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
聽見雨聲,佩魯醒了過來。
他身處大廳。雨聲是從入口的方向傳入館內。
天已經亮了,但雨空依然幽暗。
他單獨撐起頭望向胸口的傷,上頭緊緊纏著繃帶,血也止住了。看來威莎絲的急救很成功。
威莎絲在佩魯身旁縮成一團睡著了。她身邊散落著染血的剪刀、絲線與繃帶。這些物品訴說著她孤獨的奮鬥。
佩魯緩緩起身,看向室外。
森林下著綿綿細雨,一片霧濛濛。
他找起荷烏卡等人的身影,想當然爾沒找成。
轉頭看向威莎絲,她正好清醒了。
「啊,佩魯……你可以動了嗎?」
「可以,謝謝妳。妳又救了我。」
「誰叫你這麼虛弱又愛逞強。」威莎絲笑道。「你要變強,強到可以保護我。」
「……好。」
佩魯背靠著牆壁,在原地坐下。接著威莎絲走過來,學他坐在身邊。
「神火之書被偷了……」
「我隨便從書庫的櫃子上抽了一本給他。我根本沒見過眾神之書。」
「果然是這樣啊……但被偷走的箱子原本也是我們該收藏進地下的書吧。我們依然有重要的東西失竊了。」
「那群人好像滿早就發現我們在這座島上存活下來。他們說見過我們在河邊散步。就是你剛來這裡沒多久,我們一起去看河的時候。聽說在那之後,那些人三不五時就會來島上觀察我們的行動。」
「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概是見到理當不在人世的我們還活著,感到很驚訝吧。他們可能懷疑島上有什麼祕密。」
此後他們聽說了眾神之書的事,於是偷襲書庫。
「那些人說要用神火的力量溶化湖面的冰層。」
「湖面的冰層還沒溶化啊?」
「據說是。可能現在已經開始進入氣候大幅變遷的時代了吧。大概不久後,世界整年都會陷入冰封。」
「要是神火之書真的存在就好了。」
佩魯喃喃自語,仰望高聳的天花板。
過了一段時間,他突然感覺到肩頭有股重量。轉頭一看,威莎絲睡眼惺忪地依偎在他身上。佩魯維持原本的姿勢,靜靜地繼續聆聽雨聲。
他們在兩天之後察覺異狀。
村子送來的供品中斷了。原本無論如何每周都會順著水流送來供品,到了預定的日子卻沒送來。
接著過了一周。供品依然沒半點影子。
「村子可能出事了。」
威莎絲鐵青著臉說。佩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看來村子肯定發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態。
「我們評估一下河況,要是可以渡河就去村子看看吧。」
隔天,佩魯與威莎絲來到河邊。當天水量不多,水流算平緩。
兩人相視點頭,確認彼此的決心後雙手緊緊交握,徒步橫跨河川。
佩魯相隔兩個月回到村子。威莎絲則是隔了約兩年兩個月。即使如此,兩人都沒遺忘通往村子的道路。
村子的入口終於映入眼簾。
異狀一目瞭然。
村子入口附近有一對彼此相擁的男女倒在地上。兩個人都沒命了。死亡已過數日,皮膚開始泛黑。
除此之外,到處都有屍體倒在地上。佩魯的叔叔、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全都死了。死狀形形色色,有人看起來苦悶難受,也有人看起來像在睡夢中過世。還有人吐血倒地。雞跟狗也都死了。所有生物無一倖免。
村子全員覆滅。
看起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外傷。至少不是發生戰爭或流血內訌。
荷烏卡也死了。他在自己家裡,人還坐在椅子上,趴著桌子斷氣。
「佩魯,你看。」威莎絲指向桌面。
桌上放著一個熟悉的物體。
鉛灰色的箱子——
是荷烏卡一行人從書庫帶出的東西。但那玩意跟佩魯認識的模樣,顯然不太一樣。
箱子的蓋子打開了。應該是被撬開的,到處都留下了刀刃戳刺的痕跡。
箱子的外殼比原先猜想得還要厚實,中間的空洞相形之下非常狹窄,約莫只能放進一本書。
然而箱子裡頭卻空空如也,誰把內容物拿走了?
還是荷烏卡在其他地方打開蓋子拿出內容物,單獨把外殼帶回家?
「怎麼辦?箱子裡的東西似乎沒了,還要拿回去嗎?」
佩魯發問。威莎絲搖搖頭。
「算了吧。」
「咦?沒關係嗎?」
「沒關係,這樣就好。」威莎絲牽著佩魯的手急忙往村子口。「這裡不宜久留。」
兩人離開村子。
回到圖書館,佩魯發現一件事。
他在建築物附近架設的石碑前停下腳步。
「威莎絲,妳看得懂這上面寫的文字嗎?」
「當然。我看看……『政府為昂克洛計——』」
「我不是指那個,我是問下一段。妳看,是這個字。」
「這段怎麼了?」
「荷烏卡帶走的箱子的蓋裡,有相同的文字。我覺得好像到處都看得到這個文字……」
「這我也看不懂。它好像不是文字,而是表示某種意思的符號。」
佩魯與威莎絲兩人緊盯著那奇特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