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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死亡之门.淇列斯翠

  知觉强迫哈普罗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全身发烫,但也知道自己已经复原了,不再疼痛。他身上的圆再次成形,先前的痛楚就是圆的头尾相接所导致。

  不过圆还不够强韧,不够稳定,太过脆弱,连举起手都会耗尽力气,但哈普罗还是举起手,手指贴上袒露的胸口,从心脏的位置开始描绘符文,慢慢地进入冥想,皮肤上的符文得到强化重新连结在一起。

  一开始是真名符文,呱呱坠地的婴儿几乎是刚离开子宫就要在心口刺上这最初的符记,仪式通常由母亲进行,如果母亲过世,就由族中另一位女性代替。如果父亲还在世也还在族中(注1),就由他命名,若父亲不在则由族长命名。

  真名符文并不是很强的魔法防护,真正保护孩子的力量,就像常言所说的是乳房,也就是汲取母亲或奶妈的魔力。然而真名符文仍然是全身上下最重要的一道符文,因为后来增添的其他符文都必须连接到这最初的符文——也就是圆的开端。

  哈普罗将手指移到真名符文上,凭着记忆重绘精细的图样。

  记忆领着他回到孩提时代,难得的平和生活,一个小男孩学着念自己的名字,还有画符文的日子……

  「哈普罗,『孤身一人』,这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命运。」他父亲这样告诉他。父亲粗糙的手指用力按着哈普罗的胸口,「你母亲和我一路撑了过来,接下来也要继续和命运搏斗,但是总有一天这迷宫会带走我们,能够活下来的只有运气够好、力量够强的人,而这些人通常都是孤身一人。再念一次你的名字。」

  哈普罗照着做了,认真地用他脏脏的小手指在胸前描绘。

  父亲点了点头,「现在来学防御跟治疗的符文。」

  哈普罗很用功,从一开始跟真名符文连接的部分,延伸到胸部,往下到腹部的重要器官、敏感的鼠蹊部,往后绕过去保护脊椎。哈普罗吟诵这些符文,他才没几岁,却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熟练得可以一边吟诵,一边回想他那天放了一个捕兔夹,还有他晚餐时要怎么跟妈妈恶作剧。

  「不对!重来!」

  他父亲不带感情地狠狠用所谓命名棍打在他手心,要他集中注意力,哈普罗的手掌那时还没有符文保护,被打得眼泛泪光,不过他很快地眨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父亲还在一旁看着。忍受痛苦的能力是这种严苛教育其中的一环,背诵符文、描绘符记也是他要学会的。

  「哈普罗,你今天很不专心。」他父亲一边说,一边把命名棍插进地面。命名棍是用爬蔷薇细薄柔软的枝桠做成,上头有可以打得人皮开肉绽的荆棘。「据说以前我们是自由的,在宿敌把我们关进这可恨的监牢之前我们是自由的。儿子,说说我们的敌人是谁。」

  「萨坦人。」哈普罗回答的时候试着不去想自己手掌上插着荆棘有多痛。

  「据说以前自由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小孩都会去学校上课,把符文当成一种头脑运动,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子,现在符文决定我们的生死。等我和你母亲死了,你得依靠这些如果使用得当就会给你力量的符文,逃出这个监狱,为我们复仇。说出力量的符文。」

  哈普罗举起手顺着四肢上的刺青移动,最后停在手背跟脚掌上;这些符文对他来说比治疗和保护的要简单,那些「娃娃符文」是他离开襁褓时刻上去的,然后他自己刺上了这些新的符文——这代表他是个成人了。那一刻很令人骄傲,也是他踏上这无疑既残酷,又严苛,更是短暂命运的开端。

  哈普罗在下课前没有再犯错,他父亲点了一下头表示满意。「现在把伤治好。」他指着哈普罗手掌上的荆棘说。

  哈普罗用嘴咬出荆棘吐在地上,然后双手合十,形成治疗之圆,这些他都有学过。手掌上的红肿慢慢消退,然后哈普罗摊开虽然脏脏的,但是变得光滑的手掌给父亲看,父亲嗯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

  两天之后哈普罗的父母就双双过世,然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运气够好,力量够强的人,通常都是孤身一人……

  哈普罗脑海里弥漫着痛苦跟软弱,他试着回想父亲教他的符文,但是父亲却化作一具沾满血、扭成一团的尸体,然后又变成了幽联界之王,用蔷薇做成的棍子抽打他。

  他咬紧牙关忍住泪水不敢放声大叫,集中精神在符文上,手沿着左臂走,上面的符文有些是孩提时代的,有些是他长大自己刺上的,有一些是成年之后重绘的。力量随着手慢慢回到体内。

  他得坐起来才碰得到腿上的符记。这一起身疼得让他差点晕过去,可是他忍住了,虽然眼冒金星还是找到心中的一点光明,克制住呕吐的冲动,硬是坐了起来。他的手无力地颤抖,顺着臀部、大腿、膝盖、小腿、脚掌一路过去。

  他心里一直期待着会被有着荆棘的棍子鞭打,还有人大吼,「错了!重来!」

  但是他精确地完成了符文,躺在船舱里,感觉一股舒畅暖流循环全身,从真名符文所在的心脏位置进入躯干与四肢。

  于是他又进入沉眠。

  哈普罗清醒的时候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这是因为长时间饥渴的关系,很快就可以复原。他勉力站起来,从舰桥的大窗户往外看,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依稀记得自己再次穿越可怕的死亡之门,但是这段带着烧灼感的记忆很快就被挤出脑海。

  至少他现在并非身处险境,身上的警示符文只有淡淡的光晕,那是忍住痛苦之后的自然反应,这代表目前没有受到威胁。船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深邃水蓝,他注视着这片蓝色,想知道到底是天空还是水,是固体气体还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无法分辨,肚子太饿了,脑袋空空如也。

  他转身蹒跚地离开舰桥,往下面堆放补给品的地方走去,找了点面包沾着酒吃,脑袋里还记着那句箴言——禁食之后忌暴食。

  力量稍稍回复之后,哈普罗又回去舰桥,穿上皮裤、白色长袖上衣和他的皮背心,还有靴子,这些衣物遮住了传说中的派崔恩符文,让还记得历史的人认不出来。他只露出双手,因为现在要操作飞船,以符文控制掌舵石。

  哈普罗盯着这片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的深蓝想要弄个明白,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一片大气中完全无法视物,或者就要撞上一堵挂着蓝色图画的墙也说不定。

  「我们上去甲板看看状况,如何?狗儿?」哈普罗说了这句话,发现没有像以前一样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声,便四处探了探。

  狗儿不见了。

  哈普罗这才想起他一直没看到狗儿,那是从……从……总之应该很久了。

  「狗儿过来!」哈普罗吹了声口哨,可是没有反应。

  他有点生气,心想狗儿大概跑去偷吃香肠了。每次都是这样。于是他走下船舱,准备看看狗儿一脸无辜却沾了满鼻子香肠油渍的蠢样。

  但是狗儿并不在下面,香肠也都还在。

  哈普罗又吹了口哨,还是没反应。于是他明白狗儿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孤寂和难过,这似乎比先前的折磨更痛苦,更难受。但是这感觉马上就平复了,烟消云散了。

  他整个人就像门一样被打开来,刺骨的寒风吹入,所有烦人的疑惑和感受上都铺了一层霜。

  哈普罗觉得有如重获新生,神清气爽,一片空白。他发现这片空白远比先前内心里的波涛汹涌或疑惑不解要令人舒畅得多。

  主君说,那只狗就像一根拐杖。运气够好,力量够强的人通常都是孤身一人。那只狗已经帮哈普罗达到了目的。

  「狗儿走了。」哈普罗耸耸肩,忘了这回事。

  至于艾福瑞,那个可悲的萨坦人。「我现在懂了。我被耍了,被他用魔法给骗了,就像我们全族在大裂变之前一样遭到欺骗。不过再也不会了。我们还会见面的,萨坦人,下次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回想起来,哈普罗真是讶异于他先前的软弱,更是难以想象他居然真的怀疑主君,还想欺骗主君。

  是主君的功劳,现在这份信心和轻松的感受,都是主君给他的。

  「就像小时候父亲会惩罚我,现在主君也一样,我甘愿承受,从惩罚中学习。我再也不会辜负您了,主君。」

  他将手放在心脏位置的真名符文上起誓,然后走了出去,到这艘名为龙翼号的精灵飞船上甲板。

  哈普罗漫步到甲板上,顺着桅杆以及铺着龙鳞的翅膀望去,靠着栏杆往下看看龙骨,又走到前面检查那个装饰成一颗咆哮龙头的船首,然后发现远方有个东西。很小的东西。在一片深蓝之中只是个小黑点,但是皮肤上的符文隐隐作痛,而且他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肠胃里天翻地覆的,因此他得到结论:他现在看着的其实是死亡之门。

  显然他已经穿过死亡之门,因为周遭的环境并非幽联界,想必是主君让船上了轨道。

  「而我应当是前往第四个世界淇列斯翠,也就是水之界域,现在所在的地点。」哈普罗自言自语,用声音打破有如这片水蓝般的无尽沉默,好让自己舒服点儿。

  他的船还在动,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现在可以将死亡之门当成参考点,发现黑点在后方愈变愈小。而且他站在甲板上可以感觉到往前进的风势猛烈地打在皮肤上。

  风既冰凉又潮湿,不过哈普罗认为水之界域除了高湿度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所以再次漫步甲板上,想要看看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一个水的世界,他之前试过在脑袋里具象化,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前三个世界的想象都是错的。他之前想象有岛屿漂在无尽的大海上,但想到这里就想不出其他的了,因为剩下的想法都不合理。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岛屿到哪儿去了?他难道是在岛屿上空的大气里吗?但这样一来,在太阳下闪着耀眼光芒的无垠水面又到哪儿去了?

  哈普罗回到下甲板,想要厘清问题,想从掌舵石上面的符文找到些线索。

  不过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淇列斯翠是什么样子,因为飞船撞上了一堵水墙(注2)。

  冲击力把哈普罗震倒在地,掌舵石也从台座上掉落滚来滚去。他站稳之后当场呆住,听着碎裂的声音和轰隆轰隆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主桅杆折断了!

  哈普罗跑向窗户,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攻击这艘船。

  什么都没有,他找不到敌人,只看见水。

  有个东西漂过来盖住窗户挡住视线,他马上认出那是龙翼帆,是飞船航行的辅助装置,可是如今落在水里无助地拍打,看起来就像一只溺水的小鸟。

  船上其他部分也开始破裂,然后舰桥墙上喷出几道细流让哈普罗明白事情不妙了:他并没有遇袭。

  「这烂船要瓦解了!」他大骂一声,一脸无法置信。

  这怎么可能?每片木板,每根船柱,每根桅杆,每张帆,这艘船从头到尾都有符文魔法保护,没有东西可以造成损坏的啊!

  龙翼号安然飞过普莱恩的太阳、艾瑞亚那斯的大漩涡、埃布尔瑞克的熔岩海,强大的萨坦死灵法师破不了这层防护,恐怖的尸妖也做不到。龙翼号和驾驶它的人都撑了过来,但是这水,普通的水,居然就把整艘船像个烂陶器一样给打碎了。

  船开始摇摇晃晃,船身吱嘎作响,最后终于慢慢崩解。是没有直接被压垮,可是也不应该会分解啊!

  哈普罗到现在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也不想去相信。他硬是站了起来,努力保持平衡,水已经淹到他的膝盖了。

  他开始寻找掌舵石,边找边纳闷为什么掌舵石会掉下来。掌舵石上面也画满符文,受到引导飞船的符记保护,只要他找到石头,摆回原位,就可以把船驶离水中,回到刚刚安全的地方;哈普罗认为那应该是个气泡。

  他终于找到掌舵石,掌舵石滚到舱壁边,圆圆的顶端从水面上几乎快要看不见,哈普罗涉水过去捡了起来,然后直瞪着石头瞧。

  掌舵石平滑圆润,一片空白,上面的符记全都不见了。

  又一次撞击。同时水位快速攀升。

  这一定是他惊吓过度造成脑袋错乱了,掌舵石上面的符文是以魔法深深地刻上去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也抹不掉的。哈普罗把手伸进水里将石头捡起来,念出启动符文。

  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手上拿的是颗从主君的花园里挖出来的石头。哈普罗满腹疑惑挫折地看着石头,然后看见自己的手。

  水从手掌、手腕、手臂流过,皮肤一片光滑白净,跟掌舵石一样,空空如也。

  掌舵石从哈普罗手上掉了下来,掉进已经涨到他膝盖的水中,掉进一片狼藉的龙翼号。他明白飞船已经保不住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想勾勒出那些让他安心的符文,却徒劳无功。

  所有的符记都不见了。

  现在他的惊慌失措就像这些水一样愈涨愈高。哈普罗举起右臂,一抹水渍从手背流过,手臂现在一片空白。他惊恐地看着水在皮肤上流过,在符文刺青上迂回弯曲,经过之处符文都慢慢褪色消失。

  飞船也遇上同样的事情:符文被水洗去,魔力被抹消了。

  哈普罗想不出来为什么这水可以毁掉他的魔法,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的状况。此刻他心里一团乱,因为以往他都可以依靠自己的魔法,现在却无助得跟下民一样。

  舰桥的水位已经让哈普罗双脚可以离地了,他觉得自己不想要离开船舱的庇护,可是理性告诉他这艘船马上也就保护不了他了,船上的魔法逐渐消失、干枯,连他自己身上的魔法也一样。他脑袋里产生一个念头:宁可死也不要活得跟个下民一样,甚至,比下民还糟,毕竟弱归弱,有些下民还会魔法。

  想闭上眼睛等死的念头一闪而逝,哈普罗对于现状非常愤怒,不管是谁还是什么东西该为此负责,他都下定决心要找出罪魁祸首,让对方付出代价,所以他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他抬头往上看,希望看到水面,而他也确信自己看见了光线。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从龙翼号的残骸里钻了出去,使劲地打水。

  双手有力地拨动让哈普罗往上漂,穿过了断裂的木板。上面的确有光,他往下可以看到一片黑暗,不过还是看不见水面。

  哈普罗觉得肺部烧了起来,也开始眼冒金星,他快要撑不住了。但凭着这份惊恐引发的怒气推动,他又往上游去。

  我没办法了。我就要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主君也不会知道……

  痛苦超越了他的忍受极限,如果真有水面,大概也太遥远,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下去,心脏快裂了,脑袋快爆了,胸口炽热难过至极。

  肌肉都不听头脑控制了,哈普罗张开了嘴,水从鼻子和口腔灌进去,他觉得有股暖流充满全身,然后自己大概快要死了吧!

  结果没有,让他吓了一跳。

  哈普罗对溺死这件事所知不多,他本人当然没有溺水过,而且也没遇过溺水生还的人跟他描述过程。他曾见过溺死的人,也知道肺部充满水的时候没办法正常运作,其他的器官也会失灵。不过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实在不太可能,但是哈普罗想发誓说他真的在水里呼吸,而且跟在空气中一样简单。

  哈普罗在水里一动也不动地漂着,思索着这令人迷惘的异常现象。自己的理性、逻辑并不接受这件事,要是脑袋去想着下一口吸进来的可能都是水,就会忍不住害怕地闭气;但是如果他放松别去想这件事,却可以正常地呼吸。很难解释,但就是如此,而且他心里某个部分还觉得这没什么不对,那是一个他早已忘却的自我。

  你回来了。此情此景即是你的生命之初。

  他想了一下,决定以后再慢慢研究。现在重点是他还活着,虽然不合逻辑但却是事实,而且活下来衍生出更多问题。

  也许这些水可以呼吸,但也就仅止于此。哈普罗知道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所以说这些水并不能提供养分,甚至不能解渴,因此也不能让他快速流失的力气得以回复。少了魔法支撑他的身体,他就算不溺死,最后也会饿死渴死累死。

  现在哈普罗脑袋清楚了,不需要挣扎求生之后他开始检视周遭的环境,发现之前希望是阳光的光线并不是来自上方,而是侧面。他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太阳,不过至少那是光,有光就会有生命。

  他抓住龙翼号残骸的一片浮木,费事地脱掉笨重的靴子以及大部分的衣物,这些东西只会增加重量。他忿忿不平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脚,符文的痕迹一点不剩,然后他尽可能舒适地躺在木板上,在那不冷不热、接近体温的水里漂流,这水让他感觉不到温度。

  他慢慢放松,逼自己不要去思考,好从之前的惊吓及恐惧中复原。水的浮力撑着他往上升,而他看到头发浮动,发现水有流动,潮流的方向跟他的目标一致,这给了他一点信心,随波逐流应该比逆水而行要简单得多。

  哈普罗一直休息到他觉得自己体力慢慢回复了,然后靠木板支撑,开始朝那道光线游过去。

  注1 孩子在迷宫中极为宝贵,都由定居者抚养,像哈普罗这种跑讯者虽然时常让女子怀孕,却不会留在部落中照顾小孩。女性跑讯者若是怀孕,会先住进定居者的部落中,产下孩子后交给部落中一个家庭养育。有些跑讯者,例如哈普罗的父母,会停留在定居者部落中把小孩带到够大之后再一起行动,不过这很少见。哈普罗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仍有记忆,在派崔恩人之中算是非常难得。

  注2 淇列斯翠整体由水构成,但是其中很多地方有大量气体集中形成巨大气泡。死亡之门也是由一个气泡包住,这可能是萨坦人刻意设计给旅人的缓冲区,可以为入海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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