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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我跟着冲进了走廊,左转,跑了起来。泰一甲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我也不差。
“我还以为你是来保护我的呢!”我在她背后叫道。
“这事更加要紧,”她回答道,“是你母亲的命令。”
“什么?”我说,“我母亲?”
“你去上学时,她给了我一道密令,让我保护你。”她回答道,“但这圣物一出,第一道命令便自行作废!终于自由了!”
“该死!”我叹道。
就在她快要逃到楼梯那儿时,洛格鲁斯之兆出现在了她身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将整条走廊封得严严实实,在那儿翻滚,伸展,挥舞着触手,火花四溅,周围是一圈恐怖的火红氤氲。这可是安珀,是试炼阵的地盘,它此番出现在这儿,肯定冒着极大的风险,此事想必是不能轻易了结了。
“快来接我,噢,洛格鲁斯,”她叫道,“圣蟒之眼在我身上。”洛格鲁斯张了开来,当中露出了一条烈焰熊熊的隧道。我敢肯定,那隧道的另外一端,指定不会比此地到我房间的距离远上多少。
不过,妮妲随即停了下来,就像是突然撞上了一面玻璃墙壁似的,僵在了那儿,四肢不能动弹。曼多那三颗闪闪发光的金属球,突然绕着她那僵直的身体,旋转了起来。
我突然间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一边举起双手去封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一边向后看去。
只见一幅尺寸丝毫不亚于洛格鲁斯之兆的试炼阵的画面,现出身来,就在我身后几步的距离,同妮妲与洛格鲁斯之间的距离几乎相等。也就是说,两种极端的存在,将那个泰一甲夹在了中间,碰巧把我也给裹了进去。我身旁靠近试炼阵一侧,明亮得犹如初升的太阳,而另外一头,则是一派险恶的暮色。莫非它们这是要玩宇宙大爆炸,我暗想,而我则碰巧成为了见证人?
“唔,诸位,”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劝劝它们,而且非常希望自己能化身卢克——他想必是能够应付眼前这一场面的,“现在正是找一个不偏不倚的公断人的时候,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刚好是最佳人选……”
鬼轮化身成的金箍,突然落到了妮妲的头上,光芒向下延展,形成了一个罩子,沿着曼多的金属球旋转轨迹内侧,切了下去。这样一来,想必是影响到了那三颗铁球的威力,只见它们渐渐慢了下来,摇摇欲坠,并最终跌落到了地板上,两颗落在我身前,其中一颗则从前面的楼梯上滚了下去,落向了右侧。
试炼阵和洛格鲁斯之兆,随即一齐逼上来。我赶忙往前爬去,好保持在试炼阵之前。
“别再靠近了,伙计们,”鬼轮突然发话了,“你们若是再逼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两边随即停止了前进。头顶上方,从左侧拐角处,传来了卓帕那醉醺醺的声音,他大声唱了几句淫秽曲子,接着便安静了下来。片刻过后,他又唱起了《摇滚时代》,只是声音已走远,变微弱了许多。随即,就连这声音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闷响,以及玻璃破碎之声。
我心里一动,觉得这么远的距离,我应该可以将意念注入身畔的宝石当中。只是鉴于目前的情况,所遭遇的四位大神都并非人类,因此我拿不准这样一来究竟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一阵主牌连接的感觉,突然传了过来。
“喂?”我悄声说道。
托尔金的声音随即便出现在了耳边。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听他说道,“千万不能让洛格鲁斯得到那枚宝石。”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非男非女,忽高忽低的声音,从那火红隧道当中传了出来。
“把混沌之眼还来,”它说,“独角兽在第一战时,把它给弄走了。那是偷窃。还来。还来。”
我曾在试炼阵上面见过的那张蓝脸并未出现,但我听过的那个声音,却在回答道:“这是用鲜血和苦痛换来的。早已不是你们的了。”
“仲裁石、混沌之眼以及圣蟒之眼说的都是同一块石头吗?”我说。
“对。”托尔金回答。
“若是巨蟒找回了它的眼睛,那又会怎样?”我问。
“那整个世界很可能便会走到尽头。”
“哦。”我说。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阿鬼问。
“莽撞的模型。”试炼阵的声音说道。
“轻率的人造品。”洛格鲁斯号叫道。
“奉承就免了,”阿鬼道,“说一些我想听的。”
“我可以把你从它身上剥离下来。”试炼阵回答道。
“我弹指间就可以让你们分开。”洛格鲁斯声明道。
“可你们都不会去做的,”阿鬼回答道,“因为你们的注意力和精力,全都集中在对方身上,绝不会给对方留任何机会。”
潜意识中,我听到托尔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跟我说说这场冲突到底是为了什么,有那个必要吗?”阿鬼接着说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由于最近出现了叛徒,平衡的天平开始倾斜,对我不利。”洛格鲁斯回答时,兴许是为了强调谁是叛徒,一个火球突然在我头上爆了开来。
我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味道,赶忙避开了火苗。
“等等!”我叫道,“在这件事上我也没有太多选择!”
“但还是有选择的,”洛格鲁斯哭号道,“而且你已经作了选择。”
“确实,他作了,”试炼阵回答道,“但这不过是让偏向你那边的天平,再次平衡而已。”
“再平衡?你说得也太轻巧了!现在它已经偏向你那边了!还有,它偏向我这边,不过是凑巧,因为叛徒的老子的缘故。”又一个火球接踵而至,我躲了开去。
“和我没关系。”
“说不定是你鼓动的。”
“如果你可以把宝石交给我,”托尔金说道,“我倒是可以把他放到一个它们俩都接触不到的地方,直到这事结束。”
“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把它弄到手,”我说,“不过我会记住的。”
“把它给我,”洛格鲁斯对阿鬼说道,“我会封你为我的第一仆人。”
“你不过是一台数据处理器,”试炼阵说道,“我会给你全影子都没有的智慧。”
“我给你力量。”洛格鲁斯说。
“没兴趣。”阿鬼说完,光柱一转,便消失了。
那姑娘,那宝石,一切都不见了。
洛格鲁斯一声哀号,试炼阵怒吼连连,两种力量,一起冲上前来,撞在了一起,就在布雷斯这一侧的房间附近。
我将所有的护身咒语,全都放了出来。身后,我感觉到曼多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我抱住了脑袋,蜷缩起了双膝,我……
我摔了下去。眼前金星乱冒,头晕脑胀。几点火星,击中了我,各个方向皆有。我有一种感觉,我刚刚才买下一片农场,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便已送了命。洛格鲁斯不会在乎混沌王庭子民的死活,试炼阵自然也不会理会安珀人的生死。它们在乎的,兴许只有对方,只有那陈腐的宇宙法则,只有独角兽和巨蟒。它们不会在乎我,在乎卡洛儿,在乎曼多,甚至很有可能就连奥伯龙和托尔金,它们也没放在心上。我们完全不重要,最多就是一件工具,有时兴许还是麻烦,时机一到,要么听命于它们,要么灰飞烟灭……
“把手给我。”托尔金说道。我看到了他,像是在进行主牌连接一般。我伸出了手去,随即……
……重重地摔落在了他的脚边,身下一块绚丽的地毯,铺在石头地面之上,置身于一个父亲曾对我讲过的无窗石室当中。四下里满是各种书籍和精美的工艺品。头顶,几盏灯高高地悬在半空之中,不见任何悬挂支撑之物。
“谢谢。”我说着,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揉了揉酸麻的左大腿。
“先让脑袋清醒清醒,”他说,“事情还没完呢。”
“我知道。不过有时走走神也是好的。两种力量所争论的那些屁话,有多少是真的?”
“哦,全都是,”托尔金道,“托它们的福。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它们对对方所作所为的指责。不过,一切也都可以再往深了想想——比如试炼阵的残缺,给了洛格鲁斯一定的优势,而洛格鲁斯,很有可能积极撺掇过布兰德去做那事。不过,洛格鲁斯也可能分辩说这不过针对几世纪前的‘断枝日’的报复。”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我说。
他耸了耸肩。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除了它们,这对别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说的是,它们这样倒行逆施,将会导致无穷无尽的倒退,回到原地,而这,根本就不值当。”
“那答案呢?”
“答案?这又不是课堂。除了哲学家,谁会在乎什么答案。没有谁真正要过答案。”
他从一个小银瓶当中倒了一小杯绿色液体,递给了我。
“把它喝了。”他说。
“对我来说太早了一点。”
“这不是让你醒瞌睡的,是药,”他解释道,“你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荡,不管你有没有察觉到。”
我将那东西一口喝干,火辣辣的,有些像酒,但似乎又不是。不过,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身体上许多我并未意识到的僵硬之处开始放松了下来。
“卡洛儿,曼多……”我说道。
他将手一挥,一个发光的球体便落了下来,渐渐靠近。他朝着空中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手势,便看见一种像是洛格鲁斯之兆,却又不见洛格鲁斯的东西,朝我而来。而那球体当中,则出现了一幅画面。
遭遇事故的那段长长的走廊,全都被毁了——楼梯上下、本尼迪克特的房间,而且很可能杰拉德的房间也遭了池鱼之殃。除此之外,布雷斯的房间、我自己房间的一部分、我刚刚才坐过的那间客厅以及图书室东北角,连带着地板和天花板,全都不见了踪影。下面,能够看到厨房以及军械室也遭到了冲击,很有可能一路过去,损失还会更加惨重。向上望去——那魔法球可真是称心——已能看到天光,也就是说,爆炸直接冲破了第三层和第四层楼,可能还损毁了国王套间以及上面的楼梯,甚至实验室也已不保。天知道都还有哪些损失。
布雷斯或是杰拉德的部分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窟窿。站在那窟窿旁的,正是曼多,右臂很显然骨折了,手被塞在他那宽大的黑色腰带后面。卡洛儿无力地靠在他的左肩上,一脸的血。我不知道她是否完全清醒。曼多的左手抱在她腰部,一颗铁球,正在绕着他们疾转。在那窟窿的斜对面,兰登正站在一条粗粗的横梁上,就在图书室入口旁边。而马丁,则站在一堆瓦砾上面,手中依然拿着他的萨克斯。兰登显然有些发怒,似乎正在怒吼。
“声音!声音!”我说。
托尔金将手一挥。
“混账混沌,炸了我的宫殿!”只听兰登骂道。
“这位女士受伤了,陛下。”曼多说。
兰登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望向了上面。
“如果能想办法把她送到我的房间去,维娅尔在疗伤方面,还是非常娴熟的,”他的声音略微平和了一些,“我也还行。”
“请问是在什么地方,陛下?”
兰登将身子一侧,指了指上面。
“看起来你已经用不着去找门了,但我不知道楼梯还在不在,或者,即便在,它能将你送到何处?”
“没事的。”曼多说完,便见又有两颗铁球朝着他飞了过来,同先前那颗一起,绕着他和卡洛儿旋转了起来。很快,他俩便升到了半空中,缓缓朝着兰登所指的那个缺口飘了过去。
“我一会儿就来。”兰登在他们身后叫道。他看起来像是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样子,但随即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垂下头来,转过了身去。我也一样。
托尔金又将另外一杯绿色的药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这药似乎还具有安神的功效。
“我得去看她,”我告诉他,“我喜欢那姑娘,我想去看看,确保她没事。”
“送你到那儿绝对没问题,”托尔金说,“不过我觉得如果他们都救不了她的话,你想必也帮不上什么忙。兴许,你把时间花在寻找你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不安分的鬼轮上面,会更加有用一些。必须劝他把仲裁石还回来。”
“确实是这样,”我承认道,“可我还是想先看看卡洛儿。”
“你出现容易,但要脱身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他说,“因为你说不定得做上一些解释。”
“我不在乎。”我告诉他。
“那好吧。稍等。”
他走了开去,从墙上的一颗钉子上面摘了一根装在保护套中的棍子下来,将套子挂在腰带上,随即走到对面一个小小的柜子前,从其中一个抽屉当中拿出一个四周镶有皮革的扁平匣子,塞进了口袋中。只听得那匣子当中发出了一阵微弱的金属碰撞之音。随即,一个小小的珠宝盒,又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一只袖子当中。
“这边走。”他说着,走上前来,拉起了我的手。
拉着我转过身来,他领着我径直朝着房间最为幽暗的一个角落走去。只见那儿挂着一面高高的镜子,我先前并未注意到。那镜子不光边框极为特别,而且当中照出来的影像也极为古怪:从远处看去,我们身后的房间一清二楚,但走近了一些之后,画面反而模糊了起来。我已经明白了过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当托尔金抢上前一步,直接穿过了那朦胧的镜面,并猛地拉了我一把时,我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我一个趔趄,稳住了脚步,出现在了一面精致的镜子前面,正对着那被炸得只剩下一半的国王套房。我伸手回去,用指尖飞快地弹了弹那镜子的表面,感觉是那么坚实。弯腰驼背的托尔金,就站在我身前,依然抓着我的右手。从他那同我颇有几分相似的侧脸望过去,只见一张床已被搬到了东面,避开了那残缺的屋角和地板上的一个大洞。兰登和维娅尔正站在床边,背对着我们,看着卡洛儿。卡洛儿则软塌塌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坐在床头一把厚实的椅子当中,正观察着手术的曼多,率先注意到了我们,朝着我们点了点头。
“她……怎么样?”我问。
“脑震荡,”曼多回答道,“还伤到了右眼。”
兰登转过了身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意识到了站在我身边的是谁之后,又硬生生将溜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托尔金!”他说,“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到你还活着。你……一切都还好吗?”
那矮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头脑很清醒,”他回答道,“我现在想看看那姑娘。”
“当然。”兰登一边回答,一边让到了一旁。
“梅林,”托尔金说,“看看能否找到你那个叫鬼轮的装置,让它把它借去的那件艺术品还回来。”
“明白。”我说着,伸手去取主牌。
片刻过后,我开始将意念探了出去,越来越深……
“我刚刚就感觉到你的意图了,老爸。”
“很好,那颗宝石是不是在你那儿?”
“在,我刚刚完成。”
“完成?”
“完成对它的运用啊。”
“怎么……运用的?”
“根据你的例子推断,一个人只要把意念灌入到它里边,便能得到一些保护,以抵抗试炼阵,所以我就有些好奇,想知道它对于像我这样的理想综合体,到底管不管用。”
“‘理想综合体’,不错的词汇。哪儿学来的?”
“在寻找最佳称谓时,我自己创造出来的。”
“我觉得它可能会拒绝你。”
“它没有。”
“哦,你真的完全进入那东西了?”
“真的。”
“那它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这种事情很难说。我的感知能力被改变了。很难解释……总之,很微妙。”
“有意思。现在你能隔空将意念传进那块石头了吗?”
“是的。”
“等到咱们眼前的麻烦都过去以后,我倒是想好好监测一下你。”
“我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有哪些变化。”
“不过,这儿现在需要那块宝石。”
“这就来。”
我身前的空气突然发起了光。
鬼轮变成了一道银箍,仲裁石就在它中间。我伸出手去,将它接在手心,送给了托尔金。他将它接了过去,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低头看了看卡洛儿的脸,随即赶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
随即,我回到了阿鬼身边。
“妮妲呢?”我问。
“我也拿不准,”他回答道,“她叫我别理她,就在那个水晶洞附近,在我从她那儿拿走了那块宝石之后。”
“她当时在干什么?”
“哭。”
“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她生命中的两个任务,全都遭受了挫折。她一直负责保护你,除非机缘巧合,得到宝石,第一条指令失效。这事果真发生了,只是我又抢走了那块石头。现在她无事可做了。”
“也可以说她终于自由了。这两项任务,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终于可以回去,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做幽灵们所做的那些不受拘束的事情去了。”
“不完全是,老爸。”
“什么意思?”
“她似乎陷在那个身体里边了。很显然,她不能像对待其他身体那般,简单抛弃了事。这和这副皮囊没有了主人有关。”
“哦。我觉得她应该可以,唔,直接把它扔掉,脱身出来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拿不准那样是否有效。有可能她会随着那皮囊一起毁掉,因为她现在已经被困在里边了。”
“这么说她还在那山洞附近?”
“不在了。她保住了自己的泰一甲能量,这使得她有点类似于魔法生灵。我相信我在山洞当中实验宝石时,她肯定已经穿越影子走了。”
“为什么要进山洞?”
“那是你处理私密事情的地方,不是吗?”
“对。可我怎么用主牌联系上你了?”
“当时我刚刚结束实验出来了。实际上,你唤我时,我正在找她。”
“那我建议你最好再去找找。”
“为什么?”
“因为过去我欠了她不少人情,虽然是我母亲强迫她来保护我的。”
“那是自然。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魔法生灵比平常人要难追踪得多。”
“不管怎样,都得试试看。我想知道她去了哪儿,是否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兴许,你刚刚学会的东西刚好能够派上用场。或多或少吧。”
“试试吧。”他说完,闪了一闪,消失了。
我萎靡了下来。不知道奥库兹会作何感想?一个女儿受伤了,而另外一个的身体,则被一个幽灵占据着,正在影子当中四处游荡。我走到床头,靠在了曼多的椅子上。他举起左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你在那个影子世界当中应该没有学过接骨吧?”他问。
“恐怕没有。”我回答。
“真可惜,”他回答,“看来我只能等了。”
“我们可以用主牌把你送到某处,立刻给你处理。”我说着,伸手去摸我的主牌。
“不用了,”他说,“我想看看这边的情况。”
他说话时,我注意到兰登似乎正在进行着一次紧张的主牌交流。维娅尔站在他身旁,像是在替他挡住墙上的那个缺口以及可能从中现出身来的东西。托尔金继续处理着卡洛儿的脸,身体挡住了手上的动作。
“曼多,”我说,“你知道妈妈派泰一甲来照顾我这事吗?”
“知道,”他回答,“你不在房间时,它跟我说了。其中一部分咒语,不准她对你说出真相。”
“她仅仅是去那儿保护我的,还是顺带着监视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她没有提。不过她的害怕似乎是有道理的。你当时确实有危险。”
“你觉得黛拉知道贾丝拉和卢克?”
他像是要耸耸肩的样子,不过却咧嘴皱了皱眉头,又想了想。
“我说不准。若她真知道,我也回答不了你的下一个问题——她是怎么知道的?好吗?”
“好。”
兰登完成了一次通话,收起了一张主牌。随即,他转过身来,注视了维娅尔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又转过身去,看向我。就在这时,卡洛儿发出了一声呻吟,我赶忙看了过去,站起身来。
“稍等,梅林,”兰登道,“趁你现在还没溜之大吉。”
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只见里边不知是愤怒还是仅仅只有好奇。紧锁的眉头,眯着的双眼,两者之中哪一种都说得通。
“陛下?”我说。
他走了过来,扶着我的手肘,拉着我离开了那床,朝着隔壁房间的门口走去。
“维娅尔,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工作室。”他说。
“没问题。”她答。
他领我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房间对面,杰拉德的一尊半身雕像已被摔得粉碎。一头我从未见过的多足海兽,立在工作室另外一头,像是她最近的作品。
兰登缓缓转向我这边,盯着我的脸看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关注伯格玛和卡什法局势?”他问。
“或多或少吧,”我回答道,“比尔那天晚上跟我简单说了说艾瑞格诺什么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要将卡什法纳入黄金圈,而且还承认了卡什法对艾瑞格诺的所有权,借此解决那个区域的问题?”
我不喜欢他问这个问题的方式,而且也不想给比尔惹麻烦。我们当初谈论这件事时,这个问题似乎还在遮遮掩掩。“恐怕我不大想得起其中的细节来了。”我说。
“嗯,这就是我当时计划做的事情,”兰登告诉我,“我们一般情况下不做那样的许诺,因为那样在讨好一个国家的同时也会得罪另外一个。但阿坎斯,这位谢德布恩公爵,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脱出了困局。他是最符合我们利益的一国之首人选,而且现在,趁着那个红头发婊子不在,我已经替他铺好了登基的道路。不过,他知道自己要依靠我。因为他这次登基,可是在一连两次失败之后。他问我要艾瑞格诺,于是我给他了。”
“我都明白,”我说,“只是不知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转过头来,用左眼观察着我。
“加冕礼原本是在今天的。实际上,我原本要去出席,稍后再用主牌回来的……”
“原本?”为了打破他留给我的沉默,我问道。
“没错。没错。”他喃喃自语着,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将一只脚踩在一块雕塑残片上,回过了身,“那位好爵爷,现在还生死未知,下落不明呢。”
“那就没加冕礼了?”我说。
“正好相反。”兰登依然在注视着我的脸。
“我放弃了,”我说,“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政变,黎明时分,就在今天早上。”
“宫廷政变?”
“也有可能。不过有外部军事力量的支持。”
“那当时本尼迪克特在干吗?”
“昨天在我临回来前,已令他将军队撤出。当时形势似乎稳定下来了,而且在加冕礼时,在那儿驻扎一支安珀军队似乎不妥。”
“这倒是,”我说,“所以,几乎本尼迪克特刚刚撤出,便有人趁虚而入,废掉了正打算登基的国王,而当地的治安部队,竟连个屁都没放?”
兰登缓缓点了点头。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他说,“现在你想想为何会这样?”
“兴许他们对现状并不是完全满意。”
兰登微微一笑,打了一个响指。
“有理,”他说,“别人可能还以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他们就想错了。”我说。
“今天,你的老同学卢卡斯·里纳尔多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里纳尔多一世,卡什法之王。”
“我真够笨的,”我说,“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加冕礼,我只好不去赴约了。”
“我的意思是,稍晚一些时候。”
兰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踢了一脚地上的瓦砾。
“你的意思是,我会不会派本尼迪克特回去,把他给废了?”
“一句话,是的。”
“那只会让咱们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卢克的所作所为,并未违反那个区域盛行的格劳斯塔克政治规则。只有那个地方的局势面临演变为乱局的危险,我们才有理由快速插手,进行戡乱。当然,如果此次政变不过是某位疯狂的将军的拙劣表演,或是某位贵族的痴心妄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次回去,重新来上一遍。但卢克却具有一定的合法性,实际上比那位谢德布恩爵爷还要站得住脚。此外,他还很受欢迎。他年轻,人长得也不错。这次若是我们再次进去,同上一次比起来,则有些师出无名。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差点就冒着被人称为侵略者的风险,把这婊子养的嗜杀成性的狗崽子从王座上弄下来了。然后我在卡什法的人告诉我,他在维娅尔的保护之下。所以我问了她这事,她说确有其事,而且当时你也在场。她说等到托尔金做完手术后,再跟我细说,因为说不定托尔金需要她搭一把手。不过我等不了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将卢克扶上王位的是怎样一种军事力量?”
“雇佣兵。”
“德尔塔的?”
“对。”
“好吧。卢克答应放弃针对安珀王室的家仇,”我说,“他是在同维娅尔谈了之后,自主作出的决定,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也是在那时,她给了他那枚戒指。当时我还以为是为了防止朱利安害他,因为我们要去阿拉丁。”
“这就是对德尔塔所谓的针对卢克和贾丝拉的最后通牒所作出的回应?”
“没错。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事可能是早就设计好了的,为的是让德尔塔和卢克走到一起,好发动这样一场政变。这也就是说,甚至就连那场打斗,也可能是有预谋的,现在想想,卢克在决斗开始前,确实有机会同德尔塔交谈。”
兰登抬起了一只手。
“等等,”他说,“从开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一遍。”
“好。”
我照实说了。等我说完时,我们俩都已在那工作室中,来回走了无数遍。
“你知道吗?”他随即说道,“整件事听起来就像是贾丝拉在变成一件家具时,就已经设计好了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暗暗希望他千万别追问她现在到底身处何处。我不由得想起了奇袭要塞过后,她得知卢克的消息时的反应,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她不光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她同卢克的联系,甚至比我还要频繁。
“这事干得很漂亮,”他评价道,“德尔塔肯定是在按原先的指令行事。由于拿不准究竟该如何同卢克见面以及怎样找到贾丝拉并获得新的指令,他才发起了那次对安珀的佯攻。本尼迪克特真该在他身上再戳几个窟窿,下手再狠一些。”
“没错,对待这样的魔鬼,除恶务尽。这也就是说,卢克肯定是在仓促之间定下了此事,并且在他们在亚拉尔的简短会面期间,将他的阴谋告诉了德尔塔。所以,当时那儿的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还让我们都以为他做了俘虏,从而排除了他对卡什法的真正威胁。如果你这样想的话。”
“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
“哦,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他的夺权,并不完全是篡夺。你打算怎么做?”
兰登揉了揉太阳穴。
“去找他算账,阻止他加冕,这兴许不失为一种相宜的法子,”他说,“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说这家伙是一个专爱耍嘴皮子的泼皮。你当时就在场。他有没有诳维娅尔给予他保护?”
“没,他没有,”我说,“她当时那样做,他似乎也很意外。他之所以放弃家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荣誉已经得到了满足,他不过是她母亲的一个傀儡,而且还破坏了我俩的友谊。他作出这个决定时,并没有任何压力。我还是觉得她之所以给他戒指,是想让家仇就此结束,这样我们便不会有人再找他算账。”
“那很像她的处事风格,”兰登说,“如果让我查到他利用了她,那我自己便会去找他。不管需要经历什么样的难堪,我都在所不惜,必将全力以赴。我扶持阿坎斯,但在最后时刻,他却被一个在我妻子保护下的人踢到了一边。这几乎让这事看起来就是我们自己内部不和一样。我讨厌给人那样的印象。”
“我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卢克也会非常乐意和解的。我了解他,知道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猜他对安珀来说,会是一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从各种层面来说都是。”
“我敢打赌他肯定会。他有不这样做的理由么?”
“没有。”我说,“那个条约会怎样?”
兰登微微一笑。
“我已经不管那事了。我一直就觉得关于艾瑞格诺的条款有些不大对。现在,如果真要签什么条约,也得从头再谈。不过,我们是否还用得着那玩意儿。让它们统统见鬼去。”
“我敢打赌阿坎斯一定还活着。”我说。
“你觉得为了得到黄金圈的待遇,卢克会把他当作人质?”
我耸了耸肩。
“你和阿坎斯的关系有多近?”
“哦,在这件事上,我曾经陷害过他,我觉得自己对他有一些亏欠。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欠他那么多。”
“可以理解。”
“现在,直接插手,对安珀来说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哪怕是像卡什法这样的二流国家。”
“没错,”我说,“而且,卢克还没有公开称王。”
“若不是因为我,阿坎斯说不定还在他的宅邸当中好好享受生活呢。不过,卢克似乎还真是你的朋友。一个机关算尽的朋友,也算是朋友。”
“你是想让我在即将到来的托尼·普莱斯原子雕塑研讨会上提提这事?”
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应该尽快举行你的研讨会。实际上,你前去出席朋友的加冕礼,以个人的名义,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的双重身份,在那种场合正好合适,他会受宠若惊的。”
“即便如此,我笃定他还是想要那份条约。”
“即便是给,也绝不会给他艾瑞格诺。”
“明白。”
“而且你没有作出任何承诺的权利。”
“这也明白。”
“那你干吗不洗洗,然后去跟他谈谈这事呢?你的房间就在大坑那一边。你可以从墙上的这个洞中穿过去,从一根横梁上爬下去。我注意到那根梁还算完整。”
“好,我会的。”我一边回答,一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完全是题外话。”
“你说。”
“我父亲最近回来过吗?”
“不知道,”他缓缓摇着头,说道,“当然,如果愿意,我们都是隐藏行迹的高手。但我觉得他如果出现在附近,肯定会告诉我一声的。”
“应该是。”我说完,转身出了那面墙,沿着深坑边缘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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