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哀川润承包人——
艺术始于模仿,亦止于模仿。
若要说不自然~~此时此地,什幺是最不自然的呢?
是身为戏言跟班,却反过来被戏弄的我吗?
还是不按牌理出牌,却被称为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亦或是企图逃出诡异学园的小姬?
还是前来追捕的子荻一伙人呢?
然而在这个称为校园的区域里,在这「悬梁高校」的领域里,很难说什幺才叫做绝对的异常,一切都变得不足为奇。
「~~哈,小哥,你那是什幺反应啊?」
哀川小姐将制服的领巾解开来折成三角巾,一边为我包扎右手,一边不服气地说。只不过她看起来既不懊恼也不担心,反而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打扮成高中生造型的哀川小姐,其实也挺不赖的嘛。
原本以为她穿水手服绝对会很奇怪,结果事实证明,像哀川小姐这样美型的人物,不管穿什幺都相当出色。该怎幺说呢?
嗯,只能说这就是人生啊。
「刚才那位军师小妹妹溜走了,这下子我的行踪也会曝光吧。真糟糕,本来想说用小哥当诱饵,应该可以声东击西~~~」
「啊~~~真抱歉,都是被我搞砸的。」
我立刻道歉,不过这位大姊刚才,是不是说了什幺诱饵?
「伤脑筋耶~~~那现在要怎幺办呢?」
小姬也跟着附和,却同样感觉不出任何紧张的情绪。这两个人,似乎非常欠缺危机意识。哀川小姐也就算了,问题是小姬自己,几分钟前才被抓到过一次,而且她并没有像子荻那种战斗能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小姬,你该不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才不是呢,小姬我根本不需要战斗力啊。」
「因为现在是所谓的知识时代吗?」
「没错,古时候的伟人有说过~~」
小姬又做出之前那个宛如指挥家的动作,手指俐落地一升一降,最后指尖朝我比过来。
「时间就是金钱!」
她应该是要说「知识就是力量」吧?
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知识的人的发言。
「嗯,总之,小姬因为跟不上进度,所以很不喜欢上课,想要直接退学,结果学校不肯答应。其实放我出去也没什幺大不了的嘛,偏偏校方又说什幺要防止机密外泄,讲了一堆理由就是不批准,所以我只好拜托润小姐帮忙啰。」
「真会依赖别人。」
「啊~~师父你也没立场说我喔。」小姬轻轻摇晃食指,真是个手势丰富的小女生。「对了,刚才那位荻原子荻啊,是这间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三年级的学姊呢。」
「哦~~」
「所以啰,师父,只不过肩膀脱臼而已,没什幺好沮丧的。虽然对手是个女孩子,但是毕竟能力不同嘛。唔,不对,应该说是等级不同。啊,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基因好坏不同吧~~」
「」
我快要发火了,这个死丫头。是因为衷川小姐的出现让她本性渐露吗?还是不小心脱掉羊皮露出马脚?那刚才的眼泪又算什幺?
「唉~~总而言之,还是放弃正面闯关吧。」哀川小姐无奈地拨着头发的层次。「荻原子荻——全校第一这种头衔不足为惧,但那类型的家伙相当难缠,最好尽量避兔交手。」
「啊,所以刚刚才会让她逃走是吗?不过话说回来,润小姐也会有觉得难缠不想交手的对象吗?」
「当然有啊,就是那种明明什幺都不会选自信满满地~~明明是个没内容的空壳还不可一世地~~充满了矛盾的家伙,那种人真的很难缠,因为我实在搞不懂对方在想什幺。」然后哀川小姐眯起一只眼睛瞧着我。「小哥,你该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咦~~不,我跟子荻一点也不像同类型的人吧。」
其实我觉得子荻跟哀川小姐才是同属性的。
「哎呀,那只不过是一种年幼无知的鲁莽罢了,我的气势凌人和那家伙的高傲自负,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就这点而言,你跟她算是同类吧,尤其是自作聪明爱玩手段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呵,还军师咧~~别笑死人了。好吧,本来想说由小哥将一姬带出来就可以,事到如今没办法,就逆向操作吧。」
「逆向操作?」重复这句话的是小姬。
「什幺意思?」而负责发问的人是我。
「其实应该说这才是正当的手段~~由我们主动出击,直接冲到办公室去找『理事长』谈判,要求一姬的退学权利。」
如何,很简单吧?~~哀川小姐勾起嘴角。
我连惊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然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地,再度甘拜下风。如果说我的人生始终都在思考要如何玩弄手段如何逃避一切,那幺哀川小姐的人生便是完全相反完全背道而驰的吧。正面迎向对手,正面宣战,在土表上抬头挺胸充满自信地出击,就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可是润小姐~~」
「没关系啦,一姬,我从以前就不喜欢那家伙了,就连你应该也对那家伙没什幺好感吧?现在能够有机会打倒那家伙,可说是我们的幸运啊,既然决定好了~~就出发吧。」
擅自提案,擅自做出决定,哀川小姐立刻迈步向前。我和小姬连忙跟上去,看来这场戏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早就已经默默决定好了。
姿态,思想,以及行动的方式。
强势霸气又坚定不移。
真实无伪的自信与骄傲。
在哀川润身上,不会有矛盾。
2
接下来的过程,可以说是哀川润的个人表演秀。
事实证明,即使在这间学校里,也没有任何存在阻挡得了哀川润,根本不可能会有。管它有机物无机物,全都一举消灭,沿途出现来意不善的学生,也都一个接一个地铲除、驱逐、玩弄、击退。校舍里布下的天罗地网,全部被夷为平地,丝毫不构成威胁,展现在眼前的,纯粹就只是,绝对的力量。过程有如暴风雨来袭——在台风过境之后,我们走出校舍,接着穿越长廊,来到「办公大楼」的后门。
根本无须描写,笔墨也难以形容,哀川小姐是如此压倒性的存在。在她现身以前,区区几个学生就把我和小姬整得七荤八素,简直像废物一样。
「什幺『简直像』,师父,我们根本就是废物嘛。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任何贡献啊。」
「在旁白的时候应该客观地发言,最好避免太过直接的表现手法,暧昧不明才是戏言的基本原则。」
「小姬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怪人啊。」
居然说什幺怪人。
「不过润小姐果然很了不起,又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厉害了耶。真是八面玲珑。」
「应该是三头六臂吧。」
「啊,没错,八面玲珑应该是师父才对嘛。」
「没礼貌。」
「咦,师父否认自己是吗?」
「唔~~对于自己具不具有八面玲珑的要素,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啊?」
「你们两个吵死了。」哀川小姐站定在办公大楼的入口前方,低声提醒我们。
「两位感情好是没关系啦~~但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什幺事不对劲?」
「你们没发现吗?那些来攻击我们的,全部都是学生。很奇怪吧?如果只有小哥跟一姬的话,或许派学生来已经绰绰有余,又可以顺便当做实战训练但是现在还加上本小姐啊,竟然派学生来对付哀川润?基于礼貌至少也该派『老师』或『警卫』出来才象话吧?」
真不知她是心思细密还是太有自信。不过哀川小姐说得也没错,一路上前来阻挡我们攻击我们的,清一色都是年轻小女生,每个人都穿著同样的黑色制服跟小姬一样,跟哀川小姐一样,也跟我一样。
咦?
跟我一样?
「等一下,哀川小姐,既然我们的入侵行动已经曝光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穿著这套衣服了吧?」
「啊~~你就继续穿著嘛,有什幺关系,很可爱耶。」
「这、可是我~~~」
「哎呀~~~小哥好萌喔!」
「」
被她这幺一提,我又很难坚持要脱下来,不,应该说根本就是被强迫不准脱下来。虽然觉得自己再度被玩弄了,但我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回问题点上。
哀川小姐的战术——放弃逃出校园,直闯内部核心——最大的长处就是出乎敌人的意料,简单讲就是发动突袭,攻其不备。因为对方一直在追踪我们,将自己当成是狩猎者,压根都没想到自己会反过来被袭击,想必此刻也以为我们正急于四处窜逃吧。换句话说,纯粹只是敌人缺乏危机意识而已以为就算对手是哀川润,自己也不可能会反过来成为猎物。
「啊啊,真讨厌~~干嘛这幺麻烦啊。」
「怎幺会呢?~~没有强劲的对手出来找碴,不是很好吗?」
「一姬,我说的麻烦
是这个~~」
哀川小姐突然单脚向后,接着对准门板狠狠一踢~~
铁门就这样直接被踹倒了。喀螂喀哪~~~仆~~~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整扇门当场毁坏是本来就生锈了吧,一定是的。
「要这样破坏铁门才能进去实在是很讨厌啊,干嘛要像蟑螂一样从后门偷偷摸摸地溜进去。」
「」
原来如此,哀川小姐本来是希望能从正门抬头挺胸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可惜并没有任何「教职员」出现,也没办法向任何人大声宣告,只好在无人知情的状况下从后门进入。看来这点令她感到相当懊恼,真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
「理事长办公室在最顶层~~~因为那家伙特别喜欢高的地方~~~来,从这里上去。」
不愧是哀川小姐,超强的记忆力完全不同于我,已经将整张平面图烙印在脑海中了,立刻推开安全门爬上楼梯。「哇~~人往高处好痛快Yo——」小姬说出谜一般的句子,快步跟上去。
「还要避开职员办公室才行啊啊真是麻烦死了。谁管他什幺战术什幺陷阱的,有多少人都尽量放马过来好了。」
「不行啦,那怎幺得了。」
虽然不清楚哀川小姐和小姬之间有着什幺样的过去,但是看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模样,似乎交情匪浅。照理说久别重逢应该会有点生疏,却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距离感,而且从刚才碰面到现在,彼此都没有提过任何类似叙旧的台词。相反地,两人之间的对话还表现出一股亲密感,哀川小姐向来都是豪爽的大姊姊,而小姬正好是会刺激保护欲的类型,两人可以说是最佳拍档吧。
「嗯?」
不对,慢着。这幺一来,我不就成为多余的角色了吗?不行,都已经牺牲色相到这种地步,未免太悲惨了。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主动开口向哀川小姐发问。
「呃,润小姐,刚才听你所说,好象原本就跟理事长认识了,他究竟是个什幺样的人物呢?」
此刻在我的想象中,只浮现一个非常恶趣味的人物,聚集了一群未成年少女实施特殊教育。
真是够了,自以为是阿拉伯皇室啊,还培训后宫佳丽咧。
「理事长的名字叫槛神能亚,今年三十九岁,是个女的喔。」
「槛神这个姓氏,莫非~~~」
嗯,没错~~哀川小姐没有回头,轻轻地颔首。
「赤神、谓神、氏神、绘镜,以及槛神——所谓的四神一镜——能亚正是排行最末那一族的血脉。其实她并非嫡系子孙,而是旁系的血亲,所以和本家之间的连系相当薄弱。因此这间学校本身与槛神家族并没有多深的关系,反而跟神理乐比较有渊源。」
「神理乐不就是日本的ER3吗?」
两者之前最大的差别,只在于ER3是一个研究组织,而神理乐是一个网络机构,实际上双方所从事的工作大同小异。如此说来,这所学校就相当于ER计划了是吗?
「答对了,这里的毕业生据说有四成都会进入神理乐喔,其余则是分散在各大机构最优秀的学生应该就是去加入ER3吧,毕竟在社会上的知名度跟地位都比较高,像那个叫荻原的家伙,大概也会成为其中之一吧。」
不愧是哀川小姐,对于这所学校的内幕,甚至包含「毕业生」的状况,都了解得相当透彻,不像我一问三不知。嗯,按照一般世俗的说法,这里算是「培育人才」的地方吧。就这点而言,它的确是一间训练所,同时称之为「教育机构」也并没有错。
然而,可是~~不允许学生退学,有人想逃走就会被通缉,还有学生会自封为军师,甚至用悬梁高校这种称呼来自嘲——这样的学校,还能算是一所教育机构吗?
「其实一开始这间澄百合学园——也就是悬梁高校的前身,是由能亚的母亲所创立的。当时还比较像一所正常的学校至少跟现在比起来算是正常多了。结果就在一年半前,能亚的母亲上吊身亡,学校由能亚继承之后,就完全变调了。究竟哪里有问题,也很难真体去说明~~」
「是气氛,气氛变得很诡异啊。」
小姬的语气难得如此正经。虽然从背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必又是带着一片阴霾吧。小姬目前是二年级的学生,所以在她入学的时候,理事长应该已经换人了。
「其实『入学』以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这里不是普通的学校了,不过我还是继续忍耐着。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夸张一个会有朋友死掉的地方,我根本没办法称之为学校。」
「你说得没错。」哀川小姐摸摸小姬的头,接着说下去。「可是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什幺是正常什幺是不正常,必须要经由比较才区分得出来,而身在其中的人,当然会以为自己是正常的。更何况学校本来就是一种密室,从外界无法一窥究竟,于是疯狂的人便越陷越深~~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现在的状态。」
「除了小姬以外,难道没有其它学生认为这样是『不正常的』没有人发现这里『很诡异』吗?有没有别的学生申请退学?」
「啊,有啊。很久以前。」
小姬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足以令我沉默不语。
「刚才虽然讲过不喜欢其实我本身对槛神能亚并没有讨厌到那种地步,不过确实没啥好感就是了。举个例子来说吧,那家伙只会把人当成数字来看,只会把人的死亡当成统计的数据来判断。在她眼中,死一个人跟死两个人没什幺差别,只差在数字是一或是二而已。那家伙认为数据就代表一切,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理想,我并不是不了解。」
「你们应该算旧识吧?」
「嗯,算吧。虽然已经分别两年了。」
所以是分别两年的重逢呢~~哀川小姐玩笑似地说,却有种故作轻松的感觉。论及骗人技巧,连我这个戏言跟班都望尘莫及的哀川小姐,为何要刻意流露出演戏的感觉呢?我无法理解。
「润小姐,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别太乱来喔。」
「死家伙,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啊,少一副训诫的口气。今天的谈判目的是要校方接受紫木一姬的退学申请,至少这点我还没忘记。」
「那就好。」
我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已经告一段落了,稍微舒展一下筋骨,然后对身旁很久没出声的小姬开口。
「如果能够顺利离开这里,接下来你有什幺打算?」
「唔,这个嘛~~」小姬回答:「我想做很多很多好玩的开心的事情。」
她的语气彷佛是在说,自己这辈子从未有过真正「开心」的事情。
「而且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好象每天都是星期一那样。」
「那不就是最糟的日子吗?」
嘴里虽然不客气地吐槽,但我的思绪却已经飘向远方。在我心中,某个最脆弱的部份,受到了刺激——怀念的心情,正被深深地刺激着。其实她们两个人根本不是相像,小姬跟「那丫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所以我在想,这对我而言,不正是一个忏悔和赎罪的机会吗?当然我并不认为,伤害了一个人,可以用拯救另一个人来互相抵销~~况且我也不懂得要如何去拯救别人,只是~~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啦,戏言小哥。」
哀川小姐潇洒地对我说。
「看,我们已经到达最顶层啰~~」
安全门被她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任何技术都能做到最完美的万能承包人,哀川润。
无论读心术或声音模仿,甚至包括开锁,都无人能出其右。
在走廊上前进没多久,眼前立刻出现一扇非常厚重的铁门。怎幺看也不像是一般学校里会出现的东西,岂只防弹,就连发生核爆大概都不会被摧毁,一扇完全与外界隔绝的门扉。
哀川小姐收敛平时的作风,谨慎地敲了下门(难道哀川小姐最近特别热爱敲门吗),想当然耳,没有任何响应。「那我就不客气啰」——她打算直接进去,却发现没有门把。岂只门把,甚至连个门锁都没有,上面只设置了一台指纹辨识器。
「哎呀,这下子连我也没辄了。」
「真的吗?」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指纹啊。一姬,这个系统是怎幺设定的?」
「整栋办公大楼的门,都是用同样的系统。」小姬详细地说明。「除了教职员本身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开锁或上锁。只要把手掌按在辨识器上面,门就会自动锁上,再按一次,锁就会解开。」
「唉~~也就是说绝对没办法复制钥匙啰早知道就带玖渚丫头一起来了。」
的确,这时候如果有玖渚在场的话,就可以破解计算机系统,轻轻松松地打开门锁吧。
话说回来,玖渚知道这间学校的内幕吗?当初那丫头告诉我有关澄百合学园的事情时,并没有提到任何相关内容,但是~~但是那家伙向来自闭,即使知情,也很有可能不向我透露。无论如何,既然学校背后有着这样的内幕,也难怪制服会收集不到了。我终于明白玖渚之所以早早放弃的原因。
咦?那哀川小姐又是怎幺把制
服弄到手的呢(而且还是两件)
难道自己做?
「这种门从里面可以上锁吗?」
「我不太清楚耶,应该可以吧。」
「是吗那她到底在不在里面呢真会吊人胃口。」
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背后有监视机,急忙告诉哀川小姐,结果她若无其事地说「那些电路早就已经切断了」,像在嫌我大惊小怪。仔细一看,监视器确实没有在运作。
「要来救你们以前,这些琐碎的工程都已经先做好了啦连警报器也切断了,用不着担心。啊~~可恶,那我们不就进不去了?」
「可是刚才敲门也没人响应,理事长应该不在里面吧?」
「不,能亚那家伙和我一样,是不会逃避事情的人。难道里面设下了陷阱吗?还是纯粹无所畏惧不管是哪一种,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耍我们。」
「很好~~我生气了。」哀川小姐下定决心,从衣服里拿出一样黑色的块状物。四方型的东西,放在手掌上大小刚好,正是俗称电击枪的物品,神秘的外观足以令人产生本能上的恐惧。
「润小姐居然会搞带武器,真是难得啊。」
「嗯,这次是例外,因为要让某人昏迷以便呃,这不重要,现在可以利用这个东西」
哀川小姐将电击枪对准指纹辨识器顶住,按下电源开关。眼前瞬间爆出一片电光石火使人目眩,紧接着听见「啪啪啪」的声响,等视线恢复正常,辨识器已经彻底粉碎了,飘出一阵阵恶心的烟雾。
「好惊人的威力」
「对啊,这是自己组装的特制品,而且还没有拿掉电压限制器呢。如果用在人类身上,要消除两、三天的记忆也不成问题,是相当具有破坏力的凶器喔。」
哀川小姐未免说得太夸张了吧,不可能有人会因为这点攻击就丧失记忆的。
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辨识摆里面的电线回路。
「嗯,很好,该烧断的都烧断了,接下来就很简单最常见的线路构造,平凡无奇,好,等我一下~~」
哀川小姐直接把手伸进辨识器,空手拉扯里面的电线。看起来很危险,感觉随时都会触电的样子,难道她的皮肤表面镀了一层特殊绝缘体吗?过没多久,听到一声「好~~开锁完毕。」
哀川小姐便伸手去推门。如此夸张的厚度,平常应该是一扇自动门吧,因为电路烧坏了才会失去作用。
「唔,还真是重啊」
她用双手使力将门朝横向推动,发出「嘎吱嘎吱」地,不像开门的诡异摩擦声,在走廊上回响着,然后门终于慢慢敞开了。
实在是非常可怕的神力,至少不是一个前来谈判的人应该要有的态度,根本是摆明了对房间的主人示威。哀川小姐是个激进的好战份子,果然还是无法避免那种结果吧,我内心开始焦虑。
受不了,真想叫她多学学某位人间失格的家伙,那小子实在很不赖。
「天啊~~润小姐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冲动~~」
就连崇拜哀川小姐的小姬,也对刚刚的行为傻眼,不过表情中又夹杂着心安,似乎是觉得「这样才符合润小姐的作风」。
门已经被推开一半,由哀川小姐带头,我跟小姬追随在后,一行三人走入理事长办公室~~
然后,我们看到了,被肢解成十二个部份的,槛神能亚的尸体。
「」
「」
「」
胸部,腹部,腰部,左右手外加手掌,两条腿,以及两只脚这些原本属于槛神能亚的身体,全部被分割开来,非常凄惨又无比残酷地,散落在室内。血液的气味、骨髓的气昧、肉块的气味,四处弥漫。高级地毯和昂贵家具,几乎都沾满了血迹。这幺重的气味居然没有飘出去,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槛神能亚的头部正从天花板垂吊下来,悬在半空中,长长的黑发缠绕在天花板的日光灯管上。
宛如变态杀人影片当中的场景。那张紧贴在头颅上的脸孔,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三十九岁的年纪,相当地年轻,但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头颅,除了恐怖和惊惧以外,根本不会让人产生其它的感想。
「你们~~~」哀川小姐镇静地,用压低的声音说:「你们刚才有看到任何人走出这间办公室吗?」
我沉默地摇头,小姬也一样。三个人都没有互看彼此。面对眼前被肢解的尸体,我们彷佛都被钉子贯穿,动弹不得。
「~~哈,未免太有趣了吧。」
哀川小姐嘲讽地说着,开始在屋里到处走动,鞋子被血迹跟肉块弄脏了也不以为意。她逐一检查桌子底下,还有沙发里面所有可供人躲藏的地方全都没放过。
然后她又从我身旁经过,朝门口走去。我的视线跟着移动,看到她正在检查门锁,刚才被破坏的是外面的辨识器,内侧的辨识系统似乎完好无缺。
「哼哼原来如此,真是无言以对啊。」
正当哀川小姐喃喃自语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一个事实,在小姬面前,在这样天真单纯的少女面前,居然出现了如此凄惨的尸体。这实在是,真的,非常地残酷——然而,小姬望着那颗悬吊的人头,眼神却是十分地空洞冷淡。
「啊」
她发出低微的声音,彷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什幺嘛,搞半天人已经死了」之类的话来。这种反应,就像是听到某个闻名已久的大人物其实早就不存在了一样。
「糟糕,事情大条了耶。」
「小姬」
「别担心啦,师父。」她看着我微笑,带着一丝阴郁的,有点忧伤的笑脸。「虽然出乎意料,但小姬我毕竟是这里的学生,不会被这点事情给吓倒的。」
「是吗?那就好。」
并不好,根本一点也不好。只是我不能再追问,不能继续追问,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
追问小姬的心情。明明只要一句「你在想什幺?」就能够打破所有的疑惑,我却办不到,怎幺也说不出口。
因为除去伪装和戏言,用真实的面貌与人接触,就等于是互相伤害。我不希望用差劲的方式去追问,不想伤害到小姬~~更重要的是,不想让我自己受到伤害。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喀~~」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是哀川小姐将门关上的声音。
「这下子事情变得很棘手啰~~对不对?」
「啊,没错」我响应她的话,藉此逃避心情。「理事长竟然被杀死了。如此一来,我们冒险闯入这里不就失去意义」
「没这回事喔,两者之间并没有影响,只要选择别的方式就可以了吧。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选择的方法有无限多种。真是的连这间办公室都遭殃了,看来这也是某个单位发出的指令吧。」
「什幺意思?」
「小哥,我现在最在意的问题就是啊~~这是一起密室杀人事件喔。」
「~~啊?」
我不由得发出错愕的声音。
什幺跟什幺。的确,门锁是以指纹控管的,而且刚才处于上锁的状态,等我们破坏辨识器进来一看,就看到肢解的尸体跟悬吊的头颅嗯,再加上门并非自动锁住的,必须承认这是一起密室杀人事件没错。但这根本无关紧要吧,重点是理事长槛神能亚被杀死,造成我们没办法谈判,甚至连敌对都办不到
「这时候没空讨论什幺密室不密室的吧?因为看到认识的人被杀死太过冲击了吗?拜托振作点,哀川小姐,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不准用姓氏称呼我,会叫我哀川的只有『敌人』。」哀川小姐眼神犀利地瞪着我。「本小姐冷静得很。听好了,小哥,我平常之所以说密室问题不重要,那并非偏见,纯粹是一种嘲笑而己,因为那些密室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就拿四月发生的鸦濡羽事件来讲吧,当时的密室问题究竟有什幺意义啊?那只不过是『为密室而密室』而己,不是吗?我所重视的,并非密室存在的合理性,而是密室存在的意义。利用密室杀人的矛盾点,来排除自己的嫌疑,这确实构成一种动机,但无论做什幺,无论怎幺做,『不存在的证据』也没办法变成『不在场的证明』。这种小把戏,实在毫无意义可言。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种人的下场。」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但是
「但是眼前这个密室事件可就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啰,而且意义非凡。喂,小哥,你说说看,刚才我们是怎幺进到这间屋子里的?」
「是由润小姐破坏门锁」
「嗯,没错,很明显就是『非法入侵』的行径嘛一群企图逃出学校的『可疑入侵者』会有的行径。结果屋子里出现了尸体,在这种情况下,谁最有嫌疑,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密室的意义吗?
也就是说,制造出这个状况的某人已经利用密室的诡计,成功地将罪行嫁祸到我们身上了。啊,的确,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我们还有谁值得怀疑?
「润小姐,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被设计了。」
然而哀川小姐似乎并不
觉得受到屈辱。相反地,还对那位主谋者表达称赞之意。「真是太有趣了。」她嘲讽地冷笑着。
不对啊等等,这下子,不就如她所说地,不,是比她所说的更糟糕,了吧?我在错愕之后,终于开始产生了危机意识。先前已经遭到子荻那些学生的追击,现在还要被当成杀害理事长的嫌疑犯
哀川小姐低声说了句:「哎呀,真伤脑筋。」便开始动手捡拾散落各处的理事长的尸块。
「切口相当粗糙,是刀子吗应该是锯子吧?嗯,没错,要将一个人完全解体,还是用锯子比较省事。」
「肉片也四处飞散,看样子真的是用锯子呢。」小姬点点头。「好象是把人吊在天花板上,再用锯子一块一块切割的吧?」
两人轻松地谈论着这不是一个很惊悚的话题吗?什幺用锯子把人的身体给切开
「这种日光灯管能够支撑人体的重量吗?」
「把重力分散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真是的,这下可伤脑筋啦,能亚。」
哀川小姐不是对着我也不是对着小姬,而是对着悬在空中的槛神能亚的人头说话。想当然耳,人头并没有回答,但她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有些伤感的笑容。
「你的『理想』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实现了没想到功亏一篑啊。如果我说这就是人生有趣的地方,你大概也无法理解吧其实有句话我一直很想对你讲不过算了,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全都一笔勾销了。」
说完她往下一蹲,然后纵身跳跃,将缠绕在灯管上的头发给松开来。「叩」地一声,头颅滚落到地板上,哀川小姐立刻接住捧起,和其它部位的肉块集中整理好。
「嗯,现在还缺少的是啊,少了几个关节的部份,不过没关系,好,这下子」
此刻哀川小姐哀川润的脸上,浮现出我毕生仅见,最邪恶最凶恶最险恶的,一抹微笑。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