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绵流篇 上 6月18日(六)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的缘故,学校一下子就结束了。

可以像这样在日头还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就回家,真的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如果是平常的话,现在应该是进行各项社团活动、玩得正热闹的时候,只不过因为梨花她们要进行明天绵流祭的预演,所以社团活动就自然而然地流产了。是吗?明天就是绵流祭了吗?

「梨花的状况如何?练习已经万全了吗?」

「……我比去年还要努力!」

一听到魅音问自己多有自信,梨花就用她纤细的手臂摆出一个用力的姿势给我们看。

「去年结束之后,我记得你已经全身是汗了对吧?」

「我希望今年会比较像样!请大家期待我符训的成果。」

「是啊!嗯,我们都很期待呢!我会替你加油的,梨花!」

「咪~☆」

之前和大家曾经讨论过的绵流祭,终于将在明天来临了——

本来我还认为在六月举行祭典似乎在时期上早了一些,不过因为今年和前几年不同,夏天来得比较早,所以这下子就和夏日祭典的感觉十分相符了。

「请大家期待明天的到来吧~!呵呵,希望大家有美好的一天!」

「……那么,我们在此先失礼了~!」

沙都子和梨花充满精神地挥着手离去。

「这么说来,我一直没有问清楚,祭典的会场到底在哪里呀?在这一带,有可以举办祭典的场所吗?」

「祭典在古手神社举行。对了,以前大家一起散步的时候不是曾经去过吗?就是那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啦!」

「……啊……我想起来了!这么说起来,就是在那个高台上、那间对雏见泽来说似乎显得气派过头的神社吗?」

「神社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好的集会场所,像是老人会的卡拉OK还有习字班的课程等等,都常常在那里举行。与其说是单纯的神社,倒不如说是一个公共设施。」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我就能够理解它为什么建得这么气派了。」

「小魅家今天也会去帮忙设置摊位吗?」

「嗯,因为她家有人手嘛!会有很多她的亲戚从兴宫那边过来帮忙。」

有人手吗?……今天回家之后也没有其他的事……当然,既然已经在做准备,我也有想看看会是怎么样的祭典的好奇心。于是我下定决心开口试着问:

「如果像我这样的人突然说要参加准备的话,会不会反而妨碍到大家呢?」

「咦?……小圭要来帮忙吗?」

「……如果会造成你们的困扰我就不去了……毕竟我只是因为有兴趣而想看看。」

在我之前住的镇上也有办过全镇的中元舞蹈大会,虽然很想帮忙但我不是很清楚举办的时间。或许可以说,我跟地区之间的关系并不深。

不过,来到雏见泽之后,我开始有了强烈的乡土意识,对于像这种祭典前夕的准备之类的小小交流活动,我也开始有了一些兴趣。

「圭一,那你可要加油了!我听说像是立棚架还有排摺椅等,都是很粗重的活喔!」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做对吧?我相信大家一起动手做,一定能够很快完成的!」

魅音一边露出欣喜的表情,一边同时也有一点困惑,表情有点复杂。于是,怜奈就在后面推了一把——

「那就这么决定了!去吧,圭一!小魅,你一定要好好使唤他喔!」

「既然是怜奈的推荐,那也没有办法……那么,你就先回家一趟,换件便于工作的衣服再到神社来吧!啊,如果有条可以擦汗的毛巾,那就更好了。」

「很好,等着我吧!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不讨厌在太阳底下流点汗的。」

「你就努力别搞到腰痛吧!那么,大叔我就在这边先告辞……在去神社之前,我也得先回家换个衣服才行。」

「小魅也要加油喔~!拜拜~!」

我看着魅音充满精神地挥着手、神清气爽离去的背影,她似乎已经从昨天那萎靡的状态中回复了。

「女孩子要切换心情是很快的,我想小魅她应该已经不要紧了。」

「嗯,居然能够这么干脆地切换,对我来说,也真的是很好配合……」

「不过,真的很有趣对吧?就像是灰姑娘,在魔法解除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样……」

怜奈看起来很愉快,一直嘻嘻笑个不停……这大概是怜奈所乐见的状况吧?

顺带一提,对于要配合的我来说,则有种不知是被迫还是自愿当成玩具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如果有这么有趣的话,我看怜奈也来演一下另一个自己好了!」

「嗯,这样一定会很有趣!那么,圭一想要遇到怎么样的怜奈呢?」

「最好是胸围九十公分以上,而且还不怕给人摸的波霸小姐!」

「这、这个没有办法啦……!」

「那……精于料理、会替我做中午的便当,然后早上会来接我的……」

「这个我不是平常就在做了吗……?」

我把怜奈的头一把拉了过来,然后抚摸着说:

「你是龙宫怜奈对吧?不是礼奈,而是怜奈!所以,怜奈只要一直是怜奈就可以了。」

「………………谢谢你!你去帮忙准备祭典一定要加油喔~!」

「喔~!明天在祭典里见罗!」

祭典活动的帮忙

回到家快速换了衣服后,我就按照魅音的忠告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擦汗用的毛巾前往神社。

在神社里……集结了平常的雏见泽难以想像的大群人马,有的在拉线,有的在组合棚子的骨架,相当地热闹。

……好了,魅音人在哪里呢?在这么多人里头,要找到她还真是不太容易。

当我穿着工作服左右张望的时候,没想到校长居然向我搭话了——

「咦?这不是前原同学吗?我真是太感动了,你是来帮忙做绵流祭的准备吧?」

「呃……啊,您好!我正在想自己能够帮忙做些什么呢?」

「你有这份心真是太好了!那就好好地来流流汗吧!啊哈哈哈!」

在校长的催促下,我来到了正在进行棚架组合的地方——

「啊呀!这不是前原小哥吗?你该不会是来帮忙的吧?」

虽然没有碰到魅音……算了,就算碰到她,说不定也只是妨碍她工作而已……我毕竟不是来玩,而是来帮忙的!

「是的,我是前原圭一!我来帮忙了!还请多多指教!」

「年轻人充满精神最好丁~!拿去,先戴上手套再说!以前曾经组过棚架吗?」

「不,这还是第一次。」

或许是因为教东西给年轻人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所以有非常多的人都很亲切地教给了我很多的东西。

「那么,小哥你就负责绑好棚布内侧的绳子,把它固定在骨架上。绑好之后就可以立起支架,所以接下来就是要绑绳子了!」

「只要绑蝴蝶结就可以了是吗?……嘿咻、嘿咻……!」

这些在运动会之类的活动中常常出现的棚架,虽然经常见到,但毕竟实际组合这东西还是第一次,所以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很新鲜的经验。

首先要做出屋顶的部分,然后进到里头去,将棚布用绳子绑在骨架上。只不过,光是这样子的简单作业,就因为是在狭小的地方、而且是在头顶上绑绳子的缘故,竟然意外地耗费体力。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有趣。

「绑好了吗?那要立起来了喔!一、二——三!」

本来只是一顶瘫在地上的棚架,一瞬之间就在我眼前变成了很气派的四脚棚架……喔喔……!原来是以这样的形式组合起来的啊!还真是令人感叹呀!而且,因为是和大家一起立起一个个的棚架,这样子的共同作业真的令人感到很快乐。

「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该感动的场合!还有很多呢!」

「卡车上还有不少棚架,去把它们搬过来吧!因为很重,要两个人一起搬喔!」

「不要紧的!别看我这样子,毕竟也是个男人……唔喔?」

因为看起来像是轻松地交给我的东西,所以我也就认为它应该很轻……好重!

「所以我才说要两个人一起搬的嘛!来吧,来吧!」

这么说着,这名看起来年纪大我三倍左右的欧吉桑,居然像扛米袋似的「嘿咻!」一声就把棚架抱走了。

……到底是我太没用了呢?还是这些欧吉桑太有力了呢?可恶,如果我再这么没用的话,一定会被看扁、说是都市里的草莓族(注32)的!我一定要加油才行!

「嘿!你可是这里最年轻的,一定要多流汗才行!加油、加油!结束之后的啤酒可是特别好喝呢~!」

「呃……我还未成年…………」

汗水一颗颗流下,多得不得了,这就是帮忙工作的醍醐味啊!

我从来没想过妇女会的阿姨们所端来的麦茶会是这么地美味。

「年轻人,你尽量喝没有关系!」

「啊,谢谢你……!」

这时候,我发现从对面神社的方向有一些人走了出来。仔细一看,几名穿着巫女装扮的女孩正随着几位大叔一起按程序进行仪式。

「……那个是梨花吧?喂!梨花~!加油啊——!」

注32原文的意思为豆芽菜族,指白白嫩嫩,受不了压力的族群。

「咪!圭一也要加油喔~!」

在我大声呼叫后,对方也听到了我的声音,梨花立刻回了我一个微笑。

欧吉桑们也远眺着梨花的样子。

「梨花小姐也相当努力呢!」

「和去年比起来,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递麦茶给我的阿姨也一边捻着手上如同念珠一般的东西,一边说道:

「梨花大人~感谢感谢……!」

然后朝着她拜了几拜。

…………咦?这么说起来,这儿就叫做古手神社……我记得,梨花的全名正是古手梨花不是?旁边的阿姨立刻解决了我的疑问:

「没错,梨花小姐家确实正是代代负责奉祀御社神大人、历史悠久的古手一族。」

「……哦!难怪我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一般人的气质不太相同,果然是出身于高贵的家族啊!」

「在前年,身为神主大人的父亲亡故之后,她就像这样一直很努力地接下了祭祀的任务……她这威风凛凛的样子,真希望神主大人也能看到!」

「咦?梨花的父亲已经亡故了吗?」

「好啦,休息结束!接下来要把不用的摺椅送回兴小的体育馆。牧先生,就麻烦你再选几个人去帮忙吧!」

「那么,前原同学!最后再麻烦你多帮忙一下罗!」

「呃……!还、还没有结束吗……?」

这些欧吉桑到底知不知道我尚未成年啊?一直在旁边「加油、加油!等一下工作完的啤酒会特别好喝喔!」地替我加油。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圭,你有没有在努力呀?」

我和魅音擦身而过——她正在搬运瓦楞纸箱,看来也还在继续劳动中。从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的样子看来,辛苦的并不只有我一个。

「喔,还在努力呢!魅音也要加油!工作完的啤酒会特别好喝喔!」

「啊哈哈哈哈哈!」

努力、努力!可不能只有我被看扁!鼓起力量再度上场吧……!

一直到日暮西山、凉风吹来为止,我们都一直很努力地劳动着。

就这样,黄昏时刻到来,暮蝉那微凉的音色大量传来。

祭典的准备至此完全结束,接下来就只有等待明天祭典正式进行了。

欧吉桑们目前已经是处于前夜祭的状态展开了酒会,在对面的棚架里热闹喧哗着。

直到刚才都还十分热闹的神社境内,这下子反过来变得十分寂寥,成为黄昏凉风的过道…………风吹得人非常舒服。

我靠在狛犬旁边,正把脚伸出去、发着呆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盛有麦茶的纸杯——

「小圭,辛苦你了!来,这是麦茶。」

「哇,这东西来得正好~!多谢了,魅……」

声音确实十分相似,但感觉上气氛却有着微妙的不同。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诗音,她已经没有再假装自己是魅音了。

「啊!你是……!」

「你~好~,我是诗音!这么机伶的当然是诗音,而不机伶的则是魅音,可别再搞错了唷!」

「诗、诗音,你~!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你无处可逃了!」

「啊哈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小圭你自己弄错的吧?我可是从一开始就只有报上诗音的名号喔~☆」

「呜呜……你这么一讲,我还真是无话可说……」

「嘻嘻!……没错、没错!就连姐姐都敌不过的小圭,怎么可能敌得过我呢?与其说这个,麦茶可是要趁冰凉的时候赶快喝才好喝唷!请赶快享用吧!」

「……嗯。」

「真是的,你也别再心情不好了啦!这个可是……和好的麦茶唷!」

……既然对方都已经特地拿过来了,那就收下来吧!我收下来后,一口气灌进喉咙里头……这时,突然……「啊——!」的一阵庞大声量朝我笼罩了下来,让我不由得呛了一下……!

「咳咳咳咳……!这次又是谁了?是真正的魅音吗?」

这次出现的是真正的魅音本人。啊啊,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诗、诗音!你为什么又跟小圭混在一起了——?」

「和姐姐不同,我可是很懂得注意周遭状况的人……我只是没有办法放着汗流浃背的小圭不管,才拿麦茶来给他而已……这么说起来,为什么姐姐你拿了两杯麦茶呢?」

魅音整个脸红了起来,意图将两手所拿的、装满麦茶的纸杯藏到身后。

「咦?呃……不…………这个是…………!」

「我想,做事随随便便、只要自己好就好的姐姐,应该不可能会快手快脚地把麦茶拿给班上的男孩子吧?所以这两杯麦茶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呃……这个……那个…………嗯!因为我的喉咙很干……所以这两杯都是我的……!」

「啊哈哈哈哈哈,果然很像姐姐的作风!一口气喝干!喝干!」

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魅音,就在一旁诗音的鼓噪下依次把拿来的两杯麦茶全部喝干了。

「呜……咳咳咳……!」

「真不愧是姐姐,一口气就喝干了!小圭,你也要赶快拍手哇!」

等一下……这突然出现的、令人不敢置信的光景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那个魅音居然会这么听话……现在我才发现……真正恐怖的是——诗音。

「…………魅音你……在诗音面前,难道抬不起头来吗?」

「我……讨厌诗音~!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更讨厌她了~。」

就在我想要帮因呛到而咳嗽不止的魅音拍一下背的时候,听到了「喀嚓!」的一声快门声。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名手上拿着相机、体格相当壮硕的大叔,以及跟在他身后、带有一点知性微笑的美女。

「晚安,明天终于就是正式祭典了!今天的准备真是辛苦你们了!」

「晚安!……咦?诗音?你会到这里来,还真是稀奇呢!」

「哎呀,这不是富竹叔叔和鹰野小姐吗~?」

「晚安,很久不见了。」

他们好像认识园崎姐妹似的,非常亲密地彼此问候。

「唷!你就是传说中的转学生前原圭一同学吧?今天是来帮忙的吗?真是令人感动啊!」

……这名看起来像是摄影师的大叔,感觉上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

「呃……请问……我们曾经在哪儿见过面吗?」

「你居然记得我,真是令我太高兴了!我曾经在路上和圭一同学擦肩而过几次喔!我叫做富竹,是从东京来的自由摄影师。」

「那你认识我吗……?」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

女性嘻嘻地笑了起来,其中带有成熟女性身上才有的优雅。从她的样子,会让我不禁对于到现在还没办法将村人的名字一一记起感到实在很不好意思。于是魅音立刻告诉了我:

「这位是鹰野三四小姐。小圭你还没有因为感冒之类的事到诊疗所去受她照顾吧?三四小姐在诊疗所担任护士。」

「我是鹰野,请多指教。来治疗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找我,我会准备好大枝的注射针的。嘻嘻!」

「……那真正谢谢你了……」

富竹先生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表里如一、相当快活的大哥哥;而鹰野小姐则完全相反,看起来就是一名因为拥有神秘气息而极具魅力的女性。

「我虽然曾经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同卵双胞胎……真的是非常相像呢!」

富竹先生因为园崎姐妹实在太过相像而感到十分有趣,还照了好几张相。

「相像的不光只有外表喔,你看,我们连内裤都一样☆」

「呀——!诗音这个大笨蛋!你在搞什么啊——!」

……即使是在社团活动里展现帝王风范的魅音,她的形象到了诗音面前也变得荡然无存。根据魅音平常在社团活动中的形象,实在无法想像出如今她这忙着想要阻止诗音将她的裤子拉下来的慌乱模样。

总之,我已经很了解只要园崎姐妹一起出现就会变得吵吵闹闹的。

我一开始虽然以为这两个人相当相似,但如今她们像这样站在一起,我也逐渐能够分辨出她们的个性来了。魅音就是魅音,而诗音则……比魅音所饰演的诗音来得更具有天分,是个恐怖的演员。

首先,能够随便使唤魅音的家伙,怎么看都不会是那一天在Angel Mort里头被那些死胖子欺负的人!就算是好了,也只表示那一天的所有赢弱……都出于她的演技!

「那两个人以前还更相像,像到连她们的双亲都因为分不出她们谁是谁而感到十分头痛呢!」

「……这件事情我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因为我也是在最近才有了亲身的体验,所以很清楚……」

「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鹰野小姐虽然现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疑问脸庞,但是因为很麻烦,所以我也没特别加以说明……

「富竹叔叔!你这次还是要在完成绵流祭的取材之后就立刻回东京吗?」

「嗯,本来我是希望能够一直留在这儿的,不过没办法,就是有大人的理由这种东西啊……」

「希望你的照片能够早点获得很棒的大奖……我会为你祈祷的。」

「谢谢你!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会把今天拍你们的照片也一起带来的。」

「嘻嘻!今天前原同学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不习惯的劳力工作累了吧?」

「嗯,是啊……但虽然是很累没错,不过还蛮有趣的。」

「这就是年轻啊!还真令人羡慕呢!」

鹰野小姐嘻嘻地笑着,长发随风飘逸……令人感受到一种知性的美。

就这样,随着我们五人愉快地谈天说地,我也有了一种自己逐渐融入村中的感觉。透过今天的帮忙,我也记得了许多村人的脸孔……果然,今天来帮忙是个正确的选择。

今天大家所组装的棚架明天就会一同立起来,而在其下方会成为刨冰或炒面等一个个的小摊位。同时在里头,会一一排列着自己帮忙运来的桌子和椅子……这种祭典是由大家亲手催生出来的感觉,让我更期待明天正式的祭典活动了。

「喔呀、喔呀,各位好哇!」

是因为我们这群人聚在一起聊得很热闹,所以才特别显眼吗?这一次是一名微胖的欧吉桑对我们开口道。

他邋遢小腹的旁边夹了一件夹克,再加上吊带,算是他打扮的特征……我似乎也曾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对了,他不就是那个在我被无赖包围的时候闯进来的刑警吗?

「哎呀,大石刑警,晚安啊!您是来确认明天的警备状况的吗?」

「啊哈哈哈!我正是在这么做呢!喔呀,这不是富竹吗?好久不见了!」

「您记得我的名字啊,还真是我的荣幸!」

「我看你也越来越喜欢雏见泽了……在这一带,光是公寓就比东京便宜不少,我看你干脆就搬到这里来算了!我可以帮你介绍熟识的不动产中介业者。」

「那真是太好了!到那个时候,可一定要麻烦您大力帮忙。」

「啊哈哈哈!那么各位,就希望你们有个好年了!也希望园崎家的双胞胎有个好年。」

「也希望您过个好年,大石刑警!……工作方面还麻烦您大力帮忙了。希望今年会是一个不需要麻烦到各位之手的绵流祭。」

「那还真是严格啊!……啊哈哈哈!」

大石刑警在一边留下了没有气质的笑声一边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到了在对面等待着的警官们所在之处。

……我瞄了一下魅音,她的脸就像是在瞪视讨厌的家伙的背影一般,呈现着百无聊赖的表情。

虽然我还不了解详细的内情……但不管怎么看,他在雏见泽都似乎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物。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直到刚才为止的欢乐气氛稍微有点冷却了下来。

鹰野小姐开口了。那从头到尾都是自语自语……

「……是啊,如果今年会是一个不需要麻烦到警察的绵流祭就好了……」

「啊哈哈哈!你不是很喜欢这种事吗?」

「哎呀,难道次郎先生不喜欢吗?……我可是很喜欢那种有梦想的故事喔?正因为这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时代,所以我才会憧憬那种故事呢!」

「你指的是御社神的作祟是吗?」

富竹先生的全名似乎是富竹次郎呀……不过这种事现在不重要。

我稍微被富竹先生和鹰野小姐刚刚所说的「不需要麻烦到警察的绵流祭」这句话给吸引住了。

突然间,我的手被拉住了。原来是魅音拉住了我。

「小圭,我的肚子饿了。我们到现在正在开酒会的棚架底下去吧!至少吃点小点心也好……好吗?」

「嗯……说得也是。我肚子刚好也有一点饿了……」

「走吧、走吧……!」

魅音的说话方式似乎隐隐约约地透出焦急的感觉,就像是,想要将我从现场迅速拉开一样。

这时,诗音对鹰野小姐他们所说的话突然流进我的耳里……那危险的内容让我呆住了。

「今年谁会死掉,然后谁会消失呢?」

我抵抗着拉着我的手的魅音,停下了脚步。

「诗音!……你刚才说什么?」

「………………。」

我注意到空气不知在什么时候干燥了起来。

……那是一件不能听的事情吗……?就像是默认似的,魅音再次用力地拉着我的手离开——

「走啦,小圭!……不要管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了!」

「……姐姐,你还没有告诉小圭这件事吗?」

「我抱持不强迫人家相信那种事的主义!」

诗音那冷冰冰的语气和魅音的危险语气完全相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似乎正瞒着我某种事情。虽然我对于这件事的内容并不见得有很大的兴趣,但因为只有我不知道这件事,让我感到很在意,于是我向魅音开口问道:

「……喂喂喂!是什么事呀……?既然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嘛!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呢……」

即使我无法搞清楚整个状况,至少也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我这样的发言,从结果看来似乎不太合魅音的意。

虽然魅音稍微用力拉了我的手,但一察觉到我表现出兴趣并停下脚步之后,就放开了她紧握的手。

「……那么,我就先到酒会的棚幕去了!如果你不快点来的话,小圭的份可是会被吃光的唷!」

「啊啊,我知道啦!我马上就会过去的。」

魅音以小跑步跑向神社境内的另一头、正喝得酒酣耳热的棚幕。

途中她还一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张望,只不过,因为感觉我并没有要跟上去,所以她就直接离开了。

「如果你还没听说的话,我们可以告诉你……但不要听这件事,并且和她一起去吃小点心,说不定会是比较聪明的选择。」

鹰野小姐耸耸肩,这样对我说道。

不过,既然引起了我的兴趣,现在当然不可能不听了……

「我认为小圭也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姐姐她只是剥夺了这个权利而已……」

诗音的说法似乎是在责备着魅音,让我感觉到一阵刺痛。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种过度装模作样的态度真的让人很不舒服耶!」

大概是看出我已经有了觉悟,鹰野小姐看了大家一圈,在确认了没有不同的意见后,开口说道:

「前原同学相信作祟吗?」

「作祟……是吗?……虽然我觉得这件事情还蛮有趣的,不过倒并不是非常相信……」

我感觉到一阵嘲讽般的视线,而有点不知所措……就像是在说,不相信作祟的人才奇怪一样。

「小圭并没有错!作祟这种事可以说都是迷信,不相信是理所当然的。」

「……说得也是。不过,是不是相信作祟,我觉得你可以把话听到最后再慢慢思考就好。」

这么说完之后,鹰野小姐又再一次轻笑了起来。

我被威胁了……不知为何,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不听听看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催促他们把话说下去。在看了大家一圈之后,富竹先生接着开了口:

「那……我就来说一点好了。圭一同学,你知道雏见泽水坝计划吗?」

这正是前几天在Angel Mort,由诗音……不对,是魅音所告诉我的事情。

「我记得……的确是发表了一个将整个雏见泽淹没在水里的巨大水库计划吧?」

「你说得没错。为了反对这件事,居民集结起来,以居民运动的方式和国家产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激烈对抗。」

这件事情我也曾听说过……利用了大众媒体、政治力量,以及其他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魅音很自豪地跟我说了全村共同努力战斗的故事。

「……啊咦?你知道得蛮详细的嘛!没错,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一个仅仅只有不到二千人的村落却能阻挡国家不当施政的勇武传说。」

「到这里姐姐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像这一类的勇武传说,正是姐姐所喜欢的事。」

「……是的,这些她都跟我说了。」

「而这些雏见泽的人们高揭旗帜、建立反对同盟事务所的地方,正是这间神社。」

「你看,那处集会所正是残留下来的遗迹……在解散之后,虽然只用于老人会的活动,但在当时可以说是最后的堡垒。」

如此说道的鹰野小姐手指的前方,正是在今天的准备中,把东西搬进搬出、好几次出出入入的集会所建筑

物。

集会所里头有一个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虽然目前为了明天的祭典摆了相当多的物资和材料等,但我记得在墙壁上,似乎装饰了许多气氛和单纯社区聚会的照片大不相同的东西……在那里头,或许也有一些反对水坝、死守同盟……之类的标语也说不定。

「……一般像这样子的事务所,如果是放在村长家里,那还比较容易理解。居然把事务所设置在神社里,感觉就像是战国时代武将的本阵了。」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心态吧!他们将本阵设置在奉祀雏见泽守护神,也就是御社神大人的神社里头,应该也是希望自己必胜吧!」

御社神大人……?

不会错的,刚才也曾经说到过御社神大人作祟的事情……这个御社神大人到底是……?

「圭一同学知道御社神的事情吗?那就是在这间神社里所奉祖的神明,是为了守护雏见泽而一直流传下来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这部分鹰野小姐比较清楚……换手!」

富竹先生把接下来的叙述让给了鹰野小姐。

「平心而论的话就是这样。传说中,御社神大人乃是雏见泽自古流传下来的神明,为了让这块神圣的土地不为俗世所污染,因而一直加以守护着……」

原来如此,那就是典型的守护神了。毕竟所有的地方都会有像这样的神明存在……

「我认为御社神的崇拜,可以说是一种选民(注33)思想的表现,所以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你知道选民思想这个词吗?」

「大概知道……好像在社会课里曾经学过的样子……」

……选民思想简单来说,就是认为自己是优秀的民族,是由神所选出来的、特别的民族,也算是一种民族主义的思想。

虽然正因为认为自己属于优秀的民族而养成了互助的精神,但同时也排斥了自己以外的民族……在这里没行办法完整地加以说明,但是在世界大战前的许多国家还有许多宗教里,都可以见到这样的思想。当然,在这个日本也是一样。

「从很久以前,雏见泽的人们就认为自己和一般人类不同,强烈相信自己和一般人乃是不同等级的存在。因此,与下界的交流就被认为是『污秽』的忌讳而极力避免……也因为这样,他们强烈相信下界的人来到村子里也是一种污秽之事,必定会受到御社神的惩罚,所以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的样子……」

「厌恶外人接近的村子……这种东西好像常在金田一的小说里出现对吧?这应该就是典型的范例了。」

「……为了村子的名誉,我觉得还是要在这里做一个补充……这些全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

大概是因为富竹先生所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尖锐,所以诗音立刻加以补充……而富竹先生因为对自己的失言感到丢脸,便不停抓头。

……也就是说,祭祖御社神大人的这座神社,就是视雏见泽为神圣之地,并且回避与下界交流的古老传说的象征。

「原来如此。所以为了对付从下界而来、污秽的水坝计划,自然就会把本阵放在有雏见泽守护神的神社里头了,对吧?」

「完全正确!我喜欢直觉敏锐的人。嘻嘻!」

这么说完后,鹰野小姐又很愉快地微笑起来……我心想,原来她是讨厌笨蛋的那种人啊。

「在准备万全之下,村人们开始死命抵抗水坝计划……不过事实上,在这其中,可以说就是那件事给了这个计划致命的一击。」

「该不会就是……御社神大人的作祟吧?」

大概是因为诗音已经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感到不耐烦,所以她毫无掩饰、一口气单刀直入地说道:

「那个应该是雏见泽水坝建设现场的监督吧?他被杀害了。是在四年前吧,那时候报纸登得很大,你还记得吗?」

「呃……这件事情我不太晓得……」

「他因为和手下吵架,于是遭人以鹤嘴锄一阵乱打,不光是双手双脚,连头都被砍下来丢弃。」

「于是成了分尸案件……有一阵子很流行吧?」

……这真是一个凄惨的事件……

但……这不过就是一个事件。既然这是由人类犯人所造成的事件,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跟作祟有点不同的事呢……?大概是这个想法浮现在脸上,所以完全被诗音看穿了……

「嗯……如果光就这个事件来看,小圭会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事情并不只是这样……」

「隔一年,有个身为雏见泽居民却成为水坝推进派团体一员的男人,在旅行目的地自悬崖上摔下来而死。这个看起来也像是一件意外事故……」

「再怎么说,因为他在雏见泽受到大家敌视,所以警察也相当小心地一一做了是否可能遭到他杀的调查。不过最后好像还是被断定为意外。」

……这一次是意外事故吗?……虽然这是最像作祟的事件,但因为是意外,所以也不一定是作祟。

「而再隔一年,这一次则是……这间神社的神主大人因为原因不明的病症猝死。」

「……前任的神主大人啊,这么说或许有点失礼,但他是个有点见风转舵的人。在村里的水坝反对运动进行得如火加茶的时候,这位神主大人给人一种似乎事不关己的感觉。」

「身为抵抗运动象征之神社的神主大人居然是这种状况……当时期待他能出面领导的村人自是相当失望,其中甚至有不少人对他感到生气。」

「所以在当时,有不少年纪较大的村人都说这一定是御社神大人的作祟所为。」

……的确,在村中受到仇视的水坝关系者每年依次死亡,真的令人非常不舒服。不过,这些事情应该只是偶然碰在一起罢了……

「另外,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不,就是因为有这项共通点,所以才会被叫做作祟…………事实上,这些事件或是意外事故,每年必定发生在绵流祭的夜里……」

「……咦咦……?」

「怎么样?……是不是开始有一点作祟的感觉了呢?」

与将雏见泽沉入水中的水坝有关的人们,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卷入意外事故与杀人事件当中。如果硬要把他们的遭遇解释成是御社神大人作祟,我觉得那是没有道理的事。

……不过,若是这三次的事件或意外事故,每年都只发生在绵流祭那天夜里……?

「还有后续呢!再隔一年,也就是去年。这一次呢……则发现了之前因意外事故而亡的水坝推进派领导者,他的弟媳遭人杀害的尸体。当然,犯人被逮捕了。」

「怎么样啊?是不是越来越有作祟的感觉了呢?」

「的、的确……在这四年之间,每年一到绵流祭的夜里,就会有与水坝相关的人员死亡……不但连续四年,而且还同样是在祭典的夜里……?」

……的确,个别的事件跟意外都是随处可见的事故,然而这些事全部都发生在奉祀御社神大人的祭典当晚……那的确就不太寻常了!

所有的关系者依次神秘死亡,可是这一类怪谈的固定桥段……不过,这些神秘死亡居然每年都同样发生在祭典夜里……这种令人感到些微不适的偶然,要单纯地将之视为偶然而一笑置之,实在有点难……

「……年长一辈的人将这几年之间所发生的事件全部归因于御社神的作祟,而盲从地相信……而年轻一辈的人也一样,虽然一开始不把它当成一回事,但如今谁也不敢随便拿来开玩笑了。」

「这种心情找可以了解……就拿我来说,即使一开始我也认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作祟之事,不过像这样把事情全部排列起来,就会渐渐有……这该不会是真的吧……的感觉。」

「比方说,今天祭典的准备也是如此。虽然说祭典的举行因为与水坝之间的战争而荒废,但这也不代表一直到几年前的绵流祭就有如此热闹的景象呢。」

「是啊……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御社神大人作祟一事的话,我想祭典应该没有办法聚集到这么多人才对!毕竟有不少人认为:没有信仰心的人可能会受到惩罚,所以一定要来参加御社神大人的祭典才行!」

诗音也带着自嘲地点了点头。

「如何?圭一同学你……该不会也开始认为作祟是真的了吧……?」

……说真的……像这样每年在同一个日子里,和水坝计划有关的人就会身亡的事情……想要一笑置之真的很难。

因为连我都有这种想法了,那么信仰心更加深刻的村人们不就更会这么想了吗……

「……哎呀那个……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觉得这是作祟……不过,我可以了解这些相信的人的心情。」

「不隗是小圭,能够这么冷静地判断。」

当诗音看到我把鬼神作祟之说一脚踢开之后,立刻就浮现了笑容。光是看到她的表情,我就觉得诗音实际上也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不过,那跟轻视的感觉不同。那看起来像是已经确定了那并非作祟,而是某种别的东西造成的……

「既然不是作祟,

也不可能是偶然发生……那么,这一连串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鹰野小姐就像是出谜题一般,带着恶作剧的笑容说道。

既然不是作祟,也不可能是偶然发生……然而每年却都有人死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概是发现到我已经完全被这些话题唬住了,富竹现身开口帮我说话……然而,他说出口的虽然并不是作祟,却也是十分恐怖的事情——

「……鹰野小姐是在说,这或许是人类的所作所为。」

「咦?……如、如果使用消去法,确实会是这样……可是,那、又会是谁……?」

「因为事情就是这样,对吧?既然不是作祟,又不是偶然的话,就只能想成是人的意志在背后运作造成的。」

被鹰野小姐如此逼到死角,我也只能苦笑。

直到刚才我都还认为应该不可能是作祟……但是当我被逼问是不是人类的所作所为,我又觉得……应该不可能会是这样才对。

但是,就如鹰野小姐所言,不是作祟就是人为,答案只会是这两者之一。

如果像作祟这种非现实的事情并不存在的话……像这样怀疑是人类的所作所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只不过,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我偷偷瞄了诗音一眼。

「……如果是人类所为,那就一定会认为雏见泽里的谁是犯人了对吧?目前,身为警官的大石刑警就是这么认为的。」

「……喂、喂……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吧……!」

我总算理解魅音不想要谈到这件事情的理由了。

……如果御社神人人的作祟是实际存在的话,那也就算了,只能够认为是对于水坝计划的一种天谴。

可是……如果御社神人人的作祟(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不存在的话……那犯人恐怕就是雏见泽的某个人了!

为了抵抗水坝计划而用尽全力的村人们……据说也使用了各种方法来与之作战,而在这各式各样的方法之中……该不会……!

「也有人在私底下传……御社神大人的作祟,该不会就是水坝计划抵抗运动中……的暗部。」

……正当我还在思考这个该不会的时候,诗音居然一下子就把它说了出来。

当然,我也有一点意外……毕竟我没有想到,身为雏见泽一员的诗音居然会亲口说出这件事。

「……如果能稍微冷静下来思考,就可以知道是谁看到的,还有是雏见泽里的谁犯下了案子。因为除了反对水坝工程就能得到好处的人之外,其他人不是都没有动机吗?」

「虽然是那样没错……」

如果承认了水坝斗争的暗部,那么,就会对以自傲的语气向我说出这件事的魅音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我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点头认同诗音她那看似理所当然的意见……

「关于这件事……警察或许不知道,但是雏见泽的人知道……因为有雏见泽的人犯罪的证据。」

「……咦……咦咦?」

我的声音大到让诗音感到有些困窘。

「……抱、抱歉…………不过,你所谓的证据……到底……?」

「因为……在事件之中……必定是一个人死亡,然后另一个人消失……」

另一个人消失……?这表示除了作祟而死的一个人之外,还会有另一个牺牲者吗……?此外,这件事又怎么能够成为证据呢?成为证明犯人就是雏见泽里的谁之证据……?

「我不太了解你用消失这两个字的意思……那是表示失踪了吗?」

「没错。就是突然而然地失去了踪影。」

诗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做着像是在表演让物品消失的魔术一般的动作。

一个人惨死,一个人失踪……这真是奇妙的魔术啊!

不过,这又为什么……可以成为证明犯人就是雏见泽里的谁之证据呢……?

「其实啊,在雏见泽古老古老的传说之中,就有一个关于……为了平息御社神大人的愤怒,而献上活祭品的做法……」

「活、活祭……」

「是的。就是把人用竹席卷起来,然后把他活生生地放到无底沼泽之中,使之随着时间慢慢沉下去。」

鹰野小姐以一种看起来相当欣喜的表情……说着非常恐怖的事情。

「根据文献的调查,真的是花了三天三夜,让他慢慢地一点一点沉下去……知道吗?以前的人真的很喜欢在文字上做文章,我认为像这里用的就是『沉下』和『平息』(注34)这两个字眼。所以,这里头也具有『花时间使其慢慢地平息怒气』的意思……嘻嘻嘻!」

关于这段话,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引人发笑的地方,而实际上有在笑的,也只有鹰野小姐而已。

诗音并没有做出否定的动作,但是从她脸上冰冷的表情看来,可以很明显地感到她与鹰野小姐之间的温度差……即使我对鹰野小姐的理解逐渐加深,并不表示我也能够增加对她喜好的了解。

「有关这些事情……总之,大概听过了就能够想像……这些都算是雏见泽的秘史。只要是从以前就在雏见泽的人,大家都知道这些事,只不过大家都不会把它挂在嘴上就是了。」

「鹰野小姐并不是雏见泽出身的人,但是却知道得很详细。她非常喜欢乡土历史、民间传承一类的事情,这些全都是她自学调查来的。」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啦!我只是单纯对这些知识具有好奇心……就和小孩子喜欢听恐怖故事是一样的程度而已。」

注34在日文中,「沉」、「静」、「镇」等字用于动词时,其发音皆相同。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稍稍害臊了起来,与富竹先生相视而笑。

「等、请等一下!……这是指什么呢?是说在每次事件之中,消失的那一个人……就是被当成活祭品拿去祭神了是吗?」

没错,一开始诗音的确有说过——有某个人会死掉,然后有某个人会消失。

「……嗯……到底是不是被当成了活祭品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只不过在过去的事件里,必定是一个人死亡,而后另一个人消失……举例来说,最一开始的、水坝现场监督被杀害的事件中,在好几名犯人里头的最后一人,就似乎一直没有遭到逮捕。」

「……这种事……应该单纯只是这个人比较会逃而已吧?倒不一定就是他被当成了活祭品……」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隔一年,是水坝推进派的领导人……」

「嗯……我记得是在旅行的途中,从悬崖上摔落而死亡……没错吧?」

「当时摔落的,似乎还有他的太太……只不过就算警察非常努力地加以搜索,却依然没有发现太太的尸体……」

「听说那时悬崖下河川的水正在涨高,所以说不定只是被冲到河川下游的湖里,然后在哪儿被砂土所掩埋……」

既然是分尸案的犯人,当然不愿意被逮捕,所以努力潜逃隐藏自己的行踪;至于在山洪爆发的河川中溺毙而无法发现尸体的状况,也是到处都可以听到的事……不过这些人是因为可怜的事故而行踪不明,果然跟被当成活祭品是两码子事……

……和过去的事件相同,如果分开来听,个别事件的消息不明并不会造成令人不舒服的想像。

「在接下来的隔年,神主病死的时候就很明显了……因为他的太太在留下遗书之后,就投水自杀了。而在神主身亡当日的晚上,在自宅里所发现的遗书中,内容大致上就是『我将要以一死来平息御社神大人的愤怒……』之类的话……」

……就因为这件事……所以就认为是为了平息神明的愤怒,而有了活祭品的存在……是吗?

「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还在黑暗之中。不过,这位太太投水自杀的沼泽,就是刚才鹰野小姐所提到的那处、献上活祭品将之沉入其中的无底沼泽。警察虽然也曾到沼泽去搜查,但也只找到了几件遗物,并没有发现尸体。因此警察也怀疑会不会是伪装自杀,据说到现在也都还在搜索当中。」

「………………」

……和每年有人死亡相同,每年也都有人失踪。

要说这些失踪的人全都是被以极为高明的方法绑架,然后再将他们慢慢地沉入无底沼泽也实在是……这样说得过去吗?

和鬼神作祟一样,这同样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而再隔一年……是什么啊?啊,是水坝推进派的弟弟一家吧?其中的太太被杀了……而在这个事件中,同样也有一个人消失。」

「消失的是……叫做北菜悟史的学生,他是一名和我同年的男孩子,同时也是遭到杀害的主妇的侄子。」

就像是为了填补富竹先生有点含混的说法一样,诗音接下去说道……她的语气略显强硬,混杂了一些感情的色彩在里头。

就像是……与这位失踪的男孩子相当熟识的感觉。

「嗯,总之就是这样的感觉,一定是有一个人死掉,然后有另外一个人忽然消失。知道吗?在这四年之间,每年都是一样的状况。」

……

不管是不是忽然发生……就只有必定会有一个人消失这种情况是共通的事实。

「呃……那也就是说……第一个人的死亡乃是御社神大人的作祟,而第二个人的失踪则是村人把他当成了活祭品……意思是这样吗……?」

「小圭,没有作祟这种事啦!……应该是什么人以御社神大人作祟为名,而将第一个人杀害,而后再绑架第二个人,将之作为活祭品,重现了村里自古以来的传承。这是由人所为的事件!」

「可是诗音,这样一来……不就表示村子里头有人就是犯人了吗?」

「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你知道吗?没想到在这个昭和时代(注35),居然还有这种以古代陋习为名而堂堂杀人的行为。」

……虽然这件事和现在的话题没有关系……不过我想,诗音似乎并不是非常喜欢雏见泽。

魅音会很快乐地说着雏见泽的事情,以及与之有关的英勇传说,所以才会从不管怎么解释都很难对雏见泽有好印象的御社神作祟之话题逃开。不光只是因为会让我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不想说,那个样子根本就是连让我听到都不愿意。

不过……诗音在某些地方是不同的。她把作祟的话题一脚踢开,并不是为了要拂去我对雏见泽的不好印象,而是因为她强烈确信犯人就是雏见泽里的人……我认为,这种肯定感和雏见泽的村人们所具有的强力连带感意识是稍微有差距的。

我之前原本认为相像到会让人认错的诗音……在听到她这么讲之后,我强烈地意识到,她和魅音真的是具有完全不同的个性。

「……那么,各位……你们都认为犯人就是雏见泽里的某个人吗……?」

诗音和鹰野小姐并没有回答。

不过,这阵令人不适的沉默所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雏见泽里的某个人就是犯人的话,那犯人又会是谁呢?」

关于这个问题,诗音和鹰野小姐也依然无法回答。

……问这样子的问题当然有些失礼,但实际上我也期待着他们无法回答……我所问的问题,也只不过是对他们所提出来的——雏见泽里的某个人正是犯人之单纯「假设」提出反论罢了。

注35西元一九二六年到一九八九年。

诗音看穿了我的意图,也只能对我小小的坏心眼苦笑。

「我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状况证据罢了。如果真的知道具体的犯人姓名,那我早就告诉警察了。」

「……说得也是。」

这还真是中肯的意见……那么鹰野小姐呢?她也和诗音一样,只能苦笑。

「……呃,我想先解开你的一个误会,我可不是想要当侦探唷!说实话,我对犯人到底是谁根本就没有兴趣。」

「啊哈哈哈哈哈哈!……鹰野小姐果然是个令人头痛的人啊!」

对于她这段令人意外、对犯人并没有兴趣的意见,富竹先生也只能苦笑。

「对我来说,我只是对自古流传下来的残酷习俗还有古老的故事感兴趣而已,只不过是出自于对知识的好奇心而感到有趣。所以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比起找出犯人是谁,能确定『事件存在本身代表了古老风俗还根深蒂固地残存于此地』的证据反而更让我觉得有趣……。」

一边玩弄着对知识的好奇心这样的词汇,一边浮现着如同刀刃尖端一般尖锐的笑容的这名叫做鹰野的女性……不禁令人感到有些不太舒服……这或许是我对于具备自己所无法理解之感性的人所产生的畏惧也说不定。

或许是读到了我显现在脸上的表情,诗音耸了一下肩膀,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

「总之,我是完全不觉得有哪里有趣啦……明天就是绵流祭了,我既不希望有谁会死掉,也不希望有什么人消失……」

「……明天……是吗?」

是啊……我完全忘了。

……被称为御社神大人作祟的一连串神秘死亡事件,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如果去年的事件不是最后一起的话,那么在明天祭典后的晚上……也会有谁死掉、有谁消失吗……?

「明天到底谁会死掉,然后谁会消失呢……?」

鹰野小姐一边以优雅的动作搔着头发……一边以小小的声音如此说道,同时浮现出一个薄薄的微笑。

看起来就像是满心期待着明天或许会发生的事件一般……

这个时候,突然,我听到许多人拍手应和的声音……看来大家喝酒喝到兴头上了……

对了,魅音会不会一直在等我啊?……我再不回去的话……

「鹰野小姐,你开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你看,圭一同学已经完全相信了啦!」

「嘻,真是抱歉!坏习惯好像又跑出来了……」

鹰野小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稍稍吐出了舌头,从她这个样子看来,先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鹰野小姐她啊,只要看到很天真的小孩就会想要玩弄一下,这真是个不好的癖好!因为圭一同学一直听得很认真,她一时就得意忘形啦!」

如果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就开始说这种夸张的话题,那这个鹰野小姐还真是一个会造成他人麻烦的人……而与其相异的富竹先生,看起来则是极其普通的正常人——现在正因了解这两位女性的话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印象,而正在圆着场。

「刚才她所说的话,从头到尾都只是虚构的,如果刚才的话题让圭一同学对雏见泽原本的良好印象造成伤害的话,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真是的,次郎你老是这样!」

「鹰野小姐你也应该道个歉啦!说声『让你受到惊吓真是不好意思!』之类的……」

「我才不要!前原同学不是也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吗?嘻嘻嘻!」

鹰野小姐和富竹先生……他们就这样在说话间互相吐槽,把直到刚才的紧张气氛全部一扫而空。

「我看小圭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姐姐可是很会嫉妒的,如果你再不过去的话,她一定会闹别扭的。因为我们两个碰面好像会吵起来的样子,我就直接回去了。」

「这样子吗?那我就回魅音那里去了,让她等那么久得跟她道歉……」

「还真是不好意思,圭一同学。可以麻烦你跟魅音说一声『借走圭一同学这么久,真是抱歉呢!』吗?」

「啊,好的。只不过,我觉得就算我这样跟她说,她的心情应该也不会变好……但我还是会告诉她的。」

富竹先生和鹰野小姐两人肩并着肩嘻嘻笑了起来……我想,他们应该是一对吧?这两个人还真是有个性呢!

「拜拜,小圭!……要是能在明天的祭典里擦身而过的话就好了!」

「一定会的!反正我们这群人老是会搞得热热闹闹、极其显眼,一定很简单就能找到。那么,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

诗音和我两个人分别向富竹先生他们道别。

……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被鹰野小姐叫住——

「谢谢你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前原同学是个很好的听众,和你说话相当地愉快。」

「很好的听众……这……」

我才不是什么很好的听众呢!……只是因为令人吃惊的话题一直跑出来,让我完全说不出话来而已。

「那么今天的故事,你觉得有趣吗?」

「……还好啦……这个……还蛮有意思的……」

这些魅音不想让我听到的话题,我也很难一下就点头说有趣,只能暧昧地回应着。

「既然这样,下次还要再听我说吗?像是雏见泽的故事跟童话之类的,我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喔!当然,其中恐怖的也不少,我会尽量挑一些我所特选的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应该要高兴,还是该感到困扰……最后只有苦笑着搔搔头。

「圭一同学,你已经可以走了啦!鹰野小姐只是在逗你而已……」

看来,鹰野小姐这个人是只要对方有所回应,就会一直讲个不停的人。于是,对此相当了解的富竹先生便催促着我可以离开了。

再一次道别之后,我便迅速离开。

在背后,还可以听到富竹先生的明朗声音,说道:我们明天的祭典里再见了~!

当我来到魅音等待着的棚幕时……已经不见魅音的踪影了。

毕竟我让她等了那么久……我想她大概是生气回去了吧……!

我向经过的大人问起,说是有见到她和亲戚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回家的样子……

……我觉得又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过,我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因为让魅音等而感到不好意思,还不如说是从鹰野小姐和诗音那儿所听到的恐怖故事在我心中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

连续四年发生的神秘死亡事件,通称为「御社神大人的作祟」……在接下来的第五年,也就是明天,是否也会发生呢?

此外……还有模仿作祟、由雏见泽里的什么人所犯下的罪行,其继续犯案的可能性…

以及献上活祭品的仪式,这种与现在这个昭和时代完全不相衬的怪异习俗。

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但我果然后悔了!

……既然每个让人隐约感到不安的话题都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奉陪他们到搞坏魅音的心情……我应该要让魅音拉着我的手,一起离开那里的。

我不禁对自己这廉价的好奇心感到可悲……

在古代的鬼之渊村中,御社神的发怒(作祟)是比什么都来得恐怖的事情。

然而,关于御社神的发怒以及最终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神罚(作祟),其记述却少之又少。

光是从调查到的传闻来看,仅有包括「打开地狱之釜」、「鬼会满出来」、「来自地狱的瘴气满溢而出,让村人无处可逃,最后窒息而死……」等说法。这些会让人回想起村子全灭的可怕神罚,与其他众多宗教关于末日(地狱)的表现也大致雷同。而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必须遵从教义……这一点也很容易就可以想像。

可以说激怒御社神大人的条件就等同于鬼之渊村里的禁忌(taboo)吧?当触犯这个禁忌的行为广为发生的时候,人们就会声称御杜神大人「生气了」。我们可以认为前面所说」献上活祭品的仪式」之所以会流行起来,就是为了平抚御杜神大人的这种愤怒。

献上活祭品的仪式中最简单的溺死型,只要将牺牲者沉入神圣沼泽的鬼之渊沼就能完成。

在鬼之渊村所举行的仪式,最具特征之处就在于牺牲者是花了三天三夜的漫长时间缓缓沉入水中这点。

我们可以推测出,比起将牺牲者沉入水底「杀害」,他们更重视「沉下(平息)」这个行为。

也因此,与其将牺牲者放在那边一下子就沉下去,还不如让他慢慢地下沉(平息)来得更好,所以才会在这一点上花了许多功夫。

很可惜的是,关于其实际执行方法,在目前所知的文献上都没有记载。

根据我的想像,会不会是使用原木等组成巨大的筏舟,再于其上设置处刑台,然后用绳子将牺牲者吊在上头,配合时间一点一点地把牺牲者沉入沼泽中。而这样的仪式因为要进行三天三夜,所以需要相当的人数和劳力来进行,我认为这就是这种大规模的处刑。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做的话,那么在这样的仪式中所使用的「祭具」,就应该要被尊为神圣之物来崇拜才是,我认为这些东西即使被奉祀在什么地方也不奇怪。

用于古代宗教仪式的仪式道具,即称为「祭具」。其中的一部分,直到今日也依然奉祀在古手神杜,以及所谓御三家的仓库之中。

只不过,目前能够确认的「祭具」,几乎都属于装饰的物品,尚未见到任何一样在鬼之渊村暗部司掌的仪式中所使用的东西。

那么,从幕府束年经过明治时代,随着无数传统仪式的丧失,这些物品不知道是亦于同时散失,仰或是被葬送在黑暗之中呢?

我并不这么认为。

在鬼隐的夜宴中所使用的「祭具」,以及在活祭品的仪式中所使用的「祭具」,我相信一定都在人所不知道的地方受到奉祀,这点绝对不会错。这些东西目前一定并未散失,而仍实际存在于这个雏见泽,存在于今天的这个瞬间。

而关于这些「祭具」受到奉祀钓所在,我也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原本至今一直牢牢地上着和式大锁的地方,今年不知为何,却换成了低廉的洋式锁头。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想那个人应该有办法处理才是。

只不过,因为那个地方在集会所里头,所以同时也是一直会有人出出入入的地方……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将雏见泽里的一切化为村人无法察觉的死角,这样的夜晚即将来临。

绵流祭,就要到了。

祭典即将到来

「喂、喂!你们今天就累了的话,该如何是好唷!真正的重头戏可是在明天,知道吗?明天才是最后的最后,大家一定要拿出热情、直到深夜为止……知道了吗?」

「是的!我们会拿出精神来的!」

「哇哈哈!很好!年轻还是最好的!」

「各位辛苦了!明天终于就是绵流祭了!今天大家就早点睡,好好储备体力吧!」

终于,明天就是绵流祭了……

和祭典有关的人分站两种立场:享受乐趣的人,以及提供乐趣的人。

前者只要心理有所准备就可以;然而对后者来说,不光是要劳心劳力,还必须做预演排练以及各式各样的准备。

当大多数的一般参加者天真地享受祭典的乐趣之时,他们则必须持续维持着紧张……这是为了什么呢?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因为在一切结束之后的啤酒特别好喝罗!」

「哇哈哈哈哈哈!」

在这种时候,如同体育系一般的干劲是最重要的!要将辛苦的工作视为一种乐趣加以享受,同时努力准备才行!

「啊,人来了……!」

大石走了进来,于是大家立刻整肃精神站了起来。

这里是位于兴宫警察署内的刑事部门,当身为领导者的大石刑警出现的时候,年轻的警察们立刻停止说话,恢复了紧张感。

「好了、好了!各位都辛苦了!啊,一切照常就可以了。」

「「「您辛苦了!」」」

即使是平常习惯摆出威严的前辈们,在最资深的大石面前也不能够逾矩。他们以如同以前的应援团员一般的感觉先行了一个礼。

大石藏人,兴宫警察署的知名刑警。

他不但几乎无视内规这种东西,而且也没有特别努力工作,就只是个每天悠哉悠哉、不负责任地等待退休的壮年刑警。虽然一般对他的印象只是个喜欢低级话题的下流欧吉桑,但是知道他年轻岁月的同事们,至今仍然一直传诵他的活跃以及英勇传说。

外表看起来或许不怎么勇猛不凡,然而一旦有事,却是能够率领兴宫警察署刑事警察们的有力刑警。

那是因为了解他的人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某种威严,而那种威严比一起进来的课长更胜一层。

当然,课长也有与其年岁相符的威严,然而对于大石所拥有的无数武勇传说却连一步也无法赶上。说到这件事,课长自己也相当理解,因此也能够感觉到他对大石有着一定的尊敬。

「大石,谢谢你了。各位,关于明天绵流祭的准备,真的是辛苦了。」

「「「您辛苦了!」」」

全员直立着、竖直耳朵倾听课长的训示,其表情更进一步地因为紧张而绷紧。

「大家一定要尽力警戒,千万不能像去年一样,让这种意图造成连续事件、唯恐天下不乱的犯人再度出现。请全员一定要更加绷紧神经,为抑止犯罪发生之任务全力以赴。」

「「「是!」」」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各位,最好还是做一定会发生事件的考量。能够加以抑止是最好的,不过我想大概也没有办法抑止。今年一定又会有什么人死掉,然后有什么人会消失,绝对不会错的!……嗯呵呵呵呵!」

看见大石带了点不怀好意的笑容,除了课长以外的所有人也只能苦笑。

「大石刑警,这样子我很为难的!请你一定要更认真地办事才行……」

「取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只要祭典之夜过了就好……而是不管在明天的夜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迅速而彻底地应对。大家有打起精神准备好了吗?给我夹紧屁股!一定要把什么御社神大人作祟的假面具拆下来,现出它的真面目!」

「「「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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