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又轮到擦马桶 至少有很棒的奖励 剩豆腐卷饼
在见识过捕熊夹和压力触发型爆炸物之后，我本以为这个下午已经惨到不能再惨了。理所当然，更惨的来了。
我们告诉埃米以及约瑟芬跟布里托玛耳提斯会面时发生的事情之后，这两位东道主立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们似乎并不相信解救狮鹫的任务能促使乔治娜获救，也不认为她们的小女儿能够活到皇帝预计在三天后举行的“屠杀节”盛大表演当天。
埃米和乔气坏了——不仅是生布里托玛耳提斯的气，也是生我们的气——所以给我们安排了更多家务活。哦，她们的确宣称每一个访客都需要帮忙干活，讲了一堆这个驿站是一个公共生活场所，而不是旅馆之类的废话。
我知道真相是什么。擦洗驿站中已知的二十六个厕所里的马桶绝对没有别的含义，就是一种惩罚。
至少我还不想把擦马桶换成另一件活儿，也就是把狮鹫“公寓”里的干草换成新的。等雷奥干完这件事之后，他的样子就像被稻草人打劫了的倒霉蛋。而卡里普索，她分配到的是整个下午跟埃米一起种绿豆。我来问问你们，这公平吗?
到了晚餐时间，我饿得不得了。我希望吃到一顿刚做好的美食，最好是别人做给我吃的。可是，约瑟芬只是无精打采地冲厨房挥了一下手。“我想冰箱里还剩了豆腐馅的墨西哥卷饼。阿伽墨得斯会带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她和埃米走了，让我们自便。
那个发出橙光的幽魂首先护送卡里普索去她的房间。阿伽墨得斯通过魔力8号球和各种各样的手势让我们知道，在这里女孩和男孩总是睡在大楼不同的侧翼。
我觉得这很荒谬，不过，跟许多与我妹妹还有她的狩猎者有关的事情一样，这件事不能用逻辑去衡量。
卡里普索没有提出异议。离开之前，她犹豫不决地对我们说：“明早见。”仿佛这是多么大的让步似的——仿佛只是跟我和雷奥说话这件事就已经对我们够客气的了，而我们其实不配得到这种待遇。老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表现得如此傲慢，她明明才刚种了一下午豆子啊。
几分钟后，带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剩菜，雷奥和我跟着阿伽墨得斯走向我们的客房。
没错。我们必须共用一间客房，我认为这是表明我们的房东很不高兴的另一个迹象。
阿伽墨得斯离开之前，把他的魔力8号球扔给了我。
我皱起眉头。“我没有问你任何问题啊。”
他坚决地指着那个魔力球。
我把球翻过来，上面显示的那句话是：阿波罗必须带她回家。
我真希望这个幽魂的脸还在，那样我就能通过他的表情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已经告诉过我这个了。”
我把球扔回给他，希望他做出进一步解释。阿伽墨得斯像抱有期待一样盘旋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等我悟出什么来。这之后，他的肩膀失望地垮了下来，转身飘走了。
我没心情去加热豆腐馅墨西哥卷饼。我把我的那份给了雷奥，他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大吃他自己的卷饼。雷奥还穿着乔治娜那条连身裤，上面覆盖了薄薄一层干草。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穿得下一个七岁女孩的衣服也算是一种荣耀。
我躺倒在自己床上，注视着砖砌拱顶结构的天花板，很想知道它会不会什么时候垮塌下来砸在我头上。“我想念我在混血营的那张行军床。”
“这个地方也不赖。”雷奥说，“我在寄养家庭之间来来去去的时候，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吧，是在休斯敦的主街大桥底下过夜的。”
我望过去。他看起来在干草和被子堆成的这个窝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你睡觉前会去换衣服的吧?”我问。
他耸耸肩。“我早上再洗澡。如果我半夜觉得痒，会变出火来烧掉让我发痒的东西的。”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布里托玛耳提斯已经让我受够了。”
“谁开玩笑了?别担心，我很肯定乔在这个地方配备了足够的灭火装置。”
想到被火灾弄醒，身上都是灭火器泡沫的场面，我并不乐意，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雷奥用叉子敲敲盘子。“这个豆腐卷饼太好吃[1]了。我得找约瑟芬要菜谱。我的好朋友小笛肯定会喜欢的。”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我质问道，“我明天要去完成一个危险的任务，跟你女朋友一起!”
正常情况下，告诉一个凡人男性我要跟他的女朋友去某个地方已经足以令他心碎了。
雷奥专注地吃着他的豆腐卷饼。“你们俩会顺利完成的。”
“但是卡里普索什么力量也没有啊!她怎么帮我?”
“跟力量什么的没关系。你看着好了，卡里普索明天反正会救下你这个倒霉蛋的。”
我不喜欢这种想法。我这个倒霉蛋不想依赖一个曾经是女巫的人，她在街头打斗和即兴戏剧表演中的表现糟糕透顶，尤其是她现在心情还很差。
“要是到了明早她还在生气呢?”我问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雷奥的叉子悬在最后那块卷饼上不动了。“只不过是……我们连续旅行了六个月，为了去纽约。不断遇到危险，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地方过夜，紧接着又是到印第安纳波利斯来的一个半月的旅行。”
我思考了一下，我尽量去想象把我所经历的试炼次数乘以四以后的感觉是什么样。“我猜这给一段新的恋爱关系增加了很大压力吧。”
雷奥忧郁地点点头。“卡里普索在她的岛上住了四千年，老兄。她曾经一直在养花种草，编织挂毯，美化自己的居住环境。要是连个家都没有，她就不能再干这些事了。这就是事实，我……我把她带走了。”
“你是救了她。”我说，“诸神又不急着把她从那个监狱里救出来。她本来有可能再在那个岛上待一千年的。”
雷奥开始咀嚼最后一口食物。他显得难以下咽，仿佛那块豆腐卷饼变成了黏土(在我看来，这种变化也没啥可惊讶的)。
“有时她对此感到很高兴。”他说，“其他时候呢，她没有了神力，也没有了不死之身……这就像……”他摇摇头，“我要把我们的关系比喻成某种机器了。她会很讨厌我这样做的。”
“我不介意你拿机器来打比方。”
他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一台引擎设计出来的时候能承受的压力是有限的，你知道吗?如果跑得太快又太久，它就会过热。”
这我能理解。就连我的太阳战车如果以玛莎拉蒂形态跑了一整天也是会有点暴躁的。“你需要花时间去维护。但你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思考，排除所有危险和东奔西跑，自己在情侣关系中到底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雷奥笑了，尽管他眼里失去了平时那种顽皮的光彩。“是啊。排除危险和东奔西跑——而这些基本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不……我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它还有可能解决的话。”
他从自己那条借来穿的连身裤上挑掉几根稻草。“别说这事了。趁你还能睡的时候好好睡吧，小太阳。我也要睡了。”
“不许叫我小太阳。”我抱怨了一句。
可是太迟了。雷奥想睡的时候效率高得像柴油发动机。他侧身重重一躺，马上开始打呼噜了。
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心里默默数着食肉的金羊，直到最后进入不踏实的睡梦中。
[1] 原文为西班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