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翁比城．德佛林岛．下空界
哈普罗常常透过狗儿去偷听别人的对话，可是以往他都没听过有人直接跟狗儿说话。他对狗儿下了命令，要牠监视那个孩子，别让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例如之前开舱门就是个例子。原本他对灭其他的言行是不太介意的。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灭一直用天真的语气提到对幽联界之王效忠的事情，让他有点困扰。换成以前，哈普罗可以很确定自己会立刻回答那些问题，表达自己的忠心，本着良心说话，毫无保留。
可是他再也做不到了。
就算他一直对自己说：自己绝不会真的背叛主君，还是没有用。真正的服从，不但在心里，也反映在思考上，而哈普罗的心已经变节了。闪避问题，或者只透露部分的真相，或许是比全盘否认、撒下漫天大谎要好些，但还是比不上大大方方说实话来得好。去过埃布尔瑞克之后，哈普罗就一直没有对主君完全诚实，这件事一直让他很愧疚、不安。
「但是现在，」哈普罗看着窗外更加激烈的风暴，「我也怀疑主君有没有对我诚实?」
剧烈的风雨打在船身上，船体在停泊处稍微摇晃了起来，不过大体来说还是很稳固。风暴进入最强的阶段，外头打雷闪电，照得远方一片明亮，之后风雨暂歇，太阳的光芒也让四周景物变得清晰。哈普罗将主君的事情先搁在脑后，现在的重点是匡啷轰隆。他走过一扇又一扇窗户，想看看从那台巨大机器上面可以瞧出些什么。
灭和狗儿又走回舰桥，狗儿一直闻到香肠的味道，灭则是一脸无聊的样子。
哈普罗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所以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在看什么?」灭打着呵欠问，然后找了个板凳坐下，「外头又没东西，只有——」
一道闪电打在船旁，石屑弹到半空中，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狗儿蜷在地板上，哈普罗也本能地避开窗户，不过他马上又走回去朝外看。
灭低着头用手保护自己，「我讨厌这鬼地方!我——那是什么?你有没有看到?」他跳起来指着外面，「那些石头!刚刚在动!」
「嗯，我看见了。」哈普罗很高兴有人替他确认了这件事，他刚刚还在想，自己的眼力是不是受到闪电影响了。
又一道闪电打在附近，狗儿叫了起来，但是哈普罗跟灭却是紧贴窗户想要看清楚。
有好几块珊瑚岩的样子非常诡异，飘在半空中，一边翻滚一边朝着……没错，是朝着哈普罗的船过来。
「它们过来了!」灭很害怕。
「是矮人吧!」哈普罗这样猜测。但是矮人为什么会冒险到外界来，尤其在有风暴的时刻，这点就很难想得通。
那些石块现在包围了飞船，想找到进来的办法。哈普罗跑到舱门，灭跟狗儿也追了过去。哈普罗迟疑了一下，并不太想解除符文防护，可是不解除的话，要是外面真是矮人，他们随时都有被雷击中的危险。
经过思考，哈普罗认为矮人应当是没有选择了才会这样做，而且应该跟匡啷轰隆的变化有关，所以还是将手放在舱门中央的一道符记上，逆向画了回去，于是发出蓝色火光的符记很快就黯淡消失，旁边连接的符文也一道一道失去效力。哈普罗等到舱门上的符文几乎全消失了，才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结果一阵狂风差点将他吹倒，还有倾盆大雨当场把他打湿。
「退后!」他一边大叫，一边举起手臂挡住脸，以免被冰雹击中。
灭其实老早就后退了，还差点绊到狗儿。他们两个现在躲得远远的。
哈普罗撑住自己，然后对着外头大叫：「快点进来!」不过他自己都很怀疑雷声这么大，到底有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所以他只好挥挥手希望引起注意。
船舱内部的符文依旧发出蓝光，可是哈普罗也注意到光芒已经开始褪去了，防护结界已经消失，没多久符文的防护就会彻底失效。
「快!」他又朝外头叫了一遍，这次他有记得要说矮人语了。
带头的大岩石绕了绕，终于看见船身内部透出的蓝光，朝舱门移动，另外两块石头看见带头的这么做，也就跟了过来。结果带头的那块岩石居然撞上船身，蹒跚地转了几圈，接着石头才被抛开，露出了林贝克戴着眼镜、气喘吁吁一张涨红的脸。
这艘船原本是设计用来航行，不是飞行，所以舱门离地面也自然有一段距离。哈普罗之前就准备了一条绳梯，原本是为了自己方便，现在就递给了林贝克。
林贝克几乎被风吹得贴在船身上了，他手一摸到绳梯便赶快往上爬，接着低头看着两名伙伴，那两块石头也都靠在船边，其中一个矮人已经从石头防护罩里脱身，另一个人好像有点麻烦，透过风声跟雷声还可以听见他在哀号。
林贝克爬到一半，被这场面弄得气死了，不耐烦地叹了叹，回头一看又准备回去救同伴。
哈普罗朝四周一看，蓝色符记一刻比一刻来得黯淡，「上去!」他把林贝克叫住，「我来处理!」
林贝克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不过还好他有了解意思，所以又往上爬。哈普罗轻轻一跳落在地面，身上的符文发出蓝色与红色的光芒抵挡冰雹的杀伤力;不过他希望符文连电击都可以挡住。
在狂风暴雨里头连他也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但还是研究了一下矮人到底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另一个矮人喘着气想用手把那石头搬起来，哈普罗也出手帮忙，还加上符文强化他的臂力，终于把那块石头从矮人身上搬开，不过因为力道太猛，原先想帮忙的那个矮人一个不稳就往前摔在地上的积水里。
哈普罗连忙把那个盖格人抓起来，免得他溺死，另一手又拎起刚刚被困住的矮人，他还迷迷糊糊地，只知道自己好像得救了。把他们赶上绳梯之后，哈普罗不免要在心里咒骂矮人的腿实在太短，爬得真慢，不过马上一道闪电劈在附近，逼得他们不得不快，听到雷声隆隆，一溜烟地就爬了上去直朝船里面冲。
最后哈普罗自己爬了上来，收好绳梯、关好舱门，然后马上重新画上符文，于是蓝色的符记又亮了起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灭倒是出乎哈普罗意料之外，表现得非常体贴，拿了毯子给三个矮人。不过那三个矮人看到哈普罗身上满是发着光的怪异图案，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拧干胡子，一直深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派崔恩人。哈普罗也将脸上的水渍抹去，灭也递了毯子过来，不过他摇摇头。
「林贝克，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哈普罗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他身上的符文发出热力，让水分很快就蒸散了。
「哈普罗……」林贝克的语气里有点怀疑。他的镜片上都是水，所以他又把眼镜摘下来，想拿出白手帕擦干，可是他发现白手帕也湿透了绞成一团，只好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手上的两样东西。
「用这个吧!」灭想帮忙，就把下襬拉出来，林贝克也就先将就用了。在灭的衬衫上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之后，目光有好长一段时间先是停在小孩身上，然后又看着哈普罗，接着又再次看着灭。
这很奇怪，不过哈普罗可以确定林贝克应该是第一次看到他跟灭在一起。
「哈普罗……」林贝克的语气有些保留，他看了看灭，一脸迟疑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孩子。毕竟灭一开始被当成盖格人的神，后来又变成人类的王子，最后却成了一个强大巫师的儿子。
「你应该还记得灭才对，」哈普罗随意地说：「他是佛克兰群岛的王位继承人。」
林贝克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机灵、狡狯的神情，看来外面的大机器停工了，这矮人的脑袋却转得更快了。他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就差没被哈普罗大声讲出来：就这样?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习惯了原本那个思想空泛、不切实际、理想主义的矮人林贝克，看到现在的转变，哈普罗也有点吃惊，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不过他并不太喜欢现在的林贝克就是了。不管怎样的改变，就算是所谓好的转变，都可能对计划造成妨碍。不过碰面短短几分钟，哈普罗已经了解到，他必须处理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林贝克。
「王子殿下，您好。」林贝克脸上的表情让人知道，他觉得暂时跟着这气氛走，对他也无伤。
「林贝克是大工头，王子殿下。」哈普罗希望灭可以听懂他的意思，对林贝克表现出适度的尊重。
「林贝克大工头，」灭应答的语气变成皇室礼仪接待对等客人那般地淡漠而有礼，「很高兴能再度见面。这两位同行的盖格人是?」
「没有盖格人了!」林贝克声音尖锐起来，一脸铁青地说：「『盖格』是奴隶的名字，那对我们是种污辱!」他一手握拳，打在另一手的掌心。
看到矮人这么激愤，灭只好转向哈普罗寻求答案。哈普罗自己其实都有点惊讶，不过一想到以前他跟林贝克说过的一些事情，马上就明白现在的情况，毕竟他搞不好还要为这个新情势负点责任。
「王子殿下，请您明察一点，林贝克和他的同胞名为矮人，那是自古以来对他们一族的适当称呼，就如同你们一族被称作人类一样。至于『盖格』一词——」
「是精灵给我们取的。」林贝克接下去说，还一边拉拉眼镜，因为胡子冒出的湿气让镜片都雾成一片，「抱歉，王子殿下，不过我可不可以——啊，真感谢。」
他又用灭的衣襬擦了擦眼镜。
「很抱歉刚刚打断您说话，王子殿下。」林贝克淡淡地说着，把眼镜重新戴上看着灭：「您当然并不知道现在这个词对我们是多严重的侮辱，是吧?」
他看了看旁边两个同伴希望有人附和，可是罗夫还在看哈普罗身上渐渐黯淡的符文惊叹着，另一个矮人则是很紧张地看着狗。
「罗夫，」林贝克不太满意地说：「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什么啊?」
罗夫吓了一跳，一脸歉疚地用手肘推了推另一个矮人。结果他们的领袖不耐烦了，严厉地说：「我刚刚说『盖格』对我们是很大的侮辱!」
两名矮人立刻装出一副誓死捍卫什么东西、人格严重受创的模样，不过也很明显地可以知道，这些家伙完全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林贝克皱起眉头，好像是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叹口气没说话。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就我们两个?」他忽然这样问哈普罗。
「没问题啊!」哈普罗耸耸肩说。
灭的脸又涨红了，张开嘴想说话，可是哈普罗先看了他一眼阻止他。
林贝克也看看小孩子说：「您就是当初画了匡啷轰隆的图的那一位，而且您也想出了以前匡啷轰隆是怎样运作的，对吧?」
「嗯，没错。」灭得体地回应。
林贝克摘下眼镜，习惯性地又拿出手帕;不过手帕当然还是湿答答的一团。结果他又把眼镜戴好，然后说：「那您也一起来吧!」接着转头过去跟两个同伴下令说：「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看着，风暴要是停了的话，过来通知我。」
那两名矮人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就挪到窗边去了。
「我是担心精灵。」林贝克跟哈普罗说。现在他们一起朝船的前端走去，那里是哈普罗居住的地方，「他们搞不好会看到你的船，然后出来调查，所以得抢在暴风结束之前回隧道里去。」
「精灵?」哈普罗有点讶异，「在下空界?德佛林岛?」
「没错。」林贝克说：「这是我得跟你说的其中一件事。」他在哈普罗房里找了一张板凳坐下，那张板凳其实是之前淇列斯翠的矮人在用的。
哈普罗差点没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稍微克制了一下，毕竟林贝克该担心的不是其他世界的矮人，眼前这个世界已经够乱了。
「我当了大工头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把冲水台关闭，精灵来装水的时候……当然什么都没有，所以决定开战。他们以为拿了武器跟魔法就可以吓倒我们。」
「『快跑吧，盖格人!』他们这样大吼，还说：『快点跑，你们不过是小虫而已，再不跑就要被我们踩死啦!』」
「他们这样是自投罗网!」林贝克又摘下眼镜，抓在手上转来转去，「有不少矮人都不赞成我的意见，认为我们不该开战;其中执事官反对得最激烈，他们不想改变，只希望能像以前那样过下去。不过就算是他们，听见精灵说我们是『小虫』，还讲得好像我们真的没有脑袋、没有感觉，就跟昆虫一样，再怎么爱好和平的矮人也会想咬掉精灵的耳朵。」
「我们包围了精灵还有他们的船，当天在场大概有几百，甚至上千个矮人。」林贝克脸上露出一种沉醉的神情，这也是哈普罗再度遇见他以来，第一次又找到原本那个怀抱理想的矮人的一点点踪迹。
「精灵吃了败仗，呕得要死，可是他们也无能为力，我们人数众多，他们只好投降，还拿钱赔我们。」
「可是我们才不要钱!(注1)钱对我们没有用，他们以前丢下来的那些垃圾也一样!」
「那你们到底要什么?」哈普罗有点好奇地问。
「我们要一个城市。」林贝克说话的语气中有一种骄傲，双眼发亮，好像忘记了那副眼镜还悬在他手上，「我们要在上面、在中空界有一座城市。我们要住在风暴的上面。在那座城市里，我们的孩子可以感觉到阳光洒在脸上，可以看到绿树，可以到外面玩耍。当然我们还要一艘精灵的龙船把我们载上去。」
「你们族人真的会想要这样做吗?他们会不会想念……呃，想念这个?」哈普罗朝着远方闪电大作的地平线一比，指着一只匡啷轰隆的金属手臂。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林贝克说：「我们的人数太多了，而且人口还在继续成长，相对来说，隧道已经饱和了。从我注意到这件事情以来，就发现匡啷轰隆毁掉的空间比建造出来的要多得多。如果到了中空界，那里还有山脉，我们族人可以在那边开凿洞穴来居住，经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安定下来。」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安静下来，那双没戴眼镜的双眼直盯着地板瞧。
「怎么了?精灵怎么回应?」
林贝克听到这个问题相当不安地抬起头，「他们说谎。我想这都得怪我。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很天真，很容易相信人。」
林贝克把眼镜戴好，瞪着哈普罗看，好像他说了些什么反驳的话一样，可是哈普罗什么也没说。
「精灵答应我们所有的要求。」林贝克继续说下去：「他们说一定会回来，准备好龙船把我们接到中空界。没错，他们是回来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苦涩起来。
「派了军队回来?」
「没错。还好有人事前警告我们。你还记得把你带到高空界的那个精灵吗?波萨尔艾尔?」
哈普罗点点头。
「他已经加入了精灵反叛军，我忘记领导他们的是谁了，总之，他下到这里来告诉我们说，崔布斯帝国准备派一支大军来镇压我们的反抗行动。我也不用隐瞒，那时候我真的慌了。」
「我们能怎么办呢?」林贝克用拇指指着自己说：「对抗精灵帝国的大军?我们根本不懂怎么作战。先前那一次其实完全是靠人数才压过对方的，而且那是走狗运，如果那时候精灵攻击了，大概半数以上的矮人会吓得逃跑。」
「矮人活到现在还没有因为生气就拿家伙对同胞动手，看起来我们好像没希望了，一定得投降。可是波萨尔艾尔说那样不对，他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当然啰……」林贝克那副眼镜后头露出了狡狯的眼神，「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精灵反叛军领袖，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动机要我们作战，我很快就看出来了。如果崔布斯帝国要对付我们，就得把军力分散一部分到下面来。也许帝国觉得我们矮人可以简单地料理掉，马上就可以重整军力去对付叛军或是人类。你懂了吧，如果我们可以跟崔布斯帝国展开拉锯战，那精灵叛军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所以崔布斯帝国的巨大龙船降落那天，我们就躲得无影无踪。他们占领了冲水台，没办法，这是我们必须牺牲的一点，接下来精灵冲进隧道里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可是他们马上就知道那是个愚蠢的决定。」
「其实一直到那时候，我们大多数的族人都不是真的很在意精灵有没有奴役我们，大家都在匡啷轰隆上面工作，还有自己家庭要顾。那些执事官啊……」林贝克不屑地说：「居然还想跟精灵和谈!派了一支代表团去找他们，结果被精灵杀光一个都不剩。所以我们生气了。」
哈普罗在其他界域看过矮人作战，非常可以想象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矮人彼此之间的联系是非常强烈的，他们的理念就是：一个矮人身上的事，是全体矮人的责任。
「保住一条狗命的精灵逃了回去，」林贝克脸上露出凄惨的微笑，「我原先以为他们会离开德佛林岛，可是他们守住了冲水台没有走，我早该想到的。我们有些人还想继续打，但是波萨尔艾尔警告我们说，如果我们那样做，就是中了对方的计，因为他们就是希望引我们出去到空旷的地方，这样龙船上的法师和魔法武器就可以轻松地解决我们。所以我们只好放任他们霸占冲水台，还被他们抢走了制造厂。还好，他们不敢再下来地道里头了。」
「我想也是。」哈普罗附和说。
「之后我们也让他们不好过。」林贝克说下去：「有龙船下来，我们就去破坏，弄得他们也不敢降落在这里，只能从冲水台那边调度人手，然后得派大批人马守住冲水台，保护水源，还要常常轮调士兵;这个我想倒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大漩涡的关系。」
「精灵都很讨厌风暴，这是波萨尔艾尔告诉我们的。陷在风暴里头、听着呼呼的风声，还有匡啷轰隆的嗡嗡声，都会让他们受不了，只好一直派新的人手轮替。他们开始派一些奴隶过来——就是那些被抓的叛军，那些精灵舌头都被割掉了(注2)——然后还有一些从我们这里抓去的人，靠这些奴隶帮他们运作匡啷轰隆。」
「我们用小队的方式去攻击，不断骚扰，这样就可以让他们被迫保持一定的人力在这里，不能只靠原先计划的一小撮部队就打发我们。可是现在……」
林贝克皱起眉头，耸了耸肩。
「现在陷入僵局了，」哈普罗帮他把话说完：「你们没办法把冲水台抢回来，精灵也没办法把你们从地道里赶出来。双方的人都依靠匡啷轰隆，所以都会想办法让匡啷轰隆继续运转。」
「一点也没错，」林贝克又把眼镜拿下来，揉了揉鼻梁上的两个红印子说：「『之前』都是这样的。」
「之前?」哈普罗注意到林贝克特别强调这两个字，「那现在呢?」
「一切都变了。」林贝克拉长了脸说：「精灵把匡啷轰隆给关掉了。」
注1 由于中空界极度缺水，水便成了有价货币，人类跟精灵的货币系统都以水为基础。以人类的系统来说，一「桶币」就等于一桶水，桶币可以向佛克兰群岛、乌兰迪亚大陆上的皇室国库或者四处可见的「种水农场」兑换为水。
注2 精灵叛军所唱的一首魔法歌曲具有神奇功效，可以让听见的精灵回想起已经遗忘的高尚情操，听见的精灵立刻就会看清崔布斯帝国的堕落腐败，于是转而投向叛军。因此如果有叛军精灵被活捉，就会立刻被割掉舌头，或者用其他方式让他们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