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灰烬余火1:武夫帝国> 第十二章 埃利亚斯

第十二章 埃利亚斯

被提名为选帝生几小时后,我和外祖父并肩站在他府第高阔的门厅处,迎接那些来参加我毕业聚会的客人。尽管奎因·维图里乌斯已经七十七岁高龄,女人们被他注视的时候,还是会脸泛红潮;他屈尊跟一些男人握手时,还常常会让他们痛得脸色微变。灯光照耀下,他浓密的白发被染成金色,加上他鹤立鸡群的风采,对来客点头致意时的气场,都让我想到一只猎鹰高翔于晴空下,俯瞰整个世界。
八点的钟声敲响时,府中已是高朋满座,来客多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名门望族,少数是最富有的商人。在场的平民只有仆从。
我妈妈没有被邀请。
“祝贺你,维图里乌斯选帝生。”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双手握住我的一只手,热情地说,他可能是我的表兄弟,已经在用毕业典礼时安古僧加给我的名号了。“或者我应该说,皇帝陛下。”这家伙居然有胆子带着一脸谄媚直视外祖父。外祖父没理他。
整晚都是这样子,我完全不知道名字的人,都像是把我当成了很久以前失散的儿子、兄弟或表兄弟。其中大约一半的人,的确跟我有些血缘关系,但在此之前,他们都不曾屈尊留意过我的存在。
除了这群马屁精之外,也有些朋友在场——法里斯、戴克斯、特里斯塔斯、林德尔——但我最急于见到的还是海伦娜。我宣誓之后,毕业生的家人就纷纷拥入了剧场,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她就被阿奎拉家族的人簇拥着走了。
她怎么看这场选帝赛?我们会为了得到皇权彼此敌对吗?或者我们会继续协作,就像在黑崖学院这么多年一样?我的问题还会带来更多疑问,最紧急的就是:成为我藐视帝国的最高首脑,又怎么可能让我得到“身心的真正自由”?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尽管我很想逃离黑崖学院,学校却还没打算轻易放过我。我们原定一个月的假期,被压缩为两天。然后,安古僧就要求所有的学生(包括毕业生)都返回黑崖学院,充当选帝赛的见证人。
海伦娜和她的父母、姐妹一起,最终来到外祖父家的时候,我忘记了问候她。我看直了眼。她问候了外祖父,还穿着那套礼服盔甲,苗条的身姿光彩照人,黑斗篷轻轻飘动。在灯光下,她的头发像是银白色的,如同一条瀑布那样垂在她的背后。
“小心啊,阿奎拉。”我在她走近时说,“你看起来简直像个女孩了。”
“你看起来几乎像个选帝生。”她的笑意并没有渗透到眼睛里,我马上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她早些时候的兴奋劲儿消退了,现在她很紧张,就像面临一场明知自己无法获胜的战斗一样。
“出什么事了?”我问。她想从我身边走过去,可是我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她眼里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却勉强笑了笑,手指轻轻挣脱了我的掌控。“没事。吃的在哪儿?我快饿死了。”
“我带你去找——”
“选帝生维图里乌斯,”外祖父的大嗓门在此时响起,“莱夫·塔那里乌斯市政官想跟你说句话。”
“你最好不要让奎因等太久。”海伦娜说,“他看上去不好惹。”她溜走了,我咬咬牙,任由外祖父引领着我,虚张声势地跟那位市政官胡扯。其后一小时,我跟另外十几位显贵重复着同样无趣的谈话。直到很长时间之后,外祖父终于离开那群客人,把我拉到一边。
“现在是你一生的关键时刻,你却总是在走神儿。”他说,“这些人可能都有大用的。”
“他们能替我参加选帝赛?”
“别说蠢话。”外祖父不耐烦地说,“皇帝可不能是孤家寡人。有几千名忠实的奴仆,能让帝国高效动作。市政官当然是你的手下,不过,他们的每一步举动,都会试图误导你,控制你。所以,你才需要一个间谍系统,来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学者叛军、边地盗匪、不安分的游牧民,都会把王朝更迭当成制造混乱的机会。你需要得到军队的全力支持,来消除叛乱威胁。简单来讲,你需要的就是这群人的支持——作为谋臣、官员、外交官、将军和间谍头目。”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当时有个衣着非常暴露的商家女孩,正在通往拥挤花园的门口对我眉目传情。她很美,真的很美。我也向她微笑。等我找过海伦娜之后,也许……
外祖父却扳过我的肩膀,带我远离此前我一直试图靠近的花园。“你注意,小子。”他说,“今天早上,鼓点讯号已经把即将举行选帝赛的消息传给了皇帝。我的间谍报告说,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离开了都城。几周以后,他和他家族的大部分成员就会到达此地——嗜血伯劳也会来,假如他还想要自己脑袋的话。”见我诧异的表情,外祖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真以为泰亚家族会不加抵抗,就把皇权拱手让人?”
“可是皇帝很崇拜这些安古僧的,他每年都去拜望他们。”
“没错。现在安古僧却公开与皇帝为敌,要篡夺他的王朝。他一定会反击——这点绝不会错。”外祖父眯起了眼睛,“你要想赢,就必须擦亮眼睛。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为你闯的祸收拾残局。法拉尔兄弟在跟所有想听的人大肆宣扬,说你昨天怎么差点儿就放走了一名叛逃者,说你的面具跟脸部不结合就是你怀有二心的证据。算你运气好,嗜血伯劳现在在北方。要是他在这里,你早被关进大牢里了。就算现在,黑甲禁卫军没有查你,也是因为我提醒他们,说你来自帝国最高贵的家族,而法拉尔兄弟却出身贱民阶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当然在听。”我做出一副被冒犯的样子。但因为我一边在看那商人女孩,一边还在找海伦娜,外祖父并不放心。“我想要找到海伦娜——”
“我绝不允许你被阿奎拉家的丫头分心。”外祖父说,“她是怎么混进选帝生行列的,我都还不清楚。女人就不该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
“阿奎拉是整个学院最优秀的战士之一。”听我替她说话,外祖父的大手在入口处的一张古董桌子上用力一拍,一个花瓶从上面跌落,摔得粉碎。那商人女孩惊叫一声,狼狈逃走。外祖父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胡扯。”外祖父说,“别跟我说你被那臭丫头迷住了。”
“外祖父——”
“她现在属于帝国。尽管我也觉得,如果你被提名为下任皇帝,你可以不把她任命为嗜血伯劳,而是与她结婚。她是个身体强壮的贵族,所以,你至少可以跟她一起多生育些子嗣——”
“外祖父,别说了。”想到要跟海伦娜生儿育女,我尴尬得脖子通红。“我没有这样看待过她。她是——是——”
外祖父银白色的眉毛上扬,看我像个傻瓜一样支支吾吾。面对女人,黑崖学院的学生都没有多少经验,除非他们强奸某个奴隶,或者去跟那些妓女交易。我对两者对不曾有过任何兴趣。假期的时候,我倒是也有过不少寻欢作乐的机会,但假期毕竟每年只有一次。海伦娜是个女孩,而且十分美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她一起度过的。当然,我对她也动过那种念头。不过这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她是我的战友,外祖父。”我说,“你能像爱外祖母一样爱战友吗?”
“我的战友里,可没有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
“你给我的任务结束了吗?我还想真的庆祝自己毕业呢。”
“还有最后一件事。”外祖父走开片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黑丝包裹的长包袱。“这是给你的。”他说,“我本打算等你成为维图里亚家族族长时,再把它传给你。但现在给你,更能派上用场。”
我打开包袱,惊得险些把它掉在地上。
“火焰熊熊的十层地狱啊。”我盯着手里那对弯刀。刀身上刻有黑色符文,走遍全国,怕也难找到如此好刀。“这些是特鲁曼弯刀啊。”
“现任特鲁曼大匠祖父的作品。他是个好人,好朋友。”
几个世纪以来,特鲁曼家族一直是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冶炼师。现任特鲁曼大匠每年都要花几个月的时间,给假面人打造赛里克钢甲。但特鲁曼弯刀——最多也就是几年能出产一把。“我不能要这些。”
我想要把兵器还回去。但外祖父已经解下我背后的弯刀,把特鲁曼弯刀挂在我身上。
“它们是配得上帝王的武器。”他说,“你不要辱没了它们。无往不胜。”
“无往不胜。”我复述了维图里亚家族的家训。外祖父去招呼他的其他客人了。我还在因为这件厚礼而惶恐不安,慢慢走向食物帐篷,希望能在那里找到海伦娜。每走几步,都会有人停下来跟我谈话。有人塞了一盘烤肉串给我,又有人给了我喝的。两名年长的假面人在抱怨,为什么他们年轻的时候没有碰上举行选帝赛的机会。而一群贵族将军则在小声议论泰乌斯皇帝,就好像怕被皇帝的间谍发现一样。对安古僧,没人敢说一句闲话,没人有这个胆量。
等我终于摆脱人群,还是找不到海伦娜的影子。尽管我发现了她的两个妹妹,汉娜和莉薇亚,她们正偷看百无聊赖的法里斯。
“维图里乌斯。”法里斯嘟囔着向我打招呼。见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讨好我,我松了一口气。“我想让你帮我介绍一下。”他向往地看着帐篷边缘聚集的那群穿金戴玉的贵族少女,其中的确也有几个正用特别贪婪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了解其中一些女孩。事实上,我对她们相当了解,一看她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就知道这帮人没安好心。
“法里斯,你已经是一位假面人,你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引荐,只管过去跟她们搭讪就好。如果你真那么紧张,就叫戴克斯或者迪米特里厄斯跟你同去。看见海伦娜没有?”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迪米特里厄斯根本没来。可能因为这里的娱乐有违他的道德观。戴克斯喝醉了。他这辈子好像也就能放松这么一回,谢天谢地。”
“那么特里斯塔斯——”
“太忙了,正跟他未婚妻说情话呢。”法里斯朝一张桌子示意,特里斯塔斯正跟黑发的埃莉亚坐在一起,后者果然美貌迷人。他看起来比这一整年的任何时候都更开心。“还有林德尔,他终于向海伦娜表白了——”
“然后呢?”
“还那样。她对他说滚远点儿,要不再把他鼻子打断。我们的多情少年很伤心,跟一个红头发女孩一块儿到花园深处去了,想来是要安抚下他受伤的小心脏。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法里斯色眯眯地死盯着那些贵族女孩,“要是我们提醒这些小妞,说你将来有望登基称帝,我猜咱俩每人能勾引到两个。”
“听起来挺诱人。”我还真考虑了一下他的建议,然后才想起海伦娜。“但我还得去找阿奎拉。”
阿奎拉恰在此时走进帐篷,正好经过那群女孩身边,停下来,因为其中一个人在向她说话。她扫了我一眼,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女孩的嘴巴马上张得好大。海伦娜则转身离开了帐篷。
“我得去追海伦娜。”我对法里斯说。法里斯已经注意到了汉娜和莉薇亚,正用笑容勾引她们,同时徒劳地整理他永远蓬乱的头发。“酒不要喝太多。”我建议,“而且,除非你想一觉醒来就没了老二,否则别惹那两个女孩。她们是海勒的妹妹。”
法里斯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他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帐篷。我快步向海伦娜离去的方向追赶,看到那金发的身影正穿过外祖父的大花园,朝向府第深处一座破旧的棚屋走去。聚会帐篷的光线照不到这里,我只能借着星光前进。我手里还端着盘子,把喝的丢在一边,单手攀上那棚屋,然后继续上到倾斜的房顶。
“你本可以找个更容易到达的地方,阿奎拉。”
“可这里更安静。”她在黑暗中说,“而且可以一直看到河边。有没有给我带吃的来?”
“你少来了。我跟那些人模狗样的人握手的时候,你至少吃过两大盘东西了吧。”
“妈妈说我太瘦了。”她用匕首从我的盘子里叉走一块馅饼。“你又是为什么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到这儿?忙着向成群结队的少女献殷勤?”
跟外祖父讨论过的尴尬话题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带来一段痛苦的沉默。海伦娜和我之间,以前从来都不谈论女孩。她会跟法里斯、戴克斯还有其他人开玩笑,取笑他们的风流事,但从来不针对我。从没有过。
“我——呃——”
“你信吗?拉维尼亚·塔那里亚居然胆敢问我,能不能让你跟她说句话。我差点儿就用烤肉叉把她的大胸脯穿透。”海伦娜的嗓音里,多少透出一丝焦虑。我干咳了一下。
“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你每次光顾港口区的女郎,总会呼唤她的名字。她马上就无话可说了。”
我忍不住大笑,现在终于明白了拉维尼亚刚才为什么是那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海伦娜微笑着,眼睛里却透出哀愁,她突然显得那么孤独。当我侧头去找她的眼睛,她望向别处。不管有什么不对,她显然都不打算告诉我。
“要是你成为女皇,打算做些什么?”我问,“你会改变些什么?”
“你才是未来的赢家,埃利亚斯。而我会成为你的嗜血伯劳。”海伦娜说得如此确信,以至于有一瞬间,她就像在讲述很久之前的史实那样,就像在说天空的颜色。但随后,她又耸肩,望向远方。“但假如我赢了,我会改变一切。扩展南方贸易,允许女性参军,与海国建立外交关系。而且我会——做些改变学者族现状的事。”
“你是说对付叛军?”
“不。我是说学者保留区里的生活。那些突击搜查,那些杀戮,都不那么……”
我知道她想说那些行为不对。但如果真那么说,就成了叛国行为。“总之局面会好起来。”她说。当她面对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份挑战的表情,而我扬起了眉毛。海伦娜从来没有给我留下过同情学者族的印象。不过这事让我更喜欢她了。
“那么你呢?”她问,“你又想做些什么?”
“我估计跟你差不多。”我不能告诉她说:自己根本不想成为统治者,将来也不会。她不会懂的。“也许我会把一切都交托给你,然后自己整天在后宫寻欢作乐。”
“你认真点儿。”
“我本来就是认真的。”我对她笑笑,“皇帝本来就有一座后宫,不是吗?因为这是我发誓参加选帝赛的唯一动力来源——”她推我,险些把我从房顶上推下去,我只好求饶。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她听起来简直像一名教官,而我也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我们两个都是命悬一线。”她说,“答应我,你会全力取胜。答应我,你会在考验中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她扯住我盔甲上的一根带子。“现在就答应!”
“好吧好吧,天神哪。我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我当然会努力取胜的。我也没有找死的计划,这是肯定的。可是你呢?你就不想做女皇吗?”
她用力摇头:“我本来就更适合做嗜血伯劳,而且我也不想跟你争,埃利亚斯。我们两个开始彼此为敌之时,就是马库斯和扎克趁机获胜之日。”
“海勒……”我本想再次问她,到底有什么不对。希望在刚才讲过这番我俩结盟的话之后,她会对我敞开心扉。她却没给我提问的机会。
“维图里乌斯!”她看到我背后的刀鞘,马上瞪大了眼睛,“那一对,可是特鲁曼弯刀吗?”
我给她看那对弯刀,而她也得体地表现出了艳羡。我们沉默了片刻,满足于仰望头上的星空,欣赏远处冶炼场传来的叮当声,幽渺如音乐。
我留意到她苗条的身形,清秀的面孔,如果没有成为假面人,海伦娜会成为怎样一个人呢?我很难想象她像其他贵族女孩那样,一心想钓个金龟婿,整日往来于宴会之间,容许自己被适合的贵族男子引诱。
我想,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无论我们本来适合做什么——医生还是政治家,法官或者建筑师——都已经被我们接受的训练变成了不可能。这些可能的生活道路,全都被抽取干净,丢进了这个名叫黑崖学院的无底深渊里。
“你到底怎么了,海勒?”我问,“别跟我装出听不懂的样子,你要那样,就等于在骂我。”
“我只是因为对即将开始的选帝赛感到紧张。”她的话语中没有停顿,也没有吞吞吐吐。她直视我的眼睛,蓝色眼眸清澈而温和,头略微倾向一边。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马上相信她,不再追问。但我太了解海伦娜,我马上就知道,深深地知道,她一定是在说谎。又过了一瞬间,借助那种只有在午夜才有的敏锐直觉,借助此时开启的隐秘思维,我发觉了另外一些东西。这不是一个顺手拈来的谎言。它来得暴烈、凶狠,濒临破碎。
她看清了我的表情,叹了口气:“别再追问了,埃利亚斯。”
“那么,你的确有事瞒着——”
“好吧。”她打断我,“要是你能告诉我,昨天早上你在隧道里到底在干什么,我就告诉你我的心事。”
这句话来得太过于出乎意料,以至于我只能避开她的眼神:“我说过了,我只是——”
“是的。你当时说过自己在追叛逃者。而我现在正在说,自己没有任何心事瞒着你。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们也坦诚相见了。”海伦娜的语调中有一种我不习惯的锋芒。“现在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她迎上我注视她的目光,眼里带着一种陌生的警觉。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埃利亚斯?海伦娜的眼睛在追问。
海勒是个探听秘密的天才。她的忠诚和耐心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很容易对她袒露一切。比如说,她知道我偷偷给童兵提供毯子,以免让他们因为尿床而受到鞭笞。她知道我每个月给瑞拉阿嬷和我的弟弟夏恩写信。她还知道我曾把一桶牛粪倒在马库斯床上,这事让她笑了好几天。
现在,我却有了那么多不曾告诉她的秘密。我对帝国的反感,我有多么急于彻底摆脱它。
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可以彼此分享秘密和欢笑。我们都再也不可能返老还童。
到最后,我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回答我的。相反,我们静坐无言,看那城市,那河流,还有更远处的沙漠,那些没能说出的秘密,重重压在彼此的心头。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