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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席卷艾瑞亚那斯的怪异风暴,来得忽然,去得也忽然。这风暴之大,就连德佛林岛以往挥之不去的无尽狂风暴雨都难以匹敌。浮游大陆上,有些居民陷入恐慌,认为世界末日来临;不过还是有些理性的人,例如林贝克.锁螺栓,他们就没那么激动了。

  「这是大自然的反扑。」他这么告诉洁瑞,或者应该说,他告诉那个他以为是洁瑞,但其实是一枝扫帚的东西。他的眼镜在风暴之中破了,而洁瑞已经习惯这种情况,所以直接把扫帚移开,自己站过去,林贝克完全没发现发生什么事。「这种大自然的反扑,一定是因为匡啷轰隆的活动太过剧烈,造成大气层的升温,我把这种现象称之为『轰隆效应』。」

  当天晚上他就针对这件事情发表了一场演讲,不过没有人仔细听他说些什么,因为大家都忙着清理积水。

  中空界的都市也一样遭受风暴剧烈的危害,尤其是精灵城市,因为精灵习惯群居于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不过就在狂风暴雨锐不可当的最后关头,达到第七法阶的人类密法巫师悄然而至,运用魔力控制自然元素,保护了精灵的居住地,让风暴造成的破坏降到最低,也只有轻微的人员受伤。更重要的,则是人类并非受到精灵请托,而是主动伸出援手,这使得双方过去的矛盾减轻不少。

  唯一在风暴中遭受巨大破坏的是反照教堂,也就是亡者的灵魂栖息之处。

  肯卡瑞精灵用水晶、石材和魔法建筑这座教堂。水晶圆顶庇护着许多奇花异草,有些品种据说可以追溯到大裂变之前的时代,也就是来自于那个已经被遗忘的旧世界。花园内的芳草、林荫之间,精灵贵族的灵体四处飞舞游荡。

  这些精灵临终时将自己的灵魂交给肯卡瑞精灵,由称之为盖尔或威夏姆的法师保管;这些法师将灵魂安置在华丽的锦盒中,带到教堂里,然后让灵魂在花园中与其他亡者共处。精灵的信仰认为,这些拘禁在花园中的灵魂,可以提供给活着的精灵智慧和力量。

  这种仪式起自于神圣的克莲卡.安瑞丝,祂的三个孩子也用自己的灵魂解救了母亲。

  住在教堂的肯卡瑞精灵就负责接受新的灵魂,并将灵魂释放到花园中——至少过去都是如此。不过,当肯卡瑞氏族明了到,阿格朗皇帝居然会以谋害年轻王室精灵的方式,冀望能增加花园的灵魂数量,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他们便决定要关闭教堂,再也不接受其他的灵魂了。

  阿格朗最后被自己的儿子,瑞许俄汉王子,以及人类王国的统治者——史堤芬国王和安妮皇后合力推翻。之后皇帝便逃逸无踪,精灵跟人类也组成了联盟。虽然和平维持不易,然而仰赖上位者努力消除纷争、平定动乱,或者约束下面那些冲动的部属,却也支撑过来了。

  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是肯卡瑞精灵。护魂长老由克莲卡.安瑞丝所得到的最后一个天启,告诉他们要封锁教堂。他们照办之后,每天还是由三位长老——护魂、护书、护门——一同前往祭坛询问未来的指引。

  但所得到的答案都是等待。

  之后出现大风暴。

  某天的中午时分,这场狂风莫名卷起,中空界的上方与下方都布满不祥的乌云,太阳星的光辉完全透不过来。一瞬间白昼变为黑夜,城市内各种交易不得已只好通通停止,大家都跑到街上,紧张地看着天空;而航行中的船只也都连忙找附近安全的港口停靠,也就是说,精灵船只停在人类的港口,人类船只也停泊在精灵的地盘。

  风愈刮愈大,质脆的哈葛斯树受不了强风开始断裂,甚至比较脆弱的建筑物都被这阵怪风给吹垮,像被什么怪物一掌压平那样。即便是人类所搭建的坚实要塞,也都在风中摇晃。据说就连那些对外界不闻不问的克尔教团僧侣,也都难得地因此步出修道院,看着天空点头,彷佛他们所期盼的末日已经到来。

  反照教堂内,三位长老齐聚在克莲卡.安瑞丝的祭坛前祷告。

  接着下起暴雨,雨势如同一支骇人的军队从乌云中射出无数标枪,落下的冰雹则有如士兵拿起钉头锤无情地敲打教堂的圆顶。

  「克莲卡.安瑞丝啊!」护魂长老念诵着。「倾听我们的——」

  一声烟火般的巨响破空而来,护门长老闻声倒抽一口气,护书长老整个人缩了起来,护魂长老则是祷文念到一半,浑身发抖无法继续。

  「花园里的魂魄都在躁动。」他开口说。

  灵体本身难以用肉眼察见,但是花园里的树叶花木都在颤动,花瓣落了一地。

  又一声巨响,声音尖锐,令人骇然。

  「是雷声吗?」护门长老害怕、慌乱,忘记自己在这时是不能随意开口说话的。

  护魂长老起身,目光穿过玻璃窗,看着花园内部,然后发出一声惨叫,重心差点不稳,幸好抓着祭坛才稳住身子没有摔倒。其他两位长老上前扶着他。

  「怎么回事?」护书长老的声音微弱得听不见。

  「圆顶!」护魂长老叫道,「裂开了!」

  三人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道裂缝,曲折宛如一道闪电般从水晶圆顶切过;而且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裂缝愈来愈长、愈来愈宽,终于一块玻璃砸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在地面。

  「克莲卡.安瑞丝,请拯救我们!」护书长老叫道。

  「我想,我们并不是祂要拯救的对象。」护魂长老忽然极度镇定地说,「走吧,我们现在得去地下的房间避一避,快点!」他朝门外走去,护书、护门紧跟在后,差点没绊倒彼此。

  身后传来更多玻璃砸落地面的声响,还有大树倒地的声音。

  护魂长老敲响铃声,原本铃声是要大家祷告,但这次他却要大家实际行动。

  「大圆顶裂开了!」他对着震惊的使徒说。「我们无能为力,而且这也是克莲卡.安瑞丝的意志,祂要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使不上力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开始祈祷吧!」

  「我们到底做过什么努力?」跟在护魂长老后面,前往地下的途中,护门长老问起护书长老。

  护魂长老听见他的窃窃私语,转头过来微笑回答说,「我们帮一个迷途的人找到了他的狗。」

  随着风暴愈来愈大,所有人都认为艾瑞亚那斯终于要灭亡了。

  但这风暴迅雷不及掩耳地开始,也迅雷不及掩耳地结束。乌云立时散去,彷佛通通被吸进一个巨大的开口,太阳星再次重现众人眼前,肯卡瑞精灵被强烈的光芒射得睁不开眼。

  他们爬出地下室之后,发现教堂在地表的部分遭到彻底破坏,水晶圆顶支离破碎,奇花异草都被碎玻璃斩断后埋在冰雹底下。

  「那些灵魂呢?」护门长老难掩心中的震撼。

  「走了。」护书长老略带哀愁地说。

  「自由了。」护魂长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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