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伊奎兰．树顶层
哈普罗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包围住，但包围他的不是泰坦，而是他在这世界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外加几乎半个精灵部队。他呻吟一声，看着他的狗。
「全都是你干的好事。」
狗儿摇动尾巴，吐出舌头，咧嘴微笑，享受主人的称赞;牠并不晓得那其实不算称赞。哈普罗瞪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他们也回瞪着他，目光充满怀疑与期待。只有那老人以急切焦虑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还好吗?」有个人类女子问道，哈普罗记不起她的名字。女子的目光移向他的肩膀。她胆小地伸出手，「我们可以……帮你什么吗?」
「不要碰!」哈普罗咬牙忍痛地说。
那女人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但是有另一位精灵女子靠过来跪在他身边。哈普罗痛苦地坐挺身子，用正常的那只手将她推开。
「你!」他看着罗兰说：「你得要帮我……把它弄回去!」哈普罗指着他脱臼的肩膀，他的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罗兰点点头，蹲跪在他身旁。他伸手过去准备脱掉哈普罗的衬衫，以及外头的皮背心。但派崔恩人却立刻挥掌抓住他的手。
「只要把肩膀接回去就好。」
「可是衣服会碍事——」
「帮我把肩膀接回去就好。」
罗兰盯着这个人的眼睛，然后迅速移开视线。他开始轻轻地抚摸受伤的部位，检查脱臼的情形。更多的精灵围了过来，其中也包括派桑。他刚刚一直站在群众旁边，和另一位原本应当穿着非常高贵典雅的衣服、但如今已残破染血的精灵在交谈。听见哈普罗的声音后，那两位精灵停止交谈。
「你衣服底下的东西一定非常地特殊。」精灵女子说。她是艾莉萨。「对不对?」
罗兰瞪了她一眼，「妳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抱歉，」她冷冷地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讲人类的话。」
罗兰皱起眉头。他刚刚说的是精灵语。他试图不理会她，但这并不容易。她倾身靠在哈普罗旁边，露出丰满的胸线与乳沟。
派崔恩人心想，这到底是要给谁看的?要不是他对自己如此生气的话，他或许会觉得很有趣。哈普罗看着罗兰，心想艾莉萨这回或许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这个人类态度非常认真，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哈普罗的臂膀。
「这会很痛喔!」
「我知道。」哈普罗牙根已咬得发酸。他并不需要忍痛，他可以使用魔法，启动符文。但是他极度地不舒服，而且不希望对着这么一大群人揭露出他的力量。「快点动手!」
「我想你应该动作快点。」站在派桑旁边的精灵说。「虽然我们已经击退了牠们，但这恐怕只是暂时的。」
罗兰环视四周，「我需要有个人帮我抓住他——」
「我可以。」艾莉萨回答。
「这很重要，」罗兰冲口说：「我不需要会昏倒的女人来帮倒忙——」
「我从不曾昏倒……除非有必要。」艾莉萨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你的脸颊怎样?会痛吗?」
罗兰闷哼一声，两眼专注地看着他的病人。「紧紧抓住他。让他背靠着树，这样我把骨头接回去的时候，他才不会扭伤别的地方。」
艾莉萨紧紧抓住哈普罗，丝毫不理会他的抗议。
「我不需要别人来抓住我!」他拨开这女人的手。「等一下，罗兰。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哈普罗转过头，努力想看清楚穿着漂亮制服的那位精灵，对他所说的话十分感兴趣。「击退了牠们!怎么……怎么?……」
剧痛如闪电般划过他的手臂、肩膀，传至他的背，传上他的头。哈普罗猛吸一口气。
「你现在能动了吗?」罗兰坐在地上，伸手擦掉脸上的汗水。
狗儿低吟一声，爬到哈普罗身边，舔着他的手腕。哈普罗咬牙忍住痛楚，缓缓地动了几下肩窝和手臂。
「我应该要用绷带把它固定起来。」看着挣扎站起来的哈普罗，罗兰说道：「有可能会再脱臼，这很容易旧伤复发，且关节里的肌腱都拉伤了。」
「不会有事的。」哈普罗扶着受伤的肩膀说。他忍住使用符文，完成魔法医疗的冲动。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那时机很快就会来临，如果一切都照着计划!独自离开这个地方!他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希望这人类和精灵女子能明白他的暗示，离开他的身边。他听见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并不在乎那是走向哪里。派桑和精灵贵族继续他们的对话。
「……斥候们向我报告，传统武器对牠们完全无效。人类在希利亚的惨败便是再清楚不过的证据。那些使用我们魔法武器的人类似乎成效有好一些，但最后还是被打败了。那也是可预期的结果。虽然他们会使用武器中的魔法，但他们却无法像我们一样再行强化它。虽然说强化武器的魔法也不见得有帮助就是了。我们的巫师现在完全不知所措。我们所有的武器都派上用场了，可是只有一种发挥了作用。」
「大人，是飞龙镖吗?」派桑说。
「没错，是飞龙镖。」
飞龙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哈普罗睁开眼睛，透过半开的眼睑往外望。精灵贵族的手中显然正握着一个。他和派桑正仔细地研究着它。哈普罗也是。
飞龙镖的外形类似弓枪，只是体积更为庞大。它所发射的镖矢是木头刻制的，形状像个小型的飞龙。
「飞龙镖的效果似乎不在于它所造成的伤口。大部分的镖矢甚至无法进入射程，对泰坦造成任何伤害。」精灵贵族悔恨地说：「看来像是飞龙镖本身吓到了牠们。每当我们射出飞龙镖的时候，那些怪物便会停止战斗，然后掉头就逃!」精灵贵族沮丧地盯着那武器，微微摇晃它。「我真希望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种武器可以把牠们给吓跑!如此一来，也许我们就可以打败牠们了!」
哈普罗瞇起眼睛，仔细盯着那把飞龙镖。他知道原因了!他假设当它朝敌人发射时，它便会活过来;精灵武器有时候是这么运作的。对那些泰坦而言，牠们会误以为遭到一只小飞龙的攻击。他回想起当龙出现的时候，泰坦所散发出的绝望恐惧感。所以，可以利用龙来控制那些泰坦怪物。
哈普罗心想，我主君对这消息一定会觉得很有趣。他默默地微笑，按摩他受伤的肩膀。
突然他腰部被推了一下，让哈普罗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看，看见那个叫做黑胡子或杜鲁加的矮人正站在他身边。他在这边站了多久了?哈普罗没有注意到，他暗自咒骂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你很容易会忽略这矮人，而且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神看来，这种忽略可能会引起致命的失误。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杜鲁加已经知道答案。哈普罗心念一动：他怎么会知道?
「是的。」派崔恩人认为他不需要说谎。
「他们正在说什么?」蓬头乱发的杜鲁加朝派桑和精灵贵族的方向点点头。「我会说人类语，可是我不懂精灵语。」
「他们在讨论精灵贵族手上拿的那把武器。它对泰坦巨人显然有某种不明的效果，可以把牠们吓跑。」
矮人双眉深锁，眼睛似乎陷入了头颅中，只留下仇恨之火在眼底赫然闪动。派崔恩人明白并且欣赏仇恨的力量——仇恨让困在迷宫里的人得以存活。他先前便已怀疑杜鲁加为什么要和他如此公开鄙视的人一起旅行。而此时哈普罗突然恍然大悟了。
「精灵武器，」杜鲁加隔着他的大胡子说，「把牠们赶走!精灵武器原本可以拯救我们的族人!」
像是要回答似的，语气严肃的派桑提高了音量：「可是杜恩德朗，飞龙镖并没有将牠们赶远。」
精灵贵族摇着头回答：「的确，是不远。牠们又回来了，绕到后方攻击我们，使用牠们致命的元素魔法，投掷火球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岩石。牠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我们的视线和射程，而且当我们逃走的时候，牠们也没有追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杜鲁加问。他的手藏在大胡子里头;哈普罗看得出他的手指正在移动，似乎正抓着某样东西。
「武器阻止了牠们，但只是暂时的。泰坦巨人使用元素魔法予以还击。」
「但是他们还在这里，他们都还活着!」
「是的。精灵们撤退了，而泰坦们显然并没有追过来。」哈普罗看见那位贵族朝聚集在树丛四周的精灵们看了一眼，看见他拉着派桑往林子里走去，显然想要私下谈些什么。
「狗儿。」哈普罗挥手下令。狗儿抬起头，迅速地离开，悄然无声地跟在两位精灵后面。
「呸!」矮人在脚边的地上吐了口口水。
「你不相信他们?」哈普罗好奇地追问：「你知道元素魔法是什么吗?」
「我知道。」杜鲁加咕哝着回答：「虽然我们自己并不会使用它。我们使用……」他伸出粗短的指头，指着派崔恩人满是符文刺青的手，「那种魔法。」
哈普罗顿时困惑不已，不明就里地瞪着这矮人。
杜鲁加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哈普罗的狼狈相。矮人在喉头附近摸索了一阵子，然后从胡子里掏出一个系着皮绳的黑曜石小圆碟，拿给派崔恩人检查。哈普罗身子往前倾，见到这罕见的石头上刻有一道符文，那是萨坦符文。刻画得很简陋;它本身所蕴含的魔力相当有限。但是他只消在他手臂上看一眼，便可认出他皮肤上所刺绘的对应符文。
「我们没办法像你那样使用它们。」矮人盯着哈普罗的手，目光充满饥渴与向往。「我们不晓得该如何将它们组合起来。我们就像小朋友一样：我们只会说个别的单字，却不晓得该如何将单字符串成句子。」
「是谁教你们……符文魔法的?」哈普罗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杜鲁加抬眼瞭望，盯着远处的丛林里。「根据传说……是牠们教的。」
哈普罗非常疑惑。一开始他以为杜鲁加指的是那些精灵们，但矮人的目光却是聚焦在更远更高的地方，几乎是森林树木的顶端，然后这派崔恩人终于懂了。「泰坦巨人。」
「我们有些人相信，牠们还会再度回来，帮助我们，教导我们。可是……」杜鲁加的声音逐渐消沉，如同消逝在远方的雷声。
又一个费解的谜团。但不该在这里解决，不该是现在。独自一人……远离此处。哈普罗见到派桑和那贵族走了回来，狗儿静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派桑的脸色反应了他内心的挣扎;从表情看来，应当是某种不愉快的挣扎。精灵贵族直直地走向艾莉萨，而她在协助罗兰接好哈普罗的肩膀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小树林的边缘。
「你一直不理我。」她说。
杜恩德朗大人黯淡地笑道：「抱歉，亲爱的，现在的状况实在很严重。」
「可是状况已经结束了。」艾莉萨轻描淡写地说：「而我就在这里，穿着我的『女勇士』装扮，准备上场作战。但看来我似乎错过这场战斗了。」她抬起双手，身子转了一圈。「你喜欢吗?等我们结婚后，每当我们需要战斗时我便会穿上它。但是我敢说，你母亲一定不敢苟同——」
精灵贵族脸色发白，别过头去掩饰他的痛苦。「亲爱的，妳看起来非常迷人。但是我已经叫妳哥哥先把妳带回家了。」
「嗯，好吧!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我们会等着你。当你解决完——」
「亲爱的，恐怕没时间了。」杜恩德朗大人握住她的手，深情地一吻。「再见了，艾莉萨。」他想要把手放开，但艾莉萨却反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用那种口气跟我说『再见』?」她试图装出不在乎的模样，但恐惧已不自觉地沙哑了她的嗓音。
「昆迪尼亚。」杜恩德朗大人温柔地移开这女子的手。
派桑走向前来，握住艾莉萨的手臂。「我们得走了。」
艾莉萨将他的手甩开，「再见了，大人。」她冷冷地说。然后转过身，毅然地走进丛林里。
「艾莉萨!」派桑担心地呼唤，但她没理会她哥哥，自顾继续前进。「该死，她不该独自一个人乱走。」他看着罗兰说。
「唉，好吧!」罗兰喃喃说道，然后快步跟进树林里。
「派桑，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瑞佳问道。
「我待会儿再告诉妳。对了，谁去把老人叫醒。」派桑不耐烦地指着正躺在一棵树下呼呼大睡的本资费。精灵将目光移回杜恩德朗大人身上，「抱歉，大人。我去跟她谈谈，把事情解释清楚。」
精灵贵族摇头道：「不，昆迪尼亚，最好不要，我宁可不让她知道。」
「大人，我觉得我应该一起——」
「再见了，昆迪尼亚。」杜恩德朗大人打断派桑的话，坚定地说：「其他的事情就靠你了。」他挥手召集疲惫的部队，然后转身带着他的手下们进入丛林里。
本资费在瑞佳鞋尖的协助下，打了个喷嚏忽然惊醒。「啊?什么?我每句话都听见了!只是让眼睛休息一下而已。妳知道，眼皮变得好重。」他站了起来，伸个懒腰，然后用力地嗅闻味道。「嗯，晚餐时刻。厨师好像有说过什么坦恩果的，那样很好，我们可以把它做成水果干，在旅行的时候拿出来吃。」
派桑烦恼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后将目光挪向哈普罗。「你要来吗?」
「你们走吧!我的伤还没好，只会拖延你们的速度。」
「可是泰坦——」
「走吧!」哈普罗痛苦地说，他开始失去耐性。
精灵牵着瑞佳的手，跟上已经先走了好一阵子的罗兰和他妹妹。
「我得要走了!」杜鲁加说，他加快脚步追上派桑和瑞佳。可是等矮人追上他们之后，他却故意落后一步，将他们持续保持在他的视线监控中。
「我看我大概也得大老远地走过去吧!」老人摇摇晃晃地走开，生气地说：「那只该死的龙到哪里去了?要牠在的时候老是不在，不要牠在的时候又偏偏跳出来，不是威胁要吃人，就是诅咒我的消化会怎样又怎样。」他转过身子，盯着哈普罗说：「需要帮忙吗?」
要是再见到你，就让迷宫把我给杀了吧!哈普罗看着老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该死的老疯癫。
哈普罗向狗儿招招手，要牠靠过来，然后抚摸着牠的头。派桑和精灵贵族之间的私下对话，透过狗儿的耳朵，清楚地传进哈普罗的脑海里。
没什么内容。哈普罗有些失望。那位精灵贵族只是在说精灵们根本没有机会。他们全都死定了。
「妳这女人真是烦死了，妳知不知道?」罗兰说。
他花了好一番工夫才追上这精灵女子。他不喜欢跨越那些连接各个树顶、既狭窄又摇晃的绳索桥。丛林地面在脚下远处，每动一下索桥都会剧烈地摆荡。艾莉萨早已习惯了这些索桥，走得格外愉快自在。事实上，她大可将罗兰彻底甩掉，但那也表示她必须独自走过丛林。
听见他就在身后，艾莉萨倏然转身面对着他。
「其特尼尼(注1)。跟我说话只是浪费你的口舌罢了。你讲话就跟野蛮人一样!」艾莉萨的头发已完全解开，如浪涛般摆荡不休。她的双颊因奋力疾走而泛起一片红晕。
「其特尼尼妳的头咧!我叫妳要抓好哈普罗的时候，妳怎么就听得懂。」
艾莉萨不理会他。她的个子很高，几乎跟罗兰一样。而且因为她今天穿着皮裤，所以可以不受阻碍地迈开步伐大步行走。
他们离开悬空的索桥，走上一条苔土层上的道路。这条路本来就已经相当狭窄难行了，再加上艾莉萨的百般阻挠，例如故意扯弯树枝，然后顺手放开让它们弹上罗兰的脸等等，害他走起来更是加倍地辛苦。但假如艾莉萨的目的是要激怒罗兰，那么她并没有成功。这位人类男子似乎一反常态地享受着她所造成的困扰。当他们走回昆迪尼亚家的平坦草坪时，艾莉萨发现罗兰正轻松地走在她旁边。
「我要说的是，」他继续先前未说完的话，「妳对那个精灵实在是很凶。那家伙显然愿意为妳牺牲一切。事实上，他已打算要……呃，奉献他的性命……而妳却那样子对待他——」
艾莉萨倏然转身，挥手攻击。罗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距离他的脸只有几吋远。「小姐，仔细听好!我知道妳很想剪掉我的舌头，好让妳不用听见事实。难道妳没看见他制服上的血迹吗?那是阵亡精灵们的血!是你们的族人!死了!就跟我们人类一样!死了!」
「你弄痛我了。」艾莉萨的语气冷冷冰冰，熄灭了罗兰的怒火。他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他看见白皙的肌肤上有着他鲜明的手印，那是他恐惧的烙印。
「抱歉，请原谅我。那只是——」
「对不起，」艾莉萨说：「已经很晚了，我必须换上晚餐时的衣服。」
她离开罗兰，走过平坦的绿色苔地，朝她家走去。号角声再度响起，在沉闷的空气中显得单调而无精打采。罗兰继续站在原地，盯着远去的精灵女子背影，而这时其他人则赶了过来。
「那是召集巡城卫队的信号。」派桑说：「我也是其中的成员。我应该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但是他并没有移动。他盯着屋子，盯着后方的龙翼号。
「那个精灵贵族跟你说了什么?」罗兰问道。
「现在，民众以为我们的军队赶走了泰坦，打败了牠们。但杜恩德朗很清楚事实的真相，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巨人而已。根据斥候的报告，怪物们在攻击完矮人王国之后，便分散开来。一半往西攻击希利亚，一半往东到极远边区。两边的部队正在会合，准备对伊奎兰发动全面进攻。」
派桑抱住瑞佳，将她拉近身边。「我们活不过这场浩劫。杜恩德朗大人命令我带着艾莉萨和我的家人，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赶紧逃走。当然，他说的是走陆路逃走，他不晓得飞船的事情。」
「我们今晚就得逃开这里!」罗兰说。
「如果哈普罗愿意带我们走的话。可是我并不信任他。」瑞佳说。
「也就是说，我自私地逃走，抛下族人们不顾……」派桑喃喃自语。
不，杜鲁加手握着隐藏的刀子，无声地说：没有人可以离开。今晚不行，永远不行。
「等狗叫的时候，」老人喘着气从后方赶上来，大声地宣布：「那就是我们的信号。狗叫的声音。」
注1 精灵文，「我听不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