出相同的话。或许是碰巧,通知声成了大合唱,震撼周围空气。
「……不击退的话会怎么样?」我忍不住问道。
「※◆◎☆▽级为可与寄生在本星空域的《巴洛斯拉德》本体产生联结,生成次元通道的个体,三个小时就能完成联结。联结一旦完成,将直接把《巴洛斯拉德》的卵散播至周围银河,经由次元通道的产卵速度为每秒三垓。」
三垓……
个、十、百、千、万、亿、兆、京、垓的垓吗?
意思是要我们该庆幸至少不是无限大吗?
「……那真的是产卵吗?」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是产卵没错。而且每秒三垓为投入刚形成的次元通道之数量,在本星空域现在仍以大于这单位的速度持续进行产卵,数量难以计数,有一说认为甚至超过*不可说不可说转。」(编注:佛法中的天文数字。)
「居然超过了无量大数啊。」
庞大的数字让思考也变得麻痹,仔细一瞧,《管理员》脸上的萤幕显示出数字。
两小时五十八分XX秒。
从逐渐减少的秒数看来,这肯定是计时器。
「对了,那个什么级的名称为什么听不太清楚?」
「※◆◎☆▽级目前在这星球的命名尚未决定。」
「原来是这样……」
原来外星人的发音地球人说不出来,也听不清楚。
「此外,如成功歼灭※◆◎☆▽级,将给予二十万点做为报酬。」
「唔!」
那一瞬间,我清楚感觉到脑中充满了欲望与可能性。二十万这数字配合眼前《巴洛斯拉德》的实力适不适当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有这些点数就能达成目的。我立刻想到这一点。
这下我可以拿回因为败给独歌仙,而没能夺到的点数。
像罗夏克墨渍实验画般的怪兽飘浮在空中,绘出几何图样的光芒追逐着怪兽行经的轨迹,如蝶或蛾四处洒落鳞粉。
二十万点的怪兽。
我马上想展开行动,又停下脚步。
听见这情报的不只有我,在场所有《管理员》都通知了这项消息,大批《假面》纷纷冲问《巴洛斯拉德》就是最好的证据。
无数的《强化光子》光芒劈向《巴洛斯拉德》,情景犹如游戏或动画里的诱导弹轨迹,从中产生出更强大的
破坏光芒包围《巴洛斯拉德》。
在这附近观望的《假面》有多少人?这里既不是什么大城,独歌仙先前又禁止恣意的猎捕行为。万花筒和未来机器人虽然在附近,他们那些公会成员也不一定全部都聚集在这个地方。
从破坏的光芒看来,发动攻击的人数约有四十人左右。
那两个人也加入了那道光芒吗?
不,她们不可能参与那种草率的特攻行动。
价值二十万点的《巴洛斯拉德》没那么轻易能够打倒,我决定先慎重观察。
这么说来,独歌仙到哪里去了?
「可恶……」
出现在眼前的高报酬魅力让我昏了头,不对,让我昏头的是报酬吗?还是差点就要放弃的目标又出现达成的可能性?抑或是成功带来的亢奋?无论是哪一种情形,我总没办法整理出个头绪。
如罗夏克墨渍实验画的《巴洛斯拉德》悠然在天空邀游,《假面》的光芒则是紧随在后。破坏光芒一再连锁,连续迸散出烟火般的璀璨光辉。《巴洛斯拉德》一味挨打,始终没唤出守护兽的模样实在可疑。依照《管理员》的解释听来,它和过去的《巴洛斯拉德》性质不同,所以也不会进行防御吗?
我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观察《巴洛斯拉德》的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追逐《巴洛斯拉德》的几何图样光芒出现变化。绘出移动轨迹的光线与本体分离,沿地面平行展开,并且往前延伸。
「啊……」
只有在远处观察的人才能察觉这样的转变吧,《假面》追击《巴洛斯拉德》的光芒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下一瞬间,延伸在地面与《巴洛斯拉德》之间的几何图样破裂开来,有如巨大玻璃粉碎,尖锐刺耳的声响围绕在周围,散乱的几何图样光芒反转锐利的断面,随处发动攻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凶器,有几个人反应得过来?《强化光子》以与先前不同的方式散发光芒,但和之前的战斗相比,光芒实在过于微弱。
「看来死伤惨重啊。」我忍不住低喃。
散乱的几何图样光板锐利的程度想必远胜于实际的玻璃,而且既然物质化,应该也有相当的质量。处在那种危险凶器肆虐的地方,要是来不及防御,会落到得为了死亡惩罚支付点数的下场也不奇怪。
在肆虐后丧失威力向下坠落,渐趋消灭的光板中,不晓得有多少《假面》也跟着一同落下。相信一会儿过后,他们会失去一些点数,在《镜》里某个安全的地方恢复意识吧。
「……不过真不好应付啊。」我喃喃念着。
那头《巴洛斯拉德》会以多频繁的次数,进行刚才的反击?从战斗开始到刚才为止,是发动攻击所需的时间吗?还是它发动攻击,只是觉得碍事?我在意的是它可以随时展开那样的攻击吗?
在专注于眼前的战事时,背后出现了致命陷阱……对卷入这场战争中的人来说,刚才发生的正是这样的情形。
稍有疏忽大意,马上可能遭受闪避不及的夺命攻击,实在是场高难度的战役。所以如果能知道发动的规则……
「有时间再确认一次吗?」
因为刚才那一次攻击,被点数冲昏头的人几乎全部遭到消灭,好不容易避开攻势的人也正要远离战场。我往一旁的《管理员》确认,萤幕上照样显示出逐渐减少的时间。就算要求万花筒那些公会成员前来支援,要等到他们实际上场作战恐怕会耗费大量时间。这么一来能不能获胜就很难说。
不……
「这下事情可不得了啦。」
说这话的是独歌仙。
我从眺望战况的大楼洞里探出头,独歌仙就贴着大楼外墙似地站在那里。
「剩没多少时间,要是不获胜,好像会酿成什么严重事态。」
独歌仙娓娓道来。
没错,就是要获胜,我也在想同一件事情。
以每秒三垓这种莫名其妙的速度把《巴洛斯拉德》送来这里,地球真的能幸免于难吗?《镜》这里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这恐怕是地球的危机吧?」
独歌仙的话刺激着我。
「怎么样?要和我合作吗?」
「你说什么?」
「不巧的是,现在不是为了点数鬼迷心窍的状况。个人的欲望暂且摆一边,当前最重要的是胜利,对吧?」
「…………」
「为了获胜,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和未来摇滚之奴好像很熟,也可以向他们请求协助,最好能再透过饱们向别的公会……」
「哼。」
我不由自主地哼笑了出来。
「怎么了?」
「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
「既然这样,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需要点数?」
「…………」
「你的做法实在太奇怪了,看起来好像急着需要点数。」
「嗯。」
「为什么?」
「人生很复杂的。」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就是这样。」
「……像是把发生过的事情抹消掉之类的?」
「…………」
独歌仙没有马上回应。
「这正是难言之隐啊。」
「…………」
独歌仙重覆我说过的话,语气相当平板。
「面对地球的危机,你不认为个人的私事相较之下微不足道吗?这时候我们该同心协力才是。」
「原来如此……」
独歌仙这番花言巧语,完全没有在我心中引起回响。
啊啊,可恶,麻烦死了。
我在脑里骂着,尽量不显露在脸上。其实就算显露出来,因为有面具遮掩也用不着怕对方发现,可是如果不这样克制住情绪,恐怕我会真的骂出声音。
不过真的是烦死人了。
因为对某个人感兴趣,结果一头栽进和那人有关的麻烦事里,没想到当事人中途放弃,只有自己赌气坚持继续下去,最后果不其然以失败收场。如果事情这么结束也就算了,居然莫名演变成什么地球的危机,而且我对这个向我提出合作的男人怀有疑心。
真要说起来,我怀疑这都跟所有麻烦事的开端和神秘死者——陆车睦月的死脱离不了关系。
这种人想要点数的用途让人忍不住在意,那种语焉不详的暧昧态度也很可疑。
该怎么办呢?
比起地球的危机,陆车睦月留下的谜题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的确很难打倒那只怪兽,独歌仙则是位战斗方式独特、实力坚强的《假面》,只是不值得信任这点也是事实,何况二十万点的魅力也不可小觑。
该怎么办?
「我们一起拯救地球吧。」
他那边说着这话边伸出的手令人作思,话里不雷而喻的意思则让人背脊发寒。
老翁面具的嘴角似乎扬起了笑容。
「……果然还是不行。」
「哎呀?」
我摇头拒绝。
「为什么?」
「我们好像不太合得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独歌仙泰然自若的态度让我无从应对。
「既然这样就算了。」
我这么拒绝之后,独歌仙会如何出招?
「希望我们彼此都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一次难关。」
说完,独歌仙踹着墙壁离开了。
直到确认安全之前,我屏住气息,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独歌仙没有做出其他举动,就这么离开了。「呼……」我吁出屏住的气息,不过他不可能完全不采取行动吧,而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原本以为他会回问我相同的问题,问我为什么想要点数,但他没这么做,不过我们想必都在觊觎那头怪兽的点数。
「这下要怎么办……」
首先是整理当前的状况,如果下先决定优先顺序再行动,最后恐怕会一事无成。
「看来还是得先打倒那个东西。」
像罗夏克墨渍实验画的怪兽如入无人之境,在附近的空中邀游。由于先前那次攻击,《假面》们得到教训,只敢在远处观望,不见战斗光芒。万花筒那些公会成员在做什么?恐怕还在集合成员吧……
一要是靠那些人,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作战计划,不……
「需要的情报……只有一个。」
只要能知道那一点,人数并不需要太多。
……对了。
独歌仙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来接近我的吧,可是那不是我的能力,能做到那件事的是……
「欸……」
「你根本是算准了时机出现的吧。」
一转过头,那个人就出现在那里。
「吵、吵死了。」
「没想到你真的来啦。」
兜帽战士出现了。
「……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用不着我解释吧。」
她说着,隔着兜帽摸了摸
自己的耳朵。
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她利用《强化光子》提升原本就敏锐的听觉,找到了我。
「你从《管理员》那里听说了吗?」
「……嗯。」
「你决定不放弃了?」
「罗嗦!」
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她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回到这里呢?我有些在意。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兜帽战士怱然往我靠近。
「欸!」
我确实看见了,要做出反应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我没有行动,或许我只是无法行动,也可能我认为没有行动的必要。总之我接住了,接下挨在脸上的那一拳。
「呃!」
我猛地飞了出去,虽然不至于撞破大楼墙壁,但我确实被揍飞了出去。
这一拳来得猛烈,揍得我疼痛不已。
「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我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兜帽战士大吼。「老是摆架子,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她这么嘶吼。「事情明明和你没有关系,却跑来多管闲事!擅自缠着我不放!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我倒在地上,听着兜帽战士大肆宣泄不满的情绪。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没再多说,只是紊乱地吐着气。她像是怒气未消,但是无法顺利把话说出口,感觉也像在为这种烦闷的情绪感到气恼。
「……对不起。」我答道。「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放弃的意思,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
「差劲的家伙。」
「随便你怎么说。」
「可恶……你多少也紧张一下吧。」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哦……所以呢,难得发飘的感觉怎样?」
「罗嗦。」她小声说,不过在那之后,她马上补了这一句:「还不赖。」
「这样啊,那么你可以帮我一点忙吗?」
「什么?」
面对语气里满是意外的兜帽战士,我这么说:
「我要守护地球的和平。」
我说着,按捺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和先前独歌仙的说词简直一模一样。
777
作战内容很简单。
「过去攻击。」
「别说得那么轻松!」
兜帽战士听着我的指示大发睥气。
「你知道那头怪兽做了什么事吧!」
「啊,你看见啦?」
「看见啦!」
这么看来,她来到这战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别那么生气嘛,我有我的计划。」
我决定之后再来提这件事,总之先安抚兜帽战士激动的情绪。
「我没有要你紧跟着怪兽的意思,只要不时来回刺激它就行了。」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是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情。」
「什么?」
「我要你用你最自豪的耳朵,去找出怪兽的弱点。」
「啊,啊——」
也许是接受了我的说法,兜帽战士的态度配合多了。虽然有大量情报想收集,但论及其中最有必要的情报,就非这个莫属。
「可是要由谁来攻击?」
「当然是我罗。」
「咦。」
「怎么啦?」
「你有办法战斗吗?」
「这说法真过分!」
「因为你老是把我推出去作战嘛。」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吗?
「这么说来,我几乎都在打些小喽罗嘛。」
我这么一说,兜帽战士点头如捣蒜。
「那就不能怪你了。」
不过,作战计划不会改变。
「我们还是依计划行事,好好加油吧。」
在怀疑的目光注视下,我刻意无视,又推了她一把。
「如果有守护兽出现,我会帮忙解决的。」
「我又想放弃了。」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从这不像她会说出的玩笑话听来,说不定她真的后悔了,可惜为时已晚。
「我现在可是充满干劲,事到如今你别想逃跑。」
「……莫、莫名其妙。」
出发前,兜帽战士的声音似乎有些动摇,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我循着《强化光子》的轨迹望去,一段时间过后,自己也往空中飞了出去。
「那是怎么一回事?」
兜帽战士与怪兽开战后,万花筒很快就找到我,并这么问我。而未来机器人也和她一起。
「失控了吗?为什么只有她在战斗?」
「这是作战计划罗。」
「你又在想什么只有自己得利的方法了吧。」
「你们这些人讲话,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过分。」
「那样才像哥哥的作风嘛,对吧!」
「这种信任方式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啊。」
未来机器人的笑容反倒更残酷地摧残我的自尊心。
「先不提这个了……」我转换心情,对她说道:「你们那里人手到齐还需要一点时间吧?就把这当成在那之前拖住怪兽脚步的行动吧。」
「……嗯,我们这里确实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你们打算和其他公会合作吗?」
「事情已经谈定了。」
他们能招集到足够的人数,而且在公会会长的指挥下,战斗方式绝不会像刚才那群乌合之众一般。
「这么看来要是我们失败了,也没有后顾之忧。」
只要我们能找出那头怪兽的弱点,相信万花筒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
「欸!」
「哥哥。」
我这话引起两人抗议。
「讨厌啦,只是开个玩笑嘛。」
「听起来可不像开玩笑。」
「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具有强烈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吗?」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啊,就是说啊。」
「你们那种接受方式真的让人很受伤耶。」
我边说边向未来机器人招了招手,凑在她耳边讲起悄悄话。
「之前说的那个东西……………………拜托你罗。」
「嗯,可是……那和现在的情形有关系吗?」
未来机器人的质疑相当合理。
「以防万一罗。」
我认同她的怀疑,摸了下她的头。接着我吸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
「好了……」
我说着,将注意力集中在兜帽战士的战斗。
《巴洛斯拉德》还是一样在狭窄的空间盘旋,兜帽战士追上前去,加以打击,《巴洛斯拉德》却是毫不介意。
「这和刚才的情形一样。」
我这么说,并持续进行观察。
让我在意的是兜帽战士的行动,她一再打击头部、胴体和羽翼,攻击方式称不上来回攻击,倒像是受到攻击的反作用力而往后退,接着再次展开攻势……兜帽战士一再重覆相同的动作,到目前还没有个固定的打击位置。
她是透过仔细聆听打击产生的震动波反射,找出对方弱点。打击的部位不一定,表示她还没能判别出怪兽的弱点所在。
「真花时间啊。」
从过去她与大型《巴洛斯拉德》作战的情形看来,找出弱点并不是这么费力的一件事。是尺寸的问题吗?可是从外表看来,那和先前黏体形状的《巴洛斯拉德》大小差不多,而且黏体怪兽看上去更难找出弱点。
「哥哥,你教了那徊人吗?」
她是指《重击冲》吧。
「是啊。」
未来机器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不太高兴,我这么应道,不祥的预感催促着我冲了出去。「快!」瞬间过后,万花筒大喊。从《巴洛斯拉德》身上流泄出的几何图样光芒再次沿着地面平行向外延伸,打算再来一次大范围攻击。
我将《强化光子》全部转移到移动之用,高速朝她冲去。
「七曲!」
《假面》的名字太难叫,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她的本名,也没确认她有没有察觉,一把抓住她的背,直接冲了出去。
「搞、搞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惊讶的兜帽战士,事情就发生了。
破碎声刺痛着双耳,兜帽战士似乎发出了惨叫声,麻痹的鼓膜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没有闲工夫陷入混乱,专注地往前方飞行。虽然一再出现与生死关头迅速擦屑而过的压力,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平安度过了险境。
我以和坠落无异的冲力落地,削去十来公尺的柏油路面,背脊撞上红绿灯的铁杆,停了下来。
「呜……」
好痛。
抱住七曲后,我将《强化光子》由移动转为防御,全身仍是不住发疼。
「你、你没事吧?」
我听见了兜帽战士困惑的关怀声,看来鼓膜没有破裂。
「还过得去。」
我答道,并望向《巴洛斯拉德》所在的方向。
无数的光芒闪烁
,映衬着怪兽的身影。
「好险没事。」
「对、对不起。」
兜帽战士的嗓音颤抖,我问:
「知道了吗?」
「大、大概知道。」
兜帽战士明白我这么问的意思,答案却很暧昧。
「大概知道?」
「因为没有疑似的触感,很难找出来。我接连打了很多地方,发现有个地方『没有』触感,而且就只有那个地方会这样,所以『大概』是那里。」
又是『没有』触感,又是『大概』。
「答案还真暧昧啊。」
「唔……」
我这么一说,兜帽战士丧气地垂下了头。
「总之……」
我开始试图整理目前得到的情报。
『没有』触感,这是她独特的感受方式,她用这种方式找寻弱点,平常惯用的方法却派不上用场。于是她敲打各个地方,找寻疑似的触感,但始终递寻不着。
「不对。」
我解释她话里的意思,结果她摇了摇兜帽,否定我的说法。
「有个,没有。的地方,所以只有那里有可能。」
「『没有』的地方……?」
她似乎想说我的解释方式错了,因此我又更深入地思考。
「你是用震动的回音在找的吧?」
「嗯、嗯。」
她没向人解释过,好像也没特地分析过自己的感觉方式,无法清楚解释的焦躁气氛从她全身散发了出来。
「那么所谓的『没有』,是指有个地方『没有』回音吗?」
「没、没错!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已知的范围内没有弱点,因此不知道的地方正是弱点所在,她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简直是乱来,我心想。
「得赌上一把了。」
那里也可能不是弱点,不过事到如今没有时间犹豫,虽然可以等公会成员过来,不过这么一来拿不到点数的可能性相当高。
「果然还是要拿到点数,赢了才有意义吧?」
「啊、啊啊,没错。」
兜帽战士的回应很含糊。
「这下也只能赌了!」
这是我想出的作战计划,而且……
「何况你好不容易把位置找了出来。」
「唔,那、那是……」
兜帽战士对我的话表现出诡异的动摇态度。
「这、这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别把这说成任务!』说这话的人不晓得是谁……不追究这个了,我又继续说:
「那个『没有』的地方在哪里?」
「在……在那里。」
我说过,《巴洛斯拉德》的模样有如罗夏克墨渍实验画里的蝴蝶,兜帽战士指出的地方正是胸腹交接处。
「知道了,接下来换我上场。」
「没、没问题吧?」
「应该。」
「应该……」
我朝不安的兜帽战士转过头,挥了挥手。
「我有隐藏绝招,再不行的话可以逃之夭夭。」
我重新转向又再度开始盘旋的《巴洛斯拉德》。
「让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吧。」
说完,我一个人冲了出去。
想也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777
我一开始就提高警觉,所以不管他从哪个方向现身,我都有自信能找到他,实际上我也确实没有错失他的踪影。他和我一样往《巴洛斯拉德》飞去,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独歌仙!」
我大叫,为了阻拦他的轨道而改变行进方向。
「你太卑鄙了!」
他一直在等待我们找出弱点。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独歌仙这番嘲讽确实有理,让我无言以对。
然而,我不能就这么放任独歌仙为所欲为。一旦正面交锋,我没有胜算,从刚才那一战中我学到了这一点。我们在肉搏战上的能力相差太远,恐怕他在现实世界学过武术吧。人类彼此近距离交战时,存在着一道只靠使用《强化光子》克服不了的高墙。
「不管你怎么说,我有不能让步的理由。」
「啧!」
斩击从身旁劈了过去,我心惊胆战,好不容易让他无法以直线距离朝我逼近。
「你有吗?」
他变出之前那种光块,却没有使用便往我斩了过来,看来是打算一找到机会就甩开我,朝《巴洛斯拉德》挥下致命一击。他肯定是在为此储备光块。
「你是说一定要拿到点数的理由吗?」
要是正面接下斩击,在那瞬间,势必会有片刻不停的连续攻击将我牵制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形,我反覆在空中回旋,注意不让独歌仙靠近《巴洛斯拉德》。现在的我只有这个方法。
「怎么可能有。」独歌仙一再攻击,在面具底下笑说。「在这种和游戏一样的状况,你也只把这当成一场游戏吧?」
「呃。」
与斩击一同使出的言语攻击纠缠不休,黏滑地缠绕全身的印象始终离不开脑海。
「并非每个人都是这样,这你不知道吧?我看你也不想知道吧?」
「…………」
「你都把点数用在什么地方了?让考试成绩变好?修改出席天数?还是吸引女孩子注意?变出钱来玩乐?反正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吧!」
「啧!」
「真是悠哉的像伙啊。」
因为我的牵制,独歌仙同样无法接近《巴洛斯拉德》。他愈是无法接近,舌锋愈是锐利。
「你们在《镜》玩耍的时候,我们大人可是认真地在赚取点数,为了让社会与自己能够维持下去!」
这话让我联想到万花筒的身影。她,佐仓未绪美总是为了赶上交期使用点数。这么做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公司。工作成功与否会直接影响公司业绩,业绩如果亮眼,就能有稳定的薪水,可以让员工生活无虞,同时照顾到他们的家庭。
她说的没错,我的点数顶多只是用来应付考试而已。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鬼头!」
我希望自己不是因为精神上的压力而头晕目眩,不过独歌仙像是受到自己这番言辞激励般,攻势更显得猛烈。「满脑子只担心考试和零用钱的小鬼,别来妨碍大人的事情!」对方急速接近,我迫不得已只能接下这一击。「唔!」
注入这一击的威力撼动着我全身,我摇摇晃晃,拚命地吼了回去。反败为胜的转机即将到来,我如此深信。
「你要我别妨碍的是那件事吗!」
「!」我这一吼,独歌仙明显透露出惊慌,本来应该接着挥出的斩击暂缓,我再次拉开距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指的就是那个!」
我指向拉尖了嗓音的独歌仙背后,在回过头的独歌仙面前,大楼屋顶上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是未来机器人,她的发型独特,一眼就能认出。那么另一个呢?那是留着一头黑直发的女生,穿着与我们一样的学校制服,如果用《强化光子》强化视觉,想必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不过现在没有那个余力。
「…………那是谁?」
独歌仙这声低吟不出我所料,不过也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他说出「这是在搞什么鬼?」或是「简直胡闹!」的话就更理想了……我这么想,抛下独歌仙,迳自往《巴洛斯拉德》飞去。
「混帐像伙!」独歌仙察觉我的行动并发出怒吼。「竟敢骗我!」
「应该反省的是后悔上当的那个人吧,真讨厌,大人真肮脏啊。」
「死小鬼!」
从独歌仙的怒气中甚至可以感觉到杀意,我尽可能提升速度,飞向《巴洛斯拉德》,直冲向兜帽战士指出的弱点所在。
拜托未来机器人准备的陷阱没有收到成效,不过从中争取到的时间绝不是毫无意义。我因此得以挣脱独歌仙的攻击范围,抢先独歌仙一步。
然后……
「《管理员》!」
我大叫。
「是。
不论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头部是萤幕的女性都会马上现身。
「技能设定,狮子王形态。」
「收到。」
在高速飞行的我身旁,《管理员》泰然自若地与我并肩同行。她从容地答应着,接着和出现时一样忽然消失踪影。之后发生的变化把我卷了进去,光芒环绕在我身旁,面具出现转变,睑上的感觉也随之变化。由于面具覆盖的范围剩下双眼和头部,狂风直接刺向脸颊。漫画化的狗面具消失,双眼受到辽蔽,如狮子鬃毛的毛发在头上摇晃,形成有如狮子的面具。金黄光芒包围着我,接着我增强《强化光子》,加速前进。
我使用了点数。
未来机器人在讨伐时使用的公会技能……我独自使了出来。在公会里,可由公会成员共同负担消耗点数,而一个人实在做不到这一点。我单独消耗了庞大的点数,藉由点数的消费,让个人能使用的《强化光子》量暂时增加。
「你这家伙……」
背后可以听见独歌仙的痛苦呻吟。在他发出这声音的同时,暴露出了他没有能经由点数的消费随机应变的技能。
大量点数不用于现实世界,而是投入作战,有这种想法的《假面》并不多。在这种状态下打倒大型怪兽,或许可以与获得的点数相抵,最糟糕的情形也可能导致亏损,二十万点这么丰厚的报酬可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这个技能设定极端浪费,正是大人绝对不可能采取的做法。至于为什么我会设定这个技能?那是因为我闲来无事。
起先在乡下成为《假面》时,因为我年纪太小,没有人愿意让我加入,我只好独自奋战,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随报酬起舞的欲望,只想要一个能善用个人时间的方法。之后为了让个人的战斗模式强化至极致……结果就是设定了狮子王形态这个技能。
完成这技能、打倒大型怪兽是搬到这里之后的事。当时的场面不只未来机器人和万花筒亲眼目睹,甚至连兜帽战士也看见了。
在乡下之时,以及搬到这里来之后,虽然细微,但我的心境确实出现了一点转变。
妹妹和万花筒……在这里遇见的人稍微改变了我。我不再需要一个人和《巴洛斯拉德》奋战,万花筒和未来机器人想必随时愿意接受我,只是在乡下时的感受阻挡着我加入他们的行列。
《镜》是单打独斗的地方……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最终形成的,或许就是这狮子王形态。
啊啊……
我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对七曲感兴趣的理由。
打从之前我就知道,因为我们都是单独一个人。
就算是独来独往的人也有各自不同的情形,不久前我知道了这一点。
现在我知道的,和未来的事有关。
因为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形,我对兜帽战士,对七曲七海感到兴趣。
「大人会遇上困难……」我眼里望着现实,《巴洛斯拉德》的身体近在眼前。「小鬼也有需要处理的难题!」
那也许不是非得在《镜》才能解决的问题,不过我们在《镜》里相遇,在《镜》里遇见的两个人,试图透过《镜》解决问题,这算什么坏事吗?
「别以为自己是大人就了不起!」
独歌仙不晓得是否听见了我的嘶吼。他追逐在后的拚劲与怒气似乎烧灼着我的后背,不过他就是气急攻心,才会掉入那种临时用来应急的陷阱。
不只我做好了准备,《巴洛斯拉德》也一样。
「什么!」
独歌仙察觉异状发出惊呼。
他看见的东西同样出现在我的下方,也就是那道几何图样的光芒。那可以进行大范围破坏,呈现物质化的光板此时正要迸裂。我亲眼目睹过两次那样的情形,唯一知道的只有愈靠近《巴洛斯拉德》,愈难回避攻击。
第一次时,幸存下来的人全都在远离《巴洛斯拉德》的地方。独歌仙照理也看见了当时的情形……这下该怎么办?
我不会逃。
要是在这时候落荒而逃,一切就得重新开始,与独歌仙之间的战斗也必须重来。和兜帽战士一路以来的努力,拜托未来机器人的事情,以及现在殷动的这狮子王形态与消费的点数将全部化为乌有。
那样损失未免过于惨重。
我要让事情在这里结束。
就是为了让事情结束,我才会来到这里。
「唔……」
背来传来独歌仙的声音,压力似乎消失了。他撤退了吗?我没有时间确认。破裂声逼近,如果独歌仙撤退了,想必事态已经相当危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光芒迸裂,往四周延伸,视野彷佛就要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并未发生这样的情形。
因为狮子王形态而增加的《强化光子》强化之后,阻绝了强光。不仅如此,运动能力也有所提升,让我能看清并且回避大如卡车般巨大,小如碎石般细小,所有大大小小片状玻璃凶器的轨道,接近《巴洛斯拉德》本体。
我让增加的《强化光子》投入八成在提升运动能力,提升之后接着回避。
状况如闯进超级台风之中般,雨滴就是凶器,破裂的冲击形成强风,束缚行动,只要击中必死无疑的凶器胡乱飞舞。
我避开了这些攻击,飞向兜帽战士指出的弱点所在位置。
一想到飞舞在眼前的这些东西随时可能夺去自己的性命,就让我胃疼。强化的视力将这些全部捕捉在内,辨清动向,为了可以直线往怪兽前进,以最低限度的动作进行回避。我的神经几近爆炸。
不过,我不会放弃。
在这里,死亡不代表结束,只要还有点数剩下,就能像游戏一样重来。只是重来代表失去某些东西,因为不想失去,为了达成目的,我做出了这样的赌注。但是坦白说,目的如何不重要,我只是想体睑成为《假面》后不曾有过的经验,与人共享成功的滋味,所以最重要的不是目的,真正有意义的是过程,也许大人就是无法明白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怎么能在这里放弃!」
《巴洛斯拉德》的胴体,兜帽战士指出的地方就在眼前。
「喔喔喔喔喔!」
那一瞬间,我把所有《强化光子》注入高举的武器,一剑往怪兽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