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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剑刃卷了之后,我将它扔到一旁。虽然我选择了洞壁上最为薄弱的地方,但这件家伙仍然拿它没有丝毫办法。几块墙体碎片零落脚边,我将它们捡起来,握在手心。此路不通,唯一能够出去的,似乎只剩下来时的那处洞口,但想从那儿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走回自己的营房,也就是放置睡袋的地方。坐在那条厚重的棕色睡袋上,我拔去一瓶红酒的塞子,喝了一口。在那面墙壁上一通砍斫,已让我汗流浃背。
就在此时,弗拉吉亚微微动了动,其中一部分舒展开来,滑进了我的左手掌心,缠上了我依然握在手心的那两块碎屑,打了一个结,随即落到空中,犹如钟摆一般晃悠了起来。她所摇摆的方向,正好朝向那条被我称为家的甬道。就这样,她大约晃悠了足足一分钟,这才撤了回来,爬到我手背上时,略微顿了顿,将那两块碎屑放在了我无名指根部,接着便恢复了先前的形状,缠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即举起了明灭不定的油灯,盯着那两块石头细细看了起来。它们的颜色……
没错。
衬着皮肤去看,它们的颜色似乎同卢克的那枚戒指毫无二致,就是我先前从新干线汽车旅馆帮他带过去的那枚。纯属巧合?还是这二者之间有着某种关联?我这条晃悠的细线,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我是不是还见过另外一块这样的石头?在哪儿?
卢克的钥匙扣。那上面也有一块蓝色的石头,镶嵌在一块金属片上……会不会还有另外一块?
我被囚的这个洞穴有着某种力量,能够隔绝主牌以及洛格鲁斯的法力。若是卢克真是随身携带着从这洞穴壁上得来的石头,那肯定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缘由。这些石头到底还有着怎样的效用?
我约莫花了一个小时,来研究它们的质地,但它们却阻绝了洛格鲁斯的探测。最后,我只好沮丧地将它们放进口袋,吃了一些面包和奶酪,举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随后,我站起身来,再次转了几圈,检查我所设下的陷阱。到目前为止,我在这个鬼地方至少已被囚禁了一个月。所有的隧道、甬道以及岩穴,我全都已经走过了无数遍,为的不过是找到一个出口。无路可出。曾几何时,我狂怒不已地对它们挥拳相向,在那冰冷的崖壁上,留下了无数斑斑血迹;曾几何时,我细细地挪动着脚步,逐一检查崖壁上的每一条缝隙,每一处似是而非的阴影。至于入口处的那块巨石,我则用尽了手段。但它却岿然不动,牢牢地嵌在洞口,休想挪动分毫。看来,这个牢笼我是出不去了。
我的那些陷阱……
它们依然同上次检查时一模一样。滚石、深坑,依然完好地躺在那儿,无动于衷,静候着有人触动机关,再携雷霆万钧之力,翻滚而下。那机关,连着几条我从板条箱上拆下来的打包绳,全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消有人触动其中一条。
有人?
自然是卢克。除了他,还能有谁?他是这个牢笼的建造者。若是他回来,不,等到他回来时——那些陷阱便可以伺候他了。他身上有武器,若是站在洞口居高临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能在洞口下面傻等,没门。我得换个地方,引他进来。然后——
带着隐隐的不安,我回到了我的营地。
头枕双手,我躺在那儿,把计划又回想了一遍。那些陷阱完全可以干掉一个人,而我却不想让卢克死。这并不是妇人之仁。虽然几天前我和他还是至交,但这一切早已过去,就在我得知他不但杀害了凯恩叔父,而且还想将安珀的亲戚一网打尽之后,我们的友谊早已走到了尽头。这一切的起因,皆源于凯恩杀了卢克的父亲——我的布兰德叔父——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人。对,卢克——或是现下的里纳尔多——我的堂兄,是有理由搅和到四宗族间仇杀案当中的这一宗当中去的,但想将所有人都置于死地,则太过激了。
不过,不管是血缘关系还是情感因素,都不足以让我撤去陷阱。我之所以想留他一命,是因为这整件事情中,我还有太多的不解,若是他一命呜呼,真相便可能永远难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贾丝拉……厄运主牌……我穿越影子之时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人跟踪,这背后的缘由……卢克同那名画家,也就是那个疯狂的神秘主义者维克多·梅尔曼相识的整个经过……关于茱莉亚以及她的死,他究竟知道多少……
我再次从头来过,撤掉了那些陷阱。新计划要简单得多,而且是基于一样我笃定卢克根本就不知道的物件。
我将睡袋移到一个新位置,就在被封的那个出口下面的石室外面的甬道中。此外,我还搬了一些吃的过来,决定打持久战,尽可能地在那附近死守。
新陷阱不过是一个非常基本的设计,简单直接,但又避无可避。一旦设定,除了守株待兔外,别无他法。等待,回忆,筹谋。我必须向其他人示警。针对鬼轮,我必须做点什么。我还得找出梅格·德芙琳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我还需要做……许多的事情。
我等待着。影子风暴、噩梦、古怪的主牌以及湖中的那名女子,在脑海中轮番闪现。变故接踵而至,这些天来,我的人生一下子变得烦乱不堪了起来。紧接着,又是这么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唯一的安慰,便是这个地方的时间流,很有可能比其他大多数地方,都要快得多,尤其是那些对我至关重要的地方。这儿的一个月,在安珀兴许只有一天,说不定还要短。若是我能从这个牢笼中逃出生天,那一切的线索,兴许都还没断。
随后,我吹灭了油灯,开始睡觉。这个水晶牢笼中,光线倒也充沛,明灭之间,帮我辨别着外面世界每一天的逝去,让我得以按照昼夜的变化,安排自己的生活。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我再次将梅尔曼的日记通读了一遍。晦涩难懂,有用的信息极少。正当我就要说服自己相信那个穿斗篷的家伙,也就是他口中的不速之客和师傅,很有可能正是卢克之时,其中一些关于阴阳人的记载,又令我陷入了迷惘。用混沌之子献祭的那段记述,几乎出现在日记本的最后,根据对梅尔曼本人及他当时所用的手段来看,倒是不难理解。不过,若这事真是卢克干的,那又如何解释他在新墨西哥山顶上那古怪的行为?当时,不正是他建议我毁掉那些厄运主牌,并逼迫我驾车离开的么?这里边处处都透着保护我的意思。
此外,他虽然认下了早些年那几桩针对我的谋杀,但却对最近几桩矢口否认。若他已决心承认这一切,为何要单独否认其中一些?这背后到底还牵扯到什么?还会有些什么人?又是如何做到的?这里边很显然还有一些细节被遗漏了,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些非同小可的细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哪一天,猝不及防的一个细节,便能让一切水落石出,让自己先前所遗漏的那些画面,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应该猜到会有人夜访的。应该猜到,但我却没有。若真是猜到了,我便应该早些调整生物钟,昼伏夜出。尽管我对自己的陷阱很自信,但非常时期,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会决定成败。
我正沉沉地睡着,突然有一阵岩石磨擦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异常遥远。我被惊醒过来,但反应却异常迟钝,伴随着那绵绵不绝的声响,颇花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眼前的境况。随即,我坐起身来,带着依然昏昏沉沉的意识,移到出口下面的那个石室外面,靠墙蹲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捋了捋头发,找了找遗失在朦胧的睡眠沙滩上的那些零散意识。
我所听到的第一阵动静,想必是在拔出那些楔子,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摇晃或是翻动那块巨石的声响。接下来的动静则有些模糊,并没有带出任何回音,很是缥缈。
我冒险扫了一眼那间石室。并没有出现洞口,也没有星星映入眼帘。头顶的震颤依然在继续。伴随着一阵稳定磨擦声和嘎吱声响,那块岩石动了动。一团亮光,带着一圈散漫的光晕,从半透明的石穴顶上,照了下来。想必是一盏提灯。若是火把,光亮不会如此稳定。而且在这种场合,火把也不适用。
一弯天光,出现在了头顶,一角挑着两颗星星。渐渐地,它扩大了一些,粗重的喘息声和咕哝声传了下来。借此,我判断出上面应该是两名男子。
霎时,肾上腺素激增,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四肢传来了过来。没想到卢克竟然带来了同党。这样一来,我设在洞口附近的陷阱便失去了作用。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此时,那块岩石翻动得愈发迅速了起来,心念电转间,我已顾不得再骂自己,赶忙凝神定虑,做好准备。
我召唤出洛格鲁斯的画面,让它展现在眼前。随即,我站起身,靠在石壁上,抬起双臂,开始随着那两条虚幻的触手,似乎毫无规则地摆动了起来。待得双臂同那两条触手合二为一之时,头顶上的声响,已经停歇下来。
此刻,出口已是一清二楚。片刻过后,那团火光被举起,朝着前面移动了过来。
我走进石室,探出双手。当那两个五短身材的黝黑身影映入眼帘时,我先前的计划已全部打消了。他们的右手全都握着出了鞘的利刃。没有一人是卢克。
我将洛格鲁斯所形成的臂铠探出,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持续发力,直到他们瘫软下去。随后,我又坚持了一会儿,这才放手。
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我用我那闪闪发光的双臂,钩住出口边缘,将自己拉了上去。来到出口处,我停了停,松开了缠在入口下方的弗拉吉亚。这便是我的陷阱。不管是卢克还是何方神圣,只要一入这个套索,它便会立刻收紧,无一幸免。
不过,此刻……
一溜火光,沿着我右侧的山坡,蔓延了下去。跌落的提灯当中的油泼溅了出来,变成了一条火龙。被我扼晕过去的那两人,蜷缩在左右两侧。封住入口的那块巨石,已被挪到了左侧略微靠后的地方。我保持这一姿势,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洛格鲁斯的图案,依然在我双目间跳跃,其颤动的触手,依然同我的双臂合为一体,而弗拉吉亚,则从左肩移动到了大臂之上。
这事未免也太简单了一点。不管是想审我、杀我还是将我易地关押,卢克应该都不会派这样两个蠢货来的。故而,我才不敢完全现身,而是继续利用现在这样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巡视着周边的夜色。
所料不差,夜空下,果然不止我一个人。只见那东西异常黝黑,即便是在逐渐微弱的火光的映照之下,肉眼也很难分辨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一旦我召唤出洛格鲁斯,不管它是人是鬼,都将无所遁形。
我在左侧一棵树下的一片阴影中,发现正藏着一个人影,先前并未能看到。此外,一个奇怪的图案,正悬在那儿,令我不由得想起了安珀的试炼阵。只见那图案正像风火轮一般慢慢旋转着,四围缠绕着一圈烟雾缭绕的黄光,犹如藤蔓一般,穿过夜空,正朝我而来。对此,我早已胸有成竹,因此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且看它如何施展。
其中有四束黄光比其他光束要宽一些,但飞过来的速度并不快,一路像是探查着什么。待距我不过几码远之时,那黄光顿了顿,歇了一口气,随即犹如毒蛇出洞,径直朝我袭来。我双手早已搭在一起,双臂略微交叉,洛格鲁斯的触角,也早已探了出去。随即,我双手一扫,指挥着那触角,向前轻刺出去。它们击在了那黄光之上,将其撞散,败退到了那图案之上。两下里刚一接触,一阵轻微的刺痛便从我小臂上传了过来。此时,那犹如一面盾牌一般的图案开始摇晃起来。我右手成刀,朝着它直挥了过去。只听得一声短促的惊呼,那图案顿时黯淡下来,我再次出手,迅速补了一刀,同时从洞口挺身而出,朝着山坡下面冲去。连续两次硬碰硬,我的右臂已开始隐隐作痛。
那图案——且不管它是什么——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不过,藏在其背后的身影,倒是愈发清晰了。只见它正靠在一棵树上,正将一些小小的物件,举到眼前,挡住了脸,是一个女子。由于害怕她手中的东西是一件武器,我放出了洛格鲁斯的触角,击在了那东西上面,试图将它打落下来。
随即,手臂上一股反冲之力传来,震得我一个趔趄,力量颇为不小。被我击中的,似乎是一个魔法物件。不过,那女子也因这一击,身子晃了晃,这让我略微解气了一些。不过,一声惨呼过后,她依然死握着那东西不放。
片刻过后,一圈淡淡的光晕,开始在她四周显现,我这才意识到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我竟用洛格鲁斯,击中了一张主牌。若想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那我下手得再快一些才行。
不过,等我冲上前去后,发现此刻已经晚了。除非……
我从肩上一把拉下弗拉吉亚,借着洛格鲁斯之力,将她顺势投了出去,同时发出了指令。
此时,由于换了角度,而且拜那圈光晕所赐,我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贾丝拉,那个差点在梅尔曼的公寓当中,将我一口咬死的人。转瞬之间,她便有可能逃走。必须抓住她,许多关乎我生命的问题的答案,都还得着落在她身上呢。
“贾丝拉!”我大喝一声,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弗拉吉亚却得手了。我那条要命的细线,此时已经变成一条闪闪发光的银丝,缠上了她的喉咙,同时将一端伸展开来,紧紧地绕在了贾丝拉左侧的一根树枝之上。
那女人的身影开始变淡,很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此时再想逃,已经太晚了。除非舍弃自己的脑袋不要,否则,她是不可能通过主牌逃脱的。
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听得她喉咙中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叫声,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身形再次坚实起来,身子周围的光晕也早已消失不见。她扔下手中的主牌,抓住了那条勒住她喉咙的细线。
我来到她身旁,将一只手放到了弗拉吉亚上。弗拉吉亚松开挂在树枝上的那一端,重新缠在我的手腕上。
“晚上好啊,贾丝拉,”我说着,猛地将她的头往后一拽,“你要是再敢用毒牙咬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明白了吗?”
她想要说话,但出不了声,只好点了点头。
“我会把绳子稍微松开一点,”我说,“好让你回答我的问话。”
我略微松了松勒在她咽喉处的弗拉吉亚。她开始咳嗽了起来,随即,给了我一个恶毒的眼神,仿佛恨不能生吞了我。她的魔法护体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于是,我将洛格鲁斯也收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问,“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该死!”她说着,试图向我啐上一口,可惜,她的嘴巴实在是太干了。
我轻轻一拉弗拉吉亚,她再次咳了起来。
“回答错误,”我说,“再试试。”
不过随即,她开始笑了起来,目光移到我的身后。我手握弗拉吉亚,抽空看了一眼。只见我右后方的夜空已经开始发出了微光。很显然,有人正在试图利用主牌,进入此地。
此刻,我无心再遇强敌,于是径直将空闲的那只手,探进衣兜,抽出一沓自己的主牌。弗萝拉在最上面。好。她能行。
我将意识朝着她推了过去,透过一片微光,穿过了她主牌上的那张脸。潜意识里,觉得她略一分神,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接着:“什么……”
“拉我过去!快!”我说。
“有这么急吗?”她问。
“你最好相信我。”我告诉她。
“唔……好吧。来吧。”
我瞥见了她在床上的样子,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伸出手去,抓住了它,随即向前而去。就在这时,卢克的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穿去,身后依然拖着贾丝拉。她试图向后挣去,将我拉得顿了顿,随即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那张床旁边。这时,我才留意到那床的另一头,还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瞪大了双眼,盯着我看。
“谁……怎么……”他问这话时,我阴森地笑了笑,站稳了身形。
卢克的身影从我的俘虏身后映了出来,只见他伸手上前,抓住了贾丝拉的一条胳膊,向后拖去。这样一来,弗拉吉亚缠得愈发紧了,她喉咙中顿时又发出了一阵咯咯怪叫。
该死!这下怎么办?
弗萝拉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怒容,犹如闪电一般,一拳向前打去,速度快得惊人。一条淡紫色的芳香床单,顿时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臭婊子!”她骂道,“还记得我吗?”
这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贾丝拉的下巴上,若非我及时松开弗拉吉亚,非得将她勒死不可。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好将她送进了卢克的怀里。
光晕顿时失去,两人都消失了。
同时,那个黑头发的哥们儿,早已从床上爬了起来,正手忙脚乱地去抓衣服。不过,衣服到手之后,他并没有穿在身上,而是用它们挡在身前,飞快地朝门走去。
“罗恩!你去哪儿?”弗萝拉问。
“出门!”他说着,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嘿!等等!”
“没门!”声音从下一道门那儿传了过来。
“该死!”她说着,杏眼圆睁,“你在毁掉别人生活方面可真有一手呀。”
随即,“罗恩!晚餐怎么办?”她叫道。
“我得去看心理医生。”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砰的一声,又一扇门被撞上。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造了多大的孽,毁了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弗萝拉对我说道。
我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问。
她秀眉微蹙。“哦,昨天,”她回答道,“想笑尽管笑好了。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和时间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能告诉你,这事肯定会非常特别。像你和你父亲这样的木头人,是不会理解这么美妙的……”
“对不起,”我说道,“谢谢你把我拉过来。他肯定会回来的,他只是被咱们吓破了胆而已。不过,既然已经见识了你的魅力,他又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她笑了。“对,你和科温简直一模一样,”她说道,“是木头,但还算有几分洞察力。”
她起身走到衣橱前,取出来一条淡紫色的睡袍,披在身上。
“这,”她一边系着腰上的带子,一边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
“那我看还是等吃完饭再听好了。饿吗?”她问。
我咧嘴笑了笑。
“想必是饿了。来吧。”
她领我穿过一间颇具法国田园风情的起居室,进入一间宽敞而又富丽的乡村式厨房。我本打算帮忙,但她指了指餐桌旁的一把椅子,叫我坐。
当她忙着从冰箱里往外搬各种吃食时,我说道:“首先……”
“怎么了?”
“咱们这是在哪儿?”
“旧金山。”她答道。
“你怎么在这儿置了房产?”
“完成了兰登交给我的差事之后,我便决定留下来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似乎又好起来了。”
我打了一个响指。我忘了她被派往这儿,调查维克多·梅尔曼的公寓和工作室所在的那栋房子的归属权这事了。那栋房子,正是布鲁图斯仓储用来储存那种奇怪弹药的地点。那些弹药,在安珀竟然能够开火。
“那么,房子的主人是谁?”我问。
“布鲁图斯仓储,”她答道,“梅尔曼是从他们手里租的。”
“布鲁图斯仓储的主人又是谁?”
“J.B.布兰德有限公司。”
“地址?”
“索萨利托的一间办公室,一两个月前已经人去楼空。”
“那间办公室的房东有租客的家庭住址吗?”
“只有一个邮箱,也废弃了。”
我点了点头。“我隐约觉得这事说不定会是这个样子,”我说,“跟我说说贾丝拉吧,很显然你认识那名女士。”
她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士,”她说,“我认识她时,她不过是一名皇室娼妓而已。”
“在哪儿?”
“卡什法。”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有趣的影子王国,距离那个同安珀做买卖的‘黄金圈’有点远。破破烂烂的蛮荒之地。尚未开化。”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顿了顿,搅动着碗中的什么东西。
“哦,我过去曾和卡什法的一名贵族待过一段时间。是在一片树林中邂逅的,他当时正在放鹰行猎,而我则碰巧扭了脚——”
“唔,”我打断了她,不想过多纠缠于这些细节,“那贾丝拉呢?”
“她是老国王曼尼兰的女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怎么惹着她了?”
“趁我不在时,她偷了加斯里克。”
“加斯里克?”
“我的那个贵族。科恩克莱夫伯爵。”
“那这位曼尼兰陛下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当时,他已卧床不起,在等死了,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实际上,正因如此,她才去勾引加斯里克。他是皇宫侍卫队的侍卫长,而他哥哥则是一名将领。曼尼兰大限之后,她利用他们发动了一场政变。上次我听说,她已甩了加斯里克,当上了卡什法的皇后。我得说,这事他罪有应得。我想他一直觊觎王位,但她想要独吞胜利果实。她罗织罪名,最终以某条叛国罪,相继解决掉了这兄弟俩。他确实长得很帅……只是不太光明磊落。”
“卡什法人有没有……唔……不正常的身体天赋?”我问。
她笑了笑:“哦,加斯里克确实是一个要人命的小伙。但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正常’……”
“不,不是,”我打断她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嘴有没有什么非同寻常人之处,可伸缩的尖牙或是尖刺之类的东西。”
“嗯……哼,”她说这话时,脸上突然飞起了一片红霞,想必是炉火太热的缘故,“没有类似的东西。他们还是挺正常的,干吗问这个?”
“我当时在安珀跟你说起我的遭遇的时候,隐去了贾丝拉咬我那一段,她似乎在我体内注入了什么毒素,让我麻痹昏迷了好久,差点要了我的命,事后异常虚弱。我当时还是靠着主牌,这才逃过了一劫。”
她摇了摇头:“卡什法人没那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贾丝拉又不是卡什法人。”
“哦?那她是哪儿人?”
“不知道,应该是从别国来的。有人说是一名奴隶将她带进去的,来自穷乡僻壤。有传闻说她是一个女魔法师。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那传闻是真的。”
“真的?说不定她就是靠那个把加斯里克弄到手的。”
我耸了耸肩:“你有多久了……认识……跟她?”
“三十或四十年,我想。”
“那她现在还是卡什法的皇后吗?”
“不清楚。我已经好久没去那儿了。”
“安珀和卡什法的关系不好吗?”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瓜葛,真的。我说了,那地方有点偏僻,交通不大方便,而且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交易的。”
“没有什么憎恶我们的理由?”
“那是自然。”
一阵食物的芳香开始在房间中飘散。我坐在那儿,一边嗅着诱人的味道,一边憧憬着饭后那个长长的热水澡。弗萝拉果然说出了我意料之中的话。
“那个把贾丝拉给拽回去的男子……他看起来有点眼熟,是谁呀?”
“他就是我在安珀跟你说过的那个人,”我答道,“卢克。我在想,他是不是让你想起了某个人?”
“似乎有点,”她说着,顿了顿,“不过我说不上来究竟是谁。”
她说这话时,正背对着我,于是我说道:“如果你手里头拿着什么摔下去会碎,或是会溅出来的东西,请先放一放。”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搁到橱柜上的声响。随即,她转过身来,脸上已换上一副不解的表情。
“然后呢?”
“他的真名叫里纳尔多,父亲是布兰德,”我告诉她,“在另外一个影子当中,他已经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我刚刚才逃出来。”
“噢,我的天。”她低声惊呼道,“他想干什么?”
“复仇。”我答。
“有特定的对象吗?”
“没有。我们所有人。当然了,凯恩首当其冲。”
“我明白了。”
“请别把东西给烧煳了,”我说,“我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像样的大餐了。”
她点点头,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平时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哥们儿。若他真像他父亲那么疯狂的话,只能说他隐藏得很好。”
她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端了过来。随即,开始布菜。
刚吃了几口,她便停下来,将叉子举在半空中,眼神一片茫然。
“谁能想到那混蛋又借尸还魂了呢?”她叹道。
“我想,菲奥娜应该想到了这点,”我告诉她,“凯恩葬礼前一天晚上,她问我有没有卢克的照片。当时她看了之后,我敢肯定她一定看出了什么,只是没说出来。”
“而且第二天她和布雷斯便不见了,”弗萝拉说道,“对,我现在也想起来了,他确实和布兰德年轻时……很早以前有点像。卢克个头更高,也更壮实,但还是有些像。”
她接着吃东西。
“顺便说一句,真的很好吃,很棒。”我说。
“噢,多谢。”随即,她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我得等到你吃完,才能听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我点了点头,因为此时,我的嘴巴早已被食物塞满了。让帝国尽情摇摇欲坠吧,反正我现在是饿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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