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哀川润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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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知道吗?
五月十八日,星期六。
第二堂课结束,开始午休。第二堂有课的日子(因为餐厅很拥挤)我都不吃午餐,于是直接走向基础专题的教室。
基础专题。
同班同学。
葵井巫女子、贵宫无伊实、宇佐美秋春,以及江本智惠
从星期一开始,就没有在校园里遇见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这并非只是偶然,他们大概都没有来学校吧。
智惠自不待言,其它三人既没有死亡,也没有被杀。原因也许是智惠的事件,也许只是黄金周结束后的单纯学生惰性。
在那之后,事件毫无进展。
两位刑警——沙咲小姐与数一先生都没有再造访我的公寓,而我亦未接到其它三人的联络,玖渚方面也还在等待她的联络。
不用说,我也没有跟零崎见面。
完全没有接触报纸、电视的我,不但不晓得媒体如何报导智惠的事件,当然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是否发生新的拦路杀人鬼事件。
并不是特别想知道。
现在只是在等待。
因为我很习惯等待。
「好热我也许是舌蝓。」
一边低语,一边在校舍间移动。从明乐馆前往羊羊馆。距离不到一百公尺,明明不到一百公尺,却艰辛异常。热得浑身发软的高温,不知该如何形容,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热度。
不论是神户或休斯敦,都没有热到这种令人厌恶的地步。盆地特有的湿瀂热气。我竭力忍耐着这股湿热,一边努力前进。从楼梯直抵羊羊馆二楼,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就在此时,发现曾经见过的人物。
话虽如此,并非因为曾经见过才发现对方。正确来说,是由于那身极度花俏的萤光粉红色运动服,在校园内过于突兀,故而「不情不愿地被它吸引」。
细卷褐发。如果就这幺坐在便利商店前面,肯定会成为一幅画吧。
那是贵宫无伊实。
她正在跟某个像是同学的男生说话。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正准备从旁边走过时
「喔这不是伊君吗?」
无伊实主动向我打招呼。
「哟!」
那个男同学也亲切地出声招呼。淡褐色的头发,极为轻挑的笑容。
哎呀呀,他是谁呢?我可不认识这种爽朗型的冲浪小子。是基础专题的同班同学吗?
「好久不见」无伊实淡淡笑道:「呃啊啊,真不知该说什幺才好。你后来过得如何?」
「跟平常一样上学。」
「是吗不,哎,伊君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无伊实苦笑。那张笑脸显得有些勉强、疲惫,不过这也很正常。
「无伊实呢?你怎幺了?在学校都没遇见你?」
「呃该怎幺说」
她欲言又止。大概是不习惯让他人知道自己的软弱。我尽管是不那种类型的人,倒也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
「啊,那我要去准备口头发表,差不多该走了,等会见。」
男同学向无伊实跟我说完,就往楼梯的方向奔去。「这小子还真忙碌」无伊实目送他的背影呢喃。
「这小子平常混水摸鱼,一旦轮到自己出场,即使是上课也很爱面子。今天的基础专题有得瞧了,嘿嘿,要挑个贵宾席见识见识。」
「喔那幺,他果然是同班同学啰。」
「」
无伊实呆了数秒,然后彷佛要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以缺乏润滑油似的僵硬动作扭动颈部转向我。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嗯?啊,对了,巫女子没跟你说吗?我的记忆力不好,常常认不出同班同学。只要告诉我名字,或许可以想起来。」
然而,无伊实却没有跟我说他的名字。宛如愣住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不容易终于开口。
「他叫宇佐美秋春。」
「咦?」
原来如此。
无怪乎她会愣住。
「这小子给人的印象这幺薄弱吗」
「比无伊实弱吧。至少秋春没有穿粉红色的运动衣。」
原本打算这幺说,但终究放弃了。无伊实应该是那种生气起来会殴打对方的类型,而且恐怕也不是一、两下就结束。如果像对待巫女子那般消遣她,肯定有生命危险。
「这纯粹是我的记忆力不好。」
「如果你真的这幺想,就该想点办法呀」
「不过若说是印象的问题,或许也不无关系。秋春也不像巫女子那样人来疯。因为我有很多古怪的朋友啊啊,这种说法好象我的朋友很多,订正一下。我只认识古怪的朋友,所以就很容易忘记普通人。」
「普通人啊。」
无伊实不知为何邪恶地嗤嗤笑了。
「怎幺了?我说了什幺奇怪的话吗?」
「不不不没想到你不太会看人而已。」
「嗯?」
「秋春的性格比你想得更自私喔。」无伊实看着秋春离去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接着又语带玄机地低语:「唉,你不久就知道了不久哪。」
然后,犹如以遥控器切换开关似的换了一个表惰,转回我的方向。
「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到交谊厅聊吧」
她说完,不等我答应就举步离开。
从这里走一小段路右转就是学生交谊厅。午休时间应该很挤,不过透过玻璃一看,今天不知为何有许多空位。交谊厅的大门挂着牌子,上面以粗黑体的红字写着「禁止进入」。
这是学生数年前的恶作剧,现在不但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甚至也懒得处理这块牌子。
进入交谊厅,无伊实率先坐下。
交谊厅充斥着烟味。她嗅到那股味道,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服内侧,但似乎在最后关头恢复神智。
遵守自我主张固然很好;可是在这种满是香烟雾气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禁烟对我来说亦是于事无补。不过,就算我如此表示,她肯定会说「不,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便一语不发地坐下。
「那幺,是什幺事?」
「别装傻了。现在我必须跟你谈的话题也只有一个吧?」
「智惠的事?」
「巫女子的事啦。」
无伊实将双臂置于桌面,抬眼瞪视我。我也不是那种毫无警戒,可以坦然接受这种目光的人
「你后来有见过巫女子吗?」
「后来是指?」
「我不是叫你别装傻了?警察应该也有去你家才对。」
「嗯」我想起沙咲小姐跟数一先生,但老实说,我并不太想要记起那对双人组。「他们也去了你家啊。」
「嗯啊,讨人厌的双人组。」
「一男一女?」
「对,就像是X档案里的男人和要去地牢跟人会面的女人。我只要听见警察两个字就会升起反抗意识,更何况是那两个人这些不重要。」无伊实重新坐正。「昨天是智惠的丧礼。」
无伊实微露责备的神情。
「你没来啊。」
「或者该说,我并未收到通知。」
「巫女子也没来喔。只有我跟秋春出席。」
「喔哎,也不能怪她吧?或许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或许受了相当大的打击?看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因为本来就与我无关呀」这种话我当然不敢说。毕竟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不能说。
「对于智惠被杀一事,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吗?」
「刚知道的瞬间,当然也很震惊。可是过了三天之后,就没有那幺惊讶了。这叫整顿心情吗?毕竟过去全部都是记忆。」
「身为智惠的朋友,我是很想对你生气不过,你说得没错。」无伊实的语气有些自虐。
「人类心灵的结构啊,是很方便的。特别是像我这种粗线条,三天就可以上学了。可是,一开始真的很震惊。刚刚还在一起的朋友竟然」
无伊实手指一弹。
接着沉默不语。与其说是尴尬,更像是如坐针毡的气氛、疾首痛心的空气在我和她之间流窜
「秋春君从刚才的样子看来,应该已经恢复一些了。」
「你觉得是这样吗?」
「看起来是这样。」
「如果看起来是这样,那就好了。」
总觉得无伊实的态度颇堪玩味。就像她说「秋春的性格比你想得更自私喔」的时候,彷佛话里有话。
那究竟是什幺意思?
不过在我解读以前,无伊实换了一个话题。
「最后一个听见智惠声音的人,听说是你?」
「嗯。虽然是透过电话,嗯,没错。是巫女子跟你说的?还是刑警?」
「巫女子跟我说的。」无伊实额首。「昨天智惠的
丧礼结束后,我去了巫女子家一趟我想,她还要一阵子才能恢复。」
「是吗?」
「你没有任何感觉吗?」
「嗯?什幺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听见巫女子很消沉,也没有任何感觉吗?」
「你们对这件事还真固执。」
听见「你们」这个单字,她露出略微讶异的表惰,不过接着又「唉」一声叹息,伸了一个大懒腰。
「真是迟钝」
「你说什幺?我没听清楚。」
「不,没什幺。嗯,或许是我多管闲事吧的确,干这种事不是我的个性。况且我一开始是反对的」
「咦?」
「没事啦!那幺,这是我的恳求非常单纯,没有任何企图的恳求。你可以去巫女子家一趟吗?」
无伊实说完,从运动服的口袋取出便条纸递给我。纸上用平假名写着巫女子的名字,下面则是她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非常少女体的字,谁写的?」
「是我。」
「啊啊」
「什幺意思?那种『啊啊,原来如此。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的脸孔。」
「不,没什幺,我没有这个意思。喔」
彷佛在躲避无伊实的目光,我低头看着便条,确认巫女子家的住址。掘川通跟御池通交叉口。
这幺说来,好象听她说过一方面觉得听过,另一方面又觉得是第一次知道。实在想不起来。
「她家距学校有点远嘛。所以巫女子是骑伟士牌上学了?」
「不,搭巴士,因为学校禁止骑摩托车上学。」
「啊,是吗?」
顺道一提,我是走路上学。尽管有脚踏车,但基本上很少骑。倒也不是我喜欢走路,只是觉得这种行动方式最适合我。
「所以?要我去巫女子家做什幺?」
「因为她很消沉,所以请你去鼓励她。只要说些『难过也于事无补』或者『打起精神来』之类的普通话语就好了。」
「普通话语啊不过,这种话还是无伊实去说比较好吧?啊,你昨天已经说过了?既然死党去说都没效,我去也是」
「我不会勉强你做什幺,只要去看看她就好了。真的这样就好了。去看看巫女子,鼓励她一、两句话,其它就交给气氛。」
还交给气氛咧!
话说回来,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从轻松程度来看,倒也相当容易达成,「好啦。」于是便接受了。
「今天上完课就去一趟。」
就在这时,第三堂的上课钟声响起。无伊实一脸「这下惨了」的表情。我虽然并未浮现那种神色,但心情也是不相上下。
时间的可鲁贝洛斯——猪川老师。
「哎呀呀钟声响了啦。」
「现在去也是缺席。不,根本就不会让我们进教室吧」
「没办法没看见秋春的英姿固然可惜,不过还是逃课吧。」
无伊实迅速下定决心。我在脑中挣扎了一会儿,但即使如此,时钟的指针终究不会倒转,「哎呀呀。」结果还是放弃了。
「怎幺办?一起去吃饭吗?」
「现在餐厅应该还很挤。」
「啊,也对那幺,继续在这里聊一下吗?」
「既然如此,我可以问问题吗?」我判断现在是大好良机,便对她说:「智惠有被谁怨恨吗?」
无伊实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彷佛在苦恼不,彷佛在慎重地重新确认自己是否全然理解我的问题。迷惑半响之后,「没有。」她肯定地说。
「不是借口,她不是那种别人能够怨恨的女生。」
「不能够怨恨这种说法也很奇怪,就像国中生的英文翻译。」
「可是这是真的我是如此认为。我跟智惠虽然高中才认识,不过这点事可以肯定。」
「那个我换一个话题,无伊实你们是什幺关系?你好象说过跟巫女子是青梅竹马?」
「我跟巫女子是青梅竹马,读高中以后又认识了秋春跟智惠。」
「嗯?那个,好象有一点奇怪?」
「哪里?」
「因为巫女子是四月生的十九岁,智惠是二十岁」
「啊,不,智惠国中时留过级。」
「啊啊」
既不是重考,也不是归国子女吗?留级。我竟然忽略了这个选项。
「因为长期住院休息了半年左右,另外也常常请假,结果出席次数不足。听说是相当严重的病。嗯,她说还差点死亡。」
差点死亡。
死亡。
意识死亡。
「喔」我极力佯装镇定应道,可是,不晓得看起来自不自然。「原来如此是这幺一回事吗?」
这就是江本智惠的起源吗?
我暗地中频频点头。
「所以就四个人的交情来说,是从高中开始的。秋春跟智惠好象也是高中才认识对方。」
「原来如此,继续说。」
「啊,嗯,总而言之智惠她很容易适应环境。啊,不,不对硬要说的话你们两个或许很像。」无伊实指了我两次。
「不是有所谓的个人领域?她非常会辨识那种领域。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到某种程度的距离,可是绝对不会踏入那条线以内的领域。绝对不会触碰他人重要之处,不只如此,也绝对不让他人触碰自己的重要之处。若即若离,欲迎还拒。就像一流的剑道家。」
「」
一听见剑道家这个单字,我不禁想起美衣子小姐。
「智惠虽然是我的朋友可是她大概从未对我敞开心胸。不仅如此,对她而言,我可能也没有任何帮助。」
「没这回事。」
我嘴上这幺说,不过这对无伊实大概毫无意义,我自己也不认为有任何意义。姑且不管无伊实的推测是否正确,不过想必十分接近才是。
然而,无伊实,你不可以误会。对智惠而言,这个误会残酷至极的失礼。倘若你是智惠的朋友,就不该说出这种言论。
智惠跟我一点都不像。
我们不过是在种类相似的铁轨上奔驰,就本质来说,智惠跟我是不同的。
跟我相似的本质是杀人鬼啊,无伊实
「因为她是这种人,别说是遭人怨恨,我想甚至没有惹谁生气过。这件事我可以断言。」
「既然如此,究竟是谁杀她的?」
「谁知道?搞不好是那个拦路杀人鬼。」
「拦路杀人鬼使用的凶器是刀械喔,这不会错。」
「无所谓吧?反正就是被某个人杀的。那两个刑警看起来很优秀,一定可以替我们找出犯人。我们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
嘴里平静地说,然而无伊实的表情很僵硬。
那肯定不是她的本意。
死党被杀,却什幺忙都帮不上的自己实在太过窝囊。可是,无伊实真的无技可施。她应该没有说谎,是真的想不出有谁想杀死智惠。完全找不出应当发泄怒气的犯人。
嗯——
「大家到底在干什幺啊?」无伊实撇开头,看着走在交谊厅外面的学生们说:「真是的,大家到底在干什幺啊?」
「大家?」
「大家啊,在这里的所有人。无聊死了只不过是活着而已嘛?只不过是还没死。只不过是活着而已嘛?」
只不过是活着而已嘛?
她喃喃自语,接着重新坐正。
「是有什幺目的吗大家。人生目的啦、未来目标啦,大家真的有这些东西吗?」
「应该有吧?每个人各有不同。就算没有也无所谓。」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没听懂吗?呃不是这幺复杂的事,就好比他们。」
她说完,指着交谊厅另一侧的女子集团。从那种自然的气氛来看,可能是大二或大三。从这里听不见她们在说什幺,但即使听得见,大概也是在说我无法理解的话题。总而言之,她们一边嘻笑,一边拍打对方的肩膀。
「假设我现在手里有M4A1的冲锋枪。瞄准目标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会怎幺样?」
我又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依旧在那里打闹,可是在我脑海里的她们,既已染满鲜血,全身坑洞,被打飞到窗外了。
「大概难逃一死。」
「嗯啊,多半是死了不过她们那时会想什幺呢?会后悔吗我猜大概不会吧。」
无伊实朝她们投以轻蔑的视线,但她们并未发现。照样耽溺在自己的话题中。甚至没有把我们放在眼底般地入迷。
「应该没有任何后悔。或许也没有什幺未做完的事。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她们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梦想地活着,甚至没有目的。因此,也不会『想要留下什幺』。」
「」
「话虽如此,她们也不觉得人生无趣。也相当快乐。可是她们很努力她们很努力地思考如何消磨明天的空闲。一回过神来,就在考虑消磨时间的方法。明天该做什幺才好?后天呢?要怎幺打发二十四小时?像傻瓜一样努力思考填补空白时间表的方法。
可是,这又如何?这种事,又有何意义?即使明天的
太阳没有升起,不也无所谓吗?因为活着,所以才在消磨时间如果只是活着,死了也无所谓我是如此认为。啊啊,抱歉,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
「不,很深奥。」
我打从内心如此说。
而且,无伊实很可能还这幺想
究竟,
智惠又是如何?
被杀的那一瞬间,智惠究竟在想什幺?对于无法跨入智惠内心的无伊实而言,那是永远无法解答之谜。然而,就单纯的推测而言,就我这个旁观者的个人见解来说,正如同在那里喧喧闹闹的女生们,她大概也没有任何后悔。
「餐厅的人潮差不多散了吧。」无伊实看了时钟一眼,站起身。「咱们去吃饭吧?僚友馆应该有空位。」
「不抱歉,你自己去吧?我不是很饿。」
无伊实微微侧头说:「是吗?」她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
「对了,你为什幺知道巫女子的生日是四月,今年十九岁?」
「巫女子告诉我的。」
「修正问题。你为什幺记得这件事?你不是记忆力很差?怎幺可能记得这种事?」
虽然这个问题很失礼,可是对于连秋春的脸孔都记不得的本人,或许是很正常的怀疑。
「有一点原因详情不便多说。」
「喔?」无伊实一脸诧异,但并未再深入探问。
「那我也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什幺是『X/Y』?」
「咦是X除以Y的意思吧?」
「说得也是。」
「我想也没有其它解释了。」
「嗯,无所谓。谢谢。」
「那是什幺?」
「智惠遗留的死亡讯息。我也不知道是什幺意思。」
无伊实对死亡讯息这个词汇微露惊讶的神情,但并未再深入探问。沉思片刻之后,那再见了。巫女子拜托啰。」她挥挥手,离开交谊厅。
我挥挥手,目送无伊实离开。
我在交谊厅发了一会儿呆,因为喉咙被烟熏得发疼,便起身离开。手伸入口袋,碰到了一张纸条。取出来一看,是无伊实刚才交给我的巫女子住址。
「没办法哪」
这或许应该视为一个好机会。
幸好基础专题之后的打字课不会点名。我考虑三秒钟左右,决定主动停课。
内心同时想着,我死亡的时候,
何止不会后悔,甚至会感到安心吧。
跟数个只是活着的人们擦身而过,离开了交谊厅。
2
巫女子的公寓位于掘川通跟御池通交叉口附近,比智惠的公寓更加豪华气派。
华美的程度当作学生居所免未太过奢侈,甚至有一股庄严之气。
「接下来」
从学校搭巴士抵达这栋公寓前方是两点多,可是,此刻的时间是三点半。换言之,倘若理论性、客观性地观察并考察这个事实,我杵在公寓玄关迄今,业已浪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光。
「若要问阿伊在做什幺,其实就是对造访年轻女孩的房间感到恐惧。」
为了重新审视现状,我试着向自己解说,但没有什幺意义。反而让自己更像傻瓜。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既已决定进行「某件事」可是对于执行那件事犹豫这幺长的时间或许是头一遭。若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就不用对这种事想太多,但巫女子是认识没几天(虽然其实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女生。我自己虽然无所谓,可是巫女子可能会不开心。
更重要的是基本上属于被动型的我,非常不习惯采取这种主动行为。
「啊真是窝龚透顶」
话虽如此,一个半小时终究是犹豫太久了。总觉得自己很愚蠢,我终于下定决心,踏入公寓里。跟智惠的公寓不同,因为没有自动锁,是故无须卡片钥匙,取而代之的是玄关大厅里的监视摄影机。相较于略施小技即可穿越的玄关门锁,这种无所遁形的摄影机反而更有效。不过最有效的,当然是玖渚那栋的怪物公寓般,配置真正的警备人员。
我看了一眼无伊实给我的纸条。
四楼三号室。
搭乘电梯,按下「4」的按键。没多久就抵达四楼,走过狭窄的走廊。电梯前面和走廊两端各有一台监视摄影机。嗯不过,这也未免太警戒森严了吧?就连便利商店的摄影机也没有这幺多喔。是有什幺大牌艺人隐居在此吗?明明是京都。不,正因为是京都吗?
胡思乱想之际,终于抵达三号室的前方。事及至止,犹豫也没有意义,我旋即按下电铃。响起甚为普通的铃声,不久,房间内传来移动的声响。嗯,既然是女生,想必想花上不少准备时间,有了长期作战的觉悟后,我将身体靠向背后的墙壁。
「来了来了马上开门」
咦?
哎呀?怎幺这幺快?这原本应是值得高兴之事,但我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身为旁观者的我,这种不好的预感有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不妙!某种大事件要发生啰。
「小实你好慢耶发生什幺事了?」
喀哒一声。
门锁声响起,房门打开。
「」
「」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巫女子亦无法反应。
完全当机。
按下三个键也没有反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巫女子的俏脸先是一阵泛红,然后突然转白,最后再度泛红。
「哈啰。」
我先试着打招呼。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发出令人不禁掩耳的惨叫,同时以几乎要扭曲门框的力道,「砰咚」一声甩上门。世界顿时大幅扭曲,然后是犹如什幺事都未曾发生的静寂。
「」
无论如何,对于那声彷佛与名誉相关的惨叫,至少监视摄影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嗯这也不能怪她」
那张显然是刚起床的脸孔、乱糟糟的头发,再加上胸襟大敞的兔子图案睡衣,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异性面前,即便不是巫女子也会是这种反应吧
「为什幺?」门后传来快要哭泣的声音。不,从感觉听来,说不定早已哭了。「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伊君会在这里?不是小实要来的吗?就好象『业余侦探浅黄蝉丸当场解决密室绞首杀人事件,可是犯人是现行犯』!脑袋一片空白!一头雾水!为什幺?骗人、骗人、编人、编人!这是幻象!这不是真的!是做梦!是恶梦!」
啊慌了慌了。
尽管我也称不上冷静,可是既然对方如此狼狈,我更要保持冷静才行。原来如此,无伊实原本要来看她啊。那个该死的不良少女,不但把这个工作扔给我,而且还没有告诉巫女子。
好!搞清楚情况了。
下一步就是想办法让对方认清现实。
「太奇怪了!伊君怎幺会知道这里?这是幻觉!是恶质的恶作剧!」
「哎,这些我等会再说明,总之先让我进去,站着说也不是办法。」
「你走啦!快点走!啊,等一下,对不起,不要走!我马上收拾房间!我马上准备好,等一下!拜托!还有,快忘记刚才看到的景象!」
「看都看过了,无所谓吧?让我进去啦。」
「绝对不行!」
巫女子扔下铿锵有力的拒绝,似乎就奔向房间后方,「哒哒哒」的脚步声连走廊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房内开始传来格斗音效似的声音。铁定是在扫除吧。我暗忖她何必如此费心,重新靠向墙壁。
结果,巫女子在三十分钟之后才让我进去,时间已逾四点。
房间本身跟智惠的房间差别不大,不过家具数量多了许多。看来巫女子是拥有欲望相当丰富的女性。尽管称不上散乱,但亦无法否定杂乱的印象。
「嘿嘿嘿,等一下喔,我去泡茶。」
巫女子换了一套粉红色的细肩带上衣跟短裤。从肌肤的暴露度来看,刚才的睡衣显然保守多了,这样好吗?头发也很整齐,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矮脚桌上面摆着杯子。里面当然不是自来水,而是美味的麦茶。还放了三个冰块,看起来十分冰凉。
「呃呃呃,那幺伊君,这是怎幺一回事呢?」巫女子似乎还很在意刚才的失态,动作相当不自然。假使走在新京极通,肯定会被机动队队员拦下来盘问。
「那个呀,小实马上就要来了喔!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实真慢,是怎幺了呢?」
「啊,我就是代理人。」
我上下挥动手掌,安慰慌张的巫女子说。
「呜哇!」巫女子大声惊叫,接着流露既像生气、又像害羞、亦像欣喜,让人一头雾水的暧昧笑容。
「哎哟,小实真是的」
「啊啊,别担心。我不会待很久,放心吧。原本听说你很消沉,不过看起来精神不错,我可以安心了。」
「啊」
巫女子对「消沉」这个字眼发生反应,螓首低垂。我暗想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没办法,因为我只会这种说话方
式。
对,巫女子不光是朋友被杀。而且是第一个看见那个被杀死的朋友尸首。不会移动,停止一切生命活动的那个身体,第一个烙印在视网膜的人是巫女子。而且现在肯定仍然烙印在那里。基本上已经不是平静或消沉这种层次的问题。
「那幺,伊君是因为我没去上学,才来看我的吗?」
「唔,嗯,差不多。」
事实虽然略有出入,不过一点误差也不必在意吧。
这次,巫女子换上显而易见的开心微笑,「谢谢哟!」迅速说道。
「好高兴耶!伊君竟然来看我,好高兴喔!」
「这也不是什幺值得道谢的事况且我也没带东西。」
自己说完才发现,两手空空地造访他人,而且还是病人,或许是相当欠缺常识的行为;可是既然是直接从学校赶来,这也是莫可奈何的吧。
「没关系。」巫女子说。
「我又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个因为一去学校就会忍不住想起小智」
「但也不是窝在家里就可以遗忘吧?」
「话是没错」巫女子虚弱地笑了。「嗯,不过看到伊君的脸就恢复精神了。没问题。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去上学。」
「学校怎样都无所谓。警察他们有来这里吗?」
「嗯,来过几次,一个高大的男人跟有点可怕的女人。这也没办法吧,毕竟巫女子是第一发现者。而且是杀人事件啊。」
「是谁杀了智惠呢?」
我并非特意询问,在不知不觉间,犹如自言自语,但足以让巫女子听见似的的说。
「我怎幺知道」巫女子的微弱回答跟我的猜想一样。「小智绝对、真的绝对不是会遭人怨恨的女生。」
「无伊实也是这幺说的。可是就实际来看,真的能够完全不被任何人怨恨吗?我对此倒是相当怀疑。」
「咦?」
「因为你们是好朋友,才会如此认为。可是被某人怨恨的可能性,我想是值得考虑的。也许是好意被曲解所产生的怨恨。」
巫女子默默无语。因为表情过于沉痛,我不禁向她道歉:「对不起。」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可是巫女子的情况似乎还不适合谈论那件事。
「我果然不该来吗?」
「咦?为什幺?」这次的自言自语似乎还是被她听见,巫女子惊慌失措地抬头。「没有那回事,伊君来看我,我很高兴的。」
「不因为看你一直在我面前强颜欢笑啊。」
这种时候,还是无伊实这种无须客套、能够坦诚相待的对象比较好吧?
「没有那种事。」然而巫女子又说了一遍。
「就算是强颜欢笑,谎言只要不断重复,就会变成真的。没问题的。我真的很高兴伊君来看我,即使是小实强迫你来的也无所谓。」
「没什幺强迫不强迫的我不喜欢的事,谁也不能勉强。」
「真的吗?」
「不,随口说说而已,其实很容易随波逐流。」
「我想也是。」巫女子笑着点头。
我叹息似的时了一口气,伸伸手臂。
「笑话到此为止事际情况如何?心情差不多恢复了吗?」
「嗯,没问题,只不过」
巫女子的目光漂向我的右方。我转头一看,那里杂乱地堆放着报纸跟杂志。
「那个我可以说我小学的事情吗?」
「可以,你想说什幺都可以。」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呀,我们小学的校舍重新装修。卡车跟挖土机在校园进进出出。有一天,因为错车时太接近校舍,结果堆积大量砂子的卡车不慎冲进一年级的教室。」
「真夸张这已经不叫太接近了吧。」
「嗯,结果教室墙壁倒塌,砂子灌入室内,一年级的学生被埋在砂子里,情况乱成一团。啊,不过,我们还是小孩子嘛。反而觉得这种情况很好玩。小宝开心极了,在砂堆上滑来滑去。」
「啊」
那丫头的确很像是做这种事的小孩。
「到了第二天,我特别起了个早去翻报纸。自己学校的事登在报纸上,不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啊,不过毕竟是发生事故,即使刊登也没什幺好骄傲的;可是,总之『登在报纸上』这种事就很让人开心。」
「嗯,小孩子嘛。」
「然而报纸并没有登这件事。」巫女子罕见地发出略微自嘲的叹息。「对我来说可是大事件呢。可是呀,对全国而言,这种事根本没什幺了不起。虽然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头版是什幺新闻那时就像是被人宣告『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我认为『非常了不起』的事,对别人来说却是不值一不哂,这让我感到非常悲伤。」
「」
「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巫女子指着报纸跟杂志。
说得也是,我内心寻思。姑且不论京都拦路杀人鬼这种诡谲的事件,独居学生在公寓被杀,这种说难听一点就是平凡无奇的新闻,自然不可能天天刊登。只有刊登在隔天的报纸上,而且版面也不大,只是一篇小小的记事。
我不由默然,巫女子亦无语。难熬的沉默在两人间持续一阵子,最后由巫女子率先打破;然而,那是朝非常莫名其妙的方向打破。
「伊君,你后来有跟浅野小姐去逛骨董吗?」
「咦?」我不禁傻眼。「咦?什幺意思?」
「啊啊,对不起!问这幺奇怪的问题!对不起,我原本不是要问这种问题的!」
「这倒无所谓」
巫女子为何知道我会跟美衣子小姐一起去逛骨董呢?美衣子小姐不可能跟巫女子说这幺私人的事情。这幺说来,我的确跟美衣子小姐有过这个约定,又好象没有啊,对了!我想起来寸,难道巫女子那时没有睡着吗?
「啊,莫非你很在意?」
「咦?咦、咦、咦?什幺事?」
我猜测因为逛骨董乃是感谢美衣子小姐收留她的谢礼,所以她才会如此在意,但巫女子的态度比想象中更为慌乱。真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女生。
「哎,不用在意啦,真的。反正这种事常常有。」
「常常有?」
「嗯,因为她相当喜欢购物。她没有让你看她的柜子吗?房间本来就很狭窄,她还不断地买骨董。不过她欣赏过后好象都会卖掉,说什幺艺术不应独占之类的。」
话虽如此,美衣子小姐总是以高于购买时的价格脱手,看来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总之我是负责搬东西的。我至少也是个男人,有一定程度的体力,就算是街坊邻居,能用的家伙就要善加利用嘛。我本身对骨董没什幺兴趣,但也不是特别讨厌,所以只要她拜托,我就会帮忙。」
「喔原来如此。所以伊君经常跟浅野小姐一起出去啰?」
巫女子不知为何支支吾吾。
「倒也称不上经常,嗯啊,不过她在京都待很久了。高中肆业后就一直独自住在这一带。逛骨董的时候,也顺便请她带我参观佛寺古迹。晴明神社啦、哲学之道啦,你知道吗?」
「嗯,呃名称是听过,不过没什幺兴趣。」
「咦?你上次不是说过对京都很熟?」
对寺庙神社没有兴趣,又怎幺算是对京都很熟?我不禁感到狐疑。「啊,不原因很多。」
结果巫女子非常明显地打混。
「你怎幺专记这种芝麻小事呢这不重要。总而言之,伊君跟浅野小姐很要好,是吧?」
巫女子又提及好象以前也问过的事。她似乎对这件事颇为在意,是跟美衣子小姐有什幺纠纷吗?才不过一个晚上,应该不可能发生什幺事;可是她为何一直要把我跟美衣子小姐送做堆呢?
我实在是不明所以。
「嗯,是呀,她这个人其实满风趣的,与其说感情好,比较像是受她照顾吧。偶尔跟她借车,飞雅特500哟,飞雅特500。」
「喔那那幺这样好吗?」
巫女子彷佛对车子毫无兴趣(她终究是小噗噗一族),对我的台词置若罔闻,开始说起莫名其妙之事。
「这样子到其它女生的房间,真的没关系吗?」
「嗯?嗯,呃你是要我走?」
「不是啦!伊君不是常常跟那个浅野小姐一起出门吗?既然如此,那个哎哟,不说了!伊君真是个大木头!」
巫女子一阵娇嗔,小脸通红地边拍打矮脚桌。我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尽管非常莫名其妙,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这个存在让巫女子相当生气,于是决定先向她道歉。
「虽然搞不太清楚情况,对不起。」
「唔」巫女子喃咕一声说:「那幺我换一个说法好了伊君会跟浅野小姐一起去购物嘛。」
「嗯,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那幺你也愿意跟巫女子一起去购物吗?」
对我来说,这是全然无法理解的道理;可是,因为巫女子的俏脸洋溢着只能用「拚死的决心」来形容的真挚,我实在无法反问她。
「这倒无所谓。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真的
?绝对?不是故意敷衍我吗?」
巫女子态度坚决地探出上半身。紧咬下唇,宛如即将号啕大哭的小女孩。完全看不出是十九岁大学生的感情表现。
「你好象很在乎这件事发生了什幺事吗?」
「回答我!」
「那幺,大概吧。要不然现在跟你约也无妨。例如这个星期六。」
「真的?你是说真的吗?」
「我不会说谎的,基本上来说。」
「真的是真的?」
「如果你真的想买什幺东西而且」
「约好了喔!忘记的话,我会生气喔!」
「嗯。」
摄于巫女子的魄力,被迫订下奇怪的约定。可是对我来说,这也并非净是麻烦之事,于是就答应她了。巫女子总算恢复平静,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茶。「呼~~」吐了一口气,「对不起。」然后向我道歉。
「我偶尔会突然情绪激动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
「偶尔?你刚才说偶尔?」
「啊嗯啊,一天到晚。」
巫女子羞涩垂首。
嗯。
智惠死亡所造成的震撼。即便尚未全然恢复,但巫女子也没有消沉到要追随她自杀。至少现在还保持原本的模样。尽管行为有些怪异,不过这还在容许范围之内。既然如此,应该没问题。
星期六左右,应该就能彻底康复。
「那我先走了。」我站起来。「令天就先回去啰。」
「咦?咦?咦?已经要走了?对不起,我让伊君不高兴吗?」
「我一开始就说不会待太久啦?那下次见了。」
「那、那个!」巫女子阻止正欲离去的我。「那个那个、伊君」
「什幺?」
「呃」
巫女子思考片刻,迷惑良久,然后终于开口说道:「小智最后是想说什幺呢」
最后的电话。
想要向我传达某事的智惠。
「天晓得。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是第一次跟智惠说话,怎幺可能知道这种事?话说回来,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打电话给我。可是,巫女子,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
「我」
听我这幺一说。
巫女子玉首低垂。
「我一点都不知道。」
「」
「因为小智什幺事都不跟别人说的。」
什幺事都不跟别人说。
不敞开心肺,隔着一段距离的存在。
「小智跟我的友情,就好象隔着一层绝对不会破裂的玻璃。重要的事、核心的事,小智什幺都不跟我说。」
「」
然而那种存在。
为何想要,向我传达某事呢?
「真是戏言。」
「咦?什幺?」
「现在这个状态,无论我问什幺,你大概都不肯回答,我就不多问了。巫女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咦」巫女子一脸困惑。「什什幺问题?」
「你觉得X/Y是什幺?」
「」
巫女子考虑片刻后答道:「不知道。」
「啊,是喔,是吗?」
我点点头,「那幺学校见,抱歉打扰了。」离开了巫女子的房间。出了公寓,暗想接下来该怎幺办。
掘川通跟御池通的交叉口。
到公寓为止有一段距离,不过走三十分钟就可以到吧。搭巴士有点浪费,最后决定直接走回公寓。
当时完全没想到,人类最强的红色竟然在我的房间里守株待兔。
3
我在千本通跟出水通交叉口附近,遇见飘然而行的美衣子小姐。她一看见我,居然朝我的方向快步走来。
「哟。」
「你好,要去打工吗?」
「不,今天要去比叡山一趟。」
「啊啊,去找铃无小姐?」
铃无小姐的全名是铃无音音,她是美衣小姐的死党。在滋贺县比叡山的延历寺打工。人称暴力音音或瘫痪音音,是脑内神经断裂的时尚大姊姊。我们也有数面之缘,每次见面她必定向我说教。年纪轻轻却特别喜欢说教,除此之外,她的人格还有诸多问题,不过基本上跟美衣子小姐一样,我对这位大姊姊也颇有好感。
「她好象有事要跟我商量,我去一下。明天就会回来,麻烦你看个家。万一有人找我,帮我记下名字,其它就随你应付。要是对方看起来很危险,不用理会也无妨。」
「啊啊,嗯,没问题。」
「另外,你有访客。」
「访客?找我的?」
「嗯。」美衣子小姐领首。
「我察觉时,对方已经擅自入了你的房间。手段非常不,应该是极度高明。虽然不知来者何人,应该是女性没错。她似乎并无恶意,我便没有多加理会。」
女性?如今会造访我房间的女性,会是谁呢我认识的人原本就不多,这个数目理当十分局限。可是,若从目前的情况考量。
「身高大约这幺高吗?那应该是刑警小姐了。」
「不,她应该不是刑警。我岂能忍受那种刑警待在公寓?」美衣子小姐自信满满地断言。
「而且我也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刑警』。只要是我记过的气息,绝对不可能忘记。对了那女人的车子好象停在公寓附近。你看过车子,大概就猜得出来了。」
她说到这里,「告辞。」就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今天甚平背面的文字是「平稳」嗯,或许是因为要去见铃无小姐,美衣子小姐的心情似乎不错。
话说回来,铃无小姐吗究竟她找美衣子小姐有什幺事?她向来很少主动找别人,实在令人在意。而且还是「商量」是什幺事呢?她虽然很爱管别人的问题,可是应该不太喜欢跟他人共享自己的问题才对。
「真令人在意啊。」
不过对我来说,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是房间里的「访客」。如果不是沙咲小姐,那又是谁呢?
无伊实、巫女子这两个人的可能性都很低。话虽如此,因为玖渚是超级自闭女,就物理学上来说,绝对不可能出现
我在中立卖通拐弯。
就在那里。
「呜哇」
真相登时大白。一辆令人眼花撩乱的大红眼镜蛇敞蓬车,一副道路交通法算老几似的停在路边。跟京都街道极度不搭调,足以称为怪物的无畏级机器。
「呜哇真不想回去啊」
原本真的打算就此逃去玖渚的公寓,可是倘若被对方发现我有潜逃之意,会遭到何种酷刑,乃是无须想象的亲身经历。我放弃逃亡,拖着沉重的步履返回公寓。
登上楼梯,然后回自己的房间。上锁的门业已解开一事,根本无须讶异。对那个人而言,模拟声音、开锁与读心术就如同呼吸般自然。
一拉开门,只见承包人身穿鲜血般赤红的酒红色套装,翘着腿坐在窗缘,天经地义似的等在那里。
毅然地。
超然地的等在那里。
「你好,哀川小姐。」
「我不是告诉你不许用姓氏叫我?」
「你好,润小姐。」
「这样就好。」哀川小姐嘲讽地笑着点头。
哀川润。
一个月以前,因为那座岛上的事件而结识的人类最强的承包人。留下「有缘再相会了」这种帅气台词径自离去,隔天却又到大学来找我玩的怪人。至此之后,到哀川小姐因工作离开京都以前,长达一个星期被她耍得没时间睡觉,根据本人的亲身经验,她是最好不要深入来往,反治疗系的危险人物代表。
若是客观地、极度客观地来说,她是非常野性帅气,甚至令人憧憬的魅惑美女;然而因为那种奇怪的性格与属性,就各种意义而言,也让人难以亲近。
「唔」哀川小姐探索似的看着我说:「你好象并不意外哪。」
「不,我很惊讶的。润小姐,原来你已经回京都了啊。」
「有一点工作。嗯,这事以后再说啊啊,原来如此。那幺显眼的车子停在公寓旁,猜也猜得到嘛。」
「不、不是这样,是别人告诉我的,隔壁的邻居。」
「咦?为免他人察觉,我还特别小心了呢。真没想到」
哀川小姐的脸孔立时变为某种利刃。然而那也只有一瞬间。「也罢。」她说完,脸上旋即恢复成讽刺的微笑。
我脱下鞋子,进了房间,直接走到流理台。在杯子里装了自来水,「请用。」然后递给哀川小姐。
「谢了。」哀川小姐说完,喝了一半左右后,将杯子放在窗台。
喔若无其事地处理掉了。只要一次就好,我很想好好吓唬这个人看看。
「怎幺了?为何又折回京都?」
「就说这事以后再说了嘛。小哥,嗯,好好叙叙旧吧。话说回来,你住的地方真不赖。这真是绝佳的环境。」
「润小姐是从哪里得出这种评价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意思。你应该知道吧?嗯,也罢。对了,你最近在做什幺?」
「没什幺,只是普通的大学生。我又不像润小姐那样过着大
姊头的人生。」
「普通的大学生呀。」
哀川小姐嗤嗤窃笑。
「有什幺奇怪的?」
「没什幺奇怪的。如果你没有插手同学被杀的那个事件,也没有跟杀人鬼交朋友的话,就是一点也不奇怪的普通大学生。」
「」
「哟终于吓到了吗?大姊姊很高兴喔。」
哀川小姐从窗台跳下,大刺刺地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虽然不晓得她在打什幺主意,不过穿著迷你裙做出那种举动实在很希望她能够克制一下。
「润小姐怎幺知道的?」
「你觉得呢?」
哀川小姐满脸笑意,非常愉快。然而我完全无法解读这个人在愉快感情的后方,究竟藏有何种物体,光是这样面对面交谈就很耗费体力。更何况,哀川小姐是读心术高手,我的情绪几近门户大开的状态。
我就像在主动亮牌的情况下玩扑克牌,是故根本难以招架。即使煮了、烤了对方,终究无法吃下肚。
假使没有利害关系,倒是很好的人
也是我喜欢的型。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基本上,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润小姐在想什幺。」
「你也思考一下嘛,然后发现一下啊我虽然是一匹狼,可是朋友众多。在京都也有不少熟人。」
「那真是太好了。有很多朋友是很棒的事。这种事连我也认同。嗯,我也暸解。所以,润小姐这时所指的朋友,举例来说是谁?」
「举例来说像佐佐沙咲。」
「」
「斑鸠数一。」
「」
「还有,像是玖渚友。」
哀川小姐说完,从黑色包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唔,你那可爱的、可爱的小友写的。」
「给我的吗?」
「对,她说是『约定的东西』。」
我接过信封。
原来如此。
哀川小姐在造访这栋公寓前,先去了城咲吗?不像我这种毫无能力的平凡大学生,玖渚友(即便性格如斯)乃是计算机高手暨专家。跟哀川小姐的往来自然是更加密切。
我一如哀川小姐的吩咐,开始思考。
哀川小姐似乎是为了某种工作来京都。关于这个工作,借用了玖渚的能力。正如我借用玖渚的能力,调查智惠被杀的事件。玖渚便请哀川小姐跑腿,带东西给我吗?不总觉得还少了些什幺。因为既没有要求哀川小姐做这种事的必要,哀川小姐大概也不会接受。
既然如此我的脑中浮现最要不得的剧本。而这种剧本多半不会是幻想。
「那幺,来收取费用吧?你所知道的京都拦路杀人鬼的情报。」
总之哀川小姐不是跑腿,而是讨债的
「润小姐是来京都」
「对!我就是来对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讲述人问道义的。」
哀川小姐的职业——承包人。
那个职务内容基本上无所不包,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万事通」。
特别是哀川小姐并非专家,而是精通所有范畴的全能者。不论是溜狗、解决密室杀人事件、处理既已肢解十个人类的杀人鬼等等,一旦受托,只要有合理的报酬,她便接受。话虽如此,当然不可能有人花费一大迭万元大钞,就只为了请她过狗。
总之,不论合法也好,非法也罢,任何「他人无法达成之事」皆能代为达成,这就是红色承包人的手腕。
话虽如此。
「京都拦路杀人鬼事件的被害人,昨天已增加至十二人了。不知长年待在国外的你能不能理解,这可是空前绝后的数字喔。在日本,特别是在地方都市,这可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件哪。而且完全不摸不清犯人是谁。既然如此,国家权力者当然只好痛下杀手。」
「所以润小姐才到京都出差?」
「正是。」哀川小姐领首。
「除了我以外公安人员啦,杀手啦,好象也出动了许多人,不过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很可惜,我很少跟同行来往。反正,我这次的工作就是阻止那个疯狂解剖杀人鬼的犯行继续增加。」
「委托人是沙咲小姐吗?」
「这不能透露。固定什幺?守密义务?职业伦理?反正就是企业机密。」哀川小姐夸张地伸臂一笑。「哎,不过呀跟鸦濡羽岛的骚动相比,这倒是略有一点价值的事件,不是吗?」
价值对于杀死十二个人的异常解体犯,居然说出这种台词。面对完全不知对手为何的杀人鬼,哀川小姐不但毫无畏怯之态,却像要去游山玩水似的,态度一派轻松。
我再度体会这个红色承包人的危险。
同时也感到这股危险,如今正针对着自己而来。
「然后,玖渚告诉我了小哥,你好象知道什幺啊?可不可以告诉你最喜欢的大姊姊呢?」
一边发出逗弄猫儿的声音,一边用手指滑过我的脸颊。逗弄猫儿的声音也就算了,然而发出那种声音者其实非虎即豹,像我这只小小猫儿当然无从应付。
该死的,玖渚那个死丫头!
互补个屁,那个蓝发小妞!
居然毫不犹豫地将我出卖
「哟?居然给我一言不发?眼神闪避?反抗的态度啊。莫非你不肯说?什幺?背信忘义?你不是约好用情报交换那个信封里的东西?」
「不,可是对了!我答应交换的对象仅限玖渚。所以要是告诉润小姐,呃不就是背叛?背德?离间?造反吗?怎样都好。总之,出卖他人这种事,我实在」
「咦?」
哀川小姐声音骤然一尖。倘若视线可以杀人,那我早已身亡,不过要是考量接下来的处境,似乎还是现在赶快死掉比较好。
「可以告诉玖渚,不能告诉我?啥?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冷淡的家伙?是吗~~是吗~~真可悲哪~~换句话说,你只听玖渚的话,我说的话绝对不听?竟敢给我搞这种反骨精神?」
「啊,不,不是这样,嗯,我跟玖渚说什幺都是无害的,可是润小姐不是马上就要有所行动的人吗?涉及这种直接关系,呃就是违反我的作风吧?」
「你的意思是我是有害的?」
「不是有害的吗?」
不知是否对此有所自觉,哀川小姐并未反驳,开始陷入思考。在某种程度的范畴内,还算是可以沟通的人物。然而一旦超过该范畴,结果就昭然若揭。简单来说,就是恼羞成怒。
「反正你一告诉玖渚,我也会知道啊。那丫头的嘴巴很不牢靠。所以我现在只不过是自行省略一道手续吧?」
「啊啊,这这倒也是,但我也有我的难处」
「嗯?啊,啊~~啊~~啊~~啊~~知道啦,知道啦。真是的,既然如此,一开始跟我说就好了。」
哀川小姐抿嘴露出邪恶无比的微笑,温柔地向我招招手。动作里无处不是令人毛骨栗然的妖艳与蛊惑。
「那、那个您理解什幺了吗?」
「哎,小哥过来呀。我就一如你的期待,好好地蹂躏你~~」
哀川小姐看见我仍旧一动也不动,便主动朝我爬来。
由下而上,带着某种挑战性的,或许该说是挑逗性的视线。
她依偎似的搂住我,藉臂绕上我的背脊,然后猛力将我的身体压向她
指甲则刺入背上肌肤。
「~~如何?你说如何啊?」
「润小姐,这样很可怕耶。」
「对了,我的食指正要从你的肋骨刺进肝脏唷。」
「」
「别这幺僵硬嘛。对健康不好喔。肉会变得不好吃。
话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你觉得我跟杀人鬼,谁比较可怕?」
哀川小姐边说边用舌头缓缓舔过我脖子右侧的颈动脉。
那个敏感的触觉直接引爆快感同时不知是否即将被割喉的恐惧开始挖掘我的脑髓。
畜生。
这样的确是杀人鬼比较好。
「润小姐,就算是我,也差不多要反抗了。」
「嗯~~要试试看吗?要是这幺做,我也要开始认真的啰。」
「」
「我啊,怎幺样都无所谓。要你说实话的决定没有改变。我已经决定要你供出杀人鬼的情报了。这是既定事项。
可是,因为你是朋友,所以才客客气气地问你。你想要来温柔的?或者,想要来硬的呢?」
「呃两者有何不同?」
两人仍旧维持相互拥抱的姿势,这是唯一的安慰。
既不用看见哀川小姐的脸,也不用让她看我的脸;可是,即使如此,光凭冷汗和心跳也可以察觉出我的战栗吧。
「那你觉得有何不同?」
哀川小姐一口咬住我的颈部。我的生命如今真的掌握在她嘴里。
犬齿轻柔地、玩弄似的、故意让人焦虑似的刺着皮肤,唇间沾满津液的香舌舔允着肌肤~~
身子紧紧依偎~~玉指滑过背脊~~
「在下投降!」我猛力拉开哀川小姐。「我再也不敢反抗了!请原谅我!」
被我突然拉开的哀川小姐,浮起嘲讽但略
像天真少女的娇憨笑容说:「别那幺认真嘛,开个小玩笑。」
「这太恶毒了不,是对心脏不好」
「哈哈哈,哎呀~~哎呀~~~,这下我可安心了,小哥原来也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嘛。」
「饶了我吧,唉」
我喝光自己杯子里的水,努力恢复平静。急促的心跳很快就恢复正常,可是冷汗终究难以控制这个人,果然很难应付
早知就该抛开一切到玖渚家避难。
「真是戏言」
接下来。
我向哀川小姐老实说出零崎人识,不,应该说是被毫无保留地逼供。
虽然也想支吾其词,蒙混过关,可是面对读心术高手哀川小姐,我完全不堪一击。
时而恫吓、时而框骗,时而胁迫、时而笼络,对方深知我不但器量不如她,而且欠缺主体性。
从我的记忆中探出零崎的为人、容貌、体格、当时的服装、说话方式、我跟他相遇的过程、说过的对话,甚至是一起潜入智惠公寓一事。
我跟零崎也不是朋友,只不过是同类、镜面两侧的关系,既没有交换任何约定,他也没有要求我保密。
然而。
对于自己的没骨气,总觉得相当颓丧
「嗯」哀川小姐全部问完之后,笑容自表情消失,凝神思忖半响。
「那小子叫零崎?飘零的零,崎岖的崎?」
「嗯,至少他是这幺说的。」
「零崎人识吗?啊这还真是讨厌的名字」
哀川小姐似乎真的很烦恼,倦怠万分地说。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情的哀川小姐,感觉有一点新鲜。
「什幺意思?讨厌的名字。」
「不、不不不这个说法或许不太正确。可是,为何偏偏是『零崎』?还真是相当特殊的姓氏。」
「啊,不过,也不一定就是本名。毕竟他也是相当聪明的人,应该不会笨到对初次见面的人报上真名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假名,选择『零崎』当假名,也已经脱离常轨了。再假设如果真的是本名的话」
哀川小姐再度陷入沉思。这个人一旦开始思考,便会进入忘我的境界,这时待在她身旁,就有一种自己是透明人的错觉。
不,透明人至少还算是一种存在。现在的我,根本就是空气。
「就算是好玩,也不可能无聊到自称为那种『杀人集团』才对
『零崎』啊。就顺位来说,比『薄野』还高吧?虽然还不及『匂宫』、『闇口』我倒希望是假名哪。
不,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偶然同姓但终究是不可能吧。我的人生里不可能有如此碰巧的偶然原来如此,难怪连玖渚、前『集团』的那群家伙也束手无策。」
「很不妙吗?零崎这个姓。」
「当然不妙啦。性质恶毒至极。如果有人说『你就像零崎一样』,对我们而言就等于最高极限的侮辱。『零崎』就是这幺不妙。我不想再多加说明了。老实说,关于『零崎一贼』,甚至不想在『说明』上跟他们有所牵扯嗯,不过有问题的只是零崎这个姓氏,并不是那小子本人,这次应该无所谓。大概只是意外总之先不管这个那小子真的就是京都拦路杀人鬼事件的犯人吗?」
「对,他是这幺说的。」
「只是他自己这幺说,你并没有亲眼目睹杀人现场吧?」
「呃,没错。」我点点头。
「嗯那幺,换言之,那小子也很可能是『耍嘴皮子』的胡说妄想者啰?」
「有可能。可能性非常高。不过,我倒不这幺认为。」
「是吗?可是,他不是脸颊刺青?而且只有右脸颊。就连芝加哥也看不到这种家伙啊。这幺显眼的小子,居然没被警察抓到把柄,一直躲到现在?」
「这倒也是」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从他的说法听来,也没有否定这件事的要素,而且老实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论结果如何。
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或许不是杀人鬼。
可是
「那家伙绝对是杀人鬼。」我对她说:「哀川小姐也知道吧?我的人生不太正经。在神户是这样,在休斯敦是这样,当然在京都这里也是。就连在『那座岛』的时候,我也差点被杀。即及远远不及哀川小姐,我也见识过不少地狱。」
而且就连现在,我也并非身处天堂。
「尽管没有亲眼目睹他杀人,但我也差点被他所杀。那家伙用的不过是一把匕首,却像面对一把长刀不,就像面对一支轻机枪,令人战栗不已。」
「喔」哀川小姐似乎接受了,频频点头。「总而言之,重点就是自称拦路杀人鬼的解体达人正在这个京都嗯~~知道这件事就绰绰有余了。」
「绰绰有余吗?」
「对,加上我搜集的其它情报,已经有一点头绪了,虽然只是『一点』接下来自己解决比较快。而且,自己不能发挥的无聊工作,我也干不下去,嗯,就是这幺一回事。话说回来」
哀川小姐点点头,将话题转到我身上。
「我的事就到此为止,你究竟在搞什幺?听玖渚跟沙咲说你好象插手非常平凡、无聊的事件?」
「是被卷入。」
「被卷入之后,就主动插手吧?擅自潜入被害人的房间,还装什幺旁观者咧!」
嗯,的确如此。
「搞什幺呀?」哀川小姐愕然看着我。
「你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该怎幺说才好,缺乏主张或风格这类东西吗?说的跟做的完全不同。」
「这种差距感就是我的个人风格。」
「听你在胡扯!你就不能客观审视一下自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是旁观者,你根本就是戏剧旁白嘛。哎,也罢,你爱怎幺做就怎幺做。反正这是你的自由,我也不便插口。而且这件事也跟我没什幺关系。」
「真是冷淡。」
「这也算不上冷淡。学习一下嘛,未成年。自己的事自己处理,还有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后。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半途而废是最差劲的。啊,还有」
明明不可能,哀川小姐却像此刻才想起来似的说:「玖渚的留言。」
接着指着我放在旁边的信封。
「是什幺?」
「不可以搞外遇喔。不过只是亲亲脸颊的话,就原谅你。阿伊,爱你咩,啾啾。」
哀川小姐模仿玖渚的声音和语气如此说完,不怀好意地微笑。
「她」
「」
我扬起手表示已经了解。
4
就时间来说,是差不多可以吃晚餐的时间,因此我邀请哀川小姐一起用餐,可是她想立刻展开追捕零崎的行动,就马上离开了。
「你觉得X/Y是什幺?」我最后问她。
哀川小姐一脸无趣地说:「别向他人确认自己已经知道的事。」
我也认同她说的话。
目送哀川小姐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零崎人识。
哀川润。
哀川小姐大概没两天就会发现零崎吧。
尽管我提供的情报少得可怜,对她而言却已绰绰有余。不但抵达我所无法想象的境界,甚至毁灭该境界的超然者——哀川润。思考回路的优异程度自不待言。
然后,两人就会发生冲突吧。人类最强与人间失格大概会展开正面冲突。
话虽如此,但是结果是明白不过的。
倘若零崎人识是杀人鬼,哀川润就是杀鬼人。
虽然拥有优异的杀人能力,但哀川小姐光凭其绝对的存在感就足以将之消灭,她拥有百分之一百,甚至是百分之两百的绝对性。
不论发生何事。都绝对不想与这个人为敌,甚至不想当她的同伴。
她就是这幺超然完美的红色承包人。
相对而言虽然哀川小姐的性格也是变化无常,但这根本称不上是可供攻击的弱点。
「零崎逃得掉吗」
一点点的担心。
以及排山倒海的同情。
可是,我并未深入思量。
我对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没有什幺兴趣。即便那是照映在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来想想自己的世界吧。
我拿起玖渚给我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