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异乡人1:谜一样的武士> 第十八章 岩间突击队

第十八章 岩间突击队

“兰德尔队长说了什么?”我问。
杜格尔和詹米分别骑行在我两侧,小路几乎容不下三匹马并行。我的两个同伴不时退让在后或者加速前进,以免被几乎要入侵到路面的野草缠住。
杜格尔瞥了我一眼,然后再看向路面,引导他的马绕过一块大石。一个邪恶的笑容缓缓在他脸上扩散。
他谨慎地说:“这不是他最乐见的结果。不过我不确定是否该告诉你他真正说了什么。就算你对粗话的容忍度很高,也是有限度的,弗雷泽夫人。”
我毫不理会他用新头衔称呼我时的嘲讽语气,也不在乎他隐含的侮辱。不过我看见詹米在马背上身体一僵。
“呃,我猜他不会真的采取行动吧?”我问。尽管詹米再三保证,我仍梦见穿着猩红色外套的龙骑兵从树林中冲出,屠杀苏格兰人,并把我拖去兰德尔的藏身之处接受审问。我有种不安的预感,兰德尔盘问的内容,可能至少很有创意。
“不该这样想。”杜格尔若无其事地答道,“他要担心的事可不只是一个外地姑娘,再漂亮也一样。”他挑起一边眉毛,朝我微微弯腰,好像这句赞美的本意是道歉。“他也不至于失去理智,绑架科拉姆的外甥媳来激怒他。”他说这话时,语气较正经。
外甥媳。虽然天气十分暖和,我却感觉背脊窜过一股寒战。我是麦肯锡家族首领的外甥媳,更别提麦肯锡家族的战场主将,此时正若无其事地骑行在我身边。另一方面,现在想必和我有关系的人还有洛瓦特勋爵——弗雷泽家族的首领,还有一位掌管一座法国大修道院的院长,以及数不清的弗雷泽家族的人。不,乔纳森·兰德尔大概不会认为有必要花力气追捕我;而且,毕竟这件事才是眼下这荒谬境况的关键。
我偷偷看了詹米一眼,他现在骑到前面去了,背直挺挺的,像一株赤杨树苗,头发则在阳光下闪耀,像是一顶磨亮的金属头盔。
杜格尔顺着我的视线望去。
“事情还不算太糟,对吧?”他挖苦地挑着眉。
***
两天后,我们在一片沼地上扎营,靠近一处布满冰河凿痕的花岗岩凸起。这天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只在匆忙中吃了随身携带的一点食物,所以都很高兴可以停下来做晚餐。不久前我曾想帮着做饭,但我的好意算是被那位沉静的族人礼貌地回绝了,显然这是他的工作。
那天早上,有个族人猎到一头鹿,他用一部分新鲜鹿肉,配上萝卜、洋葱和其他找得到的食材,做成一道美味的晚餐。我们全都撑着饱足的肚子,围着营火散坐,聆听彼此的故事和歌声。让我惊讶的是,矮小的默塔虽然很少开口,却有一副优美清亮的嗓音。大家费尽唇舌才说动他开口,但他的歌声确实值得一听。
我偎近詹米,想在坚硬的花岗岩上找到舒服的位置。我们扎营的地点在凸岩的边缘,红色花岗岩宽大的岩棚成为天然的壁炉,而高耸乱石的后方则是藏马的理想场所。我问为何不在沼地柔软的草坪上扎营,那样可以睡得舒服点,结果奈德·高恩告诉我,我们已到达麦肯锡领地的边界附近,所以也算到了格兰特和奇泽姆家族的领地附近了。“杜格尔派去的侦察兵说,附近没有人迹,不过也很难说,你知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奈德站在一块大圆石上凝望落日,如此说道。
默塔的歌唱告一段落,鲁珀特接着讲起故事。他虽然没有格伦那样优美的修辞,却有着源源不绝的故事,主角都是妖精、鬼魅、邪灵或水怪等高地上的其他居民。他们告诉我,一切有水之处几乎都有这些生命栖居,尤其是浅滩和渡口,深潭里也有很多。
“加夫湖东端有个地方,你们知道吧。”他说着,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以确定大家都在听。“那里永远不会冻结,就算湖面的其他地方都结冰了,那里还是一片黑水,因为那里是水怪的烟囱。”
加夫湖的水怪,跟它的许多同类一样,劫走一位前来打水的少女,让她住在水底下并成为它的妻子。灾祸必定临头,不管是少女、男人或其他人,当他们在湖边见到一匹骏马而动念骑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马会走进水里,变成一条鱼,载着紧紧粘在背上的倒霉鬼游回家中。
“水怪有着鱼的牙齿,进到水里之后,”鲁珀特说着,一只手像游鱼一样摆动,“专吃蜗牛、水草和一些湿湿冷冷的东西。它的血和湖水一样冰冷,而且不需要生火取暖。你们知道吗,女人比火焰还要温暖。”说到这里,他朝我眨眨眼,并狠狠看了一眼入迷的听众。
“在水底的新家里,水怪的妻子不爱吃那些蜗牛、水草,因此又饿又冷又悲伤。于是体贴的水怪探出湖面,去往湖边一个以建造闻名的人的房子。那人走近水边时,看见一匹戴着银色辔头的金色骏马在阳光下闪耀着,就忍不住抓了缰绳骑上去。
“当然啦,马载着他直往水里去,潜到那充满游鱼的冰冷的家。到了那里,它告诉建造师,如果想得到自由,就必须建造一座壁炉,还得有烟囱,这样水怪的妻子才能暖手、煎鱼。”
我的头一直靠着詹米的肩膀,渐渐陷入疲倦,很想上床睡觉,虽然所谓的床不过是在花岗岩上铺条毯子。突然间,我感觉他的身体绷紧了,他一手搭在我脖子上,让我别动。我四处张望,看不出周遭有什么问题,但我感到紧张的气氛好像通过无线电波传给了每一个人。
我望向鲁珀特,他和杜格尔对视时微微点头,不过还是沉着地讲着故事。
“建造师别无选择,只能照做。而水怪也信守承诺,把那人送回靠近他家的岸边。于是水怪的妻子温暖了,也开心了,而且还有吃不完的鱼。加夫湖东端的水面从此不冻结,因为从烟囱里冒出来的热气把冰融化了。”
鲁珀特坐在一块石头上,右侧对着我。他说话时缓缓弯身,好像在随意挠腿,流畅的动作中没有一点波折,迅速把放在脚边的刀子拿到膝上,藏进了裙褶里。
我扭动身体靠向詹米,拉低他的头,装出调情的样子。“怎么了?”我轻声在他耳边问。
他抓住我的耳垂靠在唇边,低声回答:“马儿烦躁不安,附近有人。”
有人起身踱到岩石边小解,回来后换了新的位子,在一个马夫旁边坐下。另一人起身瞧瞧锅底,自己添了鹿肉。营区中一直有类似的小动作,鲁珀特则继续讲故事。
我仔细观察他们,詹米的手臂一直紧紧环抱着我,最后我才发现这些人是在移近武器。他们全都是带着短剑睡觉的,但通常会把剑、枪和一种叫作圆盾的皮制盾牌,在营区边堆成整齐的小丘。詹米的双枪和宝剑就摆在几英尺外。
我看见火光在镶饰的刀面上跳动着。他的手枪和其他多数人的牛角柄手枪没什么区别,但他的阔剑和斩剑就很特别了。在我们停马歇脚的时候,他曾得意地向我展示,把明晃晃的剑耍得手下生风。
斩剑包在他的背包里,看得出巨大的丁字剑柄用砂纸仔细磨过。我拿过那把剑,结果险些掉到地上,詹米告诉我,它重约十五磅。
如果说斩剑冷酷且杀伤力巨大,阔剑则很优美。阔剑闪亮又致命,重量只有斩剑的三分之二,伊斯兰风格的纹饰沿着蓝色的钢刀面蜿蜒,直到装饰着红蓝釉色的旋绕笼手。我见过詹米用阔剑和别人过招,他先是用右手和一个全副武装的对手比试,接着又用左手和杜格尔对打。在这种情况下,他看来非常耀眼,迅速而准确,以他的高大身形来说,动作之优雅更是令人难忘。但是想到他要来真的,我还是感到口舌发干。
他低下头,在我下巴旁边温柔一吻,并趁机轻轻转过我的身体,于是我的脸便朝向了一堆乱石。
“快了,我想。”他喃喃说,殷切地吻我,“你看见石头上那道小开口了吗?”我看见了,两块巨大的板石靠在一起,形成一个不到三英尺高的空间。
他抱住我的脸,疼爱地磨蹭我的鼻头:“我说跑的时候,你就躲进去,在那里藏好。你有短剑吗?”
他之前坚持要我带着那晚他在旅店丢给我的短剑,虽然我一再坚持我不会用,也不想用,但还是无法说动他。说到坚持,杜格尔说得没错,詹米非常顽固。最后,短剑进了我裙子里的深口袋。短剑靠在大腿上不舒服,但是经过一天的适应,我几乎已忘记它的存在。他的手调皮地滑过我的腿——短剑确实还在。
他抬起头,像猫一样嗅闻拂过的微风。我看见他朝默塔瞥了一眼,接着又低头看我。那个矮小的男人没有露出什么明显信号,只是站起来,把身体完全舒展开来。当他再度坐下的时候,已经靠近我好几英尺了。
一匹马不安地在我们身后嘶鸣。这像是一个信号,一群人尖声大叫着从石头后面冲出来。跟我原本担心的不同,他们不是英国人,也不是土匪,而是女妖一样叫喊着的高地人。格兰特家的人,我猜,或者坎贝尔家的。
我匍匐在地,朝乱石前进,我撞了头,膝盖也磨破了,最后终于钻进了那道裂缝。我心脏狂跳,在口袋中摸索短剑,还差点戳到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该拿这邪恶的刀子怎么办,但是拿着它确实让我稍稍安心了。刀柄上镶着一颗月长石,手掌感觉着那个小小突起的形状,让我放心。黑暗中,我至少没握着刀刃。
打斗十分混乱,起初我完全搞不清状况。小小的空地上尽是叫喊的人,跳啊,滚啊,跑啊的。我的藏身之处显然在主战场的另一侧,所以暂时不会有危险。
我四处张望,一个蜷缩的小小人影向我逼近,在阴影中靠紧我藏身的石头。我握紧短剑,不过马上认出那人是默塔。这就是詹米朝他瞥眼的原因——要他保护我。我怎么也看不见詹米。
打斗主要发生在运货马车附近的乱石和阴影之间。显而易见,那就是袭击的目的:马车和马匹。在忽明忽灭的光影间,我看不太清楚,但还是看得出袭击者有组织且武器齐全,而且个个身材壮硕。若真是格兰特的人马,那么可能是为了几天前鲁珀特等人偷牛的事,要抢回战利品并加以报复。面对鲁珀特等人的即兴掠劫,杜格尔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劫掠本身,而只是担心偷来的牛群会拖慢我们的行进速度。不过,他几乎立刻就把牛群处理了——在某个村庄的小市集卖掉了。
情况很明显,袭击者并不想造成人员伤亡,只想接近马匹和马车。一两个人成功了,一匹没上鞍的马跃过营火窜入沼地暗处时,我正蹲低着身子,看见一名男子哀叫着紧抓那匹马的鬃毛。
又有两三个人跑着离开,手里抓着装了科拉姆谷物的袋子,麦肯锡家的人在后面追赶,用盖尔语叫骂着。从声音判断,袭击即将结束。接着,一大群人摇摇晃晃走入营火照耀的范围,打斗再度火热起来。
打斗似乎十分惨烈,我之所以有这个印象,是因为看见的是刀光剑影,听见的是哀号一片,而非呐喊。最后我终于弄清楚了,詹米和杜格尔站在打斗的中心,背靠着背应战。他们各自左手握阔剑,右手握短剑,四条手臂挥舞着,在我看来是这样。
围住他俩的是四个或五个人,我在暗影中无法数清。他们都拿着短剑,其中一人腰上还挂着一把阔剑,另外至少有两人带了枪却没拔出来。
他们要的一定是杜格尔,或者詹米,不然就是两个都要,活捉最好。为了赎金,我猜。所以,他们刻意选用只会让对方受伤的短剑,而不是更易致命的阔剑或手枪。
杜格尔和詹米没有这层顾忌,对付敌人相当快准狠。他们背靠背,形成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圆圈,彼此防守对方较弱的一面。不过当看到杜格尔用力挥舞短剑时,我觉得“较弱”这个说法不太精确。
这团旋转、呼号、咒骂的混乱正慢慢朝我这个方向移动。我尽可能向后靠,但裂缝几乎不到两英尺深。我眼角的余光发现一个移动的身影——默塔决定主动攻击了。
我惊吓的目光几乎无法从詹米身上移开,却看见小个子拔出手枪。他尚未开火,神态自若,仔细检查了射击装置,用袖口擦擦武器,固定在前臂上,然后等着。
继续等着。我担心得直发抖,詹米已抛开优雅的姿态,蛮横地左右攻击,眼前则是两个完全杀红了眼的敌人。该死的默塔怎么还不开火?我狂乱思索,接着就明白了。詹米和杜格尔都与营火在同一直线上,我想起燧发枪有时射不太准。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杜格尔的一个敌手突然出乎意料地冲向前面,抓住他的手腕。刀刃长长地划开他的前臂,他跪倒在地。詹米看到舅舅倒地,收回自己的刀,迅速后退两步。如此一来,詹米的背靠向一块岩石,杜格尔只消向一侧蹲伏,詹米便能以单手保护他。这也使袭击者的侧面朝向我的藏身处,以及默塔的手枪。
枪声响起时,因为近在身旁,简直震耳欲聋。袭击者受到惊吓,被击中的那人尤其惊慌。那人站着不动,然后摇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接着以极慢的速度坐下,向后瘫软,微微朝火堆的灰烬滚下去。
趁对方受惊之际,詹米击飞了一个敌人的剑。杜格尔再度起身,詹米移向一旁,让他有空间挥剑。一个敌人放弃打斗,跑下坡去把受伤的同伴从热烫的灰烬中拉出来。剩下的三名袭击者,还有杜格尔,都受伤了,他挥剑的时候,我看到深色血滴溅上石面。
他们现在靠得很近了,我看见詹米脸上表情沉稳而专注,洋溢着战役即将获胜的喜悦。突然间,杜格尔朝他大喊。詹米在一瞬间迅速看向敌人,然后又向下看。他回过眼神的时候,正好来得及避开穿刺的攻击,躲向一旁,丢开宝剑。
他的敌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腿上的剑,然后困惑地碰触刀面,接着握住拔起。从他轻而易举的拔刀动作来看,伤口并不深。那人仍然疑惑着,抬眼看看,似乎在询问为何会有这种不正派的行为。接着他放声尖叫,丢下宝剑,颠簸着跑开。
另外两个被尖叫声吓得回过头来,接着转身逃跑。詹米在后面追赶,像雪崩一样快,顺利从背后抽出巨大的斩剑,挥出两道杀气腾腾的弧形。默塔上前帮忙,一面以不雅的盖尔语咒骂着,一面挥舞着剑和上了膛的手枪。
战斗很快结束。过了大约一刻钟,麦肯锡家的人集合起来,开始评估损失。
损失不重:两匹马和三袋谷物被抢走了。睡在货物旁边的马夫成功避免了更多损失,配有武器的族人也成功赶跑了偷马贼。最大的损失看来是某个人。
他一开始就不见了,一定是受了重伤或被杀害了,可是四处搜索之后还是没找到他。
“他被抓走了。妈的,赎回他要花掉我一个月的收入。”杜格尔冷酷地说。
“不算太糟,杜格尔。”詹米说,拿袖子抹着脸,“你想想科拉姆会怎么说,如果被抓走的人是你!”
“如果他们抓走的是你,哥们儿,我会让他们留着你,你可以改姓格兰特。”杜格尔反唇相讥,不过大家心情明显轻松多了。
我拿出包好的医疗小箱,把伤患依严重程度排成一列。我很高兴没人受重伤,杜格尔手臂上的伤口可能就是最严重的了。
奈德·高恩眼神炯炯,活力充沛地发出嘶声,显然还沉浸在打斗的兴奋中,差点没发现自己的牙齿被剑柄误击打落了。不过,他保持了相当的沉着,一直小心把牙齿压在舌下。
“就算机会极小,也要准备好,你懂吧。”他解释着,把牙齿吐到掌上。牙根没断,牙槽微微出血,所以我把握机会,稳稳地把牙齿压回原位。这个矮小的男人脸色陡然发白,却没有哼一声。他感激地将防止感染的威士忌吸进口中,节省地一点一点吞下。
我已经在第一时间以压迫包扎法帮杜格尔包好伤口,当我拆开绷带时,很高兴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了。划开的伤口很利落,但也很深。绽开的边缘露出一圈黄色脂肪,伤口至少有一英寸深。谢天谢地,主要血管都没伤得太重,不过需要缝几针。
结果,唯一找到的针是细锥子似的坚硬物品,是马夫用来修马具的。我怀疑地端详那东西,杜格尔只是伸出手臂,眼睛看向一旁。
“一般来说,我不怕见血,但有点不想看见自己的血。”他解释道。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紧咬着牙,下巴肌肉都颤抖了。夜里的气温渐渐转凉,但是汗珠仍从他高高的额头上冒出来。中间他曾礼貌地请我暂停一下,身体转向一旁,利落地往石头后方呕吐,接着又转回身体,把手臂再度固定在膝上。
运气很好,一位酒馆老板曾拿来一小桶威士忌,作为这一季的租金,来得正是时候。我用威士忌给外伤消毒,然后让病患随自己喜好各自服药。诊疗结束之际,我自己也来了一杯。我愉快地灌下威士忌,然后感恩地在毯子上睡下。月亮渐渐西沉,而我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心理反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天气很冷。詹米躺在身边紧拥着我,靠着他庞大温暖的身躯,感觉很好。
“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
他摇摇头:“不会,那是马尔科姆·格兰特和他的两个儿子。腿上被我插了一刀的那个,是年纪最大的,现在应该已经到家,躺在自己床上了。”
他摸着我的头发说话,语调变得更温柔:“你今晚干得很漂亮,姑娘。我很骄傲。”
我翻过身,手臂圈住他脖子:“我更骄傲。你很厉害,詹米。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他发出反对的哼声,但我想他还是很高兴:“只是一场突袭而已,外乡人。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应付这种事了。这只是玩玩,你懂吧。面对真要杀你的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玩玩。”我说,感到有点晕眩,“是啊,还真像玩玩。”
他抱着我的手臂收紧,抚摸我的手向下探去,开始慢慢掀开裙子。显然打斗带来的刺激,正转变为另一种兴奋。
“詹米!这里不行!”我说,扭开身体,并把裙子向下拉。
“你累了吗,外乡人?”他担忧地问,“别担心,不会太久的。”现在他双手齐下,厚重的布料从前面卷起。
“不行!”我脑子里尽是那二十几个躺在几英尺外的男人,“我好累,实在是……”我倒吸一口气,摸索的手已探入我两腿之间。
“天啊,已经像水草一样湿了。”他轻声道。
“詹米!二十个人就睡在旁边呢!”我用气音大喊。
“他们很快就醒了,如果你继续说话。”他翻身到上面,把我压在石头上。膝盖撬开我大腿,开始温柔地前后律动。尽管我不愿意,但双腿却逐渐松开。二十七年的礼节训练,敌不过几十万年的生物本性。虽然我的理智抗拒在光溜溜的石头上这样做,而且还有那么多睡着的战士在一旁,但我的身体显然自认为是战利品,渴望完成臣服的仪式。他吻我,又深又长,甜甜的舌头在我嘴里不停搅动。
“詹米。”我喘着气。他掀开隔在中间的苏格兰裙,手和我紧紧相抵。
“天杀的。”我说,连我自己听了都感到惊讶。我的节操又向下沉沦了一节。
“打斗能让人变得特别硬。你想要我,对不对?”他说,身体稍微退开看着我。否认毫无意义,毕竟证据已经历历在目:他硬得像根钢棒,抵着我赤裸的大腿。
“呃……想……可是……”
他两手紧紧握住我肩膀。“安静,外乡人,不会太久。”他威严地说。
确实不久。第一波强烈冲刺后,我开始高潮,身体剧烈痉挛了很久,我的指头用力掐入他背部,我靠着他,咬着他上衣以免发出声音。动了不到十下,我感到他阴囊收缩,身体一紧,接着温热的液体释放出来。他慢慢往旁边低下身体,躺着颤抖。
我耳边的热血还在猛烈冲击,呼应着两腿之间渐弱的激动。他的手放在我胸口,又软又重。我转过头,站岗人的微弱身影靠在营火那头的石头上。他很聪明地背对我们。我有点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觉得尴尬,我还想会不会一到早上就尴尬了,但接着我就不想去理会了。
***
第二天早上,除了打斗和露宿石头造成的身体僵硬之外,大伙和平常一样。每个人都心情愉悦,即便是那些受了伤的人。
当杜格尔宣布行程说,我们只要抵达从石台望出去看到的那丛树林即可时,大家心情更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饮水,放马吃草,自己也可以休息一下。我在想计划变更会不会影响詹米和神秘的霍罗克斯的约会,不过他听到这消息时似乎未受影响。
天气有点阴,但没有飘雨,也很温暖。新营区扎好,马匹照料好,所有伤者也检查完毕后,大家就自由活动了。有人睡在草地上,有人打猎捕鱼,也有人因为骑行太久而伸展着双腿。
我坐在一棵树下,和詹米、奈德·高恩说着话,一名士兵走来,把一个东西丢到詹米腿上——是那把剑柄镶有月长石的短剑。
“老兄,这是你的吗?”他问,“今早在乱石间找到的。”
“一定是我激动的时候弄掉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很可能戳到自己。”我说。
奈德从半月形眼镜上方严厉地看着詹米:“你给她刀子,却没教她怎么用?”
“那种情况下,没时间教。”詹米辩驳道,“不过奈德说得没错,外乡人,你该学学怎么使用武器。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你昨晚也见识到了。”
于是我走出去,到了一块空地中间,然后课程开始了。几个麦肯锡家的人看见有人活动,走过来围观,接着就留下来在旁边提意见。不一会儿,我就有了半打师父,他们互相争论怎样的技巧才好。热烈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鲁珀特可能是最擅长用短剑的人,于是就改由他来授课。
他找到一处颇为平坦的地方,地上没有石头或松果,在那里展示挥舞短剑的艺术。“你看,姑娘。”他让短剑横放在中指上,平衡点就在剑柄下方寸许。“平衡点,这就是该握的地方,这样才能舒适地将短剑握在手里。”我用我的短剑尝试着。握好后,他向我展示向上攻击和向下攻击的差异。
“一般来说,你要向上攻击,向下攻击只适用于你要从上方猛击某人的时候。”他看着我思索着,然后摇头,“不,以女人来说你算高的,但就算你高出别人一个头,也不会有刺穿对方的力道,除非那人坐着。最好还是向上攻击。”他拉开上衣,露出毛发浓密的肚子,上面已经闪烁着汗水。
“好,这里。”他说,指着身体中间,胸骨正下方,“如果正面对决,这就是攻击的目标。对准刺进去,用尽吃奶的力气。从这里下手会刺进心脏,对方一两分钟内就会死掉。唯一的问题是要避开胸骨。胸骨位置比你想的还要靠下,要是刀子卡在胸骨顶端的柔软部分,你几乎伤不到对手,反而会丢了刀子,那他就会要你的命。默塔!你的背窄,过来,我们来教这位姑娘怎么从背后攻击。”
默塔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鲁珀特让他转身,一把拉起肮脏的上衣,露出突出的脊椎骨和肋骨。鲁珀特用粗食指戳向右边肋骨的下方,默塔受到惊吓而叫出声来。
“这是背部的攻击点——两边都一样。看,背部有肋骨之类的,要伤到重要器官非常困难。但如果可以把刀插进肋骨之间,那就不一样了,只是这比想象的困难。位置就在这里,最后一根肋骨的下方,往上刺可以戳进肾脏。直直刺进去,敌人就会像石头一样倒下。”
鲁珀特让我用不同位置和姿势练习戳刺。他开始喘气的时候,就让其他人轮流扮演我的对手,而显然他们都觉得我努力的样子很滑稽。他们顺从地躺在地上或背对着我让我袭击,或从后面跳到我身上,或假装要掐我,让我试着刺他们的肚子。
旁观的人对我大喊加油,鲁珀特则坚定地指示,最后一刻不能后退。“要真刺,姑娘。”他说,“玩真的你就不能后退。要是这些笨蛋无法及时躲开,那也是活该。”
起初我很胆怯,而且极度笨拙,但鲁珀特很会教,耐心而巧妙地一遍遍示范。他翻了翻白眼,模拟猥亵的动作,从身后一把环住我的腰,但还是挺正经地抓住我的手腕,指导我划刺敌人的眼睛。
杜格尔坐在树下,检视着受伤的手臂,并不时对我的练习给予冷嘲热讽。不过,正是他提出了用假人的点子。
“给她可以真刺的东西。”他说。那时我已经表现出一点戳刺的能力了。“第一次刺中会很吓人。”
“的确。”詹米同意道,“休息一下,外乡人,我来安排。”
他和两名士兵走到马车旁,我看到他们一边计划着什么,一边挥舞手势,最后从篷车下面拉出一些东西。
我累得半死,瘫软在树下的杜格尔身旁。
他点点头,脸上一抹微笑。和大部分人一样,他在舟车劳顿之际没空刮胡子,深褐色的浓密胡须围住嘴巴,凸显出饱满的下唇。
“那么,怎么样?”他问,指的不是我运用武器的技术。
“还不错。”我谨慎地答道,指的也不是短剑。杜格尔睨视着詹米,后者正在马车那边忙着。
“婚姻似乎很适合这家伙。”他说。
“对他而言还挺好的——就目前来说。”我同意道,语气有点冷。
他弯起嘴角说:“对你而言也是,姑娘。这安排看来对大家都好。”
“尤其是对你和你的哥哥。既然提到了他,你认为科拉姆听到了这件事会怎么说?”
他的笑容加深了:“科拉姆?啊,这个啊。我想,有这样一个外甥媳加入家族,他一定非常欢迎。”
假人做好了。我继续接受训练,发现那是一大袋羊毛,跟人的躯干差不多大,用鞣制过的牛皮包裹着,再用绳子绑好。我就用这东西练习戳刺,他们先是把它绑在树上跟人等高之处,后来又把它朝我丢过来或滚过来。
然而有件事詹米没提,就是他们在羊毛和牛皮之间塞进了好几块木板。他后来才向我解释说,那是用来模拟骨头的。
最初几下都没什么,虽然我试了好几次才刺穿牛皮。牛皮比想象的硬,他们告诉我人的肚皮也一样。接下来,我试着直接向下攻击,结果刺中了其中一块木板。
我一度觉得自己的手臂突然掉下来了。冲击力道一路震到我的肩膀,短剑从失去知觉的指尖滑落。手肘以下完全麻木,但一阵刺痛让我知道麻木不会持续太久。
“老天爷!”我叫道。我站在那儿抓紧手肘时,他们一阵欢笑。后来詹米抓住我的肩膀帮我按摩,手臂才稍微恢复知觉。他按压手肘后方的肌腱,大拇指戳进手腕上的凹处。
“好了。”我咬着牙说,小心弯起刺痛的右手,“要是你刺中骨头、丢了刀子,怎么办?有一套标准的应对流程吗?”
“噢,有啊。”鲁珀特笑着说,“左手拔出手枪,射死那个浑蛋。”这引来一阵大笑,但我不予理会。
“好吧。”我多少镇静下来,指向詹米挂在左臀上的长柄手枪问:“你要教我怎么上膛、射击吗?”
“不要。”他很坚决。
这个回答让我有点恼怒:“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人,外乡人。”
我面颊发红。“哦?”我讽刺地说,“你觉得女人不够聪明,无法学会用枪?”
他平视着我,嘴角微微抽动,想着该怎么回答。最后他说:“我想过让你试试,你应该做得到。”
鲁珀特烦躁地对我们发出连声啧啧:“不要胡闹,詹米。还有你,姑娘。”他转身面对我:“不是因为女人笨——虽然有些女人确实笨,而是因为女人很娇小。”
“呃?”我一时傻傻地朝他张开嘴巴。詹米咕哝着,然后拔出手枪。就近俯看,那枪确实很大,这镀银武器从枪托到枪口足有十八英寸。
“拿着。”他说,把枪拿到我眼前,“握住这里,固定在前臂,然后视线对准这里。当你扣扳机的时候,枪会像骡子踢腿一样向后反弹。我比你高将近一英尺,比你重四英石,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开枪后,我身上会严重瘀青;至于你,可能会被震倒,如果没有震到你的脸的话。”枪在他手上转了一圈,重新滑进套环。
“我愿意让你试试,但我更愿意你的牙齿完整。你笑容很美,外乡人,虽然有点好辩。”他挑起一边眉毛说道。
这段话使我稍稍克制住了想学的欲望。我顺从地接受了男人的说法,因为即便是较轻巧的短剑,我都已经很难顺利挥舞。小巧的苏格兰短刀(sgian?dhu),也就是藏在袜子里的刀,看来比较可行。于是他们拿了一把给我,那刀看来很具杀伤力,犀利的黑铁大约长三英寸,嵌在短短的柄上。我一遍遍练习拔刀,男人们则挑剔地看着,最后我终于成功地以流畅动作挥开裙摆,从袜中拔出短刀,完成了正确蹲伏的动作,并以握刀向上的姿势结尾,准备挥向敌人的喉咙。
我通过了初级用刀考验,可以坐下用餐。席间许多人不断恭喜我,只有一个例外。默塔质疑地摇着头说:“我坚持认为唯一适合女人的武器是毒药。”
“大概是吧,但毒药在面对面的战斗中没什么用。”杜格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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