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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怪兽在叫我 说我不在,藏起来 哪儿?垃圾箱

  我以前可曾如此害怕过?

  也许是堤丰在大地上肆虐,将面前的诸神随意抛掷的那次。也许是盖娅释放她的巨人,将奥林匹斯山化为废墟的那次。还可能是我无意间看到阿瑞斯在健身房里一丝不挂的那次。那一回真的很可怕,吓得我头发变白了足足一个世纪之久。

  但是之前这几件事发生的时候我都是天神,而现在我只是一个畏缩在黑暗中的弱小凡人。我只能祈祷我的老对头不要发现我在这里。在我光辉漫长的一生中,我头一回希望自己不要被人看见。

  噢,对了,迷宫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儿?

  我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把自己骂了一顿:它把我带来这儿当然是因为这是世界上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奥斯汀对迷宫的判断是错的,它仍然很邪恶,以杀戮为目的。只是现在它的谋杀手段变得更加精妙了。

  梅格对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似乎一无所知。尽管头顶一百英尺处有一头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她仍然怀着完成任务的勇气。她用肘顶了我一下,示意在对面岩壁上有一道窄小的岩脊,一个金苹果正在那儿散发出欢快的光芒。

  是哈雷把它放在那儿的吗?我不敢想象。更有可能的情况是那孩子只不过是让一堆金苹果顺着不同的长廊滚下去,坚信它们能找到最危险的地方并待在那儿。我真的开始觉得那个男孩很不讨人喜欢了。

  梅格悄声说:“很容易跳过去。”

  我瞪了她一眼,假如我还是天神的话,这一眼足以把她烧成灰。“太危险了。”

  “苹果。”她小声说。

  “怪物!”我也小声回敬她。

  “一。”

  “不!”

  “二。”

  “不!”

  “三。”她跳了。

  这就意味着我也跳了。我们跳到了那道岩脊上,不过我们的脚后跟使得一堆碎石哗啦啦地掉进了深渊。全靠我那与生俱来的协调性和优美动作才使得我们免于落得殒命于此的下场。梅格一把抓起苹果。

  在我们正上方,那怪物用雷鸣般的声音说:“谁在这里?”

  他的声音……诸神在上,我清楚记得那个声音——低沉嘶哑,仿佛他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氙气。反正据我所知,他呼吸的确实是氙气。皮同肯定能制造出他自己呼吸需要的那部分有毒气体。

  这怪物调整了一下身体的重心。更多碎石倾泻进下方的深渊。

  我纹丝不动,紧紧贴住冰冷的岩壁。我的耳鼓伴随着每一次心跳而搏动。我真希望我有能力让梅格停止呼吸。我真希望我有能力阻止她眼镜上的闪石闪闪发光。

  皮同已经听到我们的动静了。我向全体神明祈祷,但愿这怪物认定刚才的噪声没什么要紧的。他只需向他身下的裂隙呼一口气,我们就死定了。没有任何办法能躲过他打出来的剧毒的嗝儿——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作为一介凡人来承受。

  这时,从上方的岩洞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小得多,更接近人类。“你好啊,我的爬行动物朋友。”

  我顿时放松了,差点儿流下欣慰的泪水。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新来者是谁,又为什么要如此愚蠢地在皮同面前暴露自己,不过我向来都很欣赏人类牺牲自己保护我的行为。毕竟送死可不属于基本礼节!

  皮同那刺耳的笑声震得我的牙齿咯咯作响。“哎呀,我正想着不知道你来不来得了呢,野兽先生[1]。”

  “别那样叫我,”那人打断了他,“从这里往返并不难,因为迷宫又能使用了。”

  “这可真让我高兴。”皮同的语气像玄武岩一样干巴巴的。

  我无法从那个男人的声音中听出什么线索来,因为几百吨重的蛇类躯体屏蔽了其中的大部分信息,但是即使是我本人在跟皮同说话,也不可能像他这样冷静沉稳。我以前听过“野兽”这个词被用在某人身上,但是一如既往,我的人类大脑辜负了我。

  哪怕我只能想起重要信息也好啊!然而我记得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能告诉你们我第一次和米诺斯王吃饭时的餐后甜点是什么(香草蛋糕)。我能告诉你们我屠杀尼俄柏的儿子们的时候他们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希顿长袍(某种色调并不讨喜的橙色)。[2]但我却想不起来最基本的事实,比如这位野兽的身份究竟是摔跤手、电影明星还是政治家。也许三者皆是?

  在我身边,在金苹果的光芒映照下,梅格仿佛已经化为一具青铜雕像。她的双眼害怕得瞪圆了。虽然有点晚了,不过至少她现在是静下来了。假如我不了解情况的话,也许会认为那个男人的声音比皮同更令她感到恐惧。

  “所以,皮同,”那个男人继续说,“你有什么预言要告诉我吗?”

  “到约好的时候就行……我的主人。”

  皮同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带戏谑,但是我不敢肯定别人能不能听出来。除了我本人以外,几乎没人能在成为皮同的嘲讽对象之后活下去,并把自己和皮同的这段故事告诉别人。

  “光有你的保证还不够,”那个男人说,“在我们继续行动之前,必须掌握所有的神谕。”

  所有的神谕。我听了这几个词儿之后脚都软了,不过好歹保持住了平衡,没有摔下悬崖。

  “要等到约好的时候,”皮同说,“我们说定了的。我们为了等待时机,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是吗?泰坦们席卷纽约的时候你没有暴露自己,我也没有加入盖娅的巨人们那边走上战场,我们都明白夺取胜利的时机还没有出现。你必须保持耐心,再等一等。”

  “别对我说教,你这条蛇。你躺着睡大觉的时候,我建立了整个帝国。我花费了成百上千年时间——”

  “对对对。”蛇怪呼了口气,形成的震动沿着岩壁表面传了过来,“而假如你想让自己的帝国不再隐藏在阴影中,就得先把你该付出的代价付给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消灭阿波罗?”

  我憋住了一声尖叫。我实在不该为他们在谈论我而感到惊讶。几千年来,我总是觉得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谈论我。我实在很奇怪,他们怎么就是忍不住呢?但是这一桩跟消灭我有关的交易——我听了一点儿也不高兴。

  梅格露出了自我认识她以来前所未有的恐惧表情。我很希望相信她是在为我担心,不过我觉得她也同样担心她自己。还是老样子,这些半神总是搞不清楚孰重孰轻。

  那个男人走得离裂隙更近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也更清晰了。“不必担心阿波罗。他就在我希望他在的地方。他会帮我们实现我们的目的,而一旦他没用了……”

  他都懒得把这句话说完,我恐怕这话的后半句不会是“我们就送他一份很好的礼物,再送他回家”。我不禁一哆嗦,同时想起了这个声音就是我梦中的声音,是那个嘲笑声带有很重鼻音的穿紫色套装的男人。我有种感觉,我以前听过他唱歌,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但是这事说不通啊……我凭什么要忍耐一场由这个长得很丑,还自称“野兽”的紫衣男人当主角的音乐会呢?我根本不喜欢死亡金属波尔卡啊!

  皮同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子,又一阵碎石雨从我们头顶落下来。“那么你要如何说服他帮我们实现我们的目的呢?”

  野兽笑了几声。“我在混血营里有个安排得很巧妙的帮手,那人会把阿波罗引向我们这边的。此外,我还增加了筹码。阿波罗别无选择。他和那个女孩会打开大门的。”

  一缕皮同散发的蒸气飘过我的鼻尖——这就足以令我感到一阵眩晕了,希望这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

  “我相信你是对的,”巨蟒说,“你过去的判断有些……值得商榷。我不太肯定你选择的工具是否适合完成这项任务。你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了吗?”

  那个男人发出了极其低沉的咆哮声,我简直要以为他正在变成一头野兽了,这种事我见过很多次了。梅格紧贴着我,呜咽起来。

  “听着,你这条光长个子的爬虫,”那男人说,“我唯一的错误是没能用最快的速度烧死我的敌人们,平时本来不需要那么快。我向你保证,我比以前更强了。我的组织无处不在,我的同伴随时待命。等我们控制住全部四个神谕,我们就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命运了!”

  “那将是多么荣耀的一天啊。”皮同轻蔑的口吻令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了,“不过首先,你必须毁掉第五个神谕,对不对?那是唯一我不能控制的。你必须烧掉那片圣林,就是——”

  “多多那。”我说。

  这个词儿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蹦了出来,在岩壁之间发出回响。经过那么多次蠢得想不起一丁点儿有用信息,经过那么多次蠢得把想起来的信息大声说出来以后……噢,困在莱斯特·帕帕佐普洛斯的身体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们上方的对话声停止了。

  梅格小声对我说:“你这个笨蛋。”

  野兽说:“那是什么声音?”

  虽然我们没有回答说“噢,是我们啦”,但我们做了一件更蠢的事。不是梅格就是我——依我看,该怪她——肯定是在一块石头上踩滑了。我们在岩脊上摔倒了,掉进了下方的硫黄雾中。

  嘎吱。

  迷宫绝对具备某种程度的幽默感,它并没有让我们掉在石头地面上摔死,而是把我们扔到了一堆满满当当、带着湿气的垃圾袋上。

  如果你们做了记录的话,应该知道这是我变成凡人以来第二次从空中掉到垃圾堆上了,这比任何一个天神应有的待遇要多了足足两次。

  我们从垃圾堆上往下滚,由于腿还绑在一起而不停相撞。我们在垃圾堆底部停下的时候身上盖满了脏东西,但是奇迹般地仍然活着。

  梅格坐起来,身上裹着一层咖啡渣。

  我把一块香蕉皮从头上摘下来,扔到一边去。“你是出于某种理由才总让我们掉到垃圾堆上吗?”

  “我?是你失去了平衡!”梅格努力擦脸,但不管用。她的另一只手抓着那个金苹果,手指在发抖。

  “你还好吗?”我问。

  “很好。”她断然回答。

  这显然不是真的。梅格的表情就像刚从哈迪斯的恐怖屋里走出来一样(如果你们想去,我有一个小建议:别去)。她脸色苍白,而且上牙咬下唇咬得太深了,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尿味,这表明我们中有个人吓得管不住自己的膀胱了,而我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把握这个人不是我。

  “上头的那个男人,”我说,“你听出他是谁了?”

  “闭嘴。这是命令!”

  我想回答,但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发现我开不了口。我的声带自己服从了梅格的命令,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决定暂时把我对野兽男抱有的疑问放到一边去。

  我环顾周围的环境。垃圾滑道从四面墙上延伸到这个昏暗狭小的地下垃圾场来。我正在看的时候,又有一袋垃圾从右边的滑道上滑下来,掉在了垃圾山顶上。臭气非常强烈,足以把周围墙上的油漆熏掉,假如这个灰色的煤渣建筑曾经刷过漆的话。不过这股气味还是比皮同身上的气味好多了。唯一能够看到的出口是一扇带有生物性危害标志的金属门。

  “我们在哪儿?”梅格问。

  我盯着她等待着。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她加了一句。

  “你可能会被吓到,”我说,“不过看来我们是在一个垃圾站里。”

  “但是这个垃圾站在哪儿?”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迷宫对全世界的隐秘地点都有兴趣。”

  “就像德尔斐。”梅格怒视着我,仿佛我们刚才那小小的希腊远足之旅全都要怪我,而不是……嗯,只能间接怪到我头上。

  “那根本就不可能预料到,”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得跟喀戎谈谈。”

  “多多那是什么?”

  “我……我晚点跟你解释。”我不想让梅格再命令我闭嘴。我也不想在仍然困在迷宫里的时候谈起多多那。我的皮肤上仿佛有东西爬过,而我不觉得这只是因为我身上都是黏糊糊的苏打汽水糖浆。“首先,我们得离开这儿。”

  梅格的目光飘向我身后。“好吧,这里不只有废物。”她把手伸进垃圾堆里,掏出第二个发光的苹果,“再找到一个就够了。”

  “好极了。”我现在最不关心的事就是完成哈雷这场荒唐的比赛了,但是至少这能让梅格行动起来,“现在,我们去看看那扇门后面有什么精彩的生化危机等着我们,好吗?”

  [1] “先生”一词原文为法语(Monsieur)。

  [2] 尼俄柏是底比斯王后,详见书末《阿波罗话语指南》的“尼俄柏”词条;希顿长袍是古希腊长袍中的一种,男款长度及膝,女款长度及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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