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伊奎兰．树顶层
卡兰德菈.昆迪尼亚坐在抛光的雕花大桌前，专心地计算上个月的营收。她白皙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舞跃，上下拨动算珠，喃喃算着数目，记录誊写在一本老旧的皮面账册上。她的字迹就像她本人一样，削瘦、直挺、精确，而且容易阅读。
在她的头顶上有四具由天鹅羽毛所制成的魔法羽扇在转动，保持空气流通。尽管外头是日中时刻令人为之窒息的酷热天气，但屋子里却相当凉爽。这栋屋子坐落在城里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能获得密林植被中难得能享受到的凉风吹抚。
这栋屋子是城里仅次于皇宫、最大的一栋建筑。(其实雷桑.昆迪尼亚有足够的钱把屋子盖得比皇宫更大，但他是个谦虚的精灵，明白自己的身分地位。)屋子里不仅房间宽敞，挑高的天花板、无数的窗子，以及每个房间至少一个魔法羽扇系统，都让空气更加流通顺畅。接待厅设在二楼，空间宽敞舒适，家具华美精致。每扇窗户均设有遮阳丝帘，在最热的时候可以放下来遮挡酷暑的日光。而到了暴风雨来临时，仆人们则会卷起丝帘，让充满雨水气息的沁人凉风吹进屋来。
卡兰德菈的弟弟派桑坐在桌边的一张摇椅里。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慵懒地躺在椅子里前后摇动，两眼无神地望着他姊姊头顶上那具魔法羽扇转动。从这书房里他还能看到其他几具羽扇，客厅里有一具，再过去的餐厅那边也有。他瞇着眼睛看着魔法羽扇在空中转动，听着它们规律的鼓动和算盘珠子的啪拨，以及摇椅轻微的吱嘎声，让他彷如被催眠般逐渐陷入梦乡。
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撼动三层楼高的屋子，派桑立刻惊醒。
「该死!」他说，不悦地看着天花板上震下的灰浆细粉(注1)飘落到他的冰凉饮料中。
他姊姊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她稍停了一下，吹开账册上的灰粉，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并没有害她记错任何数字。接着一声可怕的哀号由底下的楼层传了上来。
「一定是新来的厨房女佣。」派桑站了起来，「我最好过去安慰安慰她，告诉她那只是父亲——」
「你哪儿也别想去。」卡兰德菈突然开口，她头也不抬、手上的笔也没停地说：「你给我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把帐算完，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你下一趟北行旅程的事。你好歹得干点能讨生活的正经事，不要整天老想着和你那些贵族朋友鬼混，尽做些只有欧恩神才晓得的勾当。此外，新来的女佣是个人类，而且是个丑陋的女人。」
卡兰德菈继续加减乘除计算着账目，派桑只得乖乖躺回他的摇椅。
他暗自想着：我早该知道，如果卡兰德菈会愿意雇用个人类，那女孩肯定长得跟头猪一样。这就是姊姊对你的爱啊!好吧，反正我就快要离家上路了，只要别让亲爱的卡兰德菈知道，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派桑嘎吱嘎吱地摇动椅子，他姊姊则喃喃地算着帐，头顶上的羽扇满足地呼呼转动。
精灵崇尚生命，所以他们会用魔法灌注生命在几乎所有的精灵器物中。天花板上的羽扇悠悠地摆动，好似沉醉于它们仍旧附属在天鹅身上的幻象之中。派桑看着它们，心想这就像他们家一样，他们一家人也全都沉醉在彼此仍旧紧密相连的幻象之中。
突然，一个浑身焦黑、蓬头垢面的男子大步闯进房里，兴奋地搓着双手。派桑平静的白日梦也因此被打断。
「刚刚那次很成功吧，你们不觉得吗?」他说。
以精灵的标准而言，这个人的身材算矮，而且显然曾经相当肥胖过。他身上的肉松垮垮地挂着，肤色灰黄，气色不佳。虽然满头满脸都是黑色的煤烟，但是从头顶秃了一大块和周边的杂乱灰发看来，他显然是个中年人。若不是他头上花白的灰发，还真难猜得出来这精灵到底多大年纪，因为他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而且脸上的皮肤异常光滑。他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摩搓着双手，焦急地看着他的女儿和儿子。
「刚刚那次很成功吧，对不对?」他又问了一次。
「是啊，老头。」派桑笑着回答：「害我差点倒栽葱。」
卡兰德菈的嘴角抽筋似的抖了两下。
「卡兰德菈?」他继续追问。
「你害厨房的女佣歇斯底里，还让天花板多了几条裂缝。爸爸，如果这就是你的用意，那么是的，刚刚的爆炸确实很成功。」卡兰德菈毫不留情地回答，啪的一声用力拨动算盘珠子。
「妳算错了!」算盘突然尖叫道。
卡兰德菈愤恨地瞪着它，而算盘则继续尽忠职守地说：「一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加上二十七，并不等于一万四千六百一十二。妳的百位数少拨了一颗珠子。」
「我很惊讶我竟然还能算得下去!爸爸，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卡兰德菈咄咄逼人地说。
雷桑看起来似乎难过了一下，但随即又高兴起来。
「不会拖太久啦!」他摩搓着双手说：「上次的火箭已经可以飞过我的头顶了，我想我很快就能找出正确的比例。亲爱的孩子们，要是有人找我的话，我人会待在实验室里。」
「还真的哩!」卡兰德菈喃喃说道。
「哦，好了，别对老头那么凶。」派桑面带微笑看着他父亲穿过客厅里精致摆设的家具，消失在餐厅后方那扇门。「妳难道希望他变回母亲刚死时的那个样子吗?」
「哼，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要他变得正常一点。但我看这已经不可能了。家里出了个花痴艾莉萨和白痴爸爸，我们早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别担心，我亲爱的姊姊。就算有人在背后瞎说哈啦，但是只要妳能稳稳当当地把希利亚人的钱给扒进来，他们自然不敢公开说什么。此外，要是老头恢复正常的话，他就会回来掌管生意了。」
「哼，」卡兰德菈嗤鼻道：「别用那种不三不四的口气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无法忍受那种样子。都是你跟那些家伙鬼混学来的，一天到晚闲晃、浪费时间——」
「错了!」算盘大声提醒她：「应该是——」
「我自己会算!」卡兰德菈皱眉仔细盯着最后那一笔账目，然后恼怒地开始重新加总计算。
「让那个……那个东西来帮妳算吧!」派桑指着算盘建议道。
「我不信任机器。闭嘴，别吵我!」卡兰德菈怒喝，阻止正准备继续开口说话的弟弟。
派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想着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开口叫仆人来帮他倒杯里头没有灰粉的饮料。但这位年轻精灵男子的本性实在无法保持沉默太久。
「说到艾莉萨，她人呢?」他问道，然后左右张望，彷佛她随时会从哪张椅子底下钻出来似的。
「当然还在床上啊，现在又还不到饮酒时刻。」他姊姊回答。饮酒时刻指的是每日下午(注2)，所有精灵都会停下手边的工作，喝杯冰凉的香酒稍作休息的那段时间。
派桑在椅子上摇动，他开始觉得无聊了。杜恩德朗大人正带着一群人在他的树顶池塘上游船作乐，接着还要举办一场野餐晚宴，假如他想赶上宴会最热闹的高潮，那么他现在就得赶紧换装准备出发。虽然他们家不具有贵族血统，但是这年轻的精灵男子却够有钱、够英俊、够迷人，足以顺利地融入上流社会的生活之中。他缺乏贵族的教育背景，但聪明的他晓得不该假惺惺地故作高贵，最好直言承认自己中产阶级生意人儿子的身分。而他父亲这个生意人碰巧正是全伊奎兰最有钱的人，甚至传言比女王本人还富裕，这点更是大幅弥补了派桑偶尔显现出来的鄙俗言行。
这位年轻的精灵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花起钱来毫不吝啬。有个贵族曾经这么描述过他：「派桑是个有趣的魔鬼，什么鬼话他都说得出口……」
派桑的教育来自周游各地的历练，而非书本上的知识。自从八年前他母亲过世、父亲逐渐变得疯狂且健康状况不佳之后，派桑和他姊姊便接掌了整个家族的事业，经营生意蓬勃的军火买卖。虽然精灵们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发生任何战争，但是人类依旧乐此不疲，而且极好使用精灵们所制造的魔法武器。他们姊弟俩分工合作，卡兰德菈待在家里负责处理财务问题，而派桑则负责到外界去游历，洽谈生意，确保货物正确送达，让顾客们高兴满意。
也因此，他几乎走遍了全希利亚的土地，有一次甚至还冒险涉足到北方海王国的领土。而精灵贵族们则恰好与他相反，他们鲜少离开树顶上的华屋美厦，有许多人甚至连伊奎兰下层间的树林也没去过。因此派桑对这些纨裤子弟们而言，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传奇人物，所以大家都乐于邀请他参加各种大小宴会。
派桑心里很清楚，这些公子贵妇们邀请他的目的，就跟他们饲养猴子等宠物一样，只是为他们提供娱乐罢了。他并没有真正被上流社会的精灵所接受。虽然派桑和他的家人们一年一度都会被邀请到皇宫里头——这是女王对国库重要贡献者的恩惠——但也仅止于此。不过派桑心里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在意。
但是那些个没昆迪尼亚家族一半聪明，或连四分之一财富也不及的精灵们，老爱闲言闲语地数落他们的家谱无法溯寻至大灾难时的这件事情，有如一枝箭，插在卡兰德菈的胸口上。她不愿和这些「贵族同胞」打交道，也清楚地表达出她的不屑，至少对她弟弟是如此。而且对于派桑的想法与她大不相同这件事情，也让她感到十分不满。
然而对派桑而言，他看待这些贵族们的眼光就像他们看待他一样。他知道如果他向任何一位公爵的女儿提亲的话，社交圈里肯定会冒出无数的惊讶、恸哭和泪水，来哀悼他「亲爱的女儿」嫁给了个平民，但婚礼一定会尽量办得又快又体面。毕竟，要维持贵族家计可是花费不赀的。
但是至少目前为止，这位年轻的富家公子一点想结婚的念头也没有。他来自热爱探索、钟情冒险的家庭——他的祖先就是发现欧耐特的精灵探险家。这次他已经在家待了将近整整一个季节，如今该是他再度动身离开的时候了，而这也是此刻他必须和他姊姊枯坐在这里，无法陪伴年轻迷人的女士们泛舟共游的原因。但是专心计算的卡兰德菈似乎彻底忘了他的存在。于是派桑决定，要是他再听见一声算盘珠子响，他就要跟那些会让卡兰德菈抓狂的「哥俩们」瞎搅和去了。
派桑刻意保留了一些消息，为的就是在这种状况之下可以派上用场。这消息所能引起的震撼绝不亚于刚刚那个让屋子摇晃不停的爆炸，但是它或许能引开卡兰德菈的注意，让他有机会可以开溜。
「妳觉得爸爸叫个人类牧师来是要干什么?」
自从派桑进房以来，这是他姊姊第一次停止计算，并转过身来抬头正眼看着他。
「你说什么?」
「爸爸叫了个人类牧师来。我以为妳已经知道了。」派桑眨了眨眼睛，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卡兰德菈深色的双眸闪烁，细薄的嘴唇微微噘起。她缓缓拿起羽毛笔在账册右上方的一块布上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放到桌边的笔架上，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弟弟。
卡兰德菈一点也不漂亮。大家背地里都说，这家庭里所有的美丽都赐给了她妹妹。卡兰德菈瘦得像皮包骨的饿殍一样。(派桑小时候曾经极不长眼地问他姊姊，她的鼻子是不是卡在葡萄榨汁机里给压过了，结果被狠狠地赏了一巴掌。)如今她已青春不再，看起来更像是整张脸都给压过拧过了一样。她的头发简单地梳成单股发束盘在头顶上，并用三根尖锐的发簪牢牢固定住。她极少出门，而且就算出了门，阳伞也绝不离身，因此她的肤色十分苍白。她为数不多的几套衣服都是同一款式的——高领直扣到下巴，裙襬拖曳在地。卡兰德菈从来不介意自己漂不漂亮。美丽是女人用来捕捉男人的工具，而卡兰德菈从来不需要男人。
「男人是什么呢，」卡兰德菈总喜欢说：「不过是花女人钱、干涉女人生活的动物!」
除了我以外，派桑心想。而且那是因为卡兰德菈把我教养得很好。
「我不相信你。」他姊姊说。
「不，妳相信。」派桑喜孜孜地说：「妳知道老头……抱歉，说溜了嘴，妳知道爸爸现在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去老罗力那里哈啦……不，谈天的时候，不小心碰上那个贵族——」
「我没兴趣知道你去了哪里。」卡兰德菈的额头皱起了一条线，「你不会是从老罗力那里听来的吧?」
「恐怕是的，亲爱的姊姊。我们的古怪老爸常常泡在那家酒馆，吹嘘他的火箭如何如何，然后说溜了嘴，透露他想要找个人类牧师的消息。」
「在酒馆里!」卡兰德菈恐慌地睁大了眼睛，「有……有很多人听见他这么说吗?」
「哦，当然。」派桑高兴地说：「妳知道，他常去的时间刚好就是饮酒时刻，那地方总是挤满了人。」
卡兰德菈闷哼一声，手指紧紧握住算盘，捏得魔法算盘怪声乱叫。
「说不定他是……胡乱说的。」她的语气十分绝望。他们的父亲有时候一疯起来比谁都还要认真执着。
派桑摇头道：「不，我跟那个饲鸟人谈过，他说他的佛特信鹰(注3)已经捎信给希利亚的格雷戈里大人了。信上写着伊奎兰的雷桑.昆迪尼亚想要咨请一位人类牧师前来商讨在星辰间旅行的事宜，并且提供食宿，以及五百石币(注4)的献纳。」
卡兰德菈惊呼道：「完了，我们会被人类牧师团团围住!」她愤恨地咬着下唇。
「不，不会的。我不这么认为。」派桑有点后悔引起他姊姊如此的痛苦。他伸出手拍拍他姊姊紧握拳头的手，安慰她道：「卡兰德菈，我们这回算走运了。人类牧师是住在修道院里头，而且立下了严格的誓言要遵贫守道，所以他们不能接受人家给的钱。况且他们在希利亚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再加上有个严密的阶级组织，所以他们全都得听从某种上级长官的指挥，不能拿了包袱说走就走。」
「但是这种说服精灵改教的机会——」
「哈!这些个人类和我们精灵的牧师不一样，他们才没有时间去说服任何人改教。他们要不是正忙着玩弄政治手腕，不然就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迎回失落的诸王。」
「你确定?」卡兰德菈苍白的双颊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呃，也不是那么肯定啦!」派桑坦白承认道：「不过我跟人类接触过很多次，所以很了解他们。举例来讲，他们就很不喜欢来我们这里;说明白一点，他们根本不喜欢我们。所以我实在不认为我们需要担心会有这么个牧师出现。」
「可是为什么?」卡兰德菈追问道：「为什么爸爸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人类的信仰相信生命是来自于天上的星辰，而它们实际上又是一座座的城市。当有一天我们这底下的世界陷入混沌时，失落的诸王将会重新降临，带领我们回去。」
「一派胡言!」卡兰德菈立刻反驳道：「所有人都知道生命是来自天堂圣母，佩婷.萨坦的恩赐，是祂为我们这些凡世的孩子们创造了这个世界。星辰是祂永恒的神仙子嗣，在天上守护着我们。」她突然变得震惊无比，霎时间明白了她父亲的用意。「你该不会是说，父亲真的相信人类那些东西吧?怎么可能……那种异教邪说!」
「我猜他大概开始有些信了。」派桑忧郁地说：「那对他来讲也是很合理的。卡兰德菈，妳仔细想想，妈妈死前他是在实验如何利用火箭运送货物。妈妈辞世后，我们的牧师告诉他，妈妈已经飞上天成了圣母永恒的子嗣。于是他心里胡乱转了几下，想到可以利用火箭来寻找妈妈。而现在他又突发奇想，认为也许妈妈并没有变成圣母永恒的子嗣，而是安安全全地待在上头的某座城市里。」
「欧恩保佑啊!」卡兰德菈又惊呼一声。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空瞪着桌上的魔法算盘，手指头心不在焉地上下拨动一颗算珠。最后她终于开口说：「我要去找他谈谈。」
派桑小心翼翼地压抑住自己的表情，「没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卡兰德菈，妳是应该要去跟老爸谈一谈。」
卡兰德菈站了起来，硬挺的裙襬沙沙作响。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弟弟。「我们还得讨论下次出货的——」
「那可以明天再谈。现在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哼，你犯不着在那边假正经。派桑，我知道你心里头打什么歪主意。你压根儿不想待在家里，只想和那些不正经的朋友出去胡闹瞎混。但是这回你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比较重要。」底下又传来一声爆炸闷响，然后是厨房里盘子摔破及女人的尖叫声。卡兰德菈叹气道：「我得去跟爸爸谈一谈，但是我也承认，我实在不晓得他到底能不能听得进去。但至少我一定要叫他把嘴巴闭紧一点!」
她砰的一声阖上账本。她双唇紧闭，背挺得像柱子一样直，迈步走向餐厅另一端的门口。卡兰德菈的臀部平直得一如她的后背，裙襬的晃动丝毫流露不出任何美感。
派桑摇着头说：「可怜的老头。」他是真心诚意地替父亲感到难过。然后他把折扇随手一抛，起身回房换衣服准备出门。
注1 这种建筑涂敷用的泥灰浆土是由死亡动物的骨头所沉积的钙化物提炼而出，再加上其他的有机物质所制成。
注2 伊奎兰精灵社会计算时间的方式如下：一百分钟为一小时，二十一小时为一日，五十日为一季，五季为一年。在普莱恩世界里，每个地方根据当地的气候条件，用来衡量时间的标准各不相同。这里不像空之界域艾瑞亚那斯有日夜之分，普莱恩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
注3 佛特信鹰是种作为长程沟通信息之用的鸟类。一旦受过适当的训练之后，佛特信鹰在两地之间绝对不会飞错地方。
注4 石币是伊奎兰的货币单位。通常是用纸钞代替真正的石币，因为石头在树顶苔原上极为罕见，一般只有在这世界的最下层地表上才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