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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拉娅

“可以吗?”
我还满脑子都是奇南,却吃惊地发现那名部落男孩站到了我身边。有一刻,我只能傻傻地仰面看着他。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他明确提问,还把一只手伸给我。低垂的兜帽掩住了他的双眼,但那嘴角显然挂着微笑。
“嗯……我……”我已经送达了情报,伊兹和我应该赶回黑崖学院去了。尽管现在到天亮还有几小时,但我不能冒着被抓的风险多停留。
“啊。”男孩又笑了,“红头发那个,是你……丈夫吗?”
“什么?才不是!”
“未婚夫?”
“不。他不是——”
“爱人?”那男孩意味深长地挑起一侧眉毛。
我的脸开始发烫:“他是我的——我的朋友而已。”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男孩迅速咧嘴笑了下,特别坏的那种,我发觉自己也在回应他的笑容。我回头看台下的伊兹,她正跟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学者族男孩聊天。对方说了什么逗笑了她,而且她的手没有下意识地伸向眼罩。当她发现我在看她,就打量了下我和那名部落男孩,用眉毛示意我尽管继续。我的脸又开始发烫。跳一支舞而已,能有什么关系?跳完走人就是了。
提琴手们现在演奏的是一段轻快的民歌。我一点头,那男孩就握住我的手,自然得像相识多年的朋友。尽管他身材那么高,肩膀那么宽,可带我共舞的时候,却轻松自如,动作又高贵,又迷人。我偷偷看他时,发现他也在直直地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赶紧找可以闲聊的话题。
“你说话可不像部落民,”嗯,这个开头还挺中性的,“一点儿口音都没有。”尽管他的眼睛是学者常见的黑色,五官却轮廓分明,线条硬朗。“样子呢,也不是很像。”
“你若喜欢,我可以说几句塞黑瑟语给你听。”他的嘴唇向我耳朵靠近,温热的气息把一阵愉快的战栗传遍我全身。"Menaya es poolan dila dekanala."
我轻叹一口气,难怪部落民什么都能卖出去。他的声音又温暖又深沉,像刷子上滴落的夏天的蜂蜜。
“这个——”我嗓子发干,轻咳了一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又那样让人心痒难挠地笑了:“意思嘛,我需要用行动展示给你看。”
我一下子又红了脸。“你可真是胆大妄为。”我眯起眼睛想,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家伙?“你住在附近吗?我总觉得你眼熟。”
“你这么直接,还说我胆大妄为?”
我看着别处,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真有些唐突。他坏笑着回应我,声音低低的,充满欲望,我的呼吸一下子又加快了。我突然觉得,跟这家伙生活在同一部落的女孩都好可怜。
“我不是塞拉本地人。”他说,“那么,红发男是谁啊?”
“你的黑美人又是谁?”我也发动了反击。
“啊,你居然在偷看我,受宠若惊。”
“我才没有——好吧,我看了——可你也在偷看我!”
“没关系的。”他安慰我说,“我并不介意你偷偷注意我。刚才的黑美人,是努尔部落的阿菲亚。刚认识的新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比朋友更近一点点呢?”
“也许吧。”他耸肩,“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说说红发男?”
“红发男是我朋友。”我也学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新认识的朋友。”
男孩仰面大笑,笑声悠然飘落,像沙漠里的雨丝一样。“你住在学者区吗?”他问。
我犹豫了。我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奴隶,奴隶是不允许来参加仲夏节庆典的。就算是初次造访塞拉的陌生人,也知道这条规矩。
“是啊。”我说,“我在学者区外祖父母家里住了很多年了。家里还有——我哥。我们家的房子离这儿不远。”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也许我觉得,说了这些话,它们就会变成事实。我一转身,就能看见代林逗那些女孩,阿婆卖她的果酱,阿公永远那样温和地面对愁苦的病人。
男孩引领我转了一个圈,又把我揽入他的怀抱。抱得比上次更紧一些,他身上的气息强烈,令我心神俱醉,又有那么一种神秘的熟悉感,这让我总想靠他更近一点儿,吸入更多一些他的气味。他坚实的肌肉紧贴着我的身体,偶尔接触到他的臀部时,我的舞步都会变乱。
“那你平时做些什么呢?”
“阿公是大夫。”说起这些谎话,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可既然不能说现在的真实情形,我也只能尽快说完,“我哥哥是他的学徒。阿婆跟我一起做果酱,多半卖给部落民。”
“唔,我一开始就看出你是做果酱的。”
“真的吗?为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对着我笑。靠近了看,他的眼睛几乎是纯黑的,特别幽暗,因为睫毛很长,挡光。现在,那双眼里泛着掩饰不住的调皮。“因为你太甜美了。”他故意做出一副欠扁的马屁精嘴脸。
他眼里的顽皮让我暂时忘记了一切,在那个短短的瞬间,我忘了自己是一名奴隶,忘了我哥哥还在坐牢,忘了我所爱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人世。我好大声地笑,笑得像在唱一首酣畅的歌谣,笑得视线模糊,眼泪涌出。然后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让我的舞伴也笑了起来,我笑得更厉害了。以前,只有代林曾让我笑得这么开心。这种情绪的释放既陌生,又熟悉,本质跟哭泣一样,只是没有伴随那份痛楚。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一边擦眼泪一边问。
他没有回答,突然定在了原地,侧头像在听什么声音。我又想开口,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我唇边。片刻之后,他沉下了脸。
“我们必须走了。”他说。要不是他这么严肃,我会以为他是想骗我跟他回自己的营地。“有突袭,武夫族突袭。”
我们周围的舞者还浑然不觉,仍在快乐地共舞,没有人听到这男孩的话。鼓点还在响,孩子们欢笑着跑来跑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然后他放开嗓子喊起来。“有突袭!快跑!”他浑厚的声音在整个舞台回荡,像真正的战士一样威严。提琴手半途停止了演奏,鼓声戛然而止。“武夫族突袭!快离开这里!快跑!”
空中一记闪光,打破了现场的寂静,那是一盏悬灯爆掉了。然后又一盏,又爆了另一盏。空气中充斥着羽箭破空声——武夫们打算射灭所有的灯,让所有参加庆典的人被困在黑暗里,这样就可以轻易控制人群。
“拉娅!”伊兹已经跑到我身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恐惧,“这是怎么了?”
“有些年份,武夫族会任由我们庆祝节日,有些年份则不允许。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我拉起伊兹的手,希望我没有带她来,希望我能多考虑她的安全。
“跟我来。”那男孩没有等我们回答,直接拉我躲到附近一条小巷里,这里的人还不多。他贴墙前进,我随后紧跟,紧紧拉着伊兹,希望我们还来得及逃走。
我们走到那条街的中段,部落男孩又把我们带进另一条更窄的巷子里,这儿垃圾遍地。周围到处是尖叫声,有寒铁起落的反光。几秒钟后,就有好多参加庆典的人从刚才那条街跑过,很多人跑着跑着就消失了,在中途受伤倒地,就像被镰刀斩断的麦子。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封锁整个学者区之前脱身。”部落男孩说,“任何在街上被抓的人,都会被扔进‘鬼车’。你们必须快点儿跑,能做到吗?”
“我们——我们不能跟你走。”我甩脱那男孩的手。他会赶回自己的棚车,但我和伊兹到那里还是不安全。一旦发现我们是奴隶,他们就会把我俩交给武夫,后者会把我们遣返给院长,然后……
“我们并不住在学者区,很抱歉我对你说了谎。”我向后退开,手还拉着伊兹。我知道双方越早分道扬镳,对所有人越好。部落男孩掀开斗篷,露出一头短发。
“这些我早知道了。”他说。尽管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变,却有种判若两人的奇怪感觉。他多了一份威严,一种我从未察觉的力量。我想都没想,就又后退了一步。“你们必须赶回黑崖学院。”他说。
他说的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才觉得两膝发软。原来他是个探子。他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奴隶手环?还是听到了我跟梅岑的对话?他会告发我和伊兹吗?
伊兹倒抽一口凉气:“选……选帝生维图里乌斯?”
伊兹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像黑暗的房间里突然点亮了一盏灯。他的五官,他的身高,他那份自然而然的高贵举止——这一切都可以理解了——可又完全说不通。一名选帝生跑到仲夏节庆典来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扮作部落民?他那该死的面具又到哪里去了?
“你的眼睛……”它们是黑色的。我狂乱地想,我确信今天晚上它们是黑色的。
“威拉脂。”他说,“那东西可以让瞳孔放大。听着,我们真的要——”
“你在替院长监视我。”我爆发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凯瑞斯·维图里娅派了她的亲儿子来跟踪我,看我到底知道些什么。但如果是这样,他很可能听到了我和梅岑、奇南之间的对话,早有了足够的证据告发我是叛徒。他为什么还要跟我跳舞?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谈笑?又为什么在突袭之前警告所有人?
“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给她做探子。”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完全没有理由——”
“我有,可当前实在没时间解释。”维图里乌斯回头看看纷乱的街道,又说,“你要愿意,我们可以把这件事说清楚为止。或者,我们赶紧离开了事。”
他是个假面人,我应该不敢正眼看他的。我应该在他面前俯首帖耳,却忍不住狠狠瞪着他。他这张脸一定有魔力。几分钟前,我甚至还觉得他挺帅。我觉得,他用塞黑瑟语说的,一定是有催眠效用的咒语。我居然跟一名假面人共舞,一个该死的、可恶的假面人。
维图里乌斯朝巷口看看,摇摇头:“我们现在出发赶到出口,军团士兵肯定已经层层布防。我们只能走地下,希望他们还没有把隧道封锁。”他蛮有把握地走向小巷里的一处格栅,就像完全清楚这里的所有出入口都在哪里似的。
见我不肯跟上,他的声音很不满。“好了,我都说过我跟她不是一伙的。”他说,“事实上,要是她发现我来了这里,很可能会剥了我的皮,而且是慢慢剥。不过你们两个要是在这里被抓,或者到早上还没回到黑崖学院,结局肯定比我更惨很多倍。你们要还想活命,现在就必须相信我。快跟上。”
伊兹马上听从了他的话,我老大不情愿地跟上去。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命交到一名假面人手里,我就浑身不舒服。
几乎是我们一进入隧道,维图里乌斯就从背包里扯出紧身衣和靴子,同时开始脱掉那套部落民行头。我觉得脸发烫,转身不去看他。但这之前,我已经看到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银灰色鞭痕。
几秒钟后,他走过我们身边,又一次戴好了面具,示意我们跟上。我和伊兹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大步子,他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毫无声息,除了偶尔给我们打气,再没说过一句话。
我们在墓城里朝东北方向行进,只偶尔停下躲避武夫族巡逻队。维图里乌斯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次。当我们遇见一大堆骷髅头时,他直接移开其中几个,帮我们从洞里钻过去。当隧道变窄,有紧锁的栅栏门挡路时,他直接摘下我的几枚发簪,几秒钟就把锁头捅开了。伊兹和我见状面面相觑,这家伙各方面的能力都强到令人胆战心惊。
我完全不知道路上花了多长时间。至少有两小时,天应该就快亮了。我们不会及时赶到了,院长一定会抓到我们。天哪,我真不应该带伊兹出来,真不该让她以身犯险。
我的伤口在衣服上蹭来蹭去,直到再次流血。这伤口才几天而已,感染一直没有完全好。疼痛加上恐惧,让我的头越来越晕。
维图里乌斯看我脸色不对,放慢了脚步。“我们就快到了。”他说,“用不用我背你?”
我死命摇头。我再也不想靠近他了,我不想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也不想触到他皮肤的温度。
最后我们停住了。前面拐角处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一支摇曳的火把,让黑暗处显得更加漆黑一团。
“现在进入黑崖学院的所有地下通道都有人看守。”维图里乌斯小声说,“这里有四名士兵,如果他们看见你们,会发出警报,这些隧道里转眼间就会到处是士兵。”他看看我,又看看伊兹,确认我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继续说,“我去引开他们。等我说‘港口’,你们有一分钟时间转过那个角落,爬上梯子,然后钻出顶端的格栅。等我说‘莫老鸨的店’,意思就是你们时间不多了。出去之后,把格栅门放回原处。你们会出现在黑崖学院的主地下室,在那里等着我。”
维图里乌斯消失在我们身后的黑暗隧道里。几分钟后,那个方向传来醉酒一样的唱歌声。我向角落方向偷看,那些卫兵正强忍着笑,用手肘互相触碰。两个人去察看情况了。维图里乌斯学醉汉的声音还挺像。那边有巨大的碎裂声,然后是咒骂声和大笑声。其中一名先去的士兵招呼另外两名士兵过去。他们也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我探身向前细听,做好了跑的准备。快点儿啊,快点儿啊。
维图里乌斯的声音终于沿着隧道传来:
“——肚(去)了党口(港口)——”
伊兹和我快速跑向长梯,几秒钟后,我们到达格栅门。我正因为我们的速度扬扬自得,就听见前面的伊兹强压着声音惨呼。
“我打不开这门!”
我从她身边爬上去,抓紧那格子,用力向上推。它纹丝不动。
卫兵的声音近了。我又听到一声脆响,然后维图里乌斯说:“莫老鸨的店里女孩最棒了,她们特别擅长——”
“拉娅。”伊兹疯狂地看着渐渐接近的火炬光芒。十层火热的地狱啊。我强压住呻吟声,把整个身体抵在那格栅门上,无视全身剧痛全力向上顶。格栅门很不情愿地轻响着开启,我几乎是把伊兹硬塞过去的,然后自己也跳出去。这时,士兵们出现在下方隧道里。
伊兹赶紧藏到一个桶后面,我也跑到她身边。几秒钟后,维图里乌斯从格栅门里爬出来,还在装成酒鬼那样傻笑。伊兹和我又对视了一下,局势虽险,我还是费了很大劲儿才勉强忍住笑。
“惬(谢)了,兄弟们。”维图里乌斯对着下面的人喊。他故意笨拙地把格栅门关上。看见我们,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士兵们还能透过格栅听见我们说话。
“维图里乌斯选帝生。”伊兹小声问,“要是院长发现你帮了我们,她会怎样做呢?”
“她不会发现的。”维图里乌斯说,“除非你们打算告诉她。我强烈建议不要这样做。跟上,我送你们回自己住处。
我们偷偷溜上地下室台阶,进入黑崖学院墓地一样静寂的院子里。我哆嗦了一下,尽管夜里并不冷。天还黑着,但东方已经泛白。维图里乌斯加快了脚步。快步穿过草地时,我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已经来到我身边扶住了我,体温传导到我身上。
“没事吧?”他问。
我脚痛,头也痛,院长留下的那个破字更是火烧火燎地痛。但这一刻最让我痛苦的,是假面人接近时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危险啊!我的身体似乎在尖叫,他太危险啦!
“没事。”我甩开他,“我好得很。”
我们继续向前走,我偷偷看他。戴上那张面具,周围又有了黑崖学院的高墙,现在的维图里乌斯完全变成了武夫族战士。但我还是很难把这个他跟与我共舞的部落帅哥联系起来。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知道我说起家人时是在说谎。尽管猜测假面人的心理活动相当无聊,我还是为自己说过的谎话感到羞耻。
我们到了用人通道,伊兹从我们两个身边走开。
“谢谢你。”她对维图里乌斯说。我被强烈的负疚感吞没了。经过今晚这番凶险,伊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伊兹,”我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很抱歉。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突袭,我绝不会——”
“你开玩笑呢吧?”伊兹问。她迅速扫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维图里乌斯,然后又笑了,她的笑容美得让我一愣一愣的。“今晚的经历才是我觉得最宝贵的东西。晚安,拉娅。”
我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她走过长廊,进入自己房间。维图里乌斯轻咳了一下。他看我的眼光很奇怪,几乎是带有一点儿负疚的意思。
“我——呃——有点儿东西要交给你。”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很抱歉没能早点儿送过来。我之前……不太舒服。”我接过那个瓶子,当我们指尖相触时,我赶紧缩回来。是血藤乳浆。他居然记得,这让我很吃惊。
“我只是——”
“谢谢你。”我们同时说。我们两个都沉默了。维图里乌斯一只手抬起来去抓头发,却突然全身静止,就像听到了猎人动静的鹿一样。
“怎么——”我喘不过气,他的双臂抱着我,又紧又突然。他把我推挤在墙上,火热的双手在我身上乱摸,让我的心立时狂跳不止。我自己对他举动的强烈反应,加上令我眩晕的原始欲望,让我在震惊里沉默下来。你这是怎么了,拉娅?然后,他的双手紧紧箍住我后背,像是非常紧张,然后低头在我耳边说话,声音低得几乎难以辨认。
“照我说的做,一听到就开始。要不你就死定了。”
我早料到。我怎么会相信他的?我就是傻,太傻。
“把我推开,”他说,“打我。”
我马上就把他推开了,这事还用鼓励?
“你给我滚开——”
“不要这样啦。”现在他的声音提高了,又尖又细,带点儿威胁意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廉耻,“以前都没有抗拒的——”
“你放开她,大兵。”一个厌倦而且冷冰冰的声音说。
我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住了,连忙挣脱维图里乌斯。那边,死灵一样从厨房走出来的,竟是院长。她偷看我们多久了?她为什么没有在睡觉?
院长进入走廊,很失望地上下打量我,无视维图里乌斯。
“原来你在忙这个。”她浅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裙摆撩得很高。“我才刚刚下来,五分钟之前就打铃要水了。”
“我——我——”
“我估计这也是早晚的事,谁让你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她没有抓她的皮鞭,也没有威胁要杀死我。她看上去甚至都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儿不爽。
“大兵。”她说,“滚回你的营房去。你享用她的时间够长了。”
“遵命,长官。”维图里乌斯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放开我。我想要远离他,可是他的一只胳膊还在放肆地揽着我的腰。“您已经准许她回房休息,我就以为您今晚用不到她了。”
“维图里乌斯?”我意识到,刚刚在黑暗里,院长没有认出他,她当时都懒得看他第二眼。现在,她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望着自己的儿子。“你?跟一名奴隶?”
“我闲极无聊,”他耸耸肩说,“又被人关在医疗区好几天。”
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我现在懂了,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在我身上乱摸,又为什么让我打他。他是在尽力保护我不受院长伤害,他一定是感觉到院长马上就会出现。院长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过去几小时我没有跟维图里乌斯在一起,因为学生们整天都在强奸这里的女奴。不管是他还是我,都无须为此受罚。
但这事还是很丢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院长侧着头问。她已经感觉到这里面有鬼,闻都闻得出来。“你这辈子没碰过一名女奴。”
“我无意冒犯,长官。那是因为你每得到一名女奴,就会把她的眼睛挖掉一只。”维图里乌斯的手指拉扯我的头发,我痛得叫出了声,“或者划花她的脸。但这一个呢——”他把我的头用力扯向他的方向。低头看我的眼光,在警告我小心行事。“身体还是完整的,大致完好。”
“求您了。”我压低了声音说。如果这招能救命我也只能配合他演下去,尽管这样很恶心。“求您让他放过我。”
“滚出去,维图里乌斯。”院长目露凶光,“下次偷腥到厨房去。这个女孩是我的。”
维图里乌斯向他妈妈草草行了个礼,放开我,大步出了门,头都没回过一次。
院长上下打量我,就像在找刚才这件事留下的证据。她粗暴地把我的下巴抬起来。我用力掐自己大腿,直到流血,眼睛里全是泪水。
“要是我把你的脸划成厨娘那样,岂不更好?”她嘟囔着,“生活在一群男人中间,美貌就成了一种诅咒。毁了容,你可能反倒会感谢我。”
她的一根手指划过我的面颊,我浑身发抖。
“也好……”她放开我,笑吟吟地走向厨房的门,嘴角上翘,传达的却只有酸楚。她那奇怪的文身被月光照亮。“毁容这种小事,我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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