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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星期日,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抱头苦恼着。
“糟糕啊——我该怎么办啊。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啊——追悔莫及——虽然我也常常骂自己是个笨蛋,却没想到我竟然傻的这么不透气。自己都没法给自己找借口了”
后悔的话断断续续的,仿佛是梦话一样从嘴里嘟囔出来,同时我战战兢兢的把头抬起来,向床上投去视线。
视线中饱含着的心情,不用说,肯定是“这要是幻觉该有多好啊”。
就是的,这场面,也有可能梦吧。
这种事情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有的吧。
“阿死心木先生”
突然。
在床上,品行端正,用抱膝姿势坐着的幻觉,向我搭话了。
“无论用多么强烈的寻求救赎的目光看,我都不会消失不见的,你又不是没睡醒,阿死心木先生”
幻觉。
更正,是八九寺真宵。
“……不是,虽说现在的我,用这个名字可以说相称的不能再相称了;尽管对人如其名这个现状我也只能死心,可是八九寺,我的名字叫做阿良良木”
“失礼了。咬到舌头了”
“不对,你故意的……”
“咬到舌舌了”
“是吗,原来你不是故意的啊……”
“咬的腻歪了”
“因为,都咬过这么多次了嘛……”
一直以来的互动也没有了往常的霸气。
这也难怪吧。
因为现在的我,遇到了春假啊,黄金周时候都无法比拟的,前所未有的难关,这个难关差不多把我逼到了濑户海边的悬崖边上了。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是说这回事吧。
八九寺在我的房间里。
小学五年级生在我的房间里。
岂有此理。
那么,为了说明清楚这个状况,我们把钟表的指针稍微回转一下——对,那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真的是稍微转回一点)。
一直在进行考试复习的我,打算喘一口气,不知不觉就骑上自行车出了门。在路当中,我发现了一个背着登山包的背影,梳着双马尾辫的小学五年级生。
“哦哦,这不是八九寺吗。好久不见了呢”
这么想的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
或者说,到此为止我还算正常。
但是,马上,我就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似的,飞奔跑向八九寺,将她瘦小的身躯抱起来,然后将她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就这样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
“……这不是绑架么”
我成罪犯了。
而且是掠夺未成年人的罪犯。
就我能知道的范围,这是最被人类唾弃,最差劲的犯罪类别的一种。
“掠夺这个词,说的时候好像挺容易咬到舌头呢……啊哈哈”
这么快思考就开始逃避现实了。
没想的我的精神构造会这么脆弱啊。
“不过,这不是我的错……,都怪八九寺太可爱……,没错,真要说的话我才是受害者”
“你这真算得上是最差劲的借口了,阿良良木先生”
仍旧背着登山包,坐在床上,八九寺用一种“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犯下罪行的,这下真的做出来了”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
“你还是一如往常的乱来呢——”
这么说道。
“把我这个依附在道路上的一个幽灵,特地带回自己家。甚至还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来。真是完全无视怪异的规矩呢。我看让忍野先生大吃一惊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吧”
“哎。可是,你不是已经从地缚灵连升两级,特别晋升为浮游灵了吗,应该是可以自由的去任何地方了吧?”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自身的基本设定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跟人类是一样的,都没有那么大的自由度的。只是那个‘任何目的地都无法到达’的迷牛的束缚不存在了而已。不再迷路了而已。”
“嗯——”
“吸血鬼,不是也说是不能进入他人的家吗。如果没有得到居民的许可,就无法打开房屋的门——嘛,差不多就跟这个感觉似的。就我来说,道路就是我的住所而已”
“嗯……道路啊”
就像是——守路神一样?
说起来,虽然这些事情没有特别的意识到,八九寺,在迷牛事件以后,除了在道路上,别的地方都没见过她呢。
“可以进行这样披露伏笔的对话,也是番外篇的优势呢”
“别说这么抽象的话。不对,别说这么冒失的话。也要为在番外篇里处于将要被逮捕起来的立场上的我想想啊”
“没关系的,虽然只是我的看法,绑架监禁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幽灵,不算是犯罪。”
“最近可能已经算了……”
保护并不确实存在的角色的人权,这种趋势正日渐高涨。
“嘛,这也没什么不好,既然都成了这样,就一切看气数吧。反正我来男生的房间玩也是第一次,就潇洒的当成是房间约会吧。”
“房间约会吗”
嗯。
嘛啊,说的没错。
已经铸成的事反正也无法挽回,死心吧。
成阿死心木先生了。
“来玩扑克怎么样。比如说大富豪之类的”
“噢,好啊。那么我去把我两个妹妹叫来吧”
“允许使用救护车规则,可以吧?”
“那种地方性的规则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火怜和月火,是看不见八九寺的(而且,就算看的见也没法向她们介绍八九寺),大富豪根本就玩不起来啊。
八九寺肯定是明白故意耍我。
“不过阿良良木先生的房间,还真是大煞风景呢。与其说整理的很整洁,倒不如说,给人一种肃杀的景象更一语中的吧。”
“别说那么失礼的话”
“那么,你把工口书都藏哪儿了?”
“别跟神原说一样的话!”
“难道是这张床的下面……让我坐在工口书的正上面,你却在一旁品味着这种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真是罕见的变态呢”
“我才没有那么罕见呢!”
是极其平常的!
或者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们就会入侵我的房间里来,在这种威胁下,怎么可能在那种初级的地方隐藏秘密图书。
“哎。那么,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借着八九寺的提问,我骄傲的,奸笑着,挺起胸膛说道。
“‘出乎意料’这个词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八九寺……我现有工口书籍的隐藏地点是,妹妹们的房间当中!”
“…………”
八九寺实实在在的无语了。
一直以来(就算被绑架),都笑盈盈接受我的八九寺,仿佛在用看待真正变态的眼神看着我。
“确实,这样一来就算是神原小姐也找不到呢……那个—,阿良良木先生。这个,该怎么说才好呢……,能离我远点可以吗?”
“别在床上害怕的发抖啊”
太过分了。
“会出第二期,会有剧场版,这种谣言都在盛传当中,不过阿良良木要是不改改你那个本性的话,这些都只是做梦呢”
“哼。抱歉,我是不会舍弃我的本性的”
“就说你那个本性是犯罪了。……嘛,床下如果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的话,也就行了”
“?行了,你是指什么啊?”
“就是说,作为一个睡觉用的床”
哎哟呵,突然,改变了抱膝坐着的样子。
八九寺,说起来,在我知道的范围内,第一次把登山包从背上放了下来(虽说动画里放下来过),然后打开背包的盖子,开始在里面寻找。
“抱歉,阿良良木先生。我想要换下衣服,你能先冲向那边吗?”
“哎,这啥啊。晃点我?”
“不是的”
非常强调的说道。
没办法照办吧。
不过,换衣服?用什么换?怎么换?
说起来前段时间千石来我房间的时候,也发生或类似的情景吧,这么说的话,等会儿转身的时候,八九寺也会手捂着胸部穿着灯笼裤这种形象吗?想到这儿,我就欢欣雀跃,不对,小鹿乱撞了起来(虽然换了个说法,不可思议的是给人的印象并没什么变化),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听不见那句“已经好了”说出口。
伴随着在鹤的报恩中登场的老爷爷和老奶奶的心情,我忍不住回头看去。
“…………”
左右两边的辫子解开,穿着睡衣的八九寺,在床上香甜的呼吸着,已经睡着了。
放下了登山包,解开辫子的八九寺——
已经,跟蜗牛毫无关联了。
可爱的,跟年龄相符的女孩子。
“啊啊,说起来她是去她母亲家的途中啊……那么在登山包里,睡觉的衣物还是会装进去的嘛”
而且—
—是步行前往的。
十多年了。
已经比她的实际年龄还长的,步行。
那么肯定——已经很累了吧。
“那么,安心的休息吧。做个好梦哟”
睡觉的床而已,无论如何都能提供给你的。
安心的,幸福的睡着的八九寺的睡脸。
这张睡脸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无比幸福。
我想今天是个最好的日子吧。
……顺便说下,后来,这个罪行被羽川知道后,我遭受到了非常残酷的对待。
我都以为我要长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