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9

这是后日谈,关于本次事件的结果。

第二天,被两个妹妹,火怜和月火叫醒的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两个被送回了神原房间的被窝里。

当然神原也躺在隔壁的被窝里。没有弄错,就是隔壁。

在那之后,不管我在神社里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她们三个的身影——斧乃木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那么做。按所说的那样,按计划那样,按磋商的那样,首先去寻找她们三个。

但是找不到。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阿良良木火怜、阿良良木月火和神原骏河她们三人被抓走的地方不是在神社内——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被藏在某处的草丛里。在那座蛇类横行的山里,按照正经的想法,是不会对女孩子采取危险的监禁的,这点不出我所料。

按照正经的想法,首先是不会诱拐,而且——也不会藏在赛钱箱里。

没错,她们三个被折叠塞进了那个赛钱箱里——怪不得纸人会以那种速度溢满出来。原来折纸从一开始就从底部被垫高了。

那么说来,以前我也曾被影缝小姐折叠过。和那时的感觉一样,被很漂亮地折叠进赛钱箱的她们——被催眠了。

被催眠了。

也就是说虽然是没有意识,但只是像夜晚睡觉那样睡着的话,不论是多粗神经的人,被搬运到这里,甚至被折叠也不可能不会醒,所以肯定是采取了某种特殊的手法让她们睡着的吧——

重要的是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如在梦中般度过了那天夜晚。话虽如此,不管是用什么手法让她们睡着,我都不认为能在有气压差的空中飞行,因此斧乃木背着火怜和神原,我背着月火,从阶梯下山。

在下山的途中和影缝小姐会合——不过影缝小姐在树枝上,说会合有点牵强。

话说回来她真的在树上跑……

但是一想到那种似乎很愉快的行为不是因为兴趣,而是因为诅咒,我的看法也有所改变。听了那个后仍旧好像不明白的影缝小姐向斧乃木问了句:

“做了吗?”

“嗯。”

斧乃木也简短地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做了。

仅此而已——的确发生的事情也就仅此而已。

影缝小姐以“体力活不行”为由,就那样跳向了山顶——虽然正弦已经烟消云散,但是她作为式神的主人,又不得不做的善后工作吧。

她绝对不是因为讨厌背人类才逃走的。

我和斧乃木在那之后,在阿良良木家门前告别——太阳在那时候升起,然后即便是在耀眼的朝日,沐浴在阳光下,我也没有消失。

“太好了,鬼哥哥。看来鬼哥哥的身体好像不会因为阳光而消亡呢~你身躯还是能在有阳光的地方走动啊。”

只是说了这句话,斧乃木就朝着山的方向徒步回去了。恐怕是回到主人的身边吧。没有使用“多数里外规则”,可能是对我的顾忌吧。

结果我失去了向斧乃木道谢的时机——她救了我的命,明明应该和她说声谢谢的。

但是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不对杀了人的她说谢谢的话,也不能对救了我的她说些责备的话。

虽然知道那样是不行的,但是在这里如果责备杀了正弦的斧乃木——那是何等轻松的吧。

但是不可能办得到。

那种事不可能办得到。

让忍接受影的我——作为人,没有责备她的资格。

她是怪物,所以杀了人。

仅此而已。

但是总觉得——我再也见不到斧乃木了。要说这次的事件究竟是什么样的物语,要说正弦作为“演员”被当做配角的这次物语,结果到底是怎样的物语,那就是为了让我目击到可爱的人偶斧乃木余接作为怪物杀人的场面的物语吧,我是那么认为的。

即使心里明白也无法否定生理上的厌恶,对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的物语。

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给在适当的情形下边的亲密的我和斧乃木余接的关系制造隔阂,就是目的吧——那个“黑暗”。

把八九寺真宵、

然后是千石抚子。

紧跟着是斧乃木余接——从我身边拉开。

正弦尽管那样还是不抵抗牺牲自己——

就是那么回事。

就是那样。

“给你。是情人节的巧克力喔。”

结束上午的学习,今天本来是从下午起就要在民仓庄接受雅原小姐学习辅导的日子。不过我到达的同时,她就把巧克力塞进我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好吃吗?说呀,好不好吃?”

雅原小姐笑嘻嘻地问道。

从她的笑容上看,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情人节。其实昨天就知道了,只是之后因为各种事情,结果完全给忘了,我边咀嚼边想着。

“嗯,好吃。”

“哼哼,耶~”

雅原小姐边说边摆出了胜利姿势。

一年前即使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对不会摆出那种姿势的她,要说改变的话,也是有所改变的。

不。说道改变的话,我也是那样吧。我也一样。一年前的我,像情人节呀母亲节什么的,那类节日是最讨厌的。总之就是很不擅长应付——而现在之所以变得不再那样,嘛,作为社会动物的人类,这就是成长所带来的变化吧。

不过今天我有件与成长所带来的变化无关的事情不得不对雅原小姐说。

“快吃快吃,尽管吃。巧克力还多的是。”

“还多的是吗……”

我边吃边想着喜欢吃黄金巧克力的忍,到底对巧克力单体会有怎么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接下来不得不对如此兴奋的雅原小姐说的话,心情就十分沉重。

这是在学习开始前必须说出来的话题吧,我选择了喝茶的时点说了出来。

“其实啊,雅原小姐。”

“……嗯?”

听完我说的话——因为我无法映照于镜子中的事情昨天已经说过,所以在听完后续的事情,以及该知道的事情后——雅原小姐点了点头。

虽然从表情上看,愉快的情绪消失了,但是并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悲观。

“那么,一辈子都无法映照于镜之中,感觉怎么样?困扰吗?”

“要说怎么样……嘛,要是那个被人发现的话会很引人注目吧?”

“如果只是那样,有什么关系。因为就算无法映照于镜之中,阿良良木君也会继续映照于我的眼中。”

“……”

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句好台词,不过雅原小姐在担心我,并且想要安慰我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嘛……虽说如此,也不得不考虑下今后的事情呢。如果那个已经确认是不治之症的话。你和羽川已经商量过了吧?”

“不可能先跟她说吧。再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可不想被那家伙当作白痴……而且我今后会怎么样也还不清楚。虽然现在无法映照于镜之中,但实际上并没有证据证明今后也会那样。或许可以不用忍吸血,而通过某种契机令均衡崩坏也说不定。”

“专家的诊断靠不住吗?那样的话,不如听听其他专业人士的意见如何?”

“不,靠不住的,或许是我的生存方式。当然我是打算将考试进行到底的……但是我的日常,我不知道至今为止所度过的日子,究竟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只有那点是无法确认的。”

“至今为止所度过的日次,吗。”

雅原小姐重复了我的话。

“我说,阿良良木君,贝木他啊。”

“嗯?”

我对突然提及那个名字感到吃惊。

因为至少,由雅原小姐提到那个名字还是第一次。

“贝木是个说那种事想要装酷的家伙。否定安稳的日常呀,至今为止所度过的日子——完全不考虑至今为止的平静生活和关系能否一直持续之类的家伙。可能是讨厌自己的人生出现生活感吧。不过我认为啊,觉得那种态度很帅气也是一种失败——但是若那种事是帅气的话,我觉得阿良良木君还是很逊就好。”

“……”

“羽川也是,现在的话不会再那么说了不是吗?不会再说‘像以前那样好好干’吧。那个孩子也——”

雅原小姐在这里引用贝木和羽川的例子所要表达的意思,我很难说自己究竟理解到生命地步。

但是。

雅原小姐想要传达给我的某些事情确实地传达到了。

“……说起来,今天羽川那家伙在干什么呢?”

“谁知道呢……她好像还在寻找忍野。看样子好像是有只有那孩子才知道的事情。”

“去找忍野……正弦也说过那样的话,看来到时候还是和羽川好好谈谈比较好。”

肯定有只有羽川才知道的事情吧。

绝对不会错。

所以看起来,必须和她谈话才行——即使到时候被她怎样责骂都好。

“因此我想今天回去时,顺便和她碰面并谈谈。”

是吗。那就拜托阿良良木君了。”雅原小姐说道。

“那个请你明天再做。”

虽然她是笑着说,但是总觉得她的请求意外地带着强制性的强调语气,因此我也把想传达的东西传达了下,然后按她说的,学习结束后便直接回家了。(老妹控:黑仪果然还是腹黑的~~我看羽川党们还是死心吧~~这女孩的防御是毫无破绽的……)

看到玄关脱鞋的地方,火怜和月火好像已经从学校回来了。她们好像是从神原家直接到学校的,嘛,从昨天起就没有见到她们呢。虽然才刚回家,不想马上见到她们的脸,但还是悄悄看下她们的情况比较好吧——昨天的事情虽然是在梦中,但也有可能出现留下记忆的情况。

“喂——火怜,月火。”

很久没有像这样边叫妹妹们边不敲门就突然打开她们的房门——然后我愣住了。

她们的确是回来了。

但是在正在把制服换成家居服的她们后面——摆放着一个倚靠着双层床的人偶。

无表情,穿着连衣裙的人偶。

那是斧乃木。

“呜哇。”

推开边胡闹边呀呀尖叫的妹妹们,我跑到了斧乃木的身边。

“你在做什么?”

“我在抓娃娃游戏机里,结果被你的妹妹们抓住。”

听到我小声地问话后,斧乃木也小声地回答。

“和鬼哥哥比起来,月火她相当厉害呢,只用三枚硬币就抓到了。”

“……不,不是这个问题。”

“这次事件的目的是让鬼哥哥和我的关系破裂——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卧烟和姐姐的判断。她们说在这个小镇安定下来之前,要更近,更密切地呆在鬼哥哥的身边。”

就是那样,暂时请多多指教。斧乃木泰然地说道——泰然地、平淡地、面无表情地宣布,今后将在阿良良木家,妹妹的房间里赖着不走。

“喂……等一下啊你,别开玩笑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不要跟我用自己的力量和金钱得来的人偶讲话什么的啊。”

“就是啊,哥哥。真是的,哥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

我边承受着来自妹妹们的指责,边摇晃着斧乃木的肩膀,但是她已经假装成了人偶。

不,与其说是假装,她本来就是人偶。

从影子中似乎可以听到幸灾乐祸的声音——就是那样。

哎呀哎呀。

看来喧闹的日子还能稍微持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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