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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夜噩梦中 四人断了头 为何是我?呜呜呜

  自然,我做了可怕的梦。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没有月亮的黑夜里站在一座坚固的堡垒脚下。在我面前,只粗略雕琢过的城墙高达数百英尺,墙面的长石颗粒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起初,万籁俱寂,我只能听见猫头鹰在我身后的树林中发出的啸叫——这声音总能令我回想起古希腊的夜晚时分。这时,在堡垒的基座上,石头开始互相推挤,一个小小的洞口凭空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爬了出来,身后拖着一个大袋子。

  “快来!”他用气声对还在地道里的什么人说。

  这个男人勉强站起来,袋子里的东西当啷作响。他要么是拿出来了一大袋可回收垃圾(不太可能),要么就是偷了一大袋财宝。

  他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万分震惊地认出了他,真想像猫头鹰那样尖叫一声。

  他是特罗弗尼乌斯,我的儿子。

  你们了解这种感觉吗?你怀疑自己可能在几千年前有个儿子,但又不十分肯定?然后你看到了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只需看一眼他的眼睛,你就知道,他毫无疑问就是你亲生的,你们明白吗?没错,我确信你们中有很多人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想不起来他母亲是谁了……大概,是厄耳癸诺斯王的妻子?她是个大美人。特罗弗尼乌斯那头富有光泽的乌发让我想起了她的秀发。而他那肌肉发达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下巴,完美的鼻子,玫瑰花一般的嘴唇——没错,特罗弗尼乌斯显然是从我这里继承了这副俊美得惊人的外表。

  他的眼睛带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在说:这就对了。我刚从一条地道里爬出来,可我依然帅得要命。

  另一个年轻人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他的肩膀肯定非常宽厚,因为他挤出来的时候很艰难。

  特罗弗尼乌斯压抑着笑了几声。“我早就叫你别吃那么多东西了,兄弟。”

  尽管还在挣扎,第二个男人还是抬起头笑了笑。他和特罗弗尼乌斯一点也不像。他有一头金色卷发,他的脸显得忠厚而憨傻,而且像一只友善的猴子一样丑陋。

  我认出来了,这是阿伽墨得斯——特罗弗尼乌斯的同母异父兄弟。他不是我儿子。这个可怜的孩子真是不幸,他是厄耳癸诺斯王和王后的亲生儿子。

  “我真不敢相信这招儿管用了。”阿伽墨得斯一边说一边扭动身体把左胳膊伸出来。

  “当然管用啦。”特罗弗尼乌斯说,“我们是著名的建筑师,我们修建了德尔斐神庙。赫勒乌斯王凭什么不信任我们给他建造藏宝库呢?”

  “一个带秘密通道的藏宝库!”

  “这个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特罗弗尼乌斯说,“那个有疑心病的老傻瓜会以为是他的仆人偷走了所有财宝。现在快点,大块头。”

  阿伽墨得斯哈哈大笑,都顾不上从洞里钻出来了。他伸出那条胳膊说:“帮我一把。”

  特罗弗尼乌斯翻了个白眼,他把自己那袋财宝扔在地上——因此触发了陷阱。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记得那个传说,而现在我看着它在我眼前上演,依然不忍直视。赫勒乌斯王的确疑心病很重。几天前,他刚刚严密搜查了一番,确保他的财宝万无一失。发现那条秘密通道之后,他对自己的仆人、施工工人或建筑师都没有提起一个字。他也没有把宝藏搬走。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设下了一个致命陷阱,等着发现究竟是谁准备盗走他的财宝……

  特罗弗尼乌斯正好把那袋财宝放在了陷阱的引信上,这个陷阱只要窃贼走出地道就会触发。国王想把背叛他的人抓个现形。

  距离最近的那棵树上的一张机械弓朝天发射了一颗哨音嘹亮的燃烧弹,它在黑暗中画出一道弧形烈焰。地道内部的一根支柱同时断裂了,阿伽墨得斯从胸部以下都被埋在了一堆落石中。

  阿伽墨得斯吸了几口气,能动的那只手痛苦地拍打了几下。他眼球暴突,咳出了一口鲜血。特罗弗尼乌斯害怕得叫了起来。他冲到兄弟身旁,想把后者拖出来,可这番努力只不过令阿伽墨得斯发出了惨叫声。

  “别管我了。”阿伽墨得斯说。

  “不行。”眼泪顺着特罗弗尼乌斯的脸颊流了下来,“都怪我,这是我想出来的!我去求助,我要……我要告诉守卫——”

  “他们只会杀了你。”阿伽墨得斯哑着嗓子说,“快走,趁还来得及。还有,兄弟,国王认得我这张脸。”他吸了几口气,呼吸声咕噜咕噜的,“等他发现我的尸体——”

  “别说这种话!”

  “他会知道你跟我是一伙儿的。”阿伽墨得斯继续说,他的眼神现在很清澈,带着明知必死的冷静,“他会去找你的,还会对我们的父王宣战。不要让我的尸体被认出来。”

  阿伽墨得斯伸出手,无力地试图去抓他兄弟腰带上挂着的刀。

  特罗弗尼乌斯哀号一声。他完全理解他的兄弟要求他做什么,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守卫的喊声。他们随时都会到来。

  他向天界大声哀求:“换成我吧!救救他,父亲,求你了!”

  特罗弗尼乌斯的父亲阿波罗的选择是无视他的祈祷。

  阿波罗的想法是:我给了你名望,我让你设计了我在德尔斐的神庙,而你利用你的名誉和才华去做贼。这个下场是你自找的。

  在绝望中,特罗弗尼乌斯拔出了刀。他最后一次亲吻了兄弟的前额,随后把刀刃放在阿伽墨得斯的脖子上。

  我的梦境起了变化。

  我站在一个长长的地下室内,这里很像是驿站大厅的另一个版本。我头顶上的拱顶天花板铺满了地铁通道常用的那种白色抛光墙砖。这间屋子的两侧是有流水的沟渠,这两道沟渠原来应该是火车站的铁轨坑道。两边的墙上是一排排电视监视器,里面播放的视频片段主角是一个留络腮胡的男人,他有一头棕色卷发,一口无可挑剔的白牙,还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

  这些视频令我想起了在时代广场播放的深夜脱口秀主持人的主题广告。那个男人面对摄影机挤眉弄眼,哈哈大笑,亲吻屏幕,还装作失去平衡的样子。每一段镜头中他都穿着不同的服装:意大利西装,赛车手制服,迷彩狩猎装——每块布料都是狮皮做的。

  一个用浮夸的彩色字体写成的大标题弹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新海格力斯!

  是的。早在古罗马时期他就喜欢这样称呼自己。他拥有跟那位英雄一样难以置信的优异体格,但并不是真正的海格力斯。我早该发现的,我跟海格力斯打过几次交道。这个皇帝更接近人们对海格力斯的想象——一个粉饰过的、肌肉过于发达的漫画人物。

  在大厅正中央的正是那个男人。他在侍卫和仆从的簇拥下倚靠在一张白色花岗岩宝座上。没有几个皇帝在仅仅身穿狮皮泳裤的时候还能展示出帝王气概,但康茂德[1]可以。他将一条腿随意地跷在宝座扶手上。他那六块金棕色的腹肌清晰而整齐,就像六罐装易拉罐饮料的俯视图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极其无聊,只用两根手指转着一杆六英尺长的战斧玩,斧尖距离最靠近他的那个幕僚的身体近得不能再近了。

  我真想哭出声来。不仅仅是因为过了这么多个世纪我仍然觉得康茂德很有魅力,也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过……呃,一段复杂的过往,更是因为他令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模样。噢,能够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一个完美的形象,而不是一个肥胖笨拙、皮肤粗糙的小男孩,真是太好了!

  我逼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皇帝面前跪着两个人,我在尼禄的顶层公寓那段幻觉中见过他们——戴了一堆金饰的豺狼少年马库斯,还有野蛮人沃蒂根。

  马库斯想向皇帝解释什么,他绝望地挥舞着双手。“我们试过了!陛下,请听我说!”

  皇帝看起来并不想听。他那明摆着不感兴趣的眼神在整间王座厅里飘忽不定,飘向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一个装拷问工具的架子,一整排游戏街机,一套杠铃,还有一块立式标靶,上面画着……噢,老天,画着莱斯特·帕帕佐普洛斯的脸,上面插满了飞刀,有点像立起来的鬃毛。

  在房间后部的阴影中,各种奇异动物一刻不停地在笼子里走动。我没看到狮鹫,但有不少我已经几百年没见过的别的神话动物。六条阿拉伯飞蟒关在一个超大金丝雀笼子里拍打着翅膀。在一个黄金兽栏中,长着一对大角的像牛一样的生物埋头在食槽里吃东西。这是欧罗巴野迩[2],大概?天哪,这种动物即便是在古代都非常罕见。

  马库斯还在叽里呱啦地找借口,直到皇帝左手边一个身穿暗红色西装的肥胖男子厉声打断他:“够了!”

  这位幕僚绕了一大圈躲开皇帝正在转着玩的战斧。他满头大汗,面色通红,作为医药之神,我很想警告他一声,他恐怕就快要充血性心力衰竭了。那人走到两个哀求者面前。

  “你是在告诉我们,”他咆哮道,“你们把她给弄丢了。三头同盟手下的两个强壮能干的跟班把一个小女孩给弄丢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马库斯双手合拢,说:“克林德大人,我不知道!我们在代顿城外的一家便利店逗留了一下。她去洗手间,然后……然后她就失踪了。”

  马库斯向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寻求支持,沃蒂根咕哝着说了什么。

  克林德,就是那位穿红西装的幕僚,一脸怒容地问:“洗手间附近有任何一种植物吗?”

  马库斯眨眨眼。“植物?”

  “是的,你这个傻瓜。会生长的那种东西。”

  “我……嗯,是有一丛蒲公英长在门边人行道的裂缝里,但是——”

  “什么?”克林德嚷道,“你让得墨忒耳的女儿靠近一棵植物?”

  得墨忒耳的女儿。我的心仿佛被布里托玛耳提斯的网子抓住了,高高地弹到了空中。一开始我在想这些人是不是在说乔治娜,但他们说的是梅格·麦卡弗里。她从自己的两个随行人员身边溜走了。

  马库斯像鱼一样大张着嘴。“先生,那……那只不过是棵杂草!”

  “那就足以让她进行瞬间移动了!”克林德尖叫起来,“你们应该已经意识到她现在变得多强大。现在只有神明知道她在哪儿了!”

  “事实上,”皇帝开口了,一瞬间屋里的人都停止了动作,“我就是个神,而我并不知道她在哪儿。”

  他不再转动战斧了。他扫视了一圈王座厅,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一个正在把蛋糕和法式点心放在茶点拖车上的无头人女仆身上。她没有进行伪装——她胸前那张脸完全暴露出来了,只是在肚子处的下巴底下穿了一件黑色女仆半裙,系着一条白色荷叶边围裙。

  皇帝决定了目标。他随手把战斧穿过整个大厅扔了过去,战斧的利刃劈进了女仆的两眼之间。她摇晃了几下,勉强说出一句“我的主人,您真准”,便倒在地上化为尘土了。

  幕僚们和侍卫们出于礼貌鼓了鼓掌。

  康茂德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奉承。“我厌倦这两个人了。”他指着马库斯和沃蒂根说,“他们失败了,是吧?”

  克林德鞠躬道:“是的,我的主人。全怪他们俩,得墨忒耳的女儿逍遥在外了。如果她来到印第安纳波利斯,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皇帝微笑着说:“啊,可是克林德,你也失败了,不是吗?”

  红西装男人哽住了。“陛下,我……我向您保证——”

  “是你出主意同意尼禄把这几个白痴派来的。你以为他们能帮忙抓捕阿波罗。现在那女孩背叛了我们,而阿波罗在我城里的某个地方,可你还没抓到他。”

  “陛下,驿站那些爱管闲事的女人——”

  “对了!”皇帝说,“你也还没找到她们。我不必再把你在命名日庆典这件事上犯下的所有错误都数出来了吧。”

  “可……可是,陛下!我们会给您准备数千头可以屠杀的动物!数百名俘虏——”

  “无聊!我告诉过你,我想要的是创意。你是我的禁卫军长官吗,克林德?”

  “是……是的,陛下。”

  “那么你就该为所有失败负责。”

  “但是——”

  “而且你让我觉得无聊了。”康茂德补充道,“这一点罪当处死。”他朝王座两边各瞟了一眼,“谁是排在他后面的官员?出来说话。”

  一个年轻男子向前一步。他不是一个日耳曼人侍卫,但肯定是个战士。他的手轻松地放在佩剑的剑柄上,脸上布满了伤疤。他的衣服很不正式——下半身是牛仔裤,上半身是一件红白两色的T恤,上面写着“剥玉米的[3]”几个大字,一头深褐色卷发上系着一条红色头巾。但他浑身都散发出一个业务娴熟的杀手身上那种从容自信的气息。

  “我是下一人,陛下。”

  康茂德歪了一下头。“那就动手吧。”

  克林德尖叫道:“不!”

  那个剥玉米的快如闪电地行动起来了。他的剑一闪而过,三次无比流畅的切削之后,三个人倒地而死,身首异处。乐观一点想,克林德不必再担心充血性心力衰竭了,马库斯和沃蒂根也一样。

  皇帝愉悦地拍拍手。“噢,漂亮!这很有意思,李特耳西斯!”

  “谢谢您,陛下。”剥玉米的轻轻弹落剑刃上的血滴。

  “你的剑术都快赶上我了!”皇帝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怎么砍掉一头犀牛的头?”

  “是的,我的主人,您的表现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李特耳西斯的口气像燕麦粥一样寡淡,“您需要属下把这几具尸体清理掉吗?”

  “当然。”皇帝说,“现在……你是迈达斯的儿子,是不是?”

  李特耳西斯的脸沉了下来,脸上的纹路更深了,像又多了几道新伤疤似的。“是的,陛下。”

  “但你不会点石成金那一招儿?”

  “不会,陛下。”

  “可惜。不过,你杀人杀得挺不错的。这很好。给你的第一道命令:找到梅格·麦卡弗里,还有阿波罗。把他们带来见我,尽可能抓活的,还有……嗯,还有什么事来着。”

  “命名日庆典,陛下?”

  “对!”皇帝乐得咧开嘴,“对对。我有很多精彩的点子可以为当天的比赛助兴,但是鉴于阿波罗和那女孩仍然在逃,我们还是推进关于狮鹫的安排吧。马上去动物园,把狮鹫带到这里妥善保护起来。帮我做好以上这些事,我就不会杀掉你。公平吧?”

  李特耳西斯脖子上的肌肉紧绷了。“当然,陛下。”

  这位新上任的禁卫军长官凶悍地向侍卫们发号施令,命令他们把被砍了头的尸体搬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阿波罗,醒醒。”

  我的眼睛眨了几下之后睁开了,卡里普索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房间很黑,在不远处,雷奥还在自己床上打呼噜。

  “曙光都要出现了。”女巫小姐说,“我们得动身了。”

  我眨眨眼,想驱走残余的梦境。阿伽墨得斯的魔力8号球从我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阿波罗必须带她回家。

  我在思索,幽魂所指的到底是乔治娜,还是另一个我极其渴望找到的女孩。

  卡里普索摇了摇我的肩膀。“快点!身为太阳神,你清醒得也太慢了吧。”

  “什……什么?哪儿?”

  “动物园,”她说,“除非你想在这儿等着做早上的家务。”

  [1] 康茂德(Commodus,161—192),罗马帝国皇帝,详见书末《阿波罗话语指南》的“康茂德”词条。

  [2] 野迩详见书末《阿波罗话语指南》的“森提科”和“野迩”词条。

  [3] 剥玉米的(Cornhuskers)是内布拉斯加州居民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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