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伊奎兰．恩西亚湖
派桑加入由杜恩德朗大人所率领的人潮，冲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绕过宅院的北翼后，众人立刻齐步煞住。艾莉萨动也不动地站在一座苔原小丘上，在她面前挡住她和缆车搭乘处之间的巨大身躯，则是那头凶猛的巨龙。
巨龙的身躯庞大无比，牠的头高高地抬起在树顶上，身躯蜿蜒消失在密林幽暗深处，长度完全无法估算。牠身上没有翅膀，因为普莱恩的龙是生活在丛林底下深处的地表上，蜿蜒滑行于擎天巨树之间。牠强壮的利爪可以撕裂最为厚实的植被，或是一掌将人击毙。移动时身后的长尾甩动，在树林间鞭击出冒险者所熟知且恐惧的痕迹。巨龙聪颖的火红双眼直盯着那精灵女子。
巨龙并没有立刻攻击艾莉萨;牠虽然没有张开可怕的血盆大口，但上下颔的獠牙依旧狰狞地突出在嘴外，赤红的舌头在长牙间忽吞忽吐。手持武器的人们静静地看着，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确定该如何反应。艾莉萨动也不动地钉在原地。
巨龙侧着头，瞪视着她。
派桑推开人群，挤到队伍最前方。杜恩德朗大人正无声无息地松开弓枪的安全扣，然后缓缓地将枪托抵住肩膀，而武器也在这时醒了过来。弓枪里的魔法箭矢尖声问道：「目标?目标?」
「龙!」杜恩德朗下令。
「龙?」箭矢像是受了惊吓，正打算要争辩。这就是魔法智能武器最大的问题。「请参照使用者手册第二节第三段的条文写道：『适用敌人不应大于——』」
「射击心脏!」
「哪一个?」
「你到底在想什么?」派桑一把抓住杜恩德朗大人的手肘。
「我可以瞄准射中眼睛——」
「你疯了吗?万一没射中，那头龙会杀了艾莉萨!」
杜恩德朗脸色苍白，表情变得犹豫，但依旧高举着他的弓枪。「我的箭术非常准，派桑，快点让开。」
「不行!」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该死，派桑，我跟你一样都不想这么做啊，但是——」
「抱歉，小伙子，」身后响起一道恼怒的声音：「可是你把我的帽子弄皱了!」
派桑冲口骂了一句脏话。派桑已经完全忘了这老头，而老人正不屈不挠地挤过怒目而视的人群。「对老人家一点也不尊重!以为我们都是不中用的老笨蛋，对不对?告诉你，我曾经有个法术能立刻把你的袜子给烧掉!但我现在一时想不起名字。火糗术?不对，不是这样。有了——发球术!不对，听起来好像也怪怪的。嗯，反正我会想起来的。就是你，坏孙子!」老人怒火高涨地说：「看看你对我的帽子做了什么!」
「该死的帽子还给你——」
「安静!」杜恩德朗出声警告。
巨龙慢慢地转过头来，两眼凝视着他们。火红的双眼逐渐瞇了起来。
「你!」巨龙的吼声让杜恩德朗家的地基也为之震动。
老人正试图把塌扁的帽子打出某种形状。当他听见如雷似的那声「你!」之后，便目光涣散地左顾右盼，最后终于瞧见了在树顶上的绿色龙头。
「啊哈!」老人大喊一声，踉跄地退了几步。他伸出颤抖的指头说：「你这只肥到爆的青蛙!你想把我淹死!」
「青蛙!」
巨龙突然扬起头，牠的前爪刺入苔原里，整个地面为之撼动。艾莉萨脚步蹒跚，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派桑和杜恩德朗大人利用巨龙分心的时机，立刻冲出去帮助艾莉萨。派桑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而杜恩德朗则拿着武器在一旁守护。房子里传出女人们的阵阵尖叫声，似乎相信这就是世界末日。
巨龙的头忽然俯冲而下，激起的气流刮得树叶纷纷飞落。绝大多数的精灵都趴倒在地上，只有少数勇敢的人还站得直直的。杜恩德朗扣下扳机，箭矢呼啸疾射而出，击中灿烂闪亮的绿色鳞片，弹了开来，掉在苔原上，滑落到林丛底下。巨龙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牠的头停在离老人只有几呎远的地方。
「你这个烂巫师!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淹死你!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生虫发霉的老骨董，淹死你还太便宜了你!等我从那个美味的金发前菜开始，好好享用过精灵血肉之后，我就要从你的小指头开始剥了你的皮，把骨头一根根地抽出来——」
「哦，是吗?」老人大喊。他愤恨地将帽子塞回头上，把木杖甩到地上，然后又开始卷起他的袖子。「谁是老大还不知道哩!」
「我要开火射击了，趁牠不注意的时候。」杜恩德朗大人耳语道：「派桑，你和艾莉萨赶紧跑开——」
「这太愚蠢了，杜恩德朗!我们没办法和那头怪兽战斗!先等一等，看看那老人能做什么。他刚告诉我，那只龙受他控制!」
「派桑!」艾莉萨的指甲掐入他的手臂，「他是个人类疯老头子。听杜恩德朗大人的话!」
「嘘!」
老人闭上了眼睛，颤音唱出高亢的歌声，对着龙的方向挥舞双手，并搭配着歌词的韵律摆动摇晃。
巨龙张开嘴巴，尖利的獠牙在薄暮中闪着寒光，长舌危险地上下拍弹。
艾莉萨紧闭双眼，把头埋在杜恩德朗大人的肩膀上，推开尖声抗议的弓枪。杜恩德朗将武器拿下来，笨拙地揽臂紧紧抱住她。
「派桑，你懂人类的语言!他到底在唱什么?」
我年轻时啊 梦想着，
寻找理想啊 和爱情。
出发当日啊 云满天，
头上戴着啊 一顶帽。
满怀希望啊 出发去，
祈祷老天啊 帮助我;
可是没人啊 猜得到，
搞到后来啊 会怎样。
我刚开始啊 想当兵，
刀光剑影啊 好刺激，
结果却被啊 当畜生，
赶来赶去啊 没仗打。
满地刀枪啊 满地花，
在战场上呀 发个呆，
决定该是啊 开溜时，
夜里偷偷啊 逃兵去。
二十五年啊 转眼过，
成王败寇啊 都见过，
英俊小生啊 也不少，
半个娘们啊 没亲过。
我已游历啊 全世界，
清醒喝醉啊 全看过，
可我从来啊 没见过，
像邦尼伯爵啊 千杯海量。
派桑倒抽一口气，咽下一口口水。「我，嗯……我不确定。我想那一定是……呃……是魔法!」他开始在四周的地面上寻找大树的枝干，以及任何可以用来当成武器的东西。眼前这老人正试图以希利亚最流行的酒令歌当咒语，好迷住那头巨龙;然而派桑并不觉得现在是坦白告诉杜恩德朗大人这件事的恰当时机。
王宫里头啊 我搬进，
国王带我啊 来这里，
宫廷礼节啊 要适应，
贵族气派啊 要学习。
好心国王啊 我接纳，
他的财宝啊 我拿走，
大包黄金啊 扛肩膀，
趁着黑夜啊 赶紧逃。
有一天我啊 遇到妞，
又黑又暗啊 好地方，
花言巧语啊 骗到手，
聊天聊到啊 半夜里。
情不自禁啊 一起睡，
她的老爸呀 要逼婚，
决定该是啊 开溜时，
天亮偷偷啊 逃婚去。
二十五年啊 转眼过，
成王败寇啊 都见过，
英俊小生啊 也不少，
半个娘们啊 没亲过。
我已游历啊 全世界，
清醒喝醉啊 全看过，
可我从来啊 没见过，
像邦尼伯爵啊 千杯海量。
「欧恩神啊!」杜恩德朗惊讶地说：「真的有用了!」
派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巨龙的头已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上下摆动。
老人继续歌唱，唱了邦尼伯爵许多不同段落的歌词。精灵们伫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会破坏法术的施行。艾莉萨和杜恩德朗大人彼此抱得更紧了。巨龙的眼皮垂了下来，老人的歌声也逐渐变得轻柔。巨龙像是睡着了一样，然后又突然睁开眼睛，高高地抬起头。
精灵们慌张地拿起武器，杜恩德朗赶紧将艾莉萨推到他身后，而派桑则捡起了一根木棒。
「我的天啊，先生!」巨龙瞪着老人惊呼道：「你全身都湿透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人看起来有些心虚的模样，「呃，我……」
「先生，你一定得把那身湿衣服换掉，否则你会死掉的。温暖的炉火和热水澡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我的澡已经洗够了——」
「先生，请不要再争辩了，我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巨龙环顾四周，「谁是这栋豪宅的主人?」
杜恩德朗大人迅速而疑惑地朝派桑望了一眼。
「陪牠拖延下去!」派桑嘶声回答。
「是……是我。」杜恩德朗显得相当困惑，不晓得什么样的礼节才适用于一头庞大的爬虫巨兽。最后他决定愈简短愈好，「我……我是杜……杜恩德朗大人。」
火红的双眼盯着这位结结巴巴的骑士，「请您见谅，大人。我为打断您欢乐宴会的行为道歉，但是我的职责是要让我的巫师受到妥善的照顾。他是一位虚弱的老人——」
「你说谁虚弱?你这发霉长疮的——」
「大人，我相信我的巫师一定会成为您的座上嘉宾吧?」
「嘉宾?」杜恩德朗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嘉宾?啊，当然，呃……」
「当然!他当然是我们的贵宾!」派桑愤怒地在一旁提醒他。
「啊，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精灵贵族喃喃说道。他鞠了个躬，然后朗声说道：「我很荣幸能够招待这位……呃……他叫什么名字?」他转头小声地问。
「我怎么会晓得!」
「快点问啊!」
派桑侧身对老人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你听到牠怎么说我的吗?」老人生气地说：「虚弱!去他的虚弱哩!我要——」
「老先生!请听我说。杜恩德朗大人，就是站在那边的那位绅士，想要邀请你成为他的座上贵宾，到他们家去住。能否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叫——」
「不可以。」
派桑一头雾水地问：「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待在那个人家里。我已经有约了。」
「为什么耽搁这么久?」巨龙质问道。
「老先生，对不起，你刚说什么?」派桑不安地朝巨龙看了一眼，「我恐怕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们并不想惹牠生气——」
「有约了。」老人说道：「我在别地方已经先有约了。」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是在哪里。你知道，都是因为你的龙，牠看起来似乎——」
「太啰唆了?像低成本电影里的管家?某人的犹太老妈?就是那样。」老人忧郁地说：「每当牠被法术控制住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都快把我逼疯了。其实我比较喜欢牠另一种样子，可是牠有个讨人厌的坏习惯，如果我不管好牠的话，牠就会把无辜不相干的人给吃掉。」
「老先生!」派桑绝望地说，看见巨龙的眼睛开始发红发亮。「你到底要去哪里?」
「好了，好了，小伙子。放轻松点，不要那么紧张。你们这些个年轻人，老是这么着急。你直接问不就得了吗?昆迪尼亚。某个叫雷桑.昆迪尼亚的家伙。是他叫我来的。」老人脸色严肃说：「他想找……一位人类牧师。事实上我并不是牧师，我是个巫师。在他的请求信寄来的时候，牧师们正好全都出去募款了……」
「欧恩神啊!」派桑喃喃叹道。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如果是的话，现在正是卡兰德菈在他脸上泼水叫醒他的最佳时机。他转过头对杜恩德朗大人说：「我……我很抱歉，大人。可是这位……呃……老绅士已经先和别人有约了。他打算要去拜访……我爸爸。」
艾莉萨开始大笑，她的笑声带着歇斯底里的狂意，杜恩德朗紧张地拍拍她的肩膀，可是她反倒仰起头笑得更大声。
巨龙显然认为这笑声与牠有关，火红的双眼变得更加凶狠。
「艾莉萨，快停止!」派桑命令她：「镇定下来!我们尚未脱离险境!我并不相信他们，而且我也不确定究竟是这老人还是他的龙比较疯!」
艾莉萨擦掉眼中的泪水，「可怜的卡兰德菈!」她咯咯笑道：「可怜的卡兰德菈!」
「容我提醒各位绅士们，我的巫师还穿着湿衣服站在原地!」巨龙声若轰雷地说：「他很可能会着凉感冒，而且他的肺也不太好。」
「我的肺一点问题也没有——」
「只要你能告诉我方向，」巨龙神色庄严地说：「我愿意先过去帮他准备热水澡。」
「不行!」派桑大喊：「因为……」他努力思索，可是他的脑袋却没办法适应眼前的局面。最后他绝望地转向老人说：「我们住在一座俯瞰城市的小山丘上。如果这只龙突然出现在我们城里……我无意冒犯，但是你能不能叫牠……呃……」
「叫牠躲进储藏室?」老人叹道：「值得试看看。嘿，你!大龙!」
「是的，先生。」
「我会自己洗澡，而且我从来没感冒过!除此之外，你这身绿鳞片的胖身子不能随便在人家精灵城里跑来跑去。你会吓得他们起鸡皮疙瘩的。」
「先生，鸡皮疙瘩?」巨龙侧头瞪着他。
「算了!反正……」老人挥动瘦骨嶙峋的手，「就是躲到某个地方去，直到我叫你出来为止。」
「那好吧，先生。」巨龙以受了伤的口吻回答：「如果你真的希望这样。」
「没错、没错。好啦，快点离开。」
「先生，你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是为你着想。」
「知道、知道，我知道。」
「你对我意义重大，先生。」巨龙开始缓缓地往森林里移动，然后停了下来，转过巨大的头面对着派桑。「请你注意，先生，我的巫师在走到潮湿的地方之前，一定要他换上他的鞋套。」
派桑点点头，舌头已经完全打结了。
「而且要让他盖好棉被，要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要把帽子拉下来盖住他的耳朵。而且他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定要先喝杯热饮。我的巫师，你知道，偶尔就会犯了——」
派桑用手肘顶了那巫师一下，他正对着巨龙大声咒骂，赶着要牠离开。「我家人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毕竟，他可是我们家所邀请的贵宾。」
艾莉萨的脸一直埋在手帕里，很难分辨她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谢谢你，先生。」巨龙严肃地说：「我把我的巫师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照顾他，否则你一定不会喜欢那后果的。」
说完，巨龙将巨大的前脚插进苔原里，引起大地一阵摇晃，然后慢慢地爬进牠挖的洞中。他们可以听见地底深处巨大的树干被撕裂折断的声音，最后砰的一声闷响。地震持续了好一阵子，然后一切又回复宁静。慢慢地，鸟儿们又开始轻唱。
「只要牠在那下面，我们就安全了吗?」派桑焦急地问这老人。「牠会不会解开法术，又回来找我们的麻烦?」
「不，不会。不用担心，乖孙子。我是个法力高强的巫师。法力高强!告诉你，我曾经有个法术——」
「是吗?真有趣。好了，请你跟我来好吗，老先生?」派桑带着老人走向缆车搭乘处。精灵青年心想，还是赶紧离开这地方比较好。除此之外，宴会看来似乎也已经结束了。但是，他必须承认，这真是杜恩德朗大人办得最好的一次宴会，而且一定会继续成为这整个季节的谈天话题。
艾莉萨正用手帕擦拭双眼，杜恩德朗趁机走到她身边，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臂。
「我能否护送妳上缆车呢?」
「大人，这是我的荣幸。」艾莉萨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嫣红，皓白玉臂搭上杜恩德朗的肘弯。
「我什么时候方便登门拜访呢?」杜恩德朗低声询问。
「登门拜访?」
「拜访妳父亲。」这贵族郑重地说：「我有些事情得征询他的意见。」他握住艾莉萨的手，将她拉近一些。「关于他女儿的一些事情。」
艾莉萨以眼角回望了屋子一眼。孀妇正站在窗口看着他们，老贵妇脸上的表情比看到龙的时候更为凄惨。艾莉萨闭上眼睛，羞怯地微笑。
「随时都可以，大人。我父亲总是在家，而且他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派桑扶着老人坐进缆车里。
「老先生，我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派桑跟着坐在这巫师旁边。
「你还没问过吗?」老人突然紧张地问。
「没呀，老先生。你还没跟我说过。」
「该死，」巫师搓着胡子说：「我还以为你问过了。你确定吗?」
「是的，老先生。」派桑紧张地回头一望，希望他妹妹能够快点过来，但艾莉萨和杜恩德朗大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啊，好吧，让我想想看。」老人开始自言自语：「费资……不行，我不能用这个名字。毛球……听起来一点也不威风。有了!」他大喝一声，啪的一掌打在派桑的手臂上。
「本资费——哈啾!」
「请保重!」
「不对，不对!我的名字叫本资费!小伙子，怎么啦?」老人抖着眉毛，怒目瞪着他。「你对这名字有意见吗?」
「嗯，呃……当然没有!这是个……呃……很好的名字。真的……很好。嘿，艾莉萨，妳来了!」
「谢谢你，大人。」她让杜恩德朗搀扶着她进缆车，然后坐在派桑和老人后方的座位，以迷人的笑容看着杜恩德朗大人。
「朋友们，我实在很想护送你们回家，但我恐怕得去看看我那些奴隶才行。那些没胆的懦夫似乎都被龙给吓坏了。好吧，祝你们一路顺风，并且代我向你父亲和姊姊问好。」
杜恩德朗大人摇醒车夫，亲手启动缆车出发。艾莉萨回头一望，看见杜恩德朗正依依不舍地张大眼睛目送他们离开。她调整一下坐姿，整理衣服上的皱褶。
「艾莉萨，妳好像进行得很顺利。」派桑笑着说，并往后靠过去，开玩笑地用手指在他妹妹的腰上戳了一下。
艾莉萨举起双手整理乱掉的头发。「哎呀，我把帽子弄丢了。算了，反正他会买顶新的给我。」
「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愈快愈好——」
鼾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噘起嘴巴，以恶心不屑的目光看着熟睡的老人，他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派桑的肩膀上。
「趁着那老寡妇还来不及改变他儿子的心意?」派桑眨了眨眼睛。
艾莉萨扬起眉毛道：「哦，她一定会的，可是她不会成功。我的婚礼将会——」
「婚礼?」本资费突然惊醒。「妳是说婚礼吗?哦，不行，我的天啊!那恐怕是不可能的。妳要知道，没有时间了。」
「老家伙，为什么?」艾莉萨斜着眼好气又好笑地问：「为什么会没有时间举行婚礼?」
「因为，孩子们，」这巫师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又悲伤。「我是来宣布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