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安居乐业
翌日清晨,大家收拾打点,装好行李物资,骑着骆驼朝东南方向进发。没有人说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往这个方向走,目的是要尽量远离多柔菲亚湾。穿越火焰谷依然是困难重重,他们陆陆续续走了好几次回头路。每天一早佛意漫会将索引的指示告诉耶律迈,然后耶律迈就带着费雅思先行查探地形。这一带地势起伏不平,他们经常下了一个山头又上另一个山头,耶律迈总能找出最容易走的一条路。
几天之后,他们找到另外一眼可饮用的泉水。他们打算在这里稍作停留,制造弓箭,所以就把此处命名为箭泉。纳飞先去四周查探,将上灵数据库里面提到的适合做弓的树木都取样带回来,然后众人四处砍伐,很快就收集了几十根树苗。他们把其中一些即刻削制成弓,以解燃眉之急;剩下的任其晾干,留待以后制成经久耐用的强弓。他们还做了几百支箭,男男女女一起练习。耶律迈说:“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的生命就要托付给各位女箭手了。”
练习了一段时间,大家发现,枪法高超之人,箭法也会很准。真正的挑战在于锻炼出足够强大的肌肉和力量,这样才能够将弓弦拉到最大,稳稳当当地瞄准,射中远处的猎物。在头一个星期里,人人都练得腰酸背痛,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柔珂、狄傲丽和华纱老早就放弃,怎么也不肯再练了。可是莎芙和如诗却持之以恒,练成了相当不错的箭法,不过她们只能用小弓。
羿羲想办法将箭杆染成一种很古怪很鲜艳的颜色,这样一来射丢的箭就比较容易找,可以减少浪费。
在他们制造了相当数量的弓箭之后,大伙儿又踏上了征程。他们在温泉和火柱之间前行,路上还不忘练习射箭。众人的手臂日渐强壮,内心油然生出自豪的感觉。男人之间经常较量箭法,竞争激烈。几个女人发现他们比试的时候,都瞄着远处的箭靶,对莎芙和如诗射程范围之内的目标视而不见。如诗私下说:“他们是怕输给我们女的丢面子,呵呵,就让他们自个儿比去吧。”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前进路线变成与商旅通道平行,有时候还相当贴近,他们被迫吃了几天生肉。一天清晨,佛意漫捧着索引走出帐篷,大声宣布:“上灵吩咐下来,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往西,穿过群山,走到海边。”
欧必忍说:“我猜啊,那个海边没有别的城市吧?”
没有人理他,更加没有人提起上次在急流海边发生的小插曲。
耶律迈问道:“为什么现在就转向西边呢?这条火焰谷我们只是走了一半路程,商道都是直达南端的火焰海。如果我们往西走,恐怕会走不下去。”
佛意漫说:“这里往西还有几条小河。”
耶律迈说:“肯定没有。如果有水源的话,过往团队早就发现了,那边肯定已经开辟成商旅通道,可能连城市都有了。”
佛意漫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向西走。上灵说了,我们这次又要驻扎一段时间,种植庄稼,收成之后再继续前进。”
梅博酷问:“为什么又要扎营呢?我们明明一路走得好好的,小孩子也健康成长,为什么要中途停下来呢?”
佛意漫答道:“因为谢德美怀孕了,越往下走就越不方便了。”
众人都很惊奇地看着谢德美。她脸色一红,竟然也显出诧异的神情。谢德美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有点怀疑……有没有怀孕,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上灵怎么会知道呢?”
佛意漫耸肩道:“反正他知道就是了。”
耶律迈说:“小谢,这个时机实在不是很好。其他女的要喂小孩,都暂时不怀孕了,可是现在我们那么多人要等你一个。”
司徒博竟然出言反驳:“迈哥,有些事情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你怎么能怨到我们头上呢?”
耶律迈盯住司徒博,缓缓说道:“我不是怨你们。”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马上就出发,往西探路去了。
这一次他们走进了火山群之中。羿羲通过索引发现,这是一片矗立在急流海畔的火山带,至少有五十座火山,有些是活的,有些还在沉睡期。他们沿途还发现有些地方的岩浆还没有完全变成火山土。羿羲说:“最近一次火山爆发就在去年,不过是在南面更远一点的地方。”
佛意漫道:“上灵可能想让我们避开那些活跃的火山,所以才指示我们去急流海的北面。”
上山的路已经够难走了,下山的路竟然更难行。这一带山势险峻,植被茂盛,整片山坡覆盖着密密麻麻的丛林。
羿羲说:“这一带受海洋气候影响,冬天总有朔风从海面吹袭过来,夏天则天天下暴雨。云雾来到这里被群山挡住,只能上升,遇到冷空气,所有水汽都凝结成雨水落到山坡上,所以山上这里有一大片雨林,山下海边反而没那么潮湿。”
在旅途之中,只有羿羲不用干重活儿,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有空钻研索引的人。他把索引随身带着,有一只手好像已经粘在上面拿不下来似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司徒博对羿羲倾囊以授,把很多小技巧和后门都教给他,如今羿羲已经快要青出于蓝了。他将从索引中学到的知识说出来与众人分享,就算有人心里不以为然,可是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些知识已经是羿羲能做出的全部贡献了。
有一天他们来到一条崎岖不平的山沟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地震。有两头骆驼被震倒在地,其余的骆驼顿时陷入恐慌之中,驻足不前,只懂得原地打转。
羿羲大叫道:“快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条山沟!”
佛意漫问道:“离开?怎么离开?”
羿羲吼道:“怎么都行,只要能离开就行!索引说这次地震将山顶的一个湖震开了,我们再不逃就要被冲走了!”
这个时机真是坏透了——耶律迈和费雅思跑到前面探路去了,而纳飞和欧必忍正在山上打猎。不过佛意漫毕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自有应付危机的一套方法。他迅速把山沟两壁都扫了一眼,随即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一条向上的小路。这条小路通向侧面的一个小峡谷,他们可以沿着这条小路离开山沟,直上山顶。
佛意漫吩咐说:“我最熟悉骆驼的能耐,所以我在前面引路;绿儿,你负责带领女人小孩跟着我;梅伯,你和司徒博负责驱赶那些运行李的牲口,记住,供给物资在前,干燥箱和冷藏箱押后;羿羲,你走在他们两人附近,时刻留意着索引的信息,情况紧急的时候就让他们扔下骆驼,逃命要紧。你们首先要保住自己性命,阿羲,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听明白没有?”
这时候每个人都已经吓得双眼圆睁,听了佛意漫最后这个问题,大伙儿都点头答应。
艾雅说:“耶律迈还在山沟里,我们得找人通知他呀!”
佛意漫道:“第一,阿迈自己能听到上灵的声音;第二,山洪来势太猛,我们去通知已经来不及了。艾雅,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拯救他的妻儿,为他保存一点血脉了。来吧,大家出发!”说完他勒转骆驼,向山上走去。
骆驼并不擅长攀爬,它们慢吞吞的脚步简直可以把人逼疯。可是慢归慢,大家还是稳步上升。这时候发生了两次余震,幸好比初震减弱了不少。佛意漫率领妇孺顺利到达山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下去帮忙;可是绿儿提醒他,一路上有几处地方特别狭窄,容不下两头骆驼并排行走,他下去只会帮倒忙。佛意漫只好作罢。
运输驼队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羿羲大喊一声:“来不及了!快跑!保命要紧!”确认梅伯和司徒博都听到了之后,羿羲掉转骆驼,往山上狂催,从驼队之中拼命向前挤;无奈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力气催逼坐骑往前冲。梅伯赶上羿羲,一把将他的缰绳抢过来,拉着羿羲的骆驼越跑越快。很快,他们来到一个特别狭窄的地方,羿羲的坐骑因为装了浮椅,所以特别宽,没办法和梅伯并排过去。梅伯还没等自己的坐骑跪倒就不假思索地从骆驼背上滑下来,放开自己的缰绳,扯着羿羲的坐骑穿过狭缝。很快司徒博也赶上来了,大声叫道:“索引在哪儿?”
羿羲没有力气把索引举起来,只能指着腿上的一个包说道:“在这儿,不过这个包缠在前鞍上面。”
梅伯让羿羲的坐骑站定不动,司徒博驱赶骆驼靠上来,迅速伸手把包解开,高举在头上跑开了,看动作好像挥舞着战利品似的。
羿羲对着梅伯喊:“别管我,你快跑吧。”
梅伯不理他,硬扯着羿羲的坐骑越过了运行李的驼队。
没走多久,只见司徒博、绿儿、如诗、谢德美、莎芙和艾雅一行人站在前面等着,梅伯知道这里已经离山顶不远了。司徒博肯定已经把索引交给佛意漫,华纱和剩下的女人已经把小宝宝都抱到最高处了。梅伯吼道:“羿羲给你!”说完他把缰绳塞到司徒博手中,随即转身跑回峡谷,迎上第一头运货的骆驼,拉着它快跑几步,把缰绳塞进绿儿手里:“拉上去!”
就这样,他让每个女人都拉走了一头运货的骆驼。这时候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水声,连脚下的地面也在颤抖。梅伯大叫道:“赶快!赶快!”
所有的载货骆驼都被牵走了,人手刚刚好,只剩下梅伯自己的坐骑无人照料,落在最后。那头骆驼被轰鸣的水声和颤抖的地面吓坏了,越走越慢。梅伯大声叫道:“姑婆!快跑过来啊,姑婆!”可是梅伯正在拉着最后一头载货骆驼,无法分身。这只牲口运的是冷藏箱,长远来说,比梅伯自己的坐骑重要多了,所以他只能让姑婆自生自灭了。
司徒博喊道:“梅伯,快放手啊!水来啦!”
他们所在的峡谷在山沟的侧面,从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堵比山沟还高的水墙排山倒海似的扑过来,众人本能地往更高的山坡上逃去。已经站在峡谷顶的人倒是没有危险,因为水墙没有那么高。
水墙扫过峡谷口,有一部分山洪呼啸着灌进峡谷,与山体撞击,竟然激起比山沟水墙更高的浪头。走在最后的两头骆驼和梅伯顿时被大水卷起,向上冲了一段路,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到峡谷顶了。梅伯在浪涛中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好像有人喊他的名字——是狄傲丽吗?紧接着大水迅速退却,梅伯觉得一股巨力把他向下拖去。有一瞬间他想放开缰绳自己逃命,可是随即想到那头负重的骆驼已经匍匐在地上,比梅伯自己一个人沉稳多了。于是他拼死揪着缰绳,紧紧地靠在骆驼身侧,好歹没有被大水拖走。这一人一兽,在生死关头互相救助,先是梅伯拉着骆驼上高处躲避洪峰,然后是骆驼为梅伯抵挡退潮,终于携手逃出鬼门关。可怜梅伯的坐骑姑婆无依无靠,被大水卷进了山沟的涛涛巨浪之中。
梅伯整个人都湿透了,全身发抖,还紧紧地揪住缰绳不放。过了片刻,他觉得有人将他抓住缰绳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把缰绳拿走了,然后很多双手把他搀扶起来,把他带到众人等候的地方。佛意漫紧紧地拥抱着梅伯,老泪纵横道:“儿子,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儿子……”
艾雅也失声痛哭:“迈哥怎么办呢?他怎么逃得掉呢?”
华纱轻声说:“还有费雅思……”
有好几个人转头看着莎芙,只见她的脸绷得紧紧的。
人们见到莎芙和艾雅的反应相差那么大,难免对莎芙有微词,绿儿连忙出来打圆场:“在担心和害怕的时候,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其实绿儿知道莎芙心中根本不在乎费雅思的死活,这一点可能连莎芙自己也未必知道。
可是绿儿现在心里最牵挂的当然是纳飞:他和欧必忍在山上,应该没有危险,不过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她默默向上灵说,请让纳飞知道我们都安然无恙。还有,请告诉我,耶律迈和费雅思都没事吧?
上灵的答案马上传来:没事。
绿儿连忙告诉大伙儿。
大家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绿儿重复了一遍:“上灵说了,他们都没事。你们就别再担心了!”
山洪迅速退去,水面急剧下降。佛意漫和司徒博一起走下峡谷,只见谷底一片狼藉,四处是断树残根,连很多巨大的石头也被冲得移了位。
可是峡谷的场景和山沟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就在片刻之前,山沟里还植被茂盛,驼队举步维艰。有时候为了避开枝节缠绕的藤蔓灌木,他们必须在小溪里前行。可是如今山沟里什么也没剩,所有植物连同两旁山壁上的树木都被洪水卷走,甚至连山谷底部的泥土也被尽数冲走,露出了光秃秃的石头。山沟里现在只剩下山洪退走后落下的几块巨石和少数沉积物。
佛意漫说:“你们看看,在山沟底部,大石头分布在两边,而沉积物都聚集在中间的小溪附近。”
的确如此。山洪过后,那条小溪变宽了,在厚厚的泥层中冲出了一条一米深的河道。新形成的河堤还不稳固,有好几处塌方,很多泥土滑进水中。估计山谷底部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稳固下来。
司徒博说:“六个星期之内这里就会重新长出很多植物,五年之后你就看不出大水的痕迹了。”
佛意漫问道:“司徒,这条山谷就像一条大路,直达海边。如果我们贴着山沟的边缘前进,你觉得安全吗?”
“不安全也得走,因为我们没有别的路。耶律迈查探过,他说山谷顶上经常有悬崖或者高山挡路,根本没法走。”
佛意漫说:“嗯,那我们就顺着山沟的边缘走吧,希望不再出什么意外。”
他们在山顶稍歇,清点行李物品,将包裹和箱子重新绑紧在驼背之上。佛意漫说:“我们只损失了一头骆驼,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司徒博把他的坐骑牵到梅伯面前,递过缰绳。
梅伯说:“不用啦。”
司徒博说:“请收下吧。从今以后,我每走一步都是在向我最勇敢的朋友致敬。”
佛意漫小声道:“收下吧。”
梅伯接过缰绳,说道:“谢谢你。不过今天没有懦夫,人人都是勇士。”
司徒博拥抱了梅伯一下,然后就回去和谢德美一起帮女人和小孩骑上骆驼。
这一天下来,司徒博、梅伯和佛意漫三人都没什么机会骑在骆驼背上。他们再启程的时候,收到了上灵传过来的一个图像,只见一只骆驼陷在泥里,一下子就没顶了。以防万一,三人整天都在驼队前后穿梭,确保那些骆驼不会走近山沟中心的松软厚泥层。一路上又湿又滑,人和牲口都非常容易摔倒,所以他们走得很慢。终于,大部队来到了山谷尽头,前面是一条开阔的河流。这里也被山洪破坏得不轻,只见河两岸都是一片乱石泥沙,很多树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岸边。他们沿着河岸前行,和山谷里面相比,这里地势较为开阔,山洪失去了席卷一切的威力,所以残留了很多石头树木,反而让路更难走了。
“这边!”
喊话的是耶律迈,他后面跟着费雅思。他们站在半山腰,骆驼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虽然山势很陡峭,可是爬上去的话其实也不太费劲。
耶律迈大声喊道:“我们在山顶这里找到一条路。”
几分钟后大家会合了,耶律迈和费雅思各自拥抱了妻儿。羿羲留意到这条新路要穿越一片森林,这片森林不如山上的茂密,他说:“嗯,我们应该离海边不远了。”
“这条河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急弯,转向西面。”费雅思说话的时候,一手搂住莎芙,另一手抱着小宝宝,让小孩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从那里你就可以望见急流海了。越过这条河继续向南还有另一条河,两条河中间是开阔的草地,还有几片小树林,最难得的是那一带地势很高,所以我们再也不用怕洪水了,谢天谢地!刚才地震的时候,我们只是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事,根本没想到会有山洪跟在后面。然后迈哥突然很想看看大海,非要往上走不可。等我们走到山顶,后面就传来巨响,紧接着河水发疯似的涌上来了。后来我们还接到上灵传过来的一个影像,只见你们都骑在骆驼上面,顺着河流稳稳当当地漂过来。”
佛意漫说:“羿羲从索引那里得到警告了。”
羿羲道:“幸好我们兵分两路,如果当时多几头骆驼在场,只会被洪水卷走。梅伯为了抢救运货的骆驼,把他自己的坐骑也牺牲了。”
耶律迈说:“羿羲,我们先抓紧时间出发,这些英雄事迹留着今晚扎营的时候再分享吧。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两河之间的那片高地,今晚月色不好,我们必须趁着有亮光快点搭好帐篷。”
晚上大伙儿围在篝火四周吃晚饭,然后一直坐到深夜。今天发生的事情太震撼了,大家都没什么睡意,纷纷讲着白天发生的故事。而且纳飞和欧必忍还没回来,大家希望火光可以帮助两人找到这个新营地。
临睡前,如诗来绿儿的帐篷道晚安。纳飞还没回来,绿儿只能和小宝宝睡了。如诗说:“绿儿,不知你有没有看出来,这次山洪暴发,竟然大大增强了这个集体的凝聚力,这真是个绝无仅有的奇迹。就连梅伯也开始懂得什么是荣誉感了……”
绿儿说:“嗯,这变化可喜可贺。”
如诗道:“希望他不要老是自吹自擂,要不就会讨人厌了。”
绿儿说:“他也是时候成熟点了吧。”
“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去发现自己人性中的光辉。羿羲说梅伯当时没有一丝犹豫,二话不说就跳下骆驼,冒着生命危险救羿羲。”
“还有司徒博呢,他抢救了索引,然后带领我们下去帮忙……”
“我知道。我不是说梅伯是唯一的英雄,可是你知道司徒博向来就很不错的,做好事并不出奇。还有,后来他把自己的坐骑让给梅伯,非常慷慨大方。他这样做,一方面让这个集体的成员更加紧密地团结,另一方面却把他自己抢险救人的事迹都抹掉。结果就是我们只记得梅博酷的英雄形象,却将司徒博淡忘了。”
绿儿说:“嗯,可能这正是司徒博想要的。”
如诗道:“可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绿儿说:“没错,我们会记住的。你也快去睡觉吧,这些小家伙才不会管我们睡够了没有,早上到点了她们准要起来闹的。”
纳飞和欧必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们当时距离洪水很远,无奈却在河对岸,想来新营地的话,要不就穿越山谷,要不就渡过小河。最后他们带着骆驼一直绕到小河入山谷之前的上游地带,避开受灾最严重的地区,然后趁着退潮的时候渡过沼泽浅滩。纳飞说:“后来骆驼过河都过怕了。”
欧必忍高兴地说:“可是我们这次打了两头鹿!”
等所有人都聚齐了,佛意漫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谈话,正式宣布在此处扎营。“我将北边这条河命名为奥义克河,他是我们这支远征队伍里面第一个出生的男丁。南面这条河命名为蒲储诺河,他是下一代人里面最年长的男丁。”
华纱很不满:“为什么不用德莎和索菲娅命名?她们是小孩子里面最年长的。”
佛意漫看着华纱,一言不发。
“哼,这样的话我们最好在小男孩懂事之前就离开这里,我可不想他们从小学坏,仗着长了小鸡鸡就自觉高人一等。”
“如果我们只有两个小女孩,爸爸肯定会用她们的名字命名的。”羿羲想打圆场。
可是大家心知肚明,就算只有两个女婴,要命名也轮不到她们。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华纱坚持把这两条河称作“北河”与“南河”,而佛意漫则同样固执地用两个男孩子的名字来称呼这两条河。主要是因为男人经常外出过河或者钓鱼,他们相互之间传递信息的时候总要提到沿河各处发生的事情,所以到最后只有奥义克河和蒲储诺河这两个名称被广为接纳。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留意到,反正绿儿发现华纱阿姨从来不用佛意漫指定的河名,每当别人说起的时候,她总是板起脸一言不发。
对于这个问题,绿儿与纳飞只讨论过一次,纳飞竟然一反常态,一点也不同情他妈妈。“在女皇城的时候,你们女人把持一切,华纱女士怎么就不介意?我们连圣湖也不能看一眼,也没见她愤愤不平。”
“可那里是女人的圣地啊!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地方了。”
纳飞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给两条河取两个名字罢了。等我们走了之后,根本就没有别人知道这些名字。”
“那为什么不叫南河、北河算了?”
纳飞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妈妈闹就让她闹去,你不要把火引到我们家里。”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随大流?”
纳飞叹道:“唉,你仔细想一想,如果我真的用南河、北河这名字,爸爸听了会怎样想?其他男的听了会怎么想?那时候就真的会产生分裂了,我可不想被大伙儿孤立起来。”
绿儿暗自沉思。
她说:“好吧,我明白你的苦衷了。”
然后绿儿再想了想,问道:“可是在妈妈发难之前,你也不觉得用男孩子命名有什么不对,是吗?”
纳飞不回答。
“我知道了,就算在此时此刻,你还是不觉得这事情不对,是不是?”
纳飞说:“我爱你。”
绿儿道:“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
纳飞说:“我已经回答你啦。”
绿儿道:“如果我们生的全是女儿,那你怎么办?”
纳飞说:“那我就和你一直‘办’下去,直到生出一百个女儿为止。”
绿儿露出厌恶的神情:“做梦吧你。”
纳飞说:“这是你的梦。”
绿儿决定不和他计较。当晚他们做爱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全情投入。完事之后,纳飞沉沉睡去,绿儿却忧心忡忡,难以入眠。如果男人们把这个集体变成女皇城的反面极端——父权氏族社会,这将意味着什么呢?
绿儿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这样争斗呢?本来我们有机会在和谐星球创造一个独一无二、公平公正的社会,男女之间可以保持均衡的状态;可是就连纳飞和羿羲这么善良的人也乐意打破这种平衡。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真的存在永恒的战争吗?我们非要踩着对方才能向上爬吗?莫非这是我们的基因决定的吗?人类社会非要由一个性别统治另一个性别不可吗?
绿儿想,我们其实和狒狒没什么两样,大概这就是现实吧。在和平安稳的时候,女人可以做主,她们主持家政,互相串联,维持着亲友之间和邻里之间的友好关系。可是现在我们变成游牧民族,整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这时候就轮到男人做主了,女人根本说不上话。如此说来,文明的真正含义原来是女人统治男人。每当这种模式被打破之后,我们就将其诟病为“不文明”“野蛮”,或者“大男人主义”。
他们在两河高地生活了一年,谢德美顺利产下一子。她和司徒博为小孩取名帕达洛——就是礼物的意思,昵称是洛奇。本来他们打算只住一年就拔寨启程,可是当洛奇出生之后,另外三个女人又怀孕了——其中包括华纱和绿儿。这两人身体最弱,妊娠反应最大,不能上路奔波。所以他们又多住了一个收割季节。丰收之后再过了几个月,除了莎芙之外,其余两个孕妇各自生了一个小宝宝。这时候远征队伍已经有三十人了,其中第一批出生的小孩已经满地乱跑,大部分也开始说话了。他们就在这时候踏上了下一个阶段的征程。
这两年大伙儿过得相当美满。这一带降雨充足,水土肥沃,他们可以种植多种多样的庄稼,远不是当年的贫瘠沙漠能相比的。而且这一带动物众多,每次打猎总能收获甚丰。就连骆驼队伍也壮大了,在两年之间它们一共生了十五头小骆驼。不过要给它们配新鞍就难办了,因为没有人懂得造鞍的技术。可是他们想了个办法:他们选出四头最温顺纯良的骆驼,每一头上面固定着两个小孩;然后这四头骆驼总是和女人骑的骆驼并肩而行,这样一来,妈妈可以随时照顾小孩。有些小孩子刚刚坐上骆驼背的时候吓坏了,因为离地太高。可是很快他们都习惯了,不但不害怕,反而乐在其中。
从两河草原到海岸,这一段路畅通无阻,甚至比女皇城西南面的广袤大沙漠更好走,他们从来没试过前进得如此神速。只用了三天大伙儿就来到了一个水源充足的海湾,那些男的对这一带都很熟悉,因为他们在过去两年中经常来这里狩猎和捕鱼。第二天早上,佛意漫宣布了一条坏消息:他们不能继续往南走了,必须从这里转向西边。
西边……西边是一片茫茫大海。
从这里望向西面的海中,在大约两公里外有一个怪石嶙峋的小岛。佛意漫遥指着小岛说:“在这个小岛后面有一个大岛。我们上了那个大岛之后,还要走很长一段路,相当于从梅博谷到这里的距离。”
纳飞和耶律迈趁着退潮的时候出发,沿着浅滩向小岛走去。这段路程大部分都可以步行,只有中间一小段需要游泳。可是那些骆驼却在水边驻足不前,怎么赶也没用。看来只能做木筏了。耶律迈说:“我以前倒是做过木筏,不过是在淡水河,从来没有试过用来渡海。幸好这一带的海水很平静,应该没问题。”
于是众人开始砍伐树木,让砍下的木头都浮在海面上;再用沼泽芦苇抽丝缠成绳子,将一根根木头捆起来。他们用了整整一个星期造木筏,然后用了两天渡海。他们先把骆驼——每次只能运一头——送上小岛,然后是行李物资,最后才是女人和小孩。在小岛上,大伙儿就地扎营休整。翌日兵分两路:一部分男的撑着木筏绕到小岛的西南端,那里是大部队前往大岛的起航地;其余人等带着驼队走陆路。两批人会合之后,依样画瓢,分批渡海,终于在忙碌奔波了一个星期之后成功到达大岛。完事之后,他们将所有木筏都推回海里,目送它们逐渐漂远。
大岛的北角是崇山峻岭,还有茂密的森林。一路南下,高山逐渐变成丘陵地带,然后变成广阔的草原。他们来到岛上一个特别狭窄的地方,站在高处远眺,只见南面的地势继续走低,向西可以看见急流海,向东望则是火焰海。再走了一段路,大家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一片海域叫作火焰海了:海里矗立着许多火山,其中一些还在冒烟,离很远也看得见,估计是最近一次小爆发造成的。
羿羲向众人解释道:“这个岛本来一直是大陆的一部分,火焰谷一直延伸到这个岛上再往南一点的地方。五百万年前,这里突然发生巨变,这个岛从陆地分裂出去。海水虽然隔断了火焰谷,却浇不熄谷中的火焰。”
他们在亘久不变的女皇城中长大,多数人都以其古老历史为荣,并不热衷于变化更替,对造就沧海桑田的大自然威力也是不甚了了。然而在这里,虽然时间尺度也是用百万年来衡量,他们却依然能够亲身体会到这个星球蕴藏的巨大威力,顿时觉得人类的渺小和卑微。
羿羲说:“我们既不卑微也不渺小,因为我们见证了这些变化。我们明白何谓世间变迁、沧海桑田。我们知道宇宙万物——无论是生命还是死物——总处于无穷无尽的变化之中,唯独变化才是永恒的。只有人类才懂得时间和因果的概念,只有人类能够承前启后,根据历史塑造自我,在变化中开创未来。”
过了这一片草原,这个岛逐渐变宽,地面也变得崎岖难行了。这种地形地貌似曾相识,正是与之前经过的那个火焰谷如出一辙——羿羲说中了,这里果然是火焰谷的延续。不过这一带比较安静,既没有喷气口,也没有火焰柱,连地下水也纯净许多。越往南走,空气就越干燥,他们慢慢走进了群山之中。
羿羲看着索引给大家上课:“这一片山脉竟然有名称,叫达拉托山脉。在这个岛从大陆分裂出去之前,这一带曾经有人定居。对了,对了,在火焰诸城里面,最古老、最伟大的那个城邦就是在这里。”
“你是说思古诺伊城?”绿儿问道。她想起一个传说:这个城市里全是守财奴,他们聚敛了和谐星球上大部分黄金,分散藏在无数个地下金库里。最后他们为了独霸财宝,不惜与外界断绝来往,将整座城市也藏起来了。
“不,应该是华比亚尼城。”羿羲一说出这名字,人人都想起传说中的苔藓石头城。这座城市建在一座高山上,无数的小溪从每一个房间里流过。在山顶的房间温度太低,溪水会结冰,所以山顶的居民必须生火融冰,好让下面的人有水可用。
大家问道:“我们能看到这座城市吗?”
羿羲说:“这里已经荒废了一千万年,不过因为整座城市都是用石头砌成,所以现在还能残留一些废墟。我们其实一直沿着一条古路走着,前面就到了。”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真的沿着一条古路前进。虽然这条路已经被侵蚀得不成形了,还经常被沟壑截断,可是他们总在无意中回到最容易走的路中心。有些地段有很明显的开山凿路的痕迹,还有几个小山谷,里面填了一些石块,至今还没有被完全腐蚀掉。羿羲说:“如果这一带再多些雨水,那就什么也不剩了。可是这个岛向南漂移了一段距离,现在其实和南部大沙漠处于同一纬度,所以空气比较干燥,腐蚀也少,虽然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人类活动的遗迹留下来了。”
耶律迈说:“在这一千万年里,总有人走过这条路吧?”
羿羲道:“没有!自从这个岛从大陆分离出去之后,就再没有人类踏足了。”
梅博酷轻蔑地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灵阻止人类过来,他们甚至想不起这里原来还有一个岛。我猜上灵是要把这个岛保存下来……给我们。”
从他们望见华比亚尼城到真正到达,驼队走了整整一天。这座城,远看就像一座表面很古怪的高山,走近了大家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在石头里面挖出来的窗户。这座山本来就很高,那么这个在山表凿出来的城市肯定也很大了。
城东北有一条小溪,他们就在那里扎营,然后开始探索。他们先顺流而下,只见这条小溪一直流出城外;然后大伙儿再逆流而上,发现小溪在城内向下流的时候形成许多瀑布,瀑布附近的墙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温度比外面的沙漠热空气低很多。
众人轮流出动,每次都成群结队地在古城遗址里面上下求索,只留下几个人照顾小孩和看着骆驼。在古城里面,只要附近没有小溪,建筑物内墙的腐蚀程度并不算太严重,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外墙保存得那么好。为什么外墙比内墙保存得更好呢?大家开始并不明白,直到发现一套沟渠系统的遗迹,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传说是真的,这套导水系统贯通全城,将日常用水送进城里的每一个房间。最不可思议的是相邻的房间直接连通,没有走廊过道,也没有门。如诗说:“难道他们不需要隐私吗?如果每个房间都是一个过道,可以让别人随便经过,那他们岂不是没有私人空间?”
没有人能够回答。
羿羲说:“在鼎盛时期,这里的人口一度超过二十万。当时这地方还没有南移,水资源充足,城北几十公里以内的土地都适合耕种。他们在城内储存了十年的粮食,城里还有水,所以从来不怕敌国入侵围城。敌军就算把城外的农田庄稼都烧毁,华比亚尼城的人也不怕。因为到最后总是围城敌军自己熬到粮草不继,城里还是吃喝无忧。唯独大自然才有力量把华比亚尼变成一座死城。”
纳飞问:“火焰谷经常发生地震,为什么这座城市没有毁于地震呢?”
“我们只是没有看见东面的山坡而已,索引显示这里曾经有两次强烈的地震,华比亚尼城从中裂开一个大口,海水倒灌进来,半座城都沉到海里了。”
司徒博说:“这个洪水滔天的场面何其壮观!呃……我是说从安全的地方看过去……”
羿羲继续道:“东边临海的半座城沉到水里之后就只剩下山壁了,面向内陆的这半边城却保存了一千万年。可是我们没办法估计这遗址还能维持多久,因为城里面的小溪从内部将其腐蚀,外面逐渐变成一个空壳,终有一天会塌的。可能一开始只有某部分破损,紧接着附近区域承受不住额外的压力,也开始倒塌;于是产生雪崩效应,整座城就像沙滩上的沙堡垒,瞬间就轰然倒地了。”
绿儿说:“传说中有英雄诸城,我们终于见到了其中一座。”
欧必忍说:“这么说来,这些传说都是真的咯?不知道思古诺伊城是不是也在附近呢?”
羿羲道:“我问过了,索引说不是。”
欧必忍叹道:“唉,可惜了,那么多黄金……”
耶律迈说:“哼,你找了那些黄金到哪儿卖去?你打算把金子当面包吃还是当衣服穿?”
欧必忍挑衅地说:“怎么了?我做一下发财梦也不行啊?难道我们只能做有实用的梦吗?”
耶律迈耸耸肩膀,不和他争论下去。
他们绕着华比亚尼城的西面走了整整一天,发现整座山的表面都被这座古城覆盖了。离开古城遗址之后,驼队来到一条大路,这条大路地势很高,而且在路两边看得出修葺整齐的痕迹,可见这条路是交通大动脉。羿羲说:“古时候这条路连通了火焰诸城和繁星诸城,可是现在走过去只剩一片荒漠了。”
队伍离开大路,向地势较低的地方走,来到一片没有河流的大草原。这个岛在这里又变窄了,东面可以看到繁星海,西边很远处隐约有一条蓝色亮光,那是急流海。他们继续往下走,慢慢就看不见西面的海洋了。上灵让他们沿着东海岸前进,那里雨水充足,海产资源也很丰富。
这条路很不好走,赤日炎炎,路上又没有河流,他们中途停了三次,就是为了打井取水。佛意漫和耶律迈从年轻时就对这种地形环境司空见惯,如今一路走来自然是驾轻就熟,无惊无险。驼队离开达拉托山脉之后,又走了十天,来到海边。这一带的海岸线转成东南走向,上灵让他们沿着海岸线向南行。越过几座小山丘之后,草丛越发茂密,树也越来越多。然后驼队走过一片低矮的风化岩石山,穿越一条河谷,再翻过几座小山,终于来到一片风景优美的土地上。
只见一片片森林与草地梅花间竹地分布,四处花团锦簇,花丛中传来蜜蜂的嗡嗡声——将来不愁没有蜜糖了。草地上有很多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汇聚成一条宽广的河流,蜿蜒着奔向远方。谢德美下了骆驼,检查一下土壤,说道:“这些土比沙漠里那层薄薄的草地好多了,土里不仅仅长着草根,而且是真正的表土层。我们可以在这里种植庄稼,不用担心破坏原有的草地。”
在这次旅途中,耶律迈首次不用和佛意漫商量营地的位置,因为这个地方放眼望去,没有一处不适合扎营。
耶律迈说:“爸爸,这片土地足够养活西夕都的全部人口,可以让他们丰衣足食了,是吧?”
佛意漫答道:“现在这里归我们独享了,这地方是上灵为我们准备的,一千万年……我们终于来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吗?”
佛意漫说:“我们在这里至少要住几年,因为上灵还没准备好让我们飞入太空返回地球,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耶律迈问:“我们要住几年呢?”
佛意漫答道:“这我就说不准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既然准备长住,就应该建造木屋,把旧帐篷改成雨篷和帘子。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跋山涉水,下一次出发就是要飞上星空了。我把这个地方命名为多斯达提奥克,因为这里可以满足我们的一切需要。这条河就叫华纱河,因为它和我妻子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充满生命力,它将永不停息地为我们提供生存所需的一切。”
华纱轻轻点头,表示她认同和接受这份荣誉。绿儿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表明华纱明白了她丈夫主动和解的一片苦心。
他们把村庄建在华纱河出海口旁边的一片高地上——这片海域叫作南部海,他们原来已经如此深入南方,连急流海和繁星海都抛在身后了。在一个月之内,大家就建了很多座以茅草盖顶的木屋。在这个纬度,庄稼全年生长,随便哪里都适合开垦种植。而且这地方每天都下雨,偶尔有风暴袭来,但很快就刮过,不会造成什么破坏。
这里的动物也很驯良,丝毫不怕人。有一种野山羊,很明显和女皇城外山上放养的那些山羊是同种的,他们很快就把这些野山羊驯服,将其变成家畜。有了羊奶之后,人们再也不需要喝骆驼奶,这种“极品”就全部留给小骆驼独享了。“骆驼奶酪”这个名词也有了新的含义:人们把小孩吃饱喝足之后拉在尿布里面的便便委婉地称作骆驼奶酪。
一晃眼过了六年,其间有更多小宝宝降临世上。现在一共有三十五个小孩子,年纪从几个月到八岁不等。众人合力耕作,平分收成。男人们定期外出狩猎,回来之后把鲜肉腌制成咸肉干,兽皮则做成皮革。华纱、羿羲和谢德美负责开办学校,给小孩子上课。
现实生活不是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难免有矛盾与争吵。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柔珂整整一年不理睬莎芙;欧必忍有一次与梅伯大吵之后,负气出走,在远处建了一座小木屋离群独居。人们心里也有怨气——有些人觉得别人干活不够卖力,有些人觉得自己的任务比其他人的劳动更有价值。而且在男女之间总是存在一种暗流汹涌的紧张关系,女人遇事自然找华纱做主,而男人只服从佛意漫或者耶律迈的决定。可是无论再怎么争斗,大家最后总能消弭压力,平息矛盾,将种种危机尽数化解。这个集体的三巨头风格各异:佛意漫忠心耿耿地为上灵效劳;华纱常怀悲悯之心,对众人关怀得无微不至;耶律迈则全心全意为了这个集体的生存发展而努力。大伙儿在这三巨头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互相迁就扶持着走过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家每天辛勤劳作,当时有什么不满也暂且埋藏在心底;过后遇上开心快乐的时候,这些积怨也就消解得无影无踪了。
这么多年来,大家过着衣食无忧的好生活。每当忆起往事,再看看今朝,没有一个人不暗自希望上灵会忘记他们的存在,让他们在多斯达提奥克平静地度过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