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南向.跨越希利亚
「那骑士等于是向我承认,他和他的手下根本没办法阻挡这些怪物。所以我们必须要往南走,到我们精灵的领土去。现在就得出发!」派桑望着窗外,眼睛盯着寂静诡异的森林。「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现在空气的感觉和味道都好奇怪,就像上次泰坦抓住我们时一样。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认为,到别的地方去就会有什么不同?」罗兰口气呆滞地问。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手抱着头,双肘抵在破旧的桌面上。等杜鲁加和派桑终于把这人类带回他家的时候,他便成了这副凄惨模样。长久以来埋藏在他心中的恐惧终于爆发,重创了他的精神状态。「我们还不如留在这里,跟其他人一起死了算了。」
派桑紧闭着嘴唇。罗兰让他感到很尴尬,也许是因为他很清楚,今天在桌边畏缩发抖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他。每当这精灵想到要面对那些可怕的无眼怪物,恐惧就会让他的胃发冷痉挛。回家。这个念头像抵住他背后的刀一样,驱策着他。
「我要走了。我一定要走,回去我们族人——」
蛇皮鼓再度响起,然而这回更加响亮、更加紧急。一直看着窗外的杜鲁加转过头来。
「人类,那是在干什么?」
「牠们要来了。」瑞佳慌张地说:「那是敌人已经接近的警报。」
派桑在对家人的忠心与这人类女子的爱之间犹豫难决。最后他突然说:「我一定得走。」拴在门外的卡根飞鼠开始紧张恐慌地尖叫,不安地扯动缰绳。「快点!否则卡根飞鼠会跑掉!」
「罗兰!快点!」瑞佳紧紧地抓着她哥哥。
「白费工夫!」他把妹妹推开。
杜鲁加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靠在不停发抖的罗兰所坐的那张桌子旁。「我们不可以分开!我们得一起走。走吧!走吧!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矮人从他的腰带上掏出一只瓶子,把它推给罗兰。「拿去,喝吧!里头有你需要的勇气。」
罗兰伸出手把酒瓶抢过来,凑到嘴边。他大口灌酒,不小心呛到了,然后又一阵咳嗽。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淌下脸颊,苍白的皮肤开始泛起薄薄的血色。
「好吧!」罗兰粗重地喘着气说:「我也走。」他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然后紧紧抱着它。
「罗兰——」
「我们走吧,小妹。难道妳看不出妳的精灵爱人在等着吗?他想要带妳回家,带妳见他的家人。如果我们能到得了的话。杜鲁加,好兄弟,老朋友,你还有多余的酒吗?」
罗兰揽臂抓着矮人,两人一起走向门口。只剩下瑞佳独自站在小屋子里。她环顾四周,摇了摇头,然后跟着走了出去,差点撞倒回来寻找她的派桑。
「瑞佳!到底怎么了?」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舍不得离开这间破屋子。但我想这是因为它是我唯一真正拥有过的东西吧!」
「妳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妳!妳可以住在比这里还大一百倍的房子里!」
「哦!派桑!不要骗我!你没有任何希望。我们可以逃……」她看着精灵的眼睛,「可是我们究竟能去哪里?」
鼓声变得更加急迫,紧促的节拍撼动着精灵全身。
末日和毁灭。你会带着它一起回来。
至于你,先生,你将会是带领你们族人前进的人!
天空!星星!
「家。」派桑紧紧地抱着瑞佳说:「我们要回家。」
他们抛开身后的鼓声,跨越丛林,鞭策着卡根飞鼠急速前进。然而骑乘卡根飞鼠需要相当的技巧与训练,尤其当牠张开蝙蝠般的双翼在树林间滑翔的时候,你必须抓好缰绳,夹紧膝盖,把头压低埋进牠毛茸茸的颈背里,否则便可能被悬垂的藤蔓或树枝打落。
派桑是个熟练的卡根飞鼠骑士,而两位人类虽然不像精灵在鞍上坐得那么自在,但以前也有骑过的经验,知道基本的驾驭技巧;即使是烂醉的罗兰也还晓得要紧抓着卡根飞鼠以保住性命。但他们却差点失去了矮人。
杜鲁加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丝毫不晓得卡根飞鼠的能耐,也完全没有在空中飞翔的欲望。当卡根飞鼠第一次从树梢上跃起的时候,牠优雅地展翼滑翔,而矮人则像石块一样往下跌。
奇迹似的,矮人的靴子和脚镫碰巧缠在一起,最后矮人和飞鼠总算几乎同时落到下一棵树上。但后来他们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让发抖的杜鲁加重新骑上鞍座,又花了更久的时间安抚卡根飞鼠接受这名矮人乘客。
「我们必须回到大马路上,这样会走得比较快。」派桑说。
他们走到了主干道上,结果却发现路上塞满了人潮,几乎全都是逃向南方的难民。派桑勒住缰绳,瞪大了眼睛。罗兰喝光了一整瓶酒,开始发起酒疯狂笑不止。
「一群该死的笨蛋!」
人潮缓缓流动,整个道路变成了一条恐惧之河。人们背着行李包裹,抱着无法走路的幼童,推车载着无力行走的老人。路旁满是被人抛弃的各种杂物,有过于笨重的家具,有在生命垂危时便失去价值的物品,有坏掉的车辆等等。
路边也到处挤满了不动的人群,或坐或躺,他们大多是已经累得走不动的人。很多人都伸长了双手,哀求有车的人可以载他们一程;有些人早已预知了答案是什么,索性呆坐在原地,以迟钝恐慌的眼神望着移动的人群,等待自己的体力恢复。
「回树林里。」瑞佳骑到派桑身边说:「那是唯一的路。我们知道该怎么走。这一次,我们是真的知道。」她有些脸红地说。
「私枭之路。」罗兰口齿不清地说:「没错,我们知道路。」
派桑无法移动。他坐在鞍上,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人类逃向伊奎兰。我们该怎么办?」
「派桑?」
「好,我来了。」
他们离开苔土平原上的宽阔大路,改走丛林小径。私枭之路是一条曲折难行的小径,但路上的人十分稀少。派桑催促他们不停地前进,鞭策着卡根飞鼠,日复一日地赶路,直到他们累得再也撑不下去,才得以睡觉休息,而通常这时都已累得不想吃东西。精灵只允许他们睡上几个小时,然后又唤醒大家,继续赶路。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其他像他们一样活在社会边缘的人,并且同样熟悉这些黑暗隐藏的道路。他们也是要逃往南方。在他们启程三日之后,有个人类意外地闯入了他们的营地。
「水……」他说完便瘫倒在地上。
派桑拿水过来。瑞佳抬起那人的头,把水瓢凑到他唇边。他是个中年人,已经累得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好多了,谢谢。」
憔悴的双颊恢复了点血色。他总算能独自坐起来,把头靠在膝盖上,用力地深呼吸。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休息,」瑞佳说:「共享我们的食物。」
「休息!」这人抬起头,惊讶地盯着他们。然后他恐慌地看着四周的丛林,浑身发抖,挣扎站起来。「不能休息!」他害怕地说:「牠们在我后面!就在我后面!」
他的恐惧真实确切。派桑跳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这个人。
「在你后面多远?」
那个人已经拔腿跑了,迈着虚弱的步伐无力地奔向路上。派桑追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有多远?」
那人摇着头说:「一天。顶多一天。」
「一天!」瑞佳倒抽一口气。
「那个人疯了,」罗兰喃喃说道:「不能相信他。」
「葛瑞菲斯已经毁了!特恩西亚被火烧了!瑞吉诺国王死了!我知道,」那人以颤抖的手指梳过花白的头发,「因为我是他的骑士!」
仔细观察这个人之后,他们发现他果然是穿着泰罗壳甲底下的棉垫衬衣。难怪他们一开始没有认出他,因为他的衣服已多处被扯破,而且沾满了血迹,像块破布一样黏在他身上。
「我把它脱掉了。」他扯着胸口的衣物说:「盔甲,太重了,而且一点用也没有。他们死在里面。那些恶魔抓住他们,捏死他们……大手活生生地捏死他们。盔甲碎掉,血……从牠们指缝流出来。骨头刺穿皮肉……还有惨叫声……」
「我的天啊!」罗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地说。
「叫他闭嘴!」瑞佳对着派桑大喊。
没有人注意到杜鲁加,他如往常般独自坐在一旁,浓密的胡子挡住了嘴角的微笑。
「你们知道我怎么逃掉的吗?」那个人紧紧抓住派桑的衣襟。精灵低下头,看见这人的手上同样沾满了红棕色的血迹。「其他人跑了。而我被……吓坏了!我被吓呆了!」这名骑士开始咯咯傻笑,「被吓呆了!不能动。而且巨人就在我身边!不是很好笑吗!被吓呆了!」他的笑声尖锐刺耳,然后他突然呛到,大声地咳嗽。他粗鲁用力地推开派桑。
「可是现在我可以跑了。我已经跑了……三天了。不能停,不能停!」他前进了一步,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们。「他们应该要回来的!」他愤怒地说:「你有看见他们吗?」
「谁?」
「应该要回来帮助我们的!懦夫!一群该死的、没用的懦夫!跟我一样!」骑士又开始狂笑。他摇摇头,然后冲进丛林之中。
「他到底在说谁?」罗兰问道。
「我不知道。」瑞佳开始收拾他们的装备,把食物丢进皮囊里。「而且我不在乎。不管是不是疯了,至少有件事他说得没错,我们一定得继续前进。」
因信从容 绝步尘界,
伴眠随希利亚 吾爱。
浪涛绵绵 低泣清吟,
残花落水埋 声同悲。
矮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唱起歌来。「看吧!」杜鲁加等歌唱完后说:「我已经学起来了。」
「你唱得没错。」罗兰说。他没去帮忙收拾东西,只是摊腿呆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膝之间。「那个骑士说的就是他们。而且他们没有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他抬起头愤怒地说:「他们为什么不回来?他们所努力的一切都被毁了?我们的世界!毁了!为什么?这有什么道理?」
瑞佳抿着嘴,把行李绑上卡根飞鼠。「那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真的相信它。」
「是啊,」罗兰喃喃自语道:「当初也没有人相信泰坦的存在。」
瑞佳正在捆绑绳索的手开始发抖。她把头靠在卡根飞鼠的腰侧,紧紧地抓住皮绳,直到它刺痛了手;她强忍住哭声,不让泪水流下来。
派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不要!」她激动地说,用手肘将他顶开。她抬起头,甩甩头发,然后用力将皮绳拉紧。「走吧!不要理我。」等她确定精灵没看她的时候,她才偷偷摸摸地用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他们开始出发,士气低落,精神萎靡,只剩下恐惧在驱策着他们。他们才走了几哩的距离,便发现那名骑士脸朝下趴倒在地上。
派桑从卡根飞鼠上跳下来,蹲跪在这人旁边,抚摸他颈子上的脉搏。
「死了。」
他们继续飞驰了两天,把疲惫的卡根飞鼠逼到体力极限。如今,当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卸下任何东西了,而是手握着卡根飞鼠的缰绳,直接倒在旁边的地上睡觉。他们不仅累得精疲力竭,而且食物短缺。微薄的干粮已经吃完,而他们又不敢浪费时间停下来猎取食物。他们鲜少交谈以节省精力,垂头丧气地骑在卡根飞鼠的背上。唯一能惊动他们的,只有不时从后方传来的诡异声响。
每当因为遇到横亘倒下的树枝而减速煞住时,他们在鞍座上都会一阵颠簸摇晃,害怕地看着树林中的暗处。人类和精灵常常会在晃动的座位上睡着,直到身子往侧边倾倒时才又忽然惊醒。而矮人骑在最后面,负责殿后,笑看着他们。
即使派桑愈来愈担心杜鲁加,但矮人也让派桑感到非常讶异。他不曾显出疲态,还经常在其他人睡觉的时候自愿担任警戒。
派桑从恶梦中惊醒,他梦见杜鲁加趁他们睡着时,拿着匕首一一割断他们的喉咙。可是每当他惊醒之后,他总会看到杜鲁加耐心地坐在树下,双手抱着垂至肚子上的胡子。派桑很想就这么一笑置之,不去理会梦境;毕竟,这矮人救了他们的性命。可是当他回头看着骑在后方的杜鲁加,或偶尔停下来休息时不经意瞟向矮人的目光,精灵都会看见矮人那双黑眼珠里似乎闪着诡异的光芒,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这种感觉让派桑再也笑不出来
派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持着这矮人,什么样的燃料能让他心中的火焰持续燃烧。这时瑞佳的叫喊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渡船头!」她指着一个钉在树干上的简陋路牌。「这条路只到这里。我们必须要回去——」
她的声音被数百人一起发出的集体尖叫声打断。
「主干道!」派桑手心发汗,颤抖地握住缰绳,「泰坦已经到了主干道。」
一幅画面浮现在精灵心中:人潮像河流一样,没有眼睛的巨人大剌剌地跨步踩过去。他看见人们四散逃开,可是在开阔的苔原上却无处可逃。人潮之流将会变成一条血河。
瑞佳双手紧摀着耳朵。「闭嘴!」她流着眼泪,不停地尖叫。「闭嘴!闭嘴!闭嘴!」
像是在刻意响应她的要求,一股诡异吓人的寂静忽然笼罩着整个森林,只有不远处的临死惨叫打破了沉默。
「牠们来了。」罗兰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渡船头!」派桑惊呼道:「那些怪物虽然是巨人,但牠们还没有高到可以涉过奇斯尼海湾!那会阻止牠们,至少可以阻止一阵子。」他催促卡根飞鼠前进,惊慌的飞鼠立刻拔腿狂奔。
其他人迅速跟上,飞越林间,压低身子趴在飞鼠背上,避免被悬垂的树枝和藤蔓打到脸。等冲出树林后,他们总算看见了奇斯尼海湾平静闪亮的水面,与岸边的混乱形成强烈的对比。
成群的人类疯狂地从马路上奔上渡船头,恐惧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意识,完全顾不得身边的同伴。不幸跌倒的人立刻被踩死,暴民冲散了小孩和父母,娇小的身躯被撞飞到地上。那些好心停下来帮助倒下的人,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派桑往后望去,在地平线远处,丛林正在移动中。
「派桑!你看!」瑞佳抓住他指道。
精灵把目光移回渡船头。码头上满是又推又挤的人群,而湖面上的船只也因超载而吃水过深,正逐渐地往下沉。那艘船绝对无法航行到对岸。而且成功与否也没什么差别了。
另一艘渡轮已从对面的岸边驶出,上头满是精灵射手,拿着弓枪,箭矢瞄着对岸的希利亚。派桑一开始以为精灵们是要前去援助人类,令他颇为自豪得意。拉桑爵士错了。精灵们会把泰坦赶走!
一名人类费尽千辛万苦地游到船边,伸出手寻求援助。
但精灵们却放箭射死他。于是人类的身体沉入水面消失。派桑感到一阵恶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族人们把武器对准逃难的人类,而非来袭的泰坦巨人。
「你这混蛋!」
派桑闻声回头,看见一位红着眼的人类正企图把罗兰从座鞍上拉下来。道路上的人群看见了卡根飞鼠之后,立刻明白这些飞鼠可以载着他们逃命,于是疯狂的暴民开始朝他们冲来。罗兰把第一个人打退,强壮的手臂一拳将他打昏。另一人手中握着一根木棍,扑向瑞佳。她抬脚踹中他的脸,踢得他仰天翻倒。受惊的卡根飞鼠开始跳跃奔窜,用尖利的脚爪胡乱攻击。杜鲁加以矮人语不停地咒骂,甩起缰绳当鞭子用,把暴民赶开。
「回树林里!」派桑大喊一声,连忙掉转方向。
瑞佳立刻骑到他身边,但罗兰被人缠住了,一时无法脱身。他差点被人从鞍座上拉下去,好在杜鲁加看见了他的窘状,策赶他的坐骑硬生生地将人冲散。矮人一把抓住罗兰的缰绳,猛力催促他的卡根飞鼠前进,和瑞佳与派桑会合。四人旋即冲回丛林里。
确定安全后,他们一起停下来喘口气。他们刻意避免彼此相望,不希望见到同伴们脸上绝望的表情。
「一定有路可以通往海湾!」派桑说:「卡根飞鼠会游泳。」
「然后让精灵射死!」罗兰抹掉嘴边伤口的血迹。
「他们不会射我。」
「但会射我们!」
「只要和我在一起,他们绝不会攻击你们的。」派桑暗自希望他也能相信自己这番话,但此刻是真是假已无太大差别。
「如果有路的话……我不知道。」瑞佳全身剧烈地发抖,得紧紧握住缰绳才不会跌下来。
派桑夹腿往前冲,奔向海湾的方向。没多久,他和坐骑便身陷茂密的树丛和藤蔓之中。精灵继续前进,拒绝承认失败,但他心里明白,即使他们真的可以砍出一条路,那也得花上数小时的时间。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么多时间。他疲惫地骑了回来。
干道上的死亡之音变得愈来愈响亮。他们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表示有人被泰坦抛入了奇斯尼海湾中。
罗兰跳了下来,站在地上左右张望。「这里看起来像是个送命的好地方。」
慢慢地,派桑也从他的卡根飞鼠背上爬了下来,走到瑞佳身边。精灵伸出双手,瑞佳滑入他的怀抱,而他则紧紧地抱住她。
「派桑,我没办法张开眼睛看。」她说:「答应我,我不会看到牠们!」
「妳不会的,」派桑抚摸她的头发,轻声地说:「妳只要一直看着我。」
罗兰挺胸屹立,面对着泰坦巨人的方向。他的恐惧已消失了,但也或许他已累得什么都不在乎。
杜鲁加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从腰带间掏出了他的骨柄小刀。
一人一刀,最后自己再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